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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语琳琅-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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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归在一旁连忙帮腔，“是啊！杨袆虽然一事无成也肯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部下对你的事情也多少需要了解一些的！凌将军你就告诉我们吧！我们很想知道！”
杨袆一听伸手就要拍她的后脑勺，却被梓归闪躲过，一个巴掌只能拍在石桌上，疼得龇牙咧嘴。
凌严轩喝完汤谢过农妇，完全不理睬身后炯炯有神的三双眼睛，只是捡了水壶往井边走去，“喝些水就上路。”
后面的三个人立刻摆出沮丧的表情，不情愿也得照做，都拿着水壶跟过去。
凌严轩脚踩在井边依次接过水壶灌水，在灌满最后一瓶后说，“你们想听的等会路上再说。”
马车虽然不大，但坐三个人还是绰绰有余。银心和梓归坐在靠后的位置，凌严轩面对着他们，背后就是驾车的杨袆。
上车不久后凌严轩就开始讲述他和杳姬还有龙公子的过往，光是开头的两句就让银心和梓归有些瞠目结舌。
“杳姬与我同出一家，她的父亲与我父亲是亲兄弟。”凌严轩的语气很平缓，甚至没有任何感情，好像在讲述的不是他自己的故事，“杳姬真名叫傅毓，从小便是与我一起长大……”
“这么说……杳姬和你是堂兄妹？”梓归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那你怎么……那杳姬怎么还会……”
凌严轩继续说道，“这些事说来话长。当时杳姬的父亲任朝中一个职务清闲的文官。而我父亲则是贩盐的商人。我与杳姬本该生长在钟鼎人家，可在杳姬九岁那年，先帝驾崩，皇后带着年仅八岁的太子坐上皇位，从此民不聊生。为了稳定朝中势力，现在的太后清除了一部分反对势力。杳姬的父亲一身正气，不愿意接受朝中给予的好处为他们办事说话颠倒是非，下场便是……满门抄斩。”
梓归听到这里倒吸一口气。
凌严轩说到“满门抄斩”时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眉头锁紧，好一会过后才继续说下去。银心想，许是他想起了过往的那些片断。
“我被父亲的挚友藏于家中，在地下室藏匿了整整半年才回到地上。而杳姬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后来再遇见她时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但奇怪的是她已经不记得我，不记得傅家的事了。”凌严轩的声音又恢复冷漠，“我在父亲挚友的帮助下学文习武，隐姓埋名的生活，直到有一日，我收到一封匿名信，说与我失散多年的堂妹在他手中。知道我家事的人还活着的并不多，于是我就单独前往信中指定的地点，等待我的正是荀黎。他告诉我他与当今皇帝也有不共戴天之仇。所有当年曾被皇帝迫害的人他都非常了解。他让杳姬出来见我，并说杳姬已经答应跟随他，若是我也跟随他，不光能报灭门之仇，妹妹也能被很好的保护。我应允下来，隔月就按他的安排上了战场。”
没想到从来不将喜怒哀乐展露于面上的凌严轩竟然有这样的过去。银心握了握放在膝盖上的手掌，觉得之前对他说的冷嘲热讽的话似乎有些不够厚道。
“荀黎说他见到杳姬的时候杳姬已经什么都不记得。大夫说是受了一些巨大的刺激后造成的。我觉得这样对她反而更好，就没刻意告知她的过去。后来杳姬去了琼玉楼，我依然留守战场，逐渐掌握了一些兵权。这期间，荀黎一直在寻找传说中的神器，可都毫无线索。直到前不久乾阳派丢失乾坤弩，我们才想要去追寻下落。而这些，杨袆也是知道的。”凌严轩望了眼窗外，天阴沉沉，似乎快要落雨。
“嗯，凌将军和龙公子之间的约定我都是了解的。”杨袆回过头来说。
“哦……那龙公子到底喜不喜欢杳姬姑娘啊，还有你不是在她试图轻生后陪了她三天三日么？发生那样的事怎么不告诉龙公子？”梓归继续追问。
“那日淼淼来找我，说杳姬关着门一个人在房里很久了都没有出来，担心出什么事。我敲门后很久也不见里面有回应就立刻破门而入。而门一开就看到杳姬躺在床上，手腕上有几条趟血的伤口，血流了一地。这件事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必定会引来无关的麻烦，于是我就写了封简短的信让她带给杨袆再寄给荀黎，可后来却没有收到荀黎的回复。现在想来应当是被淼淼拦截了。因为不能让这件事被他人知道，又要利用淼淼出去阻挡外界的猜疑，能照顾杳姬的人就只剩我。再加上不论怎么说我也算是她的兄长，照顾她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没想到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是我太疏忽了。”凌严轩从衣内拿出一块印着花纹的白玉，“这是傅家的玉。那日……就是杳姬死的那日，我半路回去找她时已经发现她有些不对。她拿着这块玉对我说她从来未有忘记傅家和过去。她假装失忆只是为了能生存下去。她让我一定要为傅家报仇。可我当时，并没有想到她去意已决……至于荀黎究竟真心待杳姬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车厢里一片死寂。大家都不禁想起杳姬那晚的控诉。她带着家族的不幸与仇恨，带着对所爱之人的恋意与不舍一直撑到了最后。她所承受的也许远比银心他们所想象的还要多。
“说来说去还是那个什么淼淼……为了一己之利害了杳姬。如果信传到了，也许杳姬姑娘就不会……就不会……”梓归气愤的拍了下坐垫，听了事情的原委对杳姬的同情更上一层。
“凌将军打算怎么报仇？总不可能去行刺皇帝什么的……”银心有些担心。好不容易看中的男人总不能报仇不成反丢一命吧。
凌严轩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慢半拍。他似乎是在认真考虑很久之后才沉沉说道，“我要助荀黎一臂之力，夺嫡称帝。”
车轮碰到路上的石块颠了两下，银心以为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
马车行驶了一个下午都还在荒郊野外，晚上看来得在外过一夜。
杨袆带着梓归去附近捡些柴火。银心和凌严轩留在原地看守行李。两人一左一右相邻而坐却一声不吭，久了有些尴尬，银心清清嗓子想找点话题聊，“没……没想到你有过这样的经历……”
凌严轩只是哼哼两声，并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
“呵呵，我就是觉得，和我也蛮像的嘛……呵呵”刚说完又有些后悔。虽然这句话提起了凌严轩的兴趣，可银心却不知道要怎么讲下去。
“什么。”简单两个字，凌严轩已经把自己想听的意愿表达出来。
“其……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忽然觉得自己每句话开头都要不自主的结巴一下，银心赶紧把舌头捋直了才继续说，“我嘛，曾经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在六岁的时候就来到了琳琅谷……呵呵，乍一听好像也没什么悲惨的……”
凌严轩用手里的柴火拨一拨燃烧的篝火，示意银心继续说。
“五岁的时候家里请了算命先生来算为什么我娘自从生下我后就再没怀胎。结果那个算命先生左算又算，最后跟我爹我娘说是因为我命中犯克，专克亲人，所以我娘生了我后才无法为顾家生个儿子。曾经我爹娘都很疼爱我。上元节的时候他们抱我去摘廊上的灯笼，带我去赏荷避暑。我爹抓着我的手在书桌上写字。可是……可是自从那个算命先生来过之后，所有所有都变了。我爹不再疼我，就算我主动粘着他也会被下人们拉开。我娘一看到我就流泪。奶娘见我也是连声叹气。一夜之间，我从人见人爱到人见人厌，无非就是因为一个算命先生的一句话。后来有一天，应该是下了雪，爹娘破天荒带了我出远门。一路上欢声笑语，我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可是直到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结冰的湖边时才明白过来……我爹娘……不要我了……”银心觉得眼眶湿润了一下，却好半天也哭不出来，“要不是掌门和一个长老正巧经过那里收了我进琳琅谷，我怕是要冻死在那里……”
第11章 第十一章
凌严轩默默听着没有答话。银心的语调并没有太大波澜。
过往的事情在她的心中结成了厚厚的一层茧。里面却生了个不安分的种子，像是哪天就会冲破外壳。
柴火燃烧得噼里啪啦。
兴许是各有所思，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静默得像是根本没有人存在。
“后来……”银心试探性的又开口，看见凌严轩稍微侧过脸后继续说，“后来进了琳琅谷，日子过得也并不好。我没有过人的天赋，也因为年纪太小，只能在谷里给师姐们打杂，一直到十岁左右才开始学些技法。可直到我师父隐居深山之前都还在受师姐们的欺负。后来认识了梓归还有其他师姐，脱离了欺负我的师姐们，生活才慢慢好起来。虽然云珉师叔不愿意教我技法，可她还是个很好的人。哦，云珉师叔就是梓归的师父，“琳琅十仙”几乎都是她的徒弟。”
“梓归看上去是个挺天真的小姑娘。”凌严轩道。
“可是她刚来琳琅谷的时候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银心摊开手掌，看着左手拇指上的伤疤想起一段往事。
梓归刚进谷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十一二岁。银心第一次见她时就觉得她面色惨白，身体瘦骨嶙峋。云珉师父说她的体内有不洁之物，需要用药治疗。她的家人因为实在治不好她的病所以才把梓归送进琳琅谷。临走前还对云珉师叔说若是真的无药可医而死在琳琅谷，就随便找个地方给埋了，不用知会他们。梓归也许有所感觉所以非常难过，情绪变得暴躁无常。经常对云珉师叔和师姐们的态度非常糟糕。有一天银心按云珉师叔的要求给梓归熬治病的药草，中途离开一阵回来却发现本来在灶台上的药罐被打碎了，回头就看到梓归拎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鞭子站在一旁，满脸不屑。银心自然就去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回答却是，“我的病已经不能医了！连我的家人都放弃我！你们做这些是图什么？”
图什么呢。
一瞬间银心真的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可是又觉得梓归这种得了便宜卖乖的行为实在可耻，于是
干脆说，“那就去死好了。”
之后淡定自若的拿起旁边的扫帚扫掉地上陶罐的碎片。
银心的反应完全出乎梓归的意料之外。当下愣了好半天才气冲冲朝银心挥鞭子。一边还说着“你才去死！”
银心没怎么学过防身技法，一鞭子下来左右躲不掉只好本能用手去接。幸好当时的梓归体弱多病没什么力气，鞭子挥上去又软趴趴下来，银心除了左手拇指被鞭绳上的倒刺勾破之外身体其它地方完好无损。
梓归看到这一鞭落空举手又想来一鞭，幸好被赶来的云珉师叔及时制止。
鞭子直接就被云珉师叔用内力隔空摔个稀巴烂。肖萋萋和大师姐也赶过来，看见云珉师叔怒火中烧，都吃了一惊。
不管是谁都没见过云珉师叔这么生气的模样。银心觉得当时的云珉师叔一定是克制了很久才忍住没去揍梓归一顿，不然以梓归的身子骨早就下去会阎王了。
梓归兴许有点吓到，或许也因为内心积怨已久，双脚一软蹲下就嚎啕大哭，“你们医我做什么！我要能医早就医好了！我不要你们对我好！你们对我好我迟早有一天也是要死的！还不如就让我等死算了！”
银心本以为云珉师叔会因为盛怒而直接让肖萋萋压她去关禁闭，可云珉师叔却突然哽咽起来，
“你是我收的最后一个徒弟，我怎么会让你随随便便就死了……”
梓归立马就不哭了，抬头怔怔的看着云珉师叔。
“我本想……你是我的徒弟，我要好好的治愈你的病，好好教导你琳琅谷的技法。等你以后长大了，出去也不怕被人欺负。我也可以跟人说我收的最后一个徒弟虽然曾经身患重症，可仍然能够坚强的生活……可你这样怎么能不叫我寒心……”云珉师叔忽然转过身背对大家，抬手擦去面颊流淌的泪，“你平日里对待同门师姐这般无礼，你可想过她们的感受。你以为你自己的身世很悲惨？可你又知不知道你大师姐和二师姐入谷前都差点被卖进青楼做妓女？你又知不知道银心小时候差点冻死在荒郊野外……你自己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来找我。”
说完后云珉师叔就径直离开。
几日后梓归似乎想通了，和云珉师叔长谈了整整两天之后整个人精神焕发。银心一直弄不明白云珉师叔究竟和她聊了什么以至于她后来病好后就变得跟狂躁症发作似得乍乍呼呼，就连平时打死不喝的药也能一口气喝掉，也开始没日没夜缠着银心，就算她去蹲茅坑也会在外面等着。
这些行为一直持续到现在。
银心把这段过去简要的说给凌严轩听，最后给出了个总结，“有时候那些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比所谓的至亲对自己还要好。”
凌严轩隔了一会问道，“你恨过你的爹娘么。”
银心点头答道，“总是恨过的……可恨到后来又开始恨自己。恨大抵是自己真的命不好，总不被喜欢。总要被人嫌弃。明明……明明什么都没做。若是能早些遇见云珉师叔，也许后来的很多事就不会发生。”
“我其实也曾经恨过我的二叔。如果不是他拒收朝廷给的好处，我家也不会家破人亡，杳姬也不会有那样的下场。”凌严轩看着篝火渐渐黯淡下去，沉沉开口道，“可事以至此，再去追究那些也已经徒劳无用。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为傅家报仇。”
“那报仇之后呢？”银心问。她满怀希望看着凌严轩。
火光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
凌严轩摇摇头道，“那些事以后再说吧。”
杨袆和梓归抱着柴回来，却见凌严轩和银心沉默不语的坐着，气氛有些沉闷。
丢了些柴进火堆，梓归凑到银心耳边问，“你和凌将军怎么了？怎么气氛这么凝重？你和他吵架了？”
银心白她一眼，心里想着要是吵架那倒好，嘴上只说，“没什么啊，你也知道他是个闷葫芦，敲十下才响一声。”
梓归在旁边夸张的摆弄表情，正巧被杨袆看见，说，“梓归你脸怎么了？抽筋了么？刚才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是不是一到晚上就会犯病？”
梓归过去狠狠踩了他一脚，疼得他围着篝火跳来跳去。
休息一夜后一大清早又继续出发。杨袆说如果燕月的脚程快差不多也要到秦州了。秦州是离琉璃宫最近的一个城镇。有句俗话说“南有青遥北有秦州”，说的是青遥的姑娘和秦州的姑娘都生得比较漂亮。
大概过了几个时辰，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秦州。
秦州的街道倒确实比银心去过的几个地方都要大气宽敞。周围的店铺也是鳞次栉比。就连青楼也大大小小有好几家。门口揽客的姑娘们都衣着光鲜暴露，惹人垂涎。
因为之前有过燕月躲藏在青楼的例子，所以四个人放下包袱就直奔各大青楼。
多数的青楼都是不接待女客的，所以梓归和银心都乔装打扮了一番才跟着凌严轩和杨袆混进一个名叫饮玉轩的地方。饮玉轩和其他青楼不同，门口并没有穿着暴露的揽客姑娘，要不是问了旁边摆摊的商人，还以为这里只是品茗聊天的地方。
进门之后是许多隔间，过道也有不少看似青楼女子的人不断穿梭，相当忙碌的样子。一路再走也能听见隔间里传来几个人的谈笑风生。
梓归见了不免好奇，“这里不像琼玉楼啊，真的是窑子么？”
边上一个正在打点着什么的女人一听，马上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我们饮玉楼的姑娘们只卖艺不卖身，许多都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家道中落等种种原因所以就想凭着几番才艺生存下去。若各位怜惜我家的姑娘们，不如就让我介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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