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长歌-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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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早就说过这样不行……你一定要痴心妄想……”夏侯正则一跺脚，也急急忙忙地走了。

“侯爷……”墨书趴在地上哭喊着，被几个力气大的丫头驾着托了出去。

伊心躲在一旁看着墨书的惨状，有些于心不忍。虽然早就知道结果可能会是这个样子，可是亲眼看到还是感觉很愧疚。万一她要是有个什么，那自己不就等于是间接的凶手了？伊心自责地几乎要哭出来。

这日下了学，夏侯褚睿与兰刚收拾好东西准备走，就有德妃宫里的宫女请他们到懿祥宫去，说是有人要见他们。满心疑惑地到了懿祥宫，就看见秦云周和秦云姿坐在那里陪着德妃说话。

拜见之后略坐着说了几句话，德妃就说要兰陪着她出去走走，兰只好答应。宫中就只剩下了夏侯褚睿和秦氏兄妹。

秦云周挥退了众宫女和太监，拿出一封信递给夏侯褚睿。谁知他竟然不接，还笑道：“在宫中私传信件，秦公子胆子不小啊。”

秦云周笑着捶他一拳，把信收了回去道：“看来你并不急着知道霜河的近况嘛，那就算了。”

夏侯褚睿听说，一把抢过信，急忙拆开。一边读一边听秦云周道：“你再想不到这几日靖安侯府出了什么事，靖安侯夫人不知为什么突然大病了一场，那日我和云姿去找霜河遇见靖安侯，发现他的精神似乎也不是很好。更奇怪的是靖安侯夫人竟然把你的人调到自己手下。霜河她已经被调入了她的房里，安排在紫砚手下，境况大不同与以前。我看紫砚待她还不算差，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这些伊心的信中都已经说了，夏侯褚睿笑着把信折好放在怀中道：“我知道。”

“你知道？”秦氏兄妹有些不解。

“墨书她贪心不足，没有好下场也是应该。只是我没想到阮元君这么狠，竟然把她毁了容又卖到了青楼去，她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难过？这简直是生不如死才对吧！”秦云周问：“霜河信上都说了些什么，我看她写的似乎也不多，怎么能把什么事情都给你交代清楚？”

“她只告诉了我结果，但是已经够了。”夏侯褚睿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因为秦云姿在场，略过了许多东西。

“这件事是你一手策划的？”秦云周有些不敢相信，“先引墨书上钩，以为你真的在帮她，再让霜河去揭发她。这样既收拾了墨书，也快气死了阮元君，破坏了靖安侯夫妇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因为你了解阮元君，知道她不会亏待给她报信的人，这样就又为霜河做了很好的安排，这真是一箭四雕！你够狠！”

“我只是想让心心过的好一点，即使我不在她身边，她也能不受人欺负。我原本想阮元君把她随便安排在哪里，但是只要她对心心好一点，下面那些人就不敢再欺辱心心。可是我没想到阮元君竟然会把安排在身边，这样更好，我就更不用担心了。至于其他人，我只是把他们做的事说了出去，又没有冤枉他们，也怪不得我。如果夏侯正则忍住不吃窝边草，墨书安分守己，我就是想利用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总是你有道理！可是对墨书的惩罚也太残忍了一点吧？”

“惩罚她的又不是我，所以她要恨也只能恨阮元君，怪不了我。”夏侯褚睿一点也不为此感到内疚。

秦云姿本来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然而听到他们后来的对话，慢慢也就明白了，然而她却不觉得有丝毫害怕，还对秦云周道：“哥哥，夏侯说的没错。如果他们自己不做那些事，别人谁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何况他们都那么坏，那么欺负夏侯和霜河，根本就是罪有应得！”

秦云周看着妹妹一脸地坚决支持夏侯褚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61。七、微霜凄凄簟色寒（1）
扯开话题，几人闲谈了一会儿，德妃带着兰一起回来了。秦云周说好久没有见到齐衍，想去流华宫看看，于是德妃派身边的心腹大太监陈全生带他们过去，又特别嘱咐兰和夏侯褚睿也一起跟着去。

几人到了流华宫，宫女们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齐衍就迎了出来。见到秦云周，又惊又喜，笑问道：“你怎么进宫来了？”又揉揉秦云姿的头发道：“几月不见，小丫头又见标致了啊。”秦云姿恼的一把拍掉他的手。

他也不生气，这才又见过了兰和夏侯褚睿。

兰问：“怎么不见二皇兄？”

“啊，他刚刚喝了药睡下了，刚刚睡着，我也就没叫醒他，你们别介意。”

“哪里，是我们打扰了。”

“六皇子不要跟他客气，他就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你越是对他客气，他越是放浪。”秦云周毫不客气地揭老友的老底。

齐衍则毫不客气地抗议：“喂喂喂，秦云周，你怎么能在六皇子面前这样诋毁我的名声？那我是不是也该告诉兰和夏侯其实你从小就是个登徒子？”

“你说呀，我怕你不成？”

眼看两个人就要杠上，秦云姿又指着他们两个笑起来：“每次见面都要讲这个笑话，你们两个好烦人！”

针锋相对的两人立刻统一战线，转而对秦云姿怒目而视：“哥哥们说话，小丫头不许插嘴！”

“哼！”秦云姿根本就不把他们的‘恐吓’放在眼里。

又闲聊了一会儿，几人怕时间久了打扰兰瑾休息，起身告辞。齐衍送了出来，临走前似乎对秦云周说了句什么，之间秦云周朝自己看过来。夏侯褚睿离的远，没有听见。

出了流华宫没多久，秦云周突然道：“六皇子，我们可以去黎阳宫吗？”

“这……黎阳宫是冷宫，你们去不太好吧？”

“这没什么，我们又不忌讳，只是怕六皇子不欢迎。”

“当然不会，只是那里地处偏僻，又很冷清，怕你们受不了。”

“没关系，咱们走吧？”

陈全生转过身来道：“公子，这么着怕是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宫里又没有规矩说不准人随便出入黎阳宫，你就别罗嗦了，带路吧。”

陈全生没有办法，只好听他的。他是宫里的老人了，地形熟得很。怕让太多人看见不好，就专门挑一些较少有人去的路走，没多花多少时间就顺利到了黎阳宫。陈全生对他们行了礼道：“公子，老奴就送到这里，就不进去了。晚一点奴才再来接您和小姐回懿祥宫。”

秦云周点点头，由着他去了。

兰絮正背对着大门洗头发，突然看见背后出现了一双脚，那脚上的鞋子做工异常精美，然而又大方而不见奢华。这不是哥哥和夏侯呀？感觉奇怪，转过头往上看，衣服和鞋子很是相称，一样的得体大方。心里顿生好感。

猛地抬起头，还湿漉漉的头发甩起一串水珠，几乎溅到来人身上。

“哎呀公主，你怎么不等我拿毛巾来？”锦筝匆匆忙忙从房里出来，用一条大大的毛巾将兰絮的长发包起来。转眼看见兰几人，慌忙行礼，又扯了扯兰絮。

兰絮却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困惑，却似乎又带着一点羞涩。秦云周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是对着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他也只能报以微笑。

兰见妹妹一时之间似乎没有回神的迹象，只得出声喊她：“絮儿……絮儿……”

兰絮回过神来，俏脸一红，慌忙跑开了。

“奇怪了，絮儿平时不是这样的……”兰有些不明所以，却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对秦云周道：“请吧。”

秦氏兄妹先见过了淑妃。秦云周见她一袭素衣站在那里静静浅笑，眼角虽然已经有了些皱纹，却不难看出当年的绝代风华。眉梢却丝毫没有怨怼哀怒，周身散发出一种恬淡温润的气息，看的秦云周心中顿生好感，不明白这样一个温柔的女子为什么会被打入冷宫。

淑妃听了兰的介绍，忙请秦氏兄妹坐了。自己走到他们面前，深深下拜，吓得两人慌忙跳起来扶住她，秦云周急道：“淑妃娘娘您这是干什么？这可折煞了我们兄妹啊。”

“秦公子，秦小姐，今生我怕是再也出不了这黎阳宫，不能对德妃姐姐和令尊当面致谢。他们对我们母子的大恩我们无以为报，只能请你们代受一礼，转达我们母子的万分感激之意。”

“娘娘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受不起。您跟姑母是姐妹，姑母这么多年一直惦记你们却没有办法相助，这次的机会也是尝了她多年的夙愿。至于家父，六皇子这么多年一直遭受不公平，他身为中书令本就该对皇上进言，所以他也只是进了本职，还请娘娘不要记怀！”

“德妃姐姐和秦相胸怀宽大，我们却不能不感恩。日后儿若是有了出息，必定不会忘记德妃姐姐和秦家！”淑妃说着，不禁滴下泪来。

其他人还好，唯独兰心有戚戚然，强忍着心酸对淑妃道：“母亲，孩儿会记住的，您放心。你去屋里歇着吧，孩儿陪着秦公子他们就行了。”

淑妃知道他们之间有话要说，也就自去了。

兰吩咐锦筝将兰絮请来，对秦云周道：“刚刚让你们见笑了，这是舍妹兰絮。”又将秦家兄妹介绍给妹妹。秦云姿和兰絮一见如故，兰絮这时候也恢复了活泼的样子，两人人手拉着手跑出去荡秋千。
62。七、微霜凄凄簟色寒（2）
房里只剩下几个男孩子，从进了流华宫就一直没有出声夏侯褚睿突然道：“你一定要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我只想说明一点。夏侯，你真的可以像信任我一样去信任齐衍。”

“是吗？”

“是。我与他自幼相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很了解他。他虽然表面看起来有些圆滑，但实际上却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是忠宁侯的世子，忠宁侯镇守边疆手握重兵，谁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想在朝廷立足都易如反掌。难得的是他很喜欢你们。可能你们不知道，齐衍他骄傲得很，除了二皇子，其余的这些皇子们没有一个是他放在眼里的。这就是你们的机会。否则只靠你们两个人，再怎么聪明，再怎么有计谋，想站稳脚跟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希望你们能把握住。”

“可是，既然他条件那么好，为什么会选中我们？想拉拢他的一定大有人在，而我们一无所有。”兰还是不敢相信。

“因为他看得出来，你们和他，也包括我，我们是同一类人。有才华有抱负，不甘心被埋没，想靠自己的力量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也？”

“当然，否则当初他就不会帮我。”夏侯褚睿肯定地道：“而且既然现在我站在你这一边，他当然也是和我们一伙的。”秦云周看向他，两人露出会心的微笑。

“夏侯，我想六皇子一定是信任我的，否则他不会任由我把话题引到这里来。会有那么一问，无非是想做最后的确认，对吧，六皇子？”

“不错。”兰也笑开来。

“所以这就不再是问题。现在问题回到最初，我相信齐衍已经对你们释出了足够的善意，以前的就不再提了，我相信从今以后，你们在宫中应该能够合作无间。”

“可是，齐衍是二皇子的人。”这才是夏侯褚睿一直不能对齐衍完全放心的根本原因。

“只要我们不危及二皇子的人身安全，齐衍就等于是我们的人。但是如果你们还是不放心，我们可以边走边看，至少现在不要拒绝他的好意。有他和二皇子的帮忙，想得到皇上的好感就容易多了。但是无论如何，现在说什么希望什么抱负都还太早，我们现在能做的除了努力增强自己的实力，剩下的就只有等。”

兰和夏侯褚睿都明白秦云周说的没错，现在的他们，自身尚且难保，能做的就只有努力积蓄力量，等到自己得到真正的承认，真正有能力去争取想要的一切的那一天。

等三人从房里出来，外面的四个小丫头已经打成一片。秦云周看看天色，知道该走了，秦云姿却不舍得兰絮，坚持再玩一会儿。

这时陈全生在门外喊道：“公子，小姐，该回去了。娘娘问了好几回了。”声音很大，却又很克制。

秦云姿这才依依不舍地同兰絮告别，又道：“等你什么时候出宫了我带你去找霜河玩。”

“嗯。”兰絮脸上也写满不舍，看见秦云周又对他笑了笑说：“再见。”

看着他们走远，三人转身回屋。夏侯褚睿问：“云姿和你说起霜河了吗？”

“嗯，云姿说霜河是她见过最温柔最漂亮的人了，还说要介绍我们认识。”

“是吗？”夏侯褚睿心里美滋滋的，伸手摸到怀里的信，脸上的笑意更深。

“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呀？我好想再和云姿一起玩，我还想认识霜河。”

兰捏捏妹妹的脸，勉强笑道：“别急，会有那么一天的。”

靖安侯府里，伊心正在洒扫庭院。紫砚突然走过来问道：“霜河，怎么样？累吗？”

伊心扬起笑脸：“不累。”

“那就好，累了就歇一会儿，反正这个也不急。”

“我知道了，谢谢紫砚姐姐。”

紫砚点点头，重新回了主屋。然而这对话却被院子里其他的丫头们听见了，脸上纷纷露出愤恨的表情，目光中流露着不屑。

“一样是人，凭什么她累了就能歇，我们就不行？”

“就是呀，紫砚姐姐干嘛要对她那么好？你们看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扫个院子都扫的又慢又不干净，夫人干嘛要把她带到院子里来啊？”

“唉，你们听说了没有，就是因为那天她跑去跟夫人告密，夫人才抓住了侯爷和墨书姐姐在一起……德武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走了吗？”

“呀，你说墨书姐姐和侯爷……”

“嘘……小声点，让夫人听见你还要不要活了？要不是因为这个，她哪进得了咱们房里啊？她本来可是那个人的丫头……”

“原来是这样。呸，真不要脸，跑去告密，踩着别人往上爬……”

那天的事除了在场的寥寥几个人知道内情，别人一概不知，只能凭着听说的猜测一星半点。可是最得宠的墨书突然得了那样的下场，人们免不了要猜测她是怎么得罪了夫人。于是即使阮元君下了封口令，流言还是在靖安侯府的下人们中间悄悄传递着。

这几个丫头看走了一个墨书，却突然来了一个完全不懂事的小丫头压在她们头上，紫砚又对她特别照顾，心里都是又妒又恨。她们说这些话，很大程度上都只是随口胡说的，却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

伊心听了这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没听见，还是埋头干自己的活。

几个丫头看她平日里不言不语的，欺负了她她也不会告状，更加变本加厉。几人相互悄悄使着眼色，都故意把自己负责范围内的灰尘往伊心那块扫。一阵风过，灰尘飘起来迷得人眼睛也睁不开。

伊心停下手里的活，努力揉着眼睛，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也揉不出来，眼睛又涩又疼。眼泪流出来，又赶紧擦去，鼻子酸酸的。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再一低头看地上，原本扫的干干净净的地又脏了，其他人负责的地方却都是干干净净的。

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伊心重新拿起扫帚卖力地扫起来。
63。七、微霜凄凄簟色寒（3）
晚上，伊心和其他丫头同住在一个大屋里。她来的晚，自然被挤在角落的铺位。熄了灯，其他丫头们都还在窃窃私语地讨论着白天的趣事，伊心却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的被窝里，努力睁着眼睛不敢睡。

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她放佛就能看见墨书那张被烙了烙印的脸，双目赤红，表情狰狞地向自己冲过来！

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夏侯褚睿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勇气。

不知不觉，身边的声音越来越小，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