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世 舍天下 未若 岁月沧-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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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撸胳膊挽袖子，马上就要探手下水抓鱼，我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你少来！我一会儿自己看着办！”双手小心地抱起桌上的鱼缸，我不放心地看着怀里的小锦鲤。
“若儿，你抱它们，那我怎么办？”绛彦一脸沮丧，羡慕的口气表达的更加直白。
“你是小孩子啊？还是鲤鱼啊？我抱你做什么？”没心情理会他，恶狠狠地啐他一口，我抱着鱼缸坐到窗口边。
“小若，我回来了。”抖了抖衣衫上清尘，七哥微微一笑，走到我身边落座：“怎么抱着鱼缸？”
“没什么。七哥，你和绛彦最近在外面打听的情况，可有提到他国有异象？”我秀眉微蹙，双手抱着鱼缸的力度也稍稍紧了一些。
七哥还是一如往常的轻笑，也好似在安慰我一般的语气：“放心吧，那些人暂时还都是处于互相试探的阶段。自古以来，多年纷争、猜忌，要想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要让他们同仇敌忾、共同上阵杀敌，你还是高看了他们。”七哥端起一旁的水盅，一饮而尽，接着说：“依我对他们的了解，这些人除了自己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之外，再兴不起大浪。”放下水盅，七哥突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绛彦，又转头看了看我。
“若儿，这些事你不要担心，有我在谁还胆敢伤害你不成？商璩说，你经常夜里悄悄起身练习剑术，袁太医的叮嘱你也不肯听！太医的医术，你不是也很佩服吗？他说你的伤还不能强行使用内力，所以你不要再偷偷练习功夫了，算我替袁太医求饶，你就看在他年迈的份上，能不能让他少为你的伤势操心啊？”绛彦坐在我左侧的偏凳上，微微仰着头看我，一双晶莹透亮的眸子看得我心底一惊。
“小若，你要不要和我回南城？”七哥怅然地站在窗边，凝视着遥远的天边许久才开口。
“七哥，你想家了吗？”绛彦走了以后，七哥一直站在那里，表情黯淡。我还以为他是想家了，想回南城的家了。
“小若，我想带你回家。带你回我……回我家，你愿意跟我走吗？”看着七哥孤寂落寞的背影，心底不由得抽痛。
我缓步走到他身边，看着远处陌生的天边：“七哥，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想去你的家看看。想知道小的时候你说的那座美丽的花城，长得什么样子；想看看你的正妃长得是不是像花一样美丽；想看看你一直心心念念不愿进宫的家乡，是不是真的比王城更吸引你……更想看看有你生活的王城是个什么样子……”这是我的心声，是我很多年前就想对七哥说的话。
“我们明天就走好不好？”没等我继续往下说，七哥就倏然转身，牵起我的双手，嘴里重复着刚刚那句话：“我们明天就走。”
第一次见到这个陌生的七哥——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矛盾、痛苦，还有不甘心？
不明白七哥今天是怎么了，但我不愿意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这些不适合他的复杂情绪，于是开口回答：“好，我答应你。”
七哥的眼中顿时闪现出一片晶莹的亮光。可没等我仔细看，七哥却已然将我抱于怀中，紧紧的、紧紧的，他全身的气力，似乎想把我揉进身体里，只有嘴里喃喃自语着我听不清的话语……
第二天一早，栖凤殿——
殿里的气氛确实有些尴尬，我这样迟钝于气氛感知的人都能体会的到，何况别人。我悄悄地抬头瞥了一眼门边的近卫队长泽祥，见他表情凝重，似乎也觉得此事不妥。
“你真的决定了？跟他走？去南城？”绛彦一脸冰霜地瞪着我，近似想在我的脸上穿出个血洞。
我平复一下紧张的情绪，才开口回答：“我想去七哥的家里看看，好多年前就想去，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我想随他回去。”抱着自己心爱的鱼缸，如坐针毡地坐在一边。说实话，绛彦虽然与我有仇，但两个月来的相处，我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也断断续续地听七哥提起过他和我十年前发生的过去。对于他这么多年的痴情，还有舍命亲临相救，我心存感激，对他，我更多的是遗憾——遗憾我和他之间有这么多的鸿沟，遗憾我和他没有通过更好的途径相识，遗憾我和他这一生没有结果。心底里对一个人存留着这么多的遗憾，我和他又怎么可能在一起？我不自觉地抱紧手里的鱼缸，忍着心里逐渐扩大的伤。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现在这个时候出去，你知不知道随时会丢了性命？”绛彦一双热火的手，钳住了我的双肩，迫使我仰着头看向他。
“我要走，你，会不放我吗？”我认认真真地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眸子，细数着他眼中一一划过的痛苦、不舍、心疼……
“你是用你自己，要挟我吗？”绛彦苦笑，放松了我双肩上的力道。
“绛彦，放了我，把我从你的心里挖出去。虽然会疼，但很快就会有人来填补你的伤口，到时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了。”两个月的悉心照顾，我不是木头，不是石头，我明白他对我的感情，可我和他的距离，太遥远了，远到下一辈子，我也不敢轻易许他诺言。
“你就这么离不开他？宁愿离开，随他去？”
“绛彦，七哥他……”话音未落，嘴唇便被怒火中烧的他封的死死的，似乎是想吞进肚中。绛彦的怒火和悲伤，通过他这近乎标记般的动作，一丝不漏地传达给我。
锦鲤在我手中的鱼缸中不安分地搅动着，时不时溅起些许水花声，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内王城——
泽祥驾驶着挂有玄色旗的车驾，飞速赶往天桑王城城门。七哥就站在城门口，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脸上微微扬起的弧度。怀里是蒙着轻纱的鱼缸，鱼缸中只有一条锦鲤。
“小若，你要是过得不开心，或者商璩那里不好玩，待的烦了，回来找我。”绛彦满脸的忧郁，手里抱着另外一只鱼缸，站在栖凤殿门口相送。鱼缸里面，一雌一雄，两条锦鲤，缓缓地划开水波，轻快的畅游着。
“我会一直等你回来找我。一定……一定……”绛彦想说，一定等得到！只是不知自己是否也会明白他的话。
忍住发酸的鼻头，我毫无征兆地笑了。马车停在城门口，泽祥跳下马车，未发一言，拱手相送。
七哥亦抬手回礼，调转马头，冲出王城。车夫也驾乘着马车，绝尘而去。我怀里的锦鲤，随着不断起伏的颠簸惊惶不安地四处游动，想要游离这狭小的缸体。
栖凤殿，绛彦捧着一缸金鱼。低头时，竟有一滴热泪掉落，瞬时没入一缸清水之中……
莫道相思白了头，若无悔，此生亦无忧！
小若，深知你这一去，绝对不会归来。但我终究还是心甘情愿败给你，让你离开。
我只想问一句，未若，今日我肯放你走，来日你肯为我回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特别不顺利！可能是因为放假懒惰由心生，亦或者是未若这样的选择让我觉得无语！但是，还是下手写出来了。今天还有一章，为了补周日的！请各位不要着急，耐心等待！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开虐的！

☆、第十章　非福

离开天桑王城有几个时辰了。
掀起马车通风口的帘子，随着七哥马背上的身影望去。本以为七哥会选择避开商城王城，却不料七哥一路向东，却是有意向这里赶来。
“小若，和我进去再看一眼王宫吧！你也许久没有回过自己家了。以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看着身边七哥一脸深沉的样子，我释然一笑，主动挽起七哥的手臂：“谢谢你，七哥。”
“走吧。”七哥握住我的手，一步一步迈进商榷（商城，国城名商榷）早已破败荒凉的城门。
王城失陷之前的大火，我亲身经历过，至今仍觉得胆战心惊。走在去往王宫的路上，看着身边被大火吞噬，倒塌下来的黑漆漆的房屋框架，再看看昔日繁华不再的商榷王城，油然而生的罪恶感，登时令我浑身发冷。
七哥自顾自地向前走着，丝毫没有顾虑到我此时的感受。他只是拉着我一直向前走着，直到进了王宫，直到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小，最后驻足不前。
我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七哥，才顺着他的目光扭头去看——
“为什么筝华殿没事？”我大惊失色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筝华殿，身体颤抖着站在七哥身边，不知所措。七哥依旧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似乎穿透了筝华殿的门板，把里面的一切真真地看在眼里。
相对于七哥的冷静，我却突然觉得，之前心里隐约感觉到的阴谋气息，越来越强烈。火场是我亲眼所见，火势的猛烈程度是我亲身经历，那天还夹杂着风势，王宫各殿根本不可能逃离火海的荼没。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筝华殿没事？
“小若，这里，你进去过吗？”七哥突然攥了攥我的手，目光凝视在这座宫殿的身躯之上，脸上一副令人看不明白在想什么的表情。
想起之前成爷爷带自己走过这里，后来成爷爷命丧地牢之中的情景……“登基那天，成爷爷带我来过。”
七哥松开我的手，慢慢向前走了两步，回头轻笑一声问我：“筝华殿，美吗？”
想到殿里面各种各样的机关，想到浑身僵硬躺在地牢里面的成爷爷，想到地牢深处的重重关卡，我狠狠地摇摇头：“那是个吃人的地方。”
七哥突然展颜笑开了。他向我伸出一只手：“小若，七哥，也想去看看。”
我一愣，看着眼前笑得尤为灿烂的七哥，满心疑惑。
“小若，七哥从小到大陪在你的身边，做什么都依着你。你今天，也陪陪七哥，到筝华殿里面看一看，好不好？”
我摇头，一步一步向后面退去，眼中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我强烈地抑制着心底里的念头，强忍着自己不去想他的目的……我盯着七哥的双眸，轻声问了一句：“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要去筝华殿吗？”
话音一落，七哥未作任何回应，微微一笑，转过身背对着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池塘中渐渐泛起了白色雾气，只瞬间便掩盖了栏杆桥。
七哥似乎并不在意，依旧风轻云淡地向前面走去。
池塘开始喧闹起来，平时不见一丝波纹，此刻却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咕噜咕噜冒起水泡。
“七哥，你快停下来。”眼见七哥就要被浓雾掩盖，我迅速追上他，抓住他的手臂：“筝华殿不能进。这池塘里面有古怪，非历任王上不得进入。殿门口还设有剧毒，擅闯者必死！”
“我知道。”七哥的回答让我心底一震。
“我都知道，所以你只要安安静静地陪着我走下去就好。听话。”七哥反手握住我的一只手，一步步走向殿门口。
池塘中的水泡越来越多，白雾越加厚重，我已经看不到前面的人和路了，只能由着前面的人拽着，胡闯乱撞。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一声闷哼，我的手顿时失去了向前的牵引。正当我以为要摔倒在地的时候，脚踝处有条滑溜溜、湿湿黏黏的东西缠住了我的身体。我奋力挣扎，却已被它缠得紧紧的，向不知名的方向迅速移动着。
我应该不是在梦里，那么我现在说的话，就不是梦话。
我觉得我好像在飞——我之所以这么说，第一，我现在脚下完全没有踏实的触地感，而且双脚也并没有像平常那样走路移动；第二，我的脸被不痛不痒的风刮擦着，双手浮空，摸不到其他的支撑物。综合以上两条原因，我以为，现在的状态，就是在飞。
我正胡思乱想的工夫，身体已经落地。缓过神儿来，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发现，身边爬着一条青花巨蟒——它正用一双黝黑的眼睛，盯着我发呆。
面前这条有着和我脑袋一般大小脑壳的巨蟒，长着一条大约三米多长的身躯，艳红的舌信子吞吞吐吐着，面无表情地瞪着我，好像随时准备要狠狠地咬我一口。
我倒不是畏惧蛇，但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还用异样的眼神瞪着你——其实蛇的眼睛都是看不清东西的，只能用舌信子上的感知器来觉察周围环境。
我还在神游的时候，巨蟒已经开始活动自己的身躯。我能清楚地感受它柔滑的身体，缠裹在我身体上仔仔细细、缓缓地游走。整个过程，我在屏气凝神。终于，只剩下最后的尾巴尖儿停留下来，似乎是知道我在盯着它看，它很不客气地甩动尾巴尖儿狠狠地抽了我一把。
“呀，很痛！”摸着被抽红的手臂，我怒目而视，却在接触到它黑漆漆的眼球时，瑟缩了回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它拖动着曼妙的身躯，游走在筝华殿的正殿之中，四处寻找着什么。我只有揉着发痛的手臂，随着它四处奔波。
没多久，它在一个书架下面停下来。没等我反应，它已经迅速缠绕住我的身体，用它冰凉粘滑的头拱蹭着我脖子下面的皮肤。
身体已经趋近冰冻，僵硬的四肢完全不听我的使唤。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昏迷的瞬间，它从我身体上面软趴趴地滑下去，又重新回到书架上，张开血盆大口咬起一张旧的羊皮纸卷。
“……”它还识字？这么高级的物种，父王是从哪里弄来的？我目瞪口呆。
‘啪’又是一鞭子。
“疼啊！”把我神游的精神抽回现实的罪魁祸首，此时干脆站立起来，用嘴递过刚才那张纸。
我扁着嘴看向手里的羊皮纸。纸卷已经很旧了，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土灰。我仔细吹了吹，又拿到远处抖了抖，才展开来仔细看了看。这一看，我惊吓了：“这是地图？这东西应该只有一份！成爷爷不是……”我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巨蟒，傻乎乎地开口问道。
当初成爷爷明明白白地说过，这地牢的图纸只有一张，而且当时自己亲眼所见，图纸被成爷爷销毁。可如今这条巨蟒交给我的，完全就是那张原图！难道，这张图还有别人动过了吗？或者说，已经流出商榷王城了吗？
若是这样，这个围绕着筝华殿开始的阴谋，怕是越来越迷雾重重了！那么自己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补齐了，今晚家里没人，希望能再继续把后续内容赶紧排出来！明天还要工作劳动啊！不说了，明见！

☆、第十一章　迷心水阵（上）

我觉得，七哥好像知道些什么。对于父王、对于自己，甚至对于这座筝华殿。
七哥这次带我来这里的目的，多数是想借着我，进去筝华殿寻找什么吧？或许是与地牢有关？或许他也想知道有关地牢的秘密？
满腹的疑问，此刻却不知道该向谁要答案。
看看身边，空无一人，连空气里都是满满的静谧——说真话，筝华殿里的宁谧，诡异的令人心底生寒。
卷好羊皮纸卷揣进怀里，回头看向殿门外依旧笼罩着的浓浓白雾。七哥还在里面吗？思及这样的可能性，我急匆匆向门外奔去。
似是有生命感应一般，殿门在我快冲到门边的时候，铁面无情地阖上。任我再怎么敲打、手抠，不见丝毫反应。
青花不知何时游到我身边，轻轻地抽打我的下腰。
见我一脸莫名其妙，它一扭身向地牢的入口滑去。虽然不明白它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事情，但直觉告诉我，可以相信它！
随它一路来到密室门前，眼见它用嘴拽下蓝色的绳子，门缓缓地敞开。
脑中瞬间被之前不好的记忆充满——成爷爷安详睡下的那间小屋，地牢深处环环紧扣的机关，阴暗潮湿的地道……望着黑漆漆的地牢入口，我再度心痛起来。
紧跟着青花进入密室，见它迅速拽下绿色的绳子，拧身离开。
这家伙，完全不在乎我的存在啊！虽说现在七哥不知所踪，自己又再一次进了这地牢，可本应该伤感的心情，被它这么一折腾，倒是没了先前的阴郁。我亦步亦趋地跟着它，直到滑到成爷爷的屋子前，它才扭过头来，似是询问的样子看了我一眼。
成爷爷去的时候，是我把他的尸身搬进屋子的。可现在再让我进去，见他一面，我怕自己没有想象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