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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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就是了。”
句芒准备从太昊殿里出来的时候，遇上了嫦娥仙子，嫦娥依旧是美态盈盈，却是神情哀伤，她拉着句芒的袖子重复着那句已经快被听出老茧来的话，“帝俊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呀？我想他了……”
而同样的，每一次句芒的回答都是，“过一阵子吧。”
句芒回到九重天，看着里面翘着二郎腿正被一群婢子侍候得舒舒服服的帝俊，笑容别说有多异样就有多异样，如果他告诉嫦娥说，“帝俊其实就在九重天里，虽然心情不见得多爽利，但享受绝对是到位的”，不知道嫦娥仙子该是如何的反应。
却说当日帝俊确实是气着了回了五台山，只不过最后被伏羲引诱着引诱着就给引诱回来了，加之嫦娥仙子对帝俊的思念之情感动天感动地的，帝俊也就是一耳根子软的，见着漂亮仙子也硬不起他自命不凡的好马不吃回头草的气概，所以虽不肯去华胥城走动，但偶尔回到九重天吃吃喝喝还是可以的，更何况九重天还有三分之一的香油钱是他供给的，这怎么都不能跟银子过不去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句芒总觉得帝俊欢乐背后透着无限的悲凉之意，他不说，他也不问，只是二仙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会有着这样那样的。
这一日，句芒照例给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准备撩袍子脚底抹油，去寻羲羲聊天，帝俊却十分意外的叫住了他。
“东君，我且就问你一句，你可有后悔当日对我说过的话？”
句芒回身的脚步停滞了下来，脊背略略有些僵硬，他原以为帝俊只是负气而已，他也一直以为虽然婉华仙子只是个导火索而不是致命关键，但他绝对是没有想到原来追本溯源，竟是追到了自己的头上？
那一日天色一般，黄历上写着大凶，但是句芒那天出行绝对没有看黄历，那一日和普通的平日没有半分不同。唯一的不同是帝俊并不欢快，那是婉华仙子与帝俊决裂的第二日，句芒在九重天里见到了帝俊，那个时候句芒的耳边到处是各种疯言疯语颠三倒四，譬如他前一日正和烛九阴喝酒唠嗑，离开怀树居时碰上了正走在回家路上的羲仲，二仙本着曾经是革命战友的情分，又继续杀到风华楼里去喝，喝来喝去，羲仲就开始说一些心里话，这酒后之言句芒也是一时听进，过后没几日就烟消云散的差不好几了。印象中只记得羲仲说，“东君啊，我跟你说，我在帝俊手下混的，心情大不好啊，你就去接了城主印吧，大家都太平点不是？诶诶，我也没说着帝俊不好，就觉着他好归好，实在是不合意做着城主啊，你瞧瞧咱们华胥城都什么鸡飞狗跳的，我可觉着再怎么飞下去可就该唱空城计了你说是不？东君兄弟，我看我干脆移民境外算了，再外头……扎……扎个营，哈哈……来，喝酒！”于是，鬼使神差的，句芒和帝俊俩都心情不爽利，撞一块儿也没个好话，最后句芒蹦出了句，“帝俊，你不是一直想着要下台么，我成全你了！”
至于帝俊“一直想着要下台”，那还可以追述到燕姬事件，鉴于帝俊对句芒如此行径的墙裂不满，当时就向伏羲申请要退位。而那会儿把他劝住了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家美娇娘，娥皇夫人。看在娇娘的面子上，帝俊忍下了那口恶气，但是没想到，摇摇欲坠的城主大印却因为这么个事儿给砸在地上。
可是句芒说，“若是再来一回，我还这么说。抱歉了，帝俊。”
很多很多年以后，句芒却说，“帝俊，我后悔了。”但是对于那时候的帝俊和句芒来说，有些事早已经无足轻重。譬如帝俊，远离华胥的是是非非，回到五台山继续做他的天外神人，谁也气不着他，他也怨不着谁；譬如句芒，依旧流连百花丛中，但他会说，“你们都让我心凉成一片片了，谁也甭想再让我伤心，大不了我游戏人间”。

尾声·千年之城

句芒走之前，看着他背影的帝俊说，“听说你弄了个新面孔到中央去，这回……你可仔细着别让他成了第二个我。”
句芒没回答他什么，也回答不出什么，不过索性帝俊没有化身预言帝，虽然玄嚣之后曾经表态过说“我觉着华胥和青晟太不同了点，我很难适应”这样的话出来，但毕竟在华胥城，有那么个谁谁谁留住了玄嚣的心。
某一日，帝俊微服私访进阆苑，碰上了正在那里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装深沉的娥皇。娥皇回过头看向他，表情带着郭四娘般的忧郁，然后不说话。但是之后并没有出现什么狗血桥段，帝俊只是看了一眼就甩袖子跑了，而那边娥皇则只是远目着他的背影，还是不说话，基本上处于半化石状态的继续神游太虚。
华胥九百五十九年，青帝一百五十七年秋，句芒和伏羲定下了一个月下之盟，盟约的内容是，句芒要为伏羲供上万字长卷以使华胥氏的风采名垂万古，而作为偿还，伏羲要让自己的一魄，也就是羲和夫人，嫁与句芒为妻，时限是三十年。
至于为什么句芒的条件是要羲和做夫人，那其实是段很隐晦的往事。说起来那个时候还是无怀刚刚离开，嫦娥帝俊什么的都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也是伏羲和句芒最铁的时候。句芒素来是云游惯了的，但是伏羲并不常出去随便溜达，一如既往的做着他那超级大宅仙。偶尔伏羲突然想出去打打酱油，就一定会拖上句芒，而为了掩人耳目，伏羲和句芒就会施仙法扮作夫妻档，通常情况下，都是伏羲扮作雌仙的，啧啧，那也没办法的事，毕竟要搞潜伏运动，伏羲咋都搞不过老油条的句芒。不过据说他们还是挺有夫妻相的，至少曾经有个酱油店老板，偶尔飞鸽传书来问候句芒时，少不得就要问及“兄弟你夫人最近可安好”之类的话，惹的句芒每次都笑翻在地。
所以兴许就为着这么件狗血的往事，弄的句芒非要把伏羲捧到自己怀里来一次。
一年以后，已有七八百年没有举行过城主婚礼的华胥城，再次迎来了一个大春天。而令人意外的是，青帝的夫人，居然是羲和夫人？如果说要给华胥惊悚事件定个排名的话，这件事一定是天雷滚滚的。
不过虽然句芒和羲和之间，看似是蜜里调油般的欢乐，但兴许只有他们自个儿知道，个中到底玩的是场什么游戏，反正句芒每日里还是继续做他的花花城主，到处惹是生非调戏良家妇女，偶尔还会回原来的句芒大宅，去看看玉妃的小日子过得是不是惬意。而大多数时候，则还是和燕姬磨叽在一起，坐坐屋顶数数星星吟吟诗对个对之类的。
很多仙友都去问句芒，问他究竟爱不爱羲和，他只说，“爱也不爱”。
而烛九阴也好不逊色，身边桃花朵朵开。而最近凡间走到了三国年代，某次句芒去怀树居和他唠嗑的时候提起来，没想到没过多久，烛九阴就一头猛扎了进去，这么一扎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他似乎慢慢的消退了无怀在他身上留下的变态痕迹，成天介的化作一缕香魂挂在凡间的某棵参天大树上嗑着瓜子观战，还勾搭了一只凡间老妖一同观战，久而久之烛九阴和句芒之间的话题就莫名的变成了三国混战以及——某只老妖。
嫦娥仙子知道帝俊还是会常常回来打酱油以后，就不怎么再见天缠着句芒了，只是嫦娥有时候还是会一个美腿踹进太昊殿，和句芒抱怨抱怨玄嚣怎么追着自己之类的，偶尔还会继续披露一下关于弇兹氏的行踪。
说起这个弇兹氏，估计又是被很多围观群众给遗忘了干净了，弇兹就是当年那个把自己老公给干掉并且来滋扰华胥城的女帝，后来被句芒一脚就蹬的平平的，顺便还给句芒立了个冷面王的威名（详见第二章），而在那之后，弇兹并没有收起她的爪子，反是四处制造骚乱，终于到最后北极宫给解的散散的，而她却毫不气馁继续奋斗，在北极宫的边上又搭了个小棚子，名曰紫薇宫。之后紫薇宫拆了建建了又拆拆了又再建，基本上跟拆迁机动组一样的，好生热闹。
而这些句芒并不关心，更多的时候都是嫦娥仙子跑来递小道消息的，偶尔句芒会把这个当成谈资去和伏羲唠嗑，毕竟这年头要有个什么八卦点也不容易，想做围观群众也不好做啊。
青帝一百八十八年，羲和夫人果不其然的崩了。
羲和夫人崩的第二天，华胥城还处在全民缟素的阶段，帝俊也彻底的从九重天飘走，回到他的五台山去潇洒了。所以后来句芒每每要寻帝俊，都必须亲自去五台山才可以，帝俊离开之前只是很平静的对伏羲和句芒说，“好戏已经落幕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五台山毕竟适合我，你俩也甭留我，惦记我了可以来五台山寻，恭候大驾”。
没有帝俊的九重天里，变成了伏羲和句芒下棋，句芒看着这棋局，笑呵呵的说，“啧啧，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一起讨论河图？兜了一大圈，还是咱俩在下棋。”
伏羲耸耸肩，一个杀招就杀了句芒本来势头良好的半壁江山，“那是那是，下来下去，最让本神尊过瘾的虽不是你，但最留恋的绝对还是非东君你莫属啊。”
句芒讪讪的看着那残局，只好弃车保帅，横了他一眼而谓，“留恋你毛线，我怎么觉着纯粹是你杀着过瘾呢……”
伏羲赞同的点了点头，“啧啧，东君你果然冰雪啊……不过最近我倒觉着，你不是冰雪，是有点冰冷。”
冰冷是夸张的，句芒依然是那么的逢妞就泡，出了名的心太软型。只是自从青帝元年发生的一件事以后，他算是看尽了世态炎凉，所以管你二五八万的，谁也甭想再踩着他的尾巴过大年。
那时候坊间传的沸沸扬扬，多称是婉华仙子把帝俊给气跑了，句芒那阵子也正乱得鸡飞狗跳的，自然没什么心思去搭理。只是有一日，羲仲找上门来，按着老规矩拉着句芒去喝酒谈心。羲仲单刀直入的就说了关于婉华仙子小道消息的事儿，句芒本着婉华是羲仲的爱妻，又是跟着自己多年的好兄弟，他多问自己两句也没什么的心思便就和他聊了起来，但是聊着聊着句芒却觉着越来越古怪，至于原话，由于当时句芒没事先准备好录音笔，所以之后也就只有芝麻绿豆点的回忆片段了，自然不存在什么原话。总之他的总结就是，羲仲说“明明是你东君要把帝俊踹下台，为啥现在到处都是我和婉华的负面新闻，不厚道啊不厚道”。
当时句芒并没说什么，只是听任羲仲说下去，但是羲仲说的越多，他的心就越冷，也许他不会心狠的去做什么事，但他绝对可以心狠的不去做什么事。句芒只觉得，自己是两头不着调，为着给帝俊打点先受着气，然后人家帝俊不领情又去给他气受，后来羲仲自个儿惹了RP女神光顾，弄的帝俊不太爽他，又兴冲冲的去给羲仲掏尽好话，倒头来，你把人当兄弟，人把你当狗肺。这基本上就是自作孽了。
所以这个时候，句芒就明白了帝俊和当年纯阳子的话了，顺带燕姬似乎也这么指责过他。虽然言辞多有不同，但大抵的意思都是——这个世界上滥好人都是没好下场的，也没什么法子能两全其美大家欢乐，自己悠着点自己才是最实在的，你自诩着关心人家，又没问过人需不需要的，何必挖坑造自个儿的孽呢。
于是，句芒不以为然的看着伏羲，突如其来的问，“羲羲啊，你说你活这么一把年纪的，到底动没动过凡心？你看看九阴，据说连小池也动凡心了，你也太逊了点吧。”
伏羲笑笑没说话，只是把手中的棋子慢慢放回了棋盒里，然后起身步到九重天外，俯视着华胥城的城池以及万里无边的皇天后土，言辞都似乎要溶进风卷云舒里，他说，“其实我也很想，动心一次。”
伏羲回过颀长的身，目光熠熠的直视着身后的句芒，忽然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笑，他又说，“唉，东君啊东君，你还惦记着我有没动过凡心？你又作如何呢，你知不知道——”
句芒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只是看着他，等着他的后文。
但是伏羲却突然不说了。
而就在句芒以为他不想说的时候，伏羲又开口了，他说，“帝俊曾和我说过，他在华胥，最痛的事，莫过于自己为心爱之仙极尽宠爱，但她却一次又一次的站到旁仙的阵营，甚至到最后，亲口说出‘你下台吧，我成全你’这样的话，他很痛”。
句芒强作镇定的看着他，只是瞳孔在慢慢的放大，直到伏羲说出最后的一句话——
“他其实是爱娥皇的。”
青帝一百九十八年，正好是华胥一千年的年份，举城欢腾雀跃。
当年那个没有富丽堂皇，也没有名动天下的华胥城，看尽了华夏大地的兴衰荣辱，娲皇宫付之一炬了，北极宫步步沦丧了，日照国香销了，沧海岛沉没了，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城池站了起来。
浓烟瘴气之后，不知道众仙友如何来评点华胥之城，又如何来评点华胥城千年的功过恩仇。只是这些，他们都不会在乎了，华胥这一梦，还在轮回之中。
而青帝所承诺的万言之书，也至此完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全文完

本文角色表

羲皇伏羲
三皇之一。人首蛇身（道家创始人，人首蛇身为“道”字原型）。中华民族人文始祖，是我国古籍中记载的最早的王，根据天地万物的变化，发明创造了八卦和瑟。母华胥氏，风姓。
人祖女娲
人首蛇身，伏羲之妹并结为夫妇，风姓，一说风里希，又名娲皇。制造了笙簧。女娲补天的故事据说是发生在处于东海之滨的山东省日照市的丘陵地带。
春神句芒
五帝之一。人面鸟身，少昊的后代，名重，为伏羲臣。春神，即木神，主管树木的发芽生长。《楚辞》中曰东君。后为青帝，姓阎讳开明，号灵威仰。
秋神蓐收
左耳有蛇，乘两条龙，为白帝少昊的辅佐神，名该。
华胥氏
伏羲、女娲之母族。
无怀氏
上古之帝，名苍茫，姓风，号无怀氏，出生地为怀城。中国氏族联盟时代伏羲女娲政权的第七十二任帝，大伏羲氏族无怀氏执政的首任帝。
琅嬛
传说中神仙的洞府，是天帝藏书的地方。
忘川：
中国的神话传说中黄泉路和冥府的分界河，希腊神话中不和女神厄里斯（Eris）的女儿和遗忘的化身。
帝俊
中国古代神话中是一个谜一般的神性人物，他的事迹既不为正史所载，也不为诸子所传。一说帝俊即五帝帝喾。有三位妻子，羲和、常羲与娥皇。
羲和
中国的太阳女神，东夷人祖先帝俊的妻子，生了十个太阳
常仪
即常羲，常羲为月御（为月亮驾车的神），与羲和（日御）同为帝俊之妻，生十二月。
娥皇
帝俊妻娥皇，生三身之国，姚姓，黍食，使四鸟（《大荒南经》）。
姜嫄
原为炎帝后代有邰氏的女儿，后来成为黄帝曾孙帝喾的元妃，姜嫄踩巨人足迹而生下后稷，后稷教人务农，成为中国的农耕始祖，也是周人的祖先。
白帝少昊
五帝之一，羲和部落后裔。少昊最初建立的的国度在山东省东部黄海之滨的日照地区。
月神嫦娥
姮娥，又有称其姓纯狐，名嫄娥，后羿之妻。
祝融
号赤帝，本名重黎。
黄帝帝江
五帝之首。中华民族始祖，人文初祖，中国远古时期部落联盟首领。少典之子，本姓公孙，长居姬水，因改姓姬。
嫘祖
又名雷祖，黄帝轩辕之妻，西陵氏。人文母祖，开创人类文明的第一位女性。著称“蚕丝鼻祖”。
玄嚣
号青阳，上古传说人物。为黄帝与嫘祖之长子。姬姓，名挚，后采继位为天子。
昌意
上古传说人物，为黄帝与嫘祖之次子。其后昌意娶蜀山氏女昌仆为妻，生有一子颛顼。
弇兹氏
中国历史上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