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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长歌-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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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书看见她的眼神，倒不急着跟夏侯褚睿说话，只用染了凤仙花汁的长指甲在伊心脸上轻轻划过，笑道：“小妹妹，你好像对我很不满意啊？”
伊心刚想开口便看见夏侯褚睿微微摇了摇头，想起他之前的交代，低下了头。
墨书看伊心这样，以为她害怕了，便不再理她，对夏侯褚睿道：“二公子，夫人正在用膳，只怕要劳烦您等上一等了。”
夏侯褚睿看她一眼，不说话，只拉着伊心往旁边站了站。墨书眼中盛满了得意的笑意。
等她们都去了别地，屋门前只剩下了夏侯褚睿和伊心。伊心拉了拉夏侯褚睿的衣袖低声问：“夏侯哥哥，我们还要等多久？”
“不知道。”夏侯褚睿说完，见伊心不停地换着两只脚站，又不住地呵气搓手，突然之间觉得有些愤怒。那老妖婆到底想怎么样？
又过了好一会儿，伊心已经开始原地蹦蹦跳来暖和自己，墨书才又出了来，对夏侯褚睿道：“二公子，夫人说突然记起来今日有贵客来访，就不见你们了。夫人交代奴婢要嘱咐您一句话，既然以后这小姑娘给了您了，您就得好好教导她，不能让她没规没距。否则闯了祸，夫人可是不会答应的。”说完拿眼睛似笑非笑地觑着两人。
夏侯褚睿淡声道：“就这样？”
“就这样。”
“知道了。”夏侯褚睿说完，扭头对伊心道：“走吧。”
墨书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远，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这很容易吗？”
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回到了两人住的小院子，伊心问：“夏侯哥哥，那个墨书她为什么对你那样说话？”
“这里谁不是这样跟我说话？”夏侯褚睿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以后就惨了，跟了我这么个任人欺负的主子，他们以后一定会像对付我一样收拾你。不对，可能你还不如我，你才是真真正正地任人欺负的那个。你怕不怕？”话语里似乎有一丝幸灾乐祸。
伊心摇摇头：“我不怕。”
“说得好听。”夏侯褚睿根本不相信她的话，“等你挨了打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为什么会挨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欺凌弱小本来就是人的天性。”
“才不是这样，娘亲教过我的，她说‘人之初，性本善’。”
“哼，那你就抱着你娘教你的那一套过日子吧。”夏侯褚睿决定不再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娘亲的话当然要听啊，我娘说……”
“闭嘴！你娘说你娘说你娘说，你有完没完！我带你回来不是让你烦我的！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娘亲，不准说你娘说！听见了没？！”夏侯褚睿突然发了怒，毫不留情地大声呵斥道。
伊心惶恐不安地看着愤怒中的夏侯褚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想哭又不敢哭，只能抱住臂膀缩成一团。
夏侯褚睿粗声喘着气，瞪着伊心的双眼中满是愤怒的火焰。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伊心害怕的瑟瑟发抖的样子之后懊恼地跺了跺脚，狠狠地摔门而去。
伊心泪眼朦胧地看着还在不停晃荡的木门，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道自己在这世上真的是孤身一人了。娘亲不在的时候还有爹爹在身边，爹爹去世之后还有玲珑做支撑，现在玲珑也丢了，新认识的大哥哥也生气走了，她该怎么办？
30。三、金风玉露一相逢（10）
夏侯褚睿满心怒火地摔门出来，可是刚走出院子就有点后悔了。想就此丢开手不管心里却有点放不下，想回去看看又拉不下面子。这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傻傻地原地打转。
过了好一会儿，到底是不放心，偷偷地跑回去蹑手蹑脚地趴在窗子上往里看，只见伊心蹲在地上抱着手臂，把脸埋在臂弯里，小小的身子一颤一颤，站在外面也能听见她低低的抽噎声。
伊心突然抬起头来，拿着袖子擦眼睛。夏侯褚睿吓一跳，以为她看见自己了，忙跳开跑了出去。跑了一段路又觉得自己真傻，明明是自己的房间，为什么要怕别人看见？
扶着墙休息了一会儿，夏侯褚睿又恨恨地踢着墙角。女孩子就是麻烦，就知道哭。哭能有什么用？能让你爹娘回来吗？能帮你找回妹妹吗？要是有什么苦难哭一哭就能不见，那世上那还有那么多痛苦？
真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抱怨的。她爹娘是都没了，可是自己不也一样吗？她至少还知道爹娘都很爱她，自己呢？三岁的时候娘就死了，那个他该叫爹的男人从来没有关心过他，在他被老妖婆欺负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开口帮过他。她妹妹是走丢了，可是就算不走丢跟着她也只有死路一条，丢了没准还是被好心的人遇上从此过上好日子了呢，未必不是好事。而他的哥哥呢？倒是就在眼前，可是从小除了欺负他，拿他那个老妖婆的娘吓唬他，他还会干什么？
夏侯褚睿越想越觉得自己比伊心悲惨多了，鼻子不禁有些酸酸的，心里对夏侯正则一家的恨意又添了几分。
“你还站在这里干嘛呢？张婶那里没有柴火了，等着要呢，你还不快去！”夏侯褚睿刚从伤感中恢复过来，就听到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抬头一看，果然正是厨房专管柴炭一项的李二。看着对方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嘴角不禁又泛起了冷笑。
真是可笑！这静安侯府里的人上人个个要体统要面子，从不明目张胆地对他大吼大叫欺辱打骂，倒是越是低贱的下人越是敢欺负到他脸上来。她阮元君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也不想想这样的情景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可会有什么好话说？
“还磨蹭什么？还不快去劈柴！夫人养着你可不是让你吃闲饭的！”李二见他不动，脸上还带着一丝清冷笑意，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上前就给了夏侯褚睿一巴掌，却震得自己手发疼。
“这就去了。”夏侯褚睿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仿佛前一刻挨打的不是他。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李二看看自己隐隐发疼的手掌，突然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心直升到心里。
真是奇怪，从没见过这个小杂种发脾气，别人要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欺负他从来不见他反抗，可就是他一露出这种让人看了从心里泛起凉意的笑，自己就忍不住地害怕。可是这样的话他是万万不能对别人说的，要是让那群小兔崽子知道自己竟然怕这个还不到十岁的小杂种，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吗？所以他只能变本加厉地欺负夏侯褚睿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慌。
摇摇头，似乎这样就能甩掉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李二赶忙跟上去，他还要看着那个小杂种干活呢！可不能让他偷懒！
夏侯褚睿回到小院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那个李二今天真够狠，足足让他劈了一天的柴，累得他差点没瘫在那里起不来。晚饭也只剩下了一碗稀饭和一个冷馒头。
也不知道那个笨丫头吃饭了没，真是麻烦！
你可千万别再哭了，我这会儿可没力气哄你！
31。四、小艳疏香最娇软（1）
心里这么想着，夏侯褚睿推开小院的门，却发现院子里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可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正在独自狐疑，伊心在屋里听到有人推门，忙跑出来看。见是他，不由的绽开了笑颜：“夏侯哥哥，你回来啦？”
夏侯褚睿一愣，这小丫头唱的是哪一出？他走的时候她还哭的凄凄惨惨，现在怎么能笑的这么开心？
“夏侯哥哥你怎么不进来啊？你快点过来看……”伊心跑过来刚想拉住他的衣袖手又垂了下去，仰着脸笑着说：“你进屋里看看，我把屋子打扫得可干净了呢。”
夏侯褚睿没有忽略伊心脸上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却又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轻轻“嗯”了一声，跟着她进了屋，果然见里面窗明几净，那床打了好几个歪歪扭扭的补丁的被子被晒得蓬松，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上。他突然明白了院子里是哪里不一样，退后一步一看，院子里果然也比早上走时干净很多。
“这都是你弄的？”他有些不敢相信，她那么小的一个人，是怎么干完这些活的啊？
“嗯！”伊心看起来很满意他的反应，甜甜地笑起来。
“吃过饭了没？”
“嗯……”声音突然低下去。
“‘嗯’是有还是没有？”
伊心的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夏侯褚睿道：“我……我忘记去厨房怎么走了……”
夏侯褚睿听了这话差点笑出来，急忙忍住，从怀里拿出剩下的半个馒头道：“笨死了。给，吃吧。”
“不用了……”伊心连忙摆手，又把手背到身后去：“夏侯哥哥你吃吧，我不饿。”
“让你吃就吃，你以为你是神仙吗？”夏侯褚睿强行拉过伊心的手，把馒头塞进她手心里。
伊心看他板着的脸，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再抗拒，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夏侯褚睿见她肯听话了就不再理她，坐到一边去揉肩膀。
尽管伊心吃的很小口，但是馒头实在太小，没两下就吃完了。她见夏侯褚睿不停地甩手揉肩膀绕脖子，就自告奋勇地道：“夏侯哥哥我帮你揉吧。”
“你……你行吗？”夏侯褚睿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就你这小身板，揉下去还不和挠痒痒似的？”
“试试嘛。”伊心讨好地把他扶到床上坐好，她站在他身后努力开始在他脖颈出敲敲打打。“这样也很舒服吧？”虽然她揉不动，可是这样也是可以的啊。
“嗯。”夏侯褚睿舒服地舒了口气，渐渐竟觉得有些困了。
伊心看他身子有些晃，慢慢扶着他躺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好，自己就趴在床边。
夏侯褚睿眯蒙着眼，似睡非睡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小声问：“夏侯哥哥，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嗯……”他早就不生气了啊。
那声音又问：“那你也不会把我赶出去了吗？”
谁？谁要赶谁出去？当然不会了。
“嗯……”
伊心得到夏侯褚睿迷迷糊糊中的保证，长长地出了口气。“夏侯哥哥，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管他谁是好人啊，他只觉得好困，“不要吵了，睡觉……”
听他这么说，伊心赶忙紧紧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再吵到他。良久，又吃吃的笑了。
半夜里，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的夏侯褚睿突然听到伊心的哭声。回头借着月光一看，她正靠着墙坐在床的另一头，只用一点点被子盖住了腿。不禁埋怨自己的粗心，之前居然都没有发现她没有在被窝里。她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两只手不停地在空中抓来抓去，嘴里还喊着：“玲珑……玲珑……”
“喂，醒醒。”夏侯褚睿赶忙爬过去摇晃着伊心，想把她叫醒。
伊心被晃醒却还是有些愣怔，泪眼朦胧地看着夏侯褚睿。
“你梦到什么了？干嘛哭成这个样子？”
“哇……”伊心一下子扑进夏侯褚睿的怀里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梦到玲珑被坏人抓走了，他们要把她扔到深山里去……都怪我不好，我不应该丢下玲珑一个人跑出去……”
“不是，这不怪你……唉，你别哭了……”被伊心紧紧地抱住，夏侯褚睿有些不习惯，想挣脱又怕她哭得更凶，只好轻轻环住她的肩膀。想了想，浅声安慰道：“你往好的地方想想，或许是有路过的好心人见她生病了就把她带去看大夫了呢？或许她现在过得很开心，开心到和你在一起你也不一定能照顾得那么好呢？”
“会吗？”伊心抽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晶亮的眸子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会，一定会！你不是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吗？你妹妹那么听话那么漂亮，一定会遇到好人的。就像你，你不就遇见了我？”说到最后一句，夏侯褚睿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嗯！”伊心重重地点头，似乎这样就可以说服自己。
“好了不要哭了，睡觉吧。”夏侯褚睿帮她擦掉眼泪，重新脱掉鞋子钻进被窝里，只一晚上不练应该也没有关系吧？把被子分给伊心一半，他叮嘱她：“睡吧。要盖好了，冻着了我可没钱给你看病。”
伊心听话地躺好，好一会儿，夏侯褚睿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刚闭上眼睛就听她问：“夏侯哥哥，你答应我的是真的吗？”
“什么？”
“就是……就是你不会不要我，对不对？”
夏侯褚睿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连自身都难保，真的可以照顾好她吗？但是人生第一次被人叫“哥哥”，第一次被人这样全心信任和依赖，第一次让他感到有人陪伴的温暖。他深深贪恋这种感觉，没有办法推拒半分。
“嗯，不会的，放心吧。”终究是也希望拥有，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谁知道他们能够活多久，像这样彼此有个伴，过一天，是一天吧。
32。四、小艳疏香最娇软（2）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伊心渐渐习惯了在靖安侯府里的生活，反正她的活动范围也不大，见到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少说话多做事，手脚勤快一点，那些人也想不出更多的花招来欺负她。
虽然夏侯哥哥不喜欢，但德武哥哥还是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来看她，还花钱托人给她弄了一张小床和一床小被子。除了每天都要听那些人的冷嘲热讽和吃些残羹剩饭，现在的日子要比流落街头好上许多。现在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玲珑的下落。已经四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这天她正和夏侯褚睿一起给飞云洗澡，突然想起来上次德武说今天下去会来看他们，不由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飞云动了动，轻轻嘶叫了一声。
“小心一点，别弄痛飞云了。”夏侯褚睿不解地看着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笑脸，出言提醒。
“哦。”伊心吐吐舌头，调皮地笑了。下手轻了点，动作却没有慢下来。
“这么着急干吗？”
“德武哥哥说今天会来看我们，我想赶快弄完去门口看看他来了没有。”
夏侯褚睿沉下脸来，伊心赶忙解释：“我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玲珑的消息。”
“哼。”夏侯褚睿还是不高兴。
“你生气了？”伊心把脸伸到夏侯褚睿面前，露出讨好的笑容。现在夏侯哥哥已经很少对她发脾气了，可是只要她一提到德武哥哥，他还是会不高兴，真是搞不懂。
夏侯褚睿走到飞云身后去，不理她。伊心忙跟过去：“好嘛，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去了。”
“你舍得不去？”
“嗯！”伊心忙重重地点头，举着手做发誓状。
夏侯褚睿这才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伊心松了口气，手上的动作也慢下来。
“干吗，想偷懒啊？动作快点！”夏侯褚睿突然轻声呵斥道。
啊？今天好不容易没有别的事，既然不用去见德武哥哥了，那还急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少罗嗦了，快点干活！”夏侯褚睿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哦……”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阴晴不定的，伊心努努嘴不再多想，开始努力干活。
等到给飞云收拾好，牵进马厩里拴好，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因为不想碰见人，他们一直都挑小路走，却还是在回小院必经的明月阁门前遇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墨书。
墨书满面绯红，似是喝了酒一般，走近时却没有闻到酒气。夏侯褚睿暗暗打量她一番，见她裙装凌乱，一直戴在身上的那块青玉玉佩也不见踪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并不动声色。
墨书本来走的有些匆忙，见着了他们却把脚步慢了下来。待到两人走到跟前，墨书略抿了抿发鬓，妩媚一笑道：“哟，二公子这是从哪儿来啊？”
“刚收拾了马厩，准备回去了。墨书姐姐有什么吩咐吗？”
墨书一愣，从来没见过夏侯褚睿这样温和的答话的样子，她竟觉得有些不习惯，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眼。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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