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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之青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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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鸢赶紧退开两步站稳，抬手摸摸后脑勺，低着头略有些心虚道：“徒……徒儿只是在想母亲……”其实，方才那会她是在琢磨自己最近愈发容易慌乱的心跳，想着会不会得了什么病症，若是不治之症又该如何是好……
不过怕师父为她担心，开口便未讲实话。
青华看了她片刻，转身继续往前，脚步放慢了些：“山路湿滑，仔细脚下。”
“是……”慕鸢缓缓抬起低垂的头，看着那清俊的背影，抬手捂着胸口微微皱起了眉，片刻之后她略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加快步子赶上去，“师父等等我，我不认路！”
走在前头的青华脚下步子一滞，这上山不过一条道儿，若这般都能走迷了路，他怕是得重新考虑一下收徒这件事了……
山顶便是蓬莱岛护岛之神的行宫，名为离衡。
此处殿宇造得奢华，皆由金银铸成。正是夕阳半斜遥遥照来，万丈金芒中，慕鸢只觉双目被晃得生疼，心道这金银之物如此俗气，此地以金银造屋，住在这其中的定也是个俗气而又食古不化的老神仙，就像九重天上的太上老君一般！
不过为了能够顺利取到仙草，这样的想法她也只敢想想……
师徒两人走到离衡宫前，被守门的几个白袍小仙拦住，几把明晃晃的兵器往两人身前一挡：“来者何人？”
慕鸢看着这几个未见过世面的小仙，刚想开口自报家门吓他们一吓，其中一个小仙却惊叫一声：“呀！这不是青华帝君么！”说话的这个小仙本是蓬莱之神上黎身旁的神侍，在不久前花朝大典时他跟随家主去九重天观礼，便有幸见过一回青华君颜。但几日前这个小仙因犯错被罚来守大门了，此番认出来是帝君尊驾，赶紧拉了自己的兄弟跪下行大礼。
帝君大驾光临这可是大事，大到这几个守门小仙一时间不知该先迎帝君进门还是先去禀报主上，几人跪着直到青华开口道了一个“免”字，才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相互间瞧了一眼，其中一个再次躬了躬身子转身便往门内跑，另一个毕恭毕敬道：“请容小仙为帝君引路。”说着侧身弓腰做出一副引路的姿态，那小眼神九曲十八弯的仿佛说了一个“请”字！
这离衡宫除了金银玉石耀眼之外，旁的地方倒也没什么出奇，满墙满园的花木看起来春意葱茏，其间还装点着假山流水，同凡间风府的布置倒也未有多少不同，看来神仙和凡人还是可能存在共同语言的！
跟着领路的白袍小仙一路向前，乱花迷眼之间，却忽然杀出了一堆人，见了他们便跪：“恭迎帝君尊驾！”花花绿绿的跪了一地，煞是惹眼！
慕鸢被惊了一惊，再看青华却依旧一脸淡然，这样的场景他活了数十万年已经见过太多，早就无惊无喜了。他朝那群人望过去，却看到了一个鹤立鸡群的影子，站在一众跪拜之仙中间，大有“世人皆醉我独醒”之姿！
慕鸢看清那个突兀站着之人的容貌后，心中却是“咯噔”一下，这腾蛇怎会在蓬莱岛上？五百年前在长乐界差点被他的三味真火烧死，死里逃生之后却再未见过他，前不久回九重天，在花朝大典上再次相遇，对于这个女娲上神座下的神兽，她觉得如瘟神一般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可不曾想是冤家偏又遇上路窄，竟是在这里又碰上了！
说起慕鸢同腾蛇的恩怨，那要追溯到五百年前她三千岁生辰那一日了。
那日，她被母亲带到长乐界，说是让她跟在帝君身旁历练一番。母亲走后她便迷失在了七宝芳骞林中，之后腾蛇出现，做出一副好心肠的模样说要给她带路，慕鸢单纯便信了，最后却被腾蛇推下了悬崖。
崖下是极寒的九华潭，据闻是青华帝君施展幻移之术自极北之处昆仑山下搬到长乐界的。从悬崖上跌下去的慕鸢在撞到了水中沐浴的男子之后便因受不住潭中寒气而失去了知觉，以至于至今她都不知那一日被她撞到之人到底是谁，此为一仇。又加之后来腾蛇因同帝君的恩怨而误伤了慕鸢，此为二仇。
这一二两仇相加，两人的仇便有些算不清楚了。
但若说慕鸢同腾蛇的恩怨自五百年前开始，那青华同腾蛇的纠葛就更早了去了。
腾蛇主火，曾在女娲寂灭那一年下到凡间，以三昧真火烧尽了半个东荒，天君大怒，派三千天兵下凡拿他。但腾蛇毕竟是女娲上神亲自□□了万年的神兽，怎是区区数千天兵可奈何的，九重天宫损兵折将不说，还被腾蛇出言辱羞辱了一番。
而那把火一路烧到了玉华洲外，差点烧进了长乐界，青华帝君冷着脸踏云而出，只三招便将腾蛇制住，但因念及同女娲的交情未打算伤他，将他体内三昧真火封了封随手丢给了那群天兵。
自那之后腾蛇被罚在女娲宫思过五百年，五百年后他出了女娲宫便处处与青华帝君作对。众神皆以为他是想报当年帝君擒他之仇，但背后真相却只有他自己知晓。
腾蛇冷眉冷眼看着青华，眸中金芒明明灭灭，忽而，他一笑，露出一颗尖利的侧牙：“青华帝君，我们，又见面了。”
青华眸光自腾蛇身上划过，淡淡扫向依旧跪了一地的那些神仙，最后落在为首那一个身上，动了动嘴唇，开口却不是对腾蛇，“上黎，本君此次前来是想向你讨一株仙草。”
为首的是个一袭锦袍的神女，因俯跪着，胸前璎珞垂下来，散在了地上。红宝石光滑的表面投映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殷红的双唇微启，曼妙的声音出口：“帝君，九叶芝需在初晨日出时分采摘方能保有全部功效，还请帝君留宿一宿，明日清晨小神自当领帝君前往三生湖。”
青华看着低眉顺目跪在自己面前的上黎，心中生出些感慨来。当初那个刁钻的小丫头倒是长大了！那约莫是四万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他尚未避世而居。恰是千年一遇的法华佛会，各路尊神都拎着佛贴赶往西天梵境，他刚好无事，便也应了佛陀的邀请去了，在那里碰见了尚未承蓬莱神位的上黎。
由于蓬莱岛向来不与外界相交，那法华会佛贴便从未送到过岛上，也不知上黎是何处得来的消息，竟是拎着一杆青竹到灵山之上大闹了一回，说佛陀不将他们蓬莱岛放在眼里云云。不过有那么多尊神在场，她自然讨不得什么便宜，但是却是在神族之中一闹成名。
之后未过几千年，先一代蓬莱之神寂灭她便做了这护岛之神。上黎脾性古怪，自她承位之后，蓬莱岛便仙踪飘忽，很少有人能破开岛外仙障寻到岛上，自此蓬莱岛在凡间便成了传说中的仙岛，再无一凡人得见。
今日他们到此，上黎真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让他们顺顺当当取得仙草回去么？一时间青华也有那么些不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这是要作死……
6
6、腾蛇腾蛇 。。。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离衡宫中红霞遍地。
如此美景却因铮然出鞘的剑气而变得有些肃杀起来。
腾蛇是个火爆的脾气，此番当众被青华无视了，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因两人确有那么些解不开的仇怨，便怒上心头，挥出弯刀斩月便朝青华砍过去。
慕鸢自打腾蛇出现便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挥刀砍来，祭出紫笙飞身挡在了青华面前，一脸“知道你要动手，本姑娘等你很久”的表情看着他。
刀剑相斫，紫光金芒一时大盛。
青华有些惊讶于慕鸢拔剑护他的举动，但见紫笙剑气如虹一时间倒也未打算出手相助，毕竟年轻人还是要历练历练才能够成长。
一直跪着的上黎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对峙的两人，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开口语气却沉沉：“千缠，住手！”
腾蛇本就不欲与慕鸢相斗，五百年前骗她掉下悬崖那是存心捉弄，而后的误伤却并非他本意。听上黎这吩咐的话语，虽有些不大乐意乖乖听话，但纠结了片刻还是收刀退开了，慕鸢所料不及手中剑气未收跌上前去，被青华一把拉住，她转头尴尬一笑，抬手抓了抓头发：“师父……徒儿又给你丢脸了……”
青华松开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又转眸去瞧依旧还跪在地上的众仙，淡道了一个“免“字，由于这个字隔了太久才出口，若不是见自家主上起身，旁的那些小仙们怕还真未听明白帝君何意。看来主上同属下之间还是很有差距的！
上黎站起身理了理裙角的褶子，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帝君，请至殿中歇息。”身后那群小仙很识趣的往两边退开让出一条宽敞的道来。
他们上岛时便已是黄昏时分，如此这般一折腾，夜色早就在悄无声息之中便霸占了整个天空。本该是用晚膳的时辰，但因蓬莱岛上的众仙对吃喝看得很淡薄，又觉如青华帝君这样的神定然早就不食五谷烟火，便省了晚膳这一事，直接将两人送入了客居的小殿休息。
青华同慕鸢半个时辰前就被请到了待客的小殿，期间只有一个小仙婢来送过一回开水，之后便无人再搭理他们，两人在小殿中干坐着便显得有些无聊。
慕鸢捧了个茶杯侧头看着面色如常垂眸看书的青华，心中泛起了嘀咕，记得曾经听明松说过，如师父这般的尊神活得年岁太悠长若是没丁点寄托怕是早就因厌世而沉眠或寂灭了。而师父他老人家在旁的方面无欲无求唯独在“吃”这一字上还留有些记挂，是以至今虽避世倒也未曾厌世。明松是长久以来唯一一个在师父身旁伺候的神仙，他的话那定然是不会错的，是以今日少用了一顿晚膳，师父的心情必定不大好吧！
慕鸢正兀自纠缠于晚膳同心情的关系上，未发现青华看向她的眼中淡淡疑惑的光芒，这丫头自打捧上那杯茶起便这般盯着自己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被她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虽看着书却时不时漏掉几个字，活了这样久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不自在……
慕鸢回神，对上青华的目光，赶紧一低头避开，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开口：“师父，你……饿不饿？”
青华失笑，略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你当为师是依五谷而生的凡人么？”
慕鸢赶紧摇头，捧起茶杯将脸埋下去，凑着杯口瓮声瓮气地道：“师父可是鼎鼎了不起的神仙，徒儿怎敢以凡人作比……”
青华笑了笑，未再说什么，低头又翻了几页书册。身旁烛火轻摇，映得他们在墙上的影子看起来也在微微晃动。
“青华，到后山来，老子有事要问你！”一个声音突兀地自耳畔响起，青华皱了皱眉，却未有动作，一旁的慕鸢依旧低着头把玩手中茶杯，对那句话仿若未闻。
“你若敢不来，老子日后就专挑你宝贝徒弟下手！”声音依旧盘桓在耳边，青华看完本页最后一个字，翻到了下一页。
“神仙的一世那样悠长，你以为你当真能护得了她一世？！快些出来，我在后山等你！”
“啪”的一声合上手中书册，青华缓缓站起身，慕鸢转头看过来，却见师父对她微微一笑道：“为师有些事要办，很快便回来。“顿了顿，“你不认得路就不要出门乱跑了。”看来对慕鸢识路的本是那是相当不放心。
“嗯！”慕鸢点头应下，若没个人带路就算是屋子塌了她也会在废墟上原地等待师父回来不会离开的！
目送着青华出门，这才放下手中捧了太久的茶杯伸了个懒腰。每次同师父在一处总会有些心慌意乱，头一回有这样的感觉是在五百年前师父带她入九华玄境修行的那日，在一树梨花之下，师父他长身而立，青衣飒飒，修长的手指间拈着一朵莹白的梨花，初晨的阳光透过一树馨香漏下来，斑驳地洒在青衣墨发之上，腾腾仙气潆绕周身。当师父回眸望向她那一刻，她觉得世界静止了，没有风声，没有鸟鸣，只余自己心跳的声音，“噗通、噗通”，惊天动地。
叹着气摇了摇头将过往的回忆摇散，起身在小殿中转了一圈，发现并无可玩之物，便悻悻的坐回了方才青华的那张椅子上，随手拿起搁在一旁的那卷书册翻了起来。才翻了两页，便听有人敲门，以为是师父回来了，跑去开门一瞧却是一个白衣的小仙娥，对着她躬身一拜，盈盈道：“主上请小殿下至琉璃潭赏月叙话。”
慕鸢有些讶然，自己同这个上黎可没有半点交情，她请她做什么？可是为了那仙草她也不敢拂逆了主人家之意，便关门跟着小仙娥去了。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可自己想要的还没拿到手呢便这般嘴软手短了，这日子过得果真是艰难啊！
小仙娥手中执一盏八宝宫灯在前边引路，走的是一条幽曲的小径，亏得今夜月色甚好，一路走来才不至磕磕绊绊。行至一半，慕鸢忽觉自己这般跑出来万一师父回去寻不到她怕是要担心，便开口问小仙娥可否容她回去留个信，小仙娥止步转身恭恭敬敬地道：“小殿下放心，已经着人将殿下行踪禀告帝君了。”如此一说，慕鸢也没了耽搁的理由，只得再次跟着上路。
琉璃潭为半山腰上的一个浅潭，潭水呈青碧色，远望如整块的琉璃，因而得名。月光轻洒在水面上，如纱似雾。潭边山岩上攀附的大片木香藤正值花期，青藤如瀑，花意正浓，映着月色端庄而又妖娆。偶有被夜风吹落的木香花瓣在夜雾中悠悠落地，似是做着一个安静沉然的梦，梦中还带着幽袅的香气。
小仙娥将慕鸢带到潭边，轻轻柔柔地说了声“殿下稍待片刻，主上很快便来”，说罢提着灯施施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张嘴想要请她留步，却没来得及叫住她，慕鸢无奈叹息了。
叹着抬头望见月色如画，心情倒是明媚了起来。自小长在九重天宫的她第一次看到这般美的月色那是在长乐界，那时她便觉得住得太高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至少离得月亮太近，清冷的月盘悬在头顶看着半点没有美感。
没有了烛火的滋扰，月光便纯粹起来。天上一轮月，水中一轮月，流云轻拂而过，遮住了半帘月光，慕鸢在潭边青石上坐下，望着水中那月轮出神。
今夜有些微风，本就轻薄的流云很快便被吹散，云破月出之时，水面映出的却不再是那轮月，而是一个青袍身影长身而立在那里。
慕鸢大惊，赶忙四顾，却找不见任何人在旁边，再看倒影的位置若非是立在云端怎也映不到水潭中央。
难道，这并不是倒影而是幻影？
若是倒影那是不会说话的，可是她却清楚地听到有说话声自水中传来。
听声音，同师父在一处的应该还有腾蛇。
离衡宫后的山崖上有一处玉石雕砌的高台，名曰凤仪台，是历代蓬莱之神举办承位大典之地，不过神仙年岁悠长，这里自建造开始统共也就用过四五回，却被风霜侵蚀得有些古旧了。
青华同腾蛇相对而立于凤仪台上，夜风徐来，仙姿绰然。
腾蛇右手中提着他那把名唤斩月的弯刀，刀刃如虹，在月光下透出冷芒。他开口，声音比之刀刃还要冷冽上几分：“上神寂灭前倒底同你说过些什么？”
四万多年前女娲上神丢下他与白矖寂灭归去了，走之前未留下只言片语，白矖那丫头追随了上神而去，但他选择了留下，因为他觉得若他也走了，女娲宫中便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可他虽留了下来，却始终执着于上神离开的真相。后来他自上黎口中得知上神寂灭之前去找过青华帝君，为此他缠了青华三万多年，却始终都未得到一个答案！
青华淡淡望着他，心中微微一叹，腾蛇太执着，可是既然女娲选择了对他们不告而别，此事他便不会开口，一切还是等女娲回来之后亲口告诉他吧。算算再过千年便是当初约定之期了，都忍了三万多年了，再忍这短短的千年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就怕腾蛇会对鸢儿不利，看来在之后的千年中得好好看顾鸢儿了！
腾蛇见他不说话，心下又开始烦躁，手中弯刀一挥，恶狠狠道：“我都追问你三万多年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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