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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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尤其的喜欢下棋，棋道来源于当时的那张河图，后来被伏羲琢磨琢磨着又琢磨出来了一个洛书，然后见天拉着句芒玩弄天下万象。
这一日，伏羲摸着拱在自己脚边睡午觉的金毛狮王，觑了眼棋案对面的句芒，伸手落子在右上边的星位一侧，“这个距离上回内阁大会也过了好些日头了，卖身契回收的咋样了？交代下去的工作都审查好了没有？”
句芒顺势在他落子的旁边也落了一个子，心里暗抽一口气——嫦娥美仙，你可莫怪我没事干给你榨鸭梨汁喝，要知道，其实咱们是在一个阶级上的，“婉华和嫦娥的还没有到，另外，少昊的也不见踪影。至于工作，基本上七七八八了吧。”
婉华的卖身契早就签好了，其实就算她不签，她实质上也已经是个卖身货了，只是她那一纸契约，在某次和少昊青梅煮酒时，落在少昊那里。而我们那位收到苍穹真君极力拥护的白帝少昊，又开始了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日子，估计除了伏羲大仙，谁也找不见他的踪迹。嫦娥仙子的爽约倒是一个意外，不过句芒却不以为意，嫦娥仙子心性虽然单纯，却甚少有谁知晓她的私里生活，仙友们也只道她日日在广寒宫里，可是她的仙宅在何方，就是华胥城一大悬案了。毕竟嘛，作为美仙，一定要保证神秘感才可以。
“华胥城的还好吧，我前两日夜观星象，可惜天天大雾。”
句芒翻了个白眼，雾你个头，都说了是你仙品不好，大雾你就不会自己跑下去瞧瞧么，你就说你懒吧，“没啥不好的。”
伏羲满意的咽了口茶，全然忘记了对局形势，照子胡下，悠悠的说，“唔，句芒啊，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时日我和你说过我在五台山遇着夺奇葩呀？”
前些日子？句芒扬眉一展，表示木鸡。
伏羲看了看他迷茫的样子，只好干咳一声，“咳，就是刚灭火那段时日。”
好吧，伏羲大神，你到底有没有时间观念，那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了，这也叫前些日子？
句芒眼神一瞟，立时用白子作了一个“打”，“哦，想起来了，我记得你说那神人气吞山河神力无穷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是吧？”
伏羲“嘿嘿”的一笑，落子在白子边上，“记性不错，哈哈。”
句芒在他落子的当口，“唰”的甩袖，极度潇洒的提走了黑子的大片江山，这才展开了笑脸，“那是，本仙不光记性不错，而且棋艺高深。”
伏羲汗颜的看着被通杀的棋盘，森森的觉得，句芒这丫还真是够贱够狠的，明知道自己心不在焉，还能这样气定神闲的痛下杀手，暗暗咬牙，下回一定要将他先拨皮在抽筋。
那边厢句芒可丝毫不畏惧，抚着手说，“羲羲啊，你咋地突然提起那神人了，我可记得你当时说，‘如此神人，便就养在五台山好了’的。”
“唔，我是这么说过的来着，不过……”
“不过？”
“唔，他前日已经进城了。”
前日，也就是句芒正好回青晟城里看老婆的时候，所以句芒自然是不知道那天华胥城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其实如果句芒回华胥城以后，先去了风华楼喝茶吃饭的话，现在就不会那么木鸡状了。而如果句芒当真先去风华楼里喝茶吃饭的话，他应该还会听到另一条消息。
句芒在听了伏羲的话以后，当下就忘记了他们在下棋前曾打赌说谁输了就给对方黄金三千的赌约，撒丫子就跑下九重天去围观大神。
殊不知，句芒想围观的大神，正在城东的句芒大宅里反围观着。
伏羲面对着残局，看着已经袅无影踪的位子，无力的吐出一句话，“你跑那么快干啥呢，其实我今晚在风华楼订了一桌小菜，相互认识认识的。”
于是，句芒当然就没有找见那五台山来的大神。
在他郁闷的走在南城大街上时，一丛绿油油的身影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句芒下意识的抬头，正好对上美仙狡黠的眸。
是了，这就是现下华胥城的另一大消息。
“绿影？”
“奴家现在是九嶷山道女，名曰萼绿华，东君大仙有礼。”
句芒将目光掰向萼绿华身边的另一丛绿油油——绿衣及身兮弱柳扶风，面若桃花兮勾人心魄，“无怀？”
听者身形微微一颤，却又迅速镇定，飞唇一笑，“东君大仙，多年未见，你的眼神越发不济了。我是烛九阴。”

小儿你妹！

句芒和烛九阴本来并不相熟，若一定要说相熟，那也是因为无怀。
对句芒来说，印象中的无怀就是刚才那句评价烛九阴的话，只不过无怀不是弱柳扶风，是邪风入体。无怀离开华胥城之前，句芒曾经这样诘问过他，“风苍茫，你就这么对待那些爱你的仙子们？你到底有没有心？”
无怀的回答，也让句芒记住了烛九阴是谁，“九阴是唯一让我没有压力的雌仙，其他的，都算哪根葱。”
句芒使劲的回忆四百年前的烛九阴是什么样子，最后只有一个依稀的影像——烛九阴有一张小生相，若是打扮成雄仙，确确有雌雄莫辨之能，她的一大爱好是，扎两根细长的小辫子，垂在耳后。
但是，那小生相的烛九阴，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烛九阴浑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拉着句芒就说要叙旧，然后两仙风风火火的就去了黑龙潭边上的杏花村酒家喝杏花酒。
于是，在杏花村酒家喝的醉生梦死的句芒，自然是缺席了晚间的风华楼之宴。
神人就是非人非仙的美称，神人的世界总是各种扭曲的集合体，每一个神人也都有这样那样的变态心理或者变态行为或者变态技能。比如伏羲这种，明明是彻头彻尾的剥削最高阶级，却引得多少受虐狂甘之如饴的被虐待；比如句芒这种，其实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神人的，因为他只是变态而已，虽然变态程度到了令仙发指的地步。再比如，我们眼前的这朵五台山奇葩。
雨师妾魅惑的眼眸直勾勾的打量着神人的神踪，活像是要将某奇葩活体解剖一般，最后她胴体凑近了些，媚笑如丝，“唔，清雅贵重，气度雍容。”
伏羲对爱妾的评价甚是满意，拉着她的玉手就说，“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五台山上修道的神人，名曰帝俊。这位是鄙仙的爱姬，雨师妾。”
帝俊恰到好处的一笑，颇是神采飞扬。虽然他的相貌并不及句芒那般风流相，却一看就知道是个正派子弟，那“清雅贵重”四字，算是极其的合适了。
“羲兄曾多次赞耀的宠姬想来就是雨仙尊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雨仙尊？雨师妾用扇子掩着唇笑的那个叫花枝乱颤，“哎呀呀，帝俊仙尊客气，其实我更喜欢你唤我——”
雨师妾笑眯眯的看向帝俊，吐出两个字，“嫂嫂”。
帝俊经久不变的脸顿时有些犯抽。论说帝俊此仙，自幻化以来，便从未离开过五台山，并不知晓三界万象已风云变色，直到我们的伏羲大仙一日骑着他那座驾金毛狮王到处遛弯，一不小心就遛进了五台山，一不小心破了五台山的龙门阵，一不小心就和正准备去露营的帝俊打了照面，一不小心两仙就攀谈了起来，最后一不小心就引为挚交了。然而，引为挚交就挚交吧，帝俊的成像事实上比伏羲更早，大约在盘古那会就出来了，但伏羲却死活让帝俊称他为兄，帝俊自然是不乐意的，但无奈伏羲是什么仙，他可以历经各色变态摧残成精的，帝俊这等纯良前辈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五下就被治的服服帖帖。
称伏羲一声兄，也就罢了，这雨师妾来这么一招，岂不是意思是还要连带家属的？
那边厢伏羲自然就乐了，啧啧，这知己莫若枕边人啊，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眼神一睇，瞟向帝俊时颇有些得意，“啧，雨儿说得是啊，来来，俊弟，应该唤嫂嫂的。”
最后，风华楼之宴以一声“嫂嫂好”圆满的落幕。
帝俊之所以在华胥城造成了不小的波动，是因为他一到来，伏羲大城主就立刻显影，把城南的一座大宅划到了帝俊的名下。于是，帝俊仙尊就名正言顺的空降成了华胥城第二大富翁，而围绕着城南的这座大宅，周围又新兴起了各色商贾经营，呈现了繁荣之状，和城东以句芒大宅为中心的商业圈形成了分庭抗礼的局势。
这样的繁荣随着常仪下嫁进帝俊府而变的更甚。
常仪是婉华仙子的妹妹，说是妹妹，其实也就是比婉华晚了那么一个月成型，只是混沌之初，两只雌仙在榣山彼此相依，也算是种缘分，索性便拜了姐妹，作了金兰。当伏羲还在老宅子里做超级大宅男的时候，婉华和常仪还是少昊身边的两大王牌侍女，只是谁也没想到，迷死仙不偿命的少昊陛下，居然没能留得住两美之心，反倒拱手送给了伏羲大神。当然了，其实王牌侍女最后还是王牌侍女，只不过收入了另一位大仙的怀抱之中，这个是后话，暂且不论。
伏羲对帝俊的偏心那是仙尽皆知的，这让人不禁想到了当年的凤里栖。只是凤里栖到底是女流之辈，可以爬上伏羲大仙的大床上共度良宵。这帝俊嘛……只听说以前的无怀好过男风，还只听说过男女通吃的句芒大仙也不排除男风，但我们英明神武的伏羲大仙么，应该还是个直的，绝对没有弯过去。
所以，伏羲大仙这次用了另一种方式来赤果果的表达他的偏爱——将自己的另一个高级女官，也就是常仪，嫁给帝俊。
句芒和帝俊的初次正面交锋，就在帝俊和常仪的婚宴上。
他的出现，是婚宴上的另一个聚焦话题。因为挽着句芒手臂的，是如今华胥城的实际掌舵仙——婉华仙子。
于是，群众围观的焦点就转移到了——难道东君大仙和婉华仙子有……一腿？
说实话，句芒见到帝俊庐山真面目的第一想法是——啧啧，没我帅。
穿着大红袍的帝俊，雍容华贵的走到句芒的面前，同样对他大肆打量了一番，心里暗忖，这就是伏羲交口称赞了那么多年的句芒？见着气度，还算凑合，不知道是不是内涵体。打量完毕，一扬袖子示意句芒可以在旁边落座。
句芒眉脊一动，暧昧的拉着婉华仙子的素手就在旁边的位儿上坐了，心里才嘀咕了一番这帝俊还算客套，帝俊的下一句话，就彻底让句芒很想当众感叹无颜面对华胥父老美仙啊……
帝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东君小儿是头一遭来爷我这府邸吧，幸会幸会。”

不是六道中人

句芒从帝俊府上回来的时候，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砸了粉碎粉碎，大骂“你大爷的小儿”，然后又大笔一挥给伏羲大神去了一封信，上云：给我报销！
第二日，句芒在去婉华仙子住处的时候，再次证明了他最近一定是被RP女神附体了。
关于句芒和婉华之间究竟有没有一腿的问题，是说来话很长的。简而言之便是，当年伏羲和句芒双双为了修炼而离开华胥城期间，婉华仙子虽不说是力挽狂澜，终归也算是把持着日常运营的唯一仙子，对此句芒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所以那一日句芒从太昊殿里出来，对婉华热情到直接无视掉了美艳绝伦的嫦娥仙子，完全是因为他在前一秒刚刚对伏羲说了“我要娶婉华为妻”。
虽然伏羲表示了完全同意，但婚期却并没有马上下来，这理由是多重的，主要是因为句芒打回城以来，就一直和伏羲在勾兑密谋，后来又有了九重天之议，什么恩爱感情的都只能靠边站了。而这次常仪和帝俊的大婚，立马刺激了在华胥城依然光棍着的句芒。
因此，这一日句芒去婉华仙子那里，自然是去求婚去的。
说来也巧，句芒前脚刚刚踏进太昊殿的院子里，就正好瞅见一个身影先他一步进了太昊殿，句芒怎么琢磨着都觉得这影子眼熟，当下就慢悠悠的准备跟进去，却立时见证了琼瑶奶奶的神笔是如何在太昊殿里惊现的。
如木鸡一般被雷神直接劈中的句芒，头一遭觉得自己应该立刻掉头去弥罗庙里拜春哥。不过句芒还是没有去弥罗庙磕头，而是去找了烛九阴一起买醉——每每看着烛九阴全身绿油油的还整一不阴不阳的调调，句芒就浑身的痛快，反正这世界上，永远有比自己悲催的在，这样一想，什么不痛快的事儿它丫都痛快了。
句芒对八卦消息向来知道的很慢，所以句芒知道的事，伏羲十有八九都已经知道了。聪明如伏羲大神，见句芒此后再也没提起和婉华的婚事，自然是心领神会的不去踩地雷——啧啧，踩句芒的地雷，可是玩儿命的，伏羲大神最爱的可不就是那天神之命么。
然而句芒的悲催到此还没有完结，更打击他的事又发生了。
在常仪风风光光的嫁进帝俊府以后的一个月，又三位天仙被八抬大轿的抬过了帝俊的府门。说起这三位的来历，那简直比帝俊还神秘。帝俊神降华胥城以后，仙友们至少还知道这厮是五台山上下来的世外高人。但这后面三位美仙，可就是一问三不知了。
唯一知道的就是那知道了也等于不知道的内容。长相最美艳的那个叫姜嫄，她的美艳几乎可以和伏羲的头牌宠姬雨师妾相媲美；言辞最犀利的那个叫羲和，和她交流往往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生活最骄奢的那个叫娥皇，她什么都不厉害，最厉害的一处就是她做了帝俊的大老婆。
所谓的知道了也等于不知道，那是对于当时来说的。很多年以后，当仙友们终于知道这三位美仙的来历时，很多事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不过不知道是句芒最近倒霉事太多了还是怎么的，帝俊接二连三的迎美人似乎对句芒半点影响都没有。又或许是——句芒偷偷去拜过春哥了，所以RP女神不再关注他了，而把关注点转向了伏羲。
雨师妾死的时候，只有嫦娥仙子在她的身边，地点就在太昊殿后面的阆苑里。
待到伏羲大神从九重天上匆匆赶下来，雨师妾已经香消玉殒了，嫦娥仙子转达了雨师妾的遗言，“她说，我这一生本来就不该存在，但是我却存在了。我这一生只爱过你，但是我至死都没有得到你对我该有的承诺。羲皇，还请珍重珍重。”
上一回雨师妾说着“珍重珍重”，伏羲知道她一定有一天会回到他的身边。而这一次，任谁都知道，雨师妾是永久的离开了。
伏羲抱着雨师妾的身体说，“雨儿，你这么冰雪，怎么会不懂我呢。八荒天地，命数也难违，憾事不言，我会记得你为我备尽一生之深情。”
后来伏羲去黄泉路上找过雨师妾，但却是未果，阎王告诉伏羲，雨师妾不是六道中人，死后自然是灰飞烟灭永不往生，阎王殿和她是终身无缘的。
伏羲当然明白什么叫做“不是六道中人”，只是他过去并没有想到过，雨师妾也会不是六道中人，如果她不是，那么她就也是……
伏羲没有深想，因为他已经猜到了。但是猜到了，却也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无能为力。
心情复杂的伏羲寻到了心情同样复杂的句芒，二仙当机立断的决定化悲催为动力，继续纠结上次九重天的议题。
华胥五百六十年，伏羲放了一群金乌鸦递信给所有内阁仙人，将失踪数百年之久的沧海神青丞给剔除了官阶，而将帝俊纳入了编制之中。
关于这一点，苍鸾呼出了她最大的反对之音。
但是没有谁可以对伏羲的提议提出抗议，所以苍鸾退而求其次，直接敲开了句芒家的大门，准备和句芒勾兑勾兑——这华胥城谁都知道，句芒和帝俊不对路。
句芒一副无赖样的窝在花厅里扫视着苍鸾“娇小”的身姿，“苍鸾真君，你有什么事儿呀，快说快说，老盯着本仙尊看干什么，本仙尊知道自己迷倒万千少女。”
苍鸾翻了个白眼，对他的自夸不予理会，“东君仙尊，小仙以为伏羲大神此举甚为不妥啊。”
“哦，那你来跟我说干嘛，和羲羲说去呗。”句芒打了个哈欠就准备站起来跑路。
但是刚站起来，就发现脚不能动，又移了一下——咦？怎么还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