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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弦十三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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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认真写个有点深度的故事。
各位大大可以安心跳坑,绝对不坑此文,结局肯定是HE,并且也是绝对的专一文。
不管多生活多绝望,总会有一丝希望不会完全消失。



、第六章.深宫响

苻澄端着汤药,走在冷清的宫街之上,不多时,再次踏入栖凰宫,走在墙边的梧桐树下。

琵琶声响,宛若几颗珍珠坠落玉盘,零零碎碎,却让人觉得凄清。

苻澄的心忽地一惊,照理说,这个时候慕容贤妃应当在床榻上休息,怎会起来弹琵琶?若不是慕容贤妃,一般的宫娥怎能在这里轻拂弦音,扰主子休养?

走近宫门,苻澄不由得木立当地——

水蓝色的粉蓝纱衣罩在身上,宛若冰霜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慕容湮惨白的唇角轻扬,手指轻轻拂动怀中的琵琶。

听似不成曲的乐声,每一声轻响,都在前一声余音散尽之时响起,即使只有一个音,仔细品味这其中一音之韵,也足以让人回味片刻。

这个时候的慕容湮,平静得好似一片安静的碧海,无波无浪。

苻澄又是一怔,暗暗道:“慕容湮啊慕容湮,你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

“大胆!竟敢在此窥看娘娘!你该当何罪!”端着银耳莲子羹走来的檀香忍不住一声怒喝,腾出一只手来,揪住了苻澄的耳朵,道,“又是你!”

苻澄反手拂开檀香的手,忍不住道:“是我又如何?我岂是你——”最后这三个字“揪得的?”蓦地一忍,苻澄黑着脸跪了下去,咬牙道:“奴才是来送药给娘娘的,许太医吩咐过,这药要趁热喝,娘娘的玉体才能好得快些。”

“好得快些?”慕容湮的纤指忽地按住了琵琶的弦,将琵琶放在一边,缓缓起身,因为疼痛忍不住蹙紧了眉心,“既然如此,你把药端过来吧。”

“诺!”苻澄点头一应,早些把药送了,早些回去休息,多留在这里一刻,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苻澄将药碗小心地放在了案几上,低头拜道:“请娘娘喝药。”

檀香将手中的银耳莲子羹放在药碗边上,狠狠瞪了苻澄一眼,走到了慕容湮身边,想要去扶她,却见她推了推檀香的手。

“无妨,本宫自己走。”慕容湮咬了咬牙,抬眼对上了苻澄的眼,即使再痛,也一步一步走到了案几边,身子不由得一颤。

苻澄一惊,下意识地想去扶她,手伸到一半,又觉得唐突,慌忙收了回去。

慕容湮看了一眼苻澄,忽然问道:“小桐子,这药苦吗?”

苻澄没想到慕容湮会突然这样问,更没想到今夜只提了一回自己的假名,她竟然已记得清清楚楚,一时不知道怎么去接,愣在了原地。

檀香走了过来,想要去为慕容湮尝药,却被慕容湮轻轻压住了手。

慕容湮眉头一挑,看着苻澄道:“你来。”

难不成还以为有人会下毒?

苻澄心中冷冷地笑了一声,干脆地舀起一勺,吃了下去,拱手道:“回娘娘,这药的苦味不算很厉害,若是娘娘觉得苦,大可先吃一勺银耳莲子羹,这样就……”

“呵呵。”慕容湮忽然一笑,双手端起了药来,仰头就将药汁一口喝尽,“比这个苦的,本宫也吃过,又怎会怕苦?”

“娘娘……”檀香双手端起银耳莲子羹,“请用羹。”

慕容湮摇了摇头,指了指苻澄,“你把羹给小桐子吧……弟弟以前最怕吃药,总是喜欢在吃完后喝上一碗银耳莲子羹。”

弟弟?是平阳太守慕容冲吧。

苻澄似是明白了一些,原来方才是她太念想弟弟,把自己一时当做了弟弟,重现一幕过去与弟弟一起的画面……

原来……

苻澄的心微微一酸,不管多狠辣,你终究还是个好姐姐……

“谢娘娘。”苻澄忍不住呆呆看着她的脸,接过了檀香手中的银耳莲子羹,舀起一勺,放到了口中,苦涩之中,那丝温暖的甜意却是实实在在的沁人心肺。

仔细回味着舌尖的温甜,苻澄忽地觉得眼中有些莫名的酸意。

慕容湮在檀香的搀扶下走到了坐榻边,再次捧起了琵琶,沉声道:“小桐子,本宫今日想弹首曲子,你也听完再回太医院吧。”

“诺。”苻澄放下了银耳莲子羹,拱手一拜。

慕容湮转弦拨轴,拂指之间,方才那些零碎的乐声再次重现,每一个音之间不再那么悠长,反倒是熟稔地缠绵了起来。

是《凤求凰》!

苻澄终于听出了这个曲子究竟是什么,不由得大为吃惊地看着慕容湮——

今时今日,在痛失爱子之时,竟然还能弹出这样一个缠绵的曲子,你是在缅怀年少时对英雄的倾慕吗?

是《凤求凰》,却是另一番韵味的《凤求凰》。

原先是小心试探,唯恐惊走所爱的求爱缱绻之音,此刻在慕容湮指尖弹出的却是一曲凄凉孤鸣,不知良人何处的寻情孤寂之音。

十四岁进宫,十年光阴消磨之后,再多的少女情愫,也成了灰烬吧?

苻澄偷偷猜想她的过去——

清河公主,年华十四,在燕国算得上是天之骄女,应当有不少少年将军为之倾心。只可惜,国破家亡,不得不踏入长安,面对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父皇,承欢身下的那一夜,心中定然是恨与痛交加吧……

想到这里,苻澄心头又凉又酸,易地而处,倘若是大秦遭此劫难,自己的遭遇与慕容湮定然毫无分别。

因为,她有弟弟,自己有母妃,一死容易,可活着的人,将遭逢更多的苦难。

十年隐忍,受仇人临幸却不得不承受,这心中之苦,自然要苦于方才那些药汁之苦。

苻澄忽然懂了她,觉得眼前弹奏琵琶的她实在是个可怜的女子,轻轻一叹,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一曲《凤求凰》终了。

慕容湮挥了挥手,屏退了檀香与殿中伺候的宫娥内侍,独留下苻澄一人。

苻澄一惊,惶恐道:“娘娘,你这是……”

慕容湮等檀香把宫门一关,定定看着苻澄,“本宫料想,许太医应当有话要你带。”

苻澄一愣,看着慕容湮,如此开门见山,或许从许七顾今日说以后汤药要自己伺候开始,她就明白自己也是一党之人。

“没有?”慕容湮倒是有些惊诧,“如此处心积虑地留你名正言顺地出入栖凰宫,竟然无话可带?”

苻澄抱拳道:“或许,许太医只想……”苻澄咬牙,豁出去了!

“只想问娘娘,何时清夫人可以出牢?”

“或许?”慕容湮定定看着苻澄,“许七顾是万万不会用这样的口吻说话。”眸中闪过一丝凶光,手指轻轻一按琵琶头,竟从琵琶头中抽出一把匕首来。

猝不及防的变化,让苻澄还来不及反应,慕容湮的冰冷刀锋已顶在自己的喉咙上。慕容湮口吻严峻,即使身子虚弱如斯,语气之中也没有弱一分,“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苻澄清澈的眸子与她相对,不知道是因为惊惶而心跳,还是因为其他而心跳,明明自己都身处险境了,却忍不住嘴角往上一扬,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

慕容湮怔然看着苻澄的笑,竟有些失神,真是像极了弟弟!纵然失神,手中的利刃丝毫没有撤开的意思,“你究竟是何人?”

再一次的喝问让苻澄回过了神来,苻澄抱拳低头,却被她手中利刃挑在下颔上,让她不得不正视慕容湮的双眼,既然逃无可逃,不如直接说出来罢了!

苻澄索性道:“奴才近日才入的宫,许太医并没对奴才多说什么,只是方才提到一些,说若是奴才伺候娘娘得当,清夫人便能早日出来……”

“你与清夫人是什么关系?”慕容湮听他说得有理,却又听出第二个疑惑来。

苻澄顿了片刻,道:“奴才的阿姐一直伺候在清夫人左右,数月前病逝,没有清夫人出钱下葬,只怕是要暴尸荒野,所以奴才感恩清夫人,才听许大人的话,净身入宫。”说完,唯恐慕容湮不信,又加了一句,“奴才小时候便与阿姐相依为命,她犹若亲母,能为她报恩,即使犯下不孝大罪,奴才也愿意。”

慕容湮手中的匕首往后一撤,换做是弟弟,也会如你一般吧。

“娘娘?”苻澄轻轻一唤,“奴才若是再不回去,只怕许太医要怪罪奴才了。”

慕容湮轻轻点头,将匕首收回了琵琶之中,道:“小桐子,就冲你为姐报恩之举,本宫相信,这宫中无人敢欺负你。”

苻澄重重跪地拜倒,“小桐子谢娘娘大恩。”

慕容湮倦然挥手道:“你回去告诉许七顾,他想要的,不出一月,必能得到。本宫只想好得慢一些,他应该明白往后的日子该做些什么?”

苻澄点点头,“奴才告退。”

就在苻澄即将走到宫门之时,慕容湮忽地唤住了她。

“小桐子,这秋日天寒,告诉许太医给你准备些暖衣,就说是本宫吩咐的。”

苻澄一阵失神,应了一声“诺”,打开了门去,走出了栖凰宫。

慕容湮轻轻地一叹,目光落上了苻澄方才喝了一口的银耳莲子羹,自言自语道:“弟弟,这些年来,你病了,可有人好生照顾你?”

手指不经意地拂过琵琶弦,慕容湮以为自己无泪了,却没想到竟然会噙起了泪水,在淡淡一笑之间,泪水滑落脸颊,滴在弦上。

一声弦响响起,苻澄回头看着宫中那个依稀的水蓝色身影,喃喃念道:“暖衣……”

或许,从今夜开始,我要重新认识一次你,清河公主,慕容湮。

作者有话要说:先让宫斗缓缓,把感情发展一下。



、第七章.秋雨细

长安秋雨缠绵,宫檐边两三点雨珠不时地滴落,更衬出了太医院的安静。

苻澄托腮呆呆望着窗外的雨丝,失神地想着什么。

今日不用随许七顾当值太医院,苻澄就待在苻坚赏赐许七顾的偏殿中,第一次觉得这个深宫安静得让人生寒。

“咚咚。”许七顾怀抱暖衣,立在门前,叩响了门扉。

苻澄缓缓回头,“许太医?”

许七顾含笑走了进来,转身将门掩好,方才将怀中暖衣放在了桌上,道:“贤妃娘娘今日特别命人送了件暖衣来,说近日秋凉,要殿下好生照顾好自己。”

苻澄惊愕无比,“她……”

“许是把殿下当成弟弟疼惜了吧。”许七顾瞧着苻澄的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贤妃娘娘已七年未见平阳太守慕容冲,照殿下那日说的情形,下官猜想,她许是信了殿下的说辞,才会有今日赠衣之事。”

苻澄走到了暖衣之前,手指轻轻摩挲着暖衣上的内裘,“清河公主进宫之前,定是个好姐姐,慕容冲算得上是天下最幸福之人……”话音一顿,苻澄一声叹息,“只可惜……家破人亡……”

许七顾微微皱眉,“殿下,可要当心啊。”

苻澄疑惑地看向了许七顾,“当心什么?”

许七顾正色道:“当心动了恻隐之心。”

“她确实是个可怜女子,为何我动不得这恻隐之心?”苻澄冷冷反问,眉心一蹙,“许太医,易地而处,你跟我所为,不见得能好过她。”

许七顾急忙朝着苻澄一拜,道:“殿下,下官的意思,不是这个。如今我们与她有约,算得上是一条船上之人,若遇风浪,自可抱团相护,也算得上安全。只是,谁能保证我们与她能永远为友?贤妃娘娘素来城府幽深,若是动了恻隐之心,难免会多信她所言几分。若是……”许七顾倒吸了一口气,“若是有朝一日,她调转矛头,朝我们刺上一记,或许我们还来不及反应,便已一命呜呼,殿下,你该明白下官的意思。”

“她会吗?”苻澄淡淡一问,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许七顾。

许七顾点头道:“女人心,海底针,殿下还是小心些为妙。”

苻澄默默摇头,双手将桌上暖衣拿了起来,罩在了身上,笑道:“没想到慕容湮只近瞧了我几次,便知道这衣裳该多大多小?这个女人,果然不能小觑。”暖意从背心处透入心扉,苻澄的心轻轻一颤,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难以觉察的笑意来。

“许太医,今日慕容湮的药何时熬好?”

苻澄突然问出的话让许七顾一惊,连忙拱手道:“殿下,今日秋雨绵绵,送药之事还是下官亲自去吧,以免殿下淋了雨受凉。”

苻澄坚定地摇头,“不!今日之药,我无论如何都必须亲自送去。照理说,慕容湮也该向父皇求恩典大赦,可是都过了三日,依旧绝口不提,我着实担心母妃,不知道何时她才能离开天牢?所以,今日我该去再提醒提醒她,还欠我们什么。”

许七顾应声道:“回殿下,怕是还要等上一个时辰。”

“嗯。”苻澄转眼望着外面缠绵的秋雨,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的暖衣衣襟,其实,能让你当做弟弟疼惜几日,也算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许七顾忧然看着苻澄眼眸中的淡淡地期待之色,心不由得悬了起来——殿下若是对慕容湮多了感激,他日行事必然会有顾念,说不定还会遗祸大计。

“许太医,我知道你担心我什么。”苻澄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我也知道我该做什么……我从小没有姐妹疼惜,每日不是躲在冷宫之中读书习字,便是在清冷的小院之中练习拳脚之术……有时候,真想多个姐姐疼惜。”话音一落,苻澄笑着转过了脸来,“不管他日与慕容湮是敌是友,既然她肯把我当成弟弟疼惜,那么我何不顺水推舟地享受几日?也算是……让我了一桩心愿。”

“殿下……”许七顾听苻澄说得凄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沉吟道,“既然如此,下官料想殿下必然知道分寸,所以再也不规劝殿下了。”

“孤弦零落秋雨寒……”苻澄蓦地吟了一句诗,没有再赋下去,只是摇头笑了笑,千言万语都付与了一声轻叹。

等药煎好,苻澄将汤药放在了木盒之中,端端正正地抱在了怀中,腾出一只手来,朝着许七顾招了招手,“许大人……”

许七顾瞪了一眼苻澄,哪里有内侍这样胆大包天的随便冲着太医招手要伞的。

苻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朝着门边的纸伞眨了一下。

许七顾只得俯身为苻澄撑开了伞,匆匆递到了她的手心中,“快去快回,即使提点也注意些,切莫说太多。”

“知道了。”苻澄点点头,执伞朝着栖凰宫快步走去。

秋雨寒凉,凉风不时吹透背心,确实让人觉得冰凉。

苻澄来到栖凰宫门前,却看见栖凰宫宫门紧锁,内侍宫娥们都肃然立在门外,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苻澄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宫门前,刚想开口,檀香已伸手抱住了木盒。

“檀香……姐姐?”苻澄一愣,终究还是不太习惯唤这个称呼,可是宫中的内侍们基本都如此唤她,不跟着唤又显得有些不敬,所以只得咬咬牙,有些僵硬地唤出这个名字。

檀香每次听苻澄这样叫唤,总觉得有些怪,但是哪里怪又一时说不上来,不由得给了苻澄一张冷脸,道:“把药给我,你回太医院吧。”

“这里……”苻澄只敢把话问到一半。

“做奴才的,少知道些,命也长一些。”檀香接过木盒的瞬间,重重地拐了苻澄肋间一下,“回去吧。”

“嘶——”

苻澄痛得倒吸了一口气,檀香却瞧着苻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苻澄尴尬地立在原地,匆匆一瞧周围的内侍宫娥,哪一个不是掩嘴偷笑瞧着自己——苻澄狠狠一瞪檀香,即使是不受父皇重视的公主,至少从小到大也没有被哪个宫娥如此对待!

“怎的?”檀香似乎从苻澄的眸中看出了怒意,冷冷反问,料想这宫中还没有哪个小内侍敢与她叫板。

苻澄指尖捏紧了伞柄,指节咯咯作响,只是定定看着檀香。

檀香第一次瞧见有人敢这样瞧她,心中来了性子,更是不躲不闪地挑眉瞪着苻澄,“莫不是想要拐回来?”

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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