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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未明-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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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到他会如此大大方方地承认,在场之人皆面露诧然,便连朱耘琛也是愣了一愣。

“现在已是于事无补,孙某自当辞去庄主这一职位,还望你们莫要为难小甥以及在下的诸多弟子。”
言罢他再次毕恭毕敬地鞠上一躬,久久都未抬起头来。朱耘琛思量片刻,不解道:“孙兄,这么说来,你知晓凶手是谁?”
孙无名暗暗点头,还未出声,却忽见旁边有什么人倒了下去。转头一看,坐在他左侧的一身着苗服的老人正靠在椅子上,脸色煞白,竭力抓着胸口,嘴唇也有些泛紫,显然有些异常。

周围之人皆是一愣,又听得四下一片混乱,竟是在场的武林中人倒下去将近半数,症状与那老人极为相似,正是中毒之兆。
“……师父,中毒了!”苍山派的溥心慌忙走至朱耘琛面前,谁知他也同样没了力气,脚下一崴,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全场在这时乱作一团,年轻一辈的弟子皆数开始慌乱,各派掌门也纷纷盘坐运功,想要缓解毒势。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竟只有天玄阁弟子——安然无恙!
像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司空离墨仅是垂下目光来,镇静地抿了一口茶。而旁边的弘宇和铃兰皆是吓坏,也似乎并不知晓为何自己没有中毒,互相看了一眼后,愕然睁大双目。

“——哈哈。”

忽闻一声低笑自台下传来,引得所有人俱是一震。凝睛望去,从人群之中徐徐走出一个戴笠之人,一身墨绿长衫,看不见相貌,唯独嗓音尖锐刺耳。
待到这时,连定力极强的朱耘琛也是撑不下去,一只手支在地上,想用内力将毒逼出,却全然无效。
溥心勉强坐了起来,低声唤了句“师父”,而朱耘琛却示意他后退,沉定道:“去保护你师母。”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在后方的门帘边有一正值中年的黄裳妇人跪地不起,因不懂武功,甚至已开始神志不清。
溥心应声,连忙挪到妇人身旁,关切地问:“师母,你怎么样了?”
施冬惠双目迷离,不知有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费力地摇头。

“哟,终于发作了啊。”江恪欢悠闲地摘下斗笠,扫视四周一圈,竟开始大笑不止,“哈哈,曼陀罗的毒性如何,是不是觉得内力尽失?”
他的花白头发显然有些诡异,连弘宇也瞧得愣住了,脱口道:“爹,他是……?”
司空离墨没有回答。他安静地坐在一侧,抬起眸子注视着对面那疯了似的中年人,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

望着江恪欢阴森的面庞,孙无名难以置信地拢起双目,“……果然是你。”
“对啊,是我。”江恪欢凑近过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脸,“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好啊。怎么,哮喘还没治好?”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骇人的气息,绕着所有人徐徐踱步,不知下一刻会作出何事。
孙无名冷冷地看他一眼,眉头一紧,“曼陀罗……是西域奇毒?”
“不错。”江恪欢撅着嘴点点头,悠然走到茶几前,拂去一盏极不起眼的香,勾起嘴角道,“这毒无色无味,除非有我的解药,否则不可能解毒。你们在豪杰山庄呆了几日,就闻了这毒几日,竟然完全没有发觉,真是太可笑了!”

在场之人皆不明这曼陀罗有何毒性,只是全都感到内力尽失。而毒素日日积淀,至今已能夺人性命。
“忘了说,如果只是嗅了一次,大概能活一个月。可是你们闻了这么多天,也许连三天都撑不到呢。”江恪欢的目光如鬼神般闪亮,臂上一震,霎时拎起一名豪杰山庄的年轻弟子,将剑架在对方脖子上,“内力尽失的滋味,感觉怎么样?”
“你这个疯子!”朱耘琛怒然直指着他,却忽然有些疑惑,“豪杰山庄防备森严,又怎会让你有可趁之机……”
“是啊,若是被人发现,我肯定进不来的。”江恪欢幽幽一笑,向着他们的后方一瞥,“关于这一点……还得多谢窦掌门了。”

话音一落,在这时从帘后走出一人,竟是在捕风贼一案结束后便消失的窦则隐。此人似乎比当初又瘦了几分,更加显得颧骨高突,还扬起一笑来:“真是多谢江兄的帮助,让老夫看清这些道貌岸然之人的嘴脸!”
他虽是面带笑容,眼神却尤其可怕。那被江恪欢挟持的小弟子终是忍不住害怕,指着窦则隐大叫道:“你这卑鄙小人!”
“卑鄙小人?”窦则隐漠然道,“你就是这么称呼未来的武林盟主的?”

“……盟主?”望着他不可一世的神色,孙无名闭上双眼,倒吸一口气,“窦掌门,你……还是不肯罢手么?”
“罢手?”仿佛听到什么笑话,窦则隐笑得面目可憎,“我身为一派掌门,怎么不能当盟主?你那外甥一次次破坏我的所有计划,他一个年轻小子,又凭什么能当盟主?!我不戳穿你这个代理盟主,你竟还蹬鼻子上脸了!”
武林之中皆知长陵派建派历史短暂,窦则隐虽为一派之主,精通暗器绝学,武功却并非佼佼者。若非如此,他断不会出此下策。

见孙无名的脸色越来越白,江恪欢已然高兴得有些面目扭曲,“盟主之位谁来坐与我无关,我只要看着你们这些人死,就满足了。”
也许是因为太过安静,连周围人的吐息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江恪欢的剑仍是架在那名豪杰山庄弟子的肩上,向着天玄阁的方向做了个动作,竟有十几名天玄阁弟子在同时拔剑守在门口,令在场之人无一敢动。

弘宇环视四周,这才讶然发觉那些人并非真正的天玄阁弟子,一直站在最后方,以至于他从未发现。此刻司空离墨仍是坐在他身旁喝着茶,颇为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仿佛事不关己。
忽然感到什么人拽住了他的衣服,弘宇低头一看,只见一名崆峒派小弟子正拽着他的衣服,拖着沉重的身体爬了过来,哀求道:“救救我……”

这名弟子与他年纪相仿,约是十五岁左右,因毒发而半闭着双眼,满头大汗。弘宇心中一震,慌忙扶起他来,与司空离墨道:“爹,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你快救救这些人啊!”
整座大厅内只听见他一人出声,汲汲皇皇的样子,几乎是哭着说出来。但司空离墨只是淡淡望了他一眼,摇头道:“不用担心,我给你们吃过解药。”
“我不是说这个!”弘宇依然扶着他身旁的那名弟子,“他们都快死了啊!你为什么不管?!”

这一回司空离墨未再答他话,而是一言不发地坐着。弘宇急了,一咬牙站起身来,往后方的垂帘中冲去,却在半途被花火轮拦了下来。
那是个身材矮小的青年,一头火红色的头发,腰间佩着两把圆形的刀,正扬着手臂挡在他的面前,摇头道:“小师弟,听话。”
弘宇自然没有搭理他,一把将他推开,掀开帘子便冲了进去。这时外面的人才看清那帘子后面究竟有什么,居然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似乎被人点了穴道,虽说没受伤也没中毒,但深深皱着眉头,显然怒到极致。

“妙爷爷,有什么办法救救他们?”弘宇忙不迭想要解开他手腕上的麻绳,却被花火轮一把抓住。可他还不死心,奋力挣扎道:“妙爷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妙神通有些心疼地望着这个快哭出来的少年,眸色却依旧冰冷:“这是西域奇毒,解药的话……问你爹要去。”

弘宇咬着唇却步,心中却是愈发难受。对面的江恪欢见得此景,大声笑道:“哈哈,听到了吧,解药只有我有,连毒圣都没办法!”他慢悠悠地从身边一人手里接过一个五寸长的药罐,在众人面前扬了一扬,“解药就在里面,你们所有人的份,我当然可以给你们。”
一见到解药,那本是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陈虎倏然站了起来,一掌拍上便要冲去抢,可刚一用力,整个人却忽然倒了下去,顷刻吐出一口鲜血来,抽搐几下便昏厥过去。
旁人见状,纷纷不敢再上前来,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罐解药,惶惶不安。

江恪欢啧啧摇头,“你们半分内力都使不上,还敢来抢解药?”
窦则隐亦是笑出声来,余光瞥见台下有什么人冲了过来。侧首一看,来人竟是四方门门主柳昌。
“窦兄,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怎么连我都不通知?”柳昌捂着心口,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
此人正是当初在豪杰山庄屡次附和窦则隐之人,无论是对苍山派还是对豪杰山庄皆颇有成见。

“呵,柳门主还真是蠢得可怕。”窦则隐不禁叹了口气,“像你这样的废物,当真以为我会救你?”
“——你!”柳昌气得说不出话来,可是不敢轻举妄动,“早知如此,我才不会帮你!”
“可惜已经迟了。”在一个低声之后,窦则隐的袖间骤然飞出一枚银镖,直刺对方的咽喉。因为内力尽失,柳昌全然来不及避闪,正中暗器,当场暴毙。那些年轻弟子陡然间慌了神,惊恐万分地颤抖起来。

面带惋惜地看了一眼柳昌的尸体,江恪欢转头直视着对面上上下下的百余人,勾起一丝可怖的笑容:“想要解药,就用豪杰山庄弟子的命来换。杀一人换一颗解药,是不是很划算?”他转念一想,“哦……不对,豪杰山庄也没那么多人给你们杀,那你们就只好抢咯,谁抢到就是谁的。”
此话一出,厅内的豪杰山庄弟子皆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而各大门派弟子的目光也在这时向他们投来。一个刚拜师没多久的小少年“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悲恸欲绝。

“——你这个疯子!豪杰山庄和你有什么恩怨?!”孙无名终是动了怒,不顾早已垂危的身体,愤然大叫道,“要杀便冲我来,关他们什么事?!”
“谁说不关他们的事?你不是把纯阳掌的前三式交给他们了么?”江恪欢摇了摇食指,嗓音愈发尖细,目光中却燃烧着熊熊怒火,“当年大哥连一招半式都没教给我这个自家人,你们却收了这么多弟子,还说他们没有错?!”
他目光似鬼,尖声大笑片刻,举剑对着面前的一干人,嘲讽道:“看来没人敢动手?那就我先来,把这小子给杀了!”

那小弟子不过束发,一直被他拽着肩膀,早已吓得呆呆愣愣。江恪欢故作无奈地摊开另一只手,将长剑又近几分,这时那刀刃已然挨着少年的皮肤,仅仅是摩擦一下,便几乎见血。
“——住手!”孙无名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若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让你给他陪葬!”
“哟,口气不小。”知道他无法动弹,江恪欢有恃无恐地将长剑一提,“你来啊,你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本来准备断在凌二货出场的。。
结果写到最后一句莫名其妙笑抽了23333333 停不住了23333333




、「风云突变」

他边说边笑;却在刹那间猛地扬起剑来,对准那年轻弟子便是横着砍了下去。
四周的声响在须臾间凝定;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以为那小弟子要血溅当场。孙无名眼见那剑锋直下;却是早已无力回天,只得黯然闭上双眼。

叮。

伴随着一声脆响;一个灰色身影不知何时闪现在众人眼前;几乎是在落刀的那个刹那将江恪欢的剑挑起;从容且流畅地招架住那深红色的宽剑。
不等周围人反应过来,那群守在门口的天玄阁弟子也被人一掌震开,飞出老远;全都口吐白沫;再无力气站起。
“凌舒……”望着对面之人那张英气勃发的脸庞,朱耘琛不可思议地抬起眸子,不禁露出放心之意。
再看门外,那出现在门口之人使的正是纯阳七掌,黑衣墨发,目似沉星,恰是江明澄也。

“哟,小子,还有盟主侄儿,你们可算来了。”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们的出现,江恪欢丝毫不惊慌,“我还以为你们死在外面了呢。”
“的确花了很多时间啊。”凌舒抓着脑袋与他笑笑,目光中却闪烁着锋芒,“好在你找来的杀手都已经被解决了。”
“年轻有为,的确不错。”虽说是在褒奖,江恪欢却仍是那般生冷可怕,仿佛自地狱而来的厉鬼。言罢,他将那早已吓坏的小弟子推开,一把抓起倒在一旁的朱耘琛,冷冷道:“这回我可不会再像刚才那般大意了。”
凌舒眉间一凛,持起剑来,正色道:“放了我师父。”

见他已然摆好架势,江恪欢忽然觉得可笑,丧心病狂地大吼道:“小子,你以为这些人为何不能动弹?不记得那个丫头的教训了么?”
凌舒自然明白他所指之人是司空镜,顷刻警惕了几分。他记得司空镜曾提过,这曼陀罗之香会带着甜味,乍一闻只会觉得是令人安神的药香,等到反应过来时,怕是早已中毒至深。
四下望去,周围的武林人士皆身中奇毒,而屋中的确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只是几乎微弱到不可察觉。

江恪欢扬起唇来,讥笑道:“我刚才的确灭了这香,可是你没有吃过解药,就这么贸然闯进,不怕死么?” 
凌舒不以为意,又瞧朱耘琛的状况愈发不好,便用深呼吸压抑着怒火,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放了他。”
“好,你不怕死。”这回连窦则隐也低低地笑了,慢悠悠地转身,指着他的后方,“那她怕不怕?”
这一动作酷似耍诈,却叫凌舒心中隐隐不好。他退开一步,仗剑身前,连忙回头一看,顿时一惊。

只见司空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厅之外,正愕然直视着面前的一切。因为余毒未解,她的脸色早已是无比惨白,单薄到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
而朱雨寒也在这时冲上前来,见朱耘琛被挟持着,惊得捂住了嘴巴,颤抖着叫道:“——爹爹!”她慌忙向旁边一看,又瞧得施冬惠正倚在溥心身旁,中毒之势愈发严重,更是凄厉不已:“娘亲!”

她惊惶失措地冲了过去,却被司空镜一把拉住。毕竟只有十八岁的年纪,朱雨寒显然吓坏,哭着费力挣扎。司空镜稳稳扣住她手腕,往江明澄对面一丢,叮嘱道:“看好她。这屋子有曼陀罗,不能让她闻到。”
江明澄微微应声,问:“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外面的杀手都被你们解决了,自然来的快。”她说完便孤身走进,扫视一圈,只见大厅内的人除天玄阁弟子外,全都因身中曼陀罗而浑身无力,且状况似乎比她还要严重,显然不止是吸入了一点点。

弘宇一见她来,顷刻破涕为笑,挥着手叫道:“姑姑!”
司空镜闻声冲少年微微一笑,脚下却霎时一软。凌舒连忙探出一只手来,扶稳她道:“没事吧?”
莫名感到他的动作有些缓滞,她冷不丁伸手触碰着他的胸口。果不其然,凌舒吃痛地低吸一口气,似乎受了伤。
“你刚才受伤了?”她严厉地问。
“没有。”他笑着摇头,怎也不会说出在来的路上曾遇见江恪欢手下的众多杀手围堵,虽是与江明澄联手突破重围,还是受了不少伤。

司空镜皱了皱眉,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解决,遂抬起手指着江恪欢,直视着对面的司空离墨:“哥哥,我不知道这个人与你说了什么,我也不知为什么你会认为他是你父亲,但他做的这一切决不是为了你!决不是!”
也许是太过激动,再加上方才马不停蹄地赶来,她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勉强站稳。不知她为何也有几分中毒之象,弘宇惊愕地瞪大眼睛,忙问:“姑姑,你怎么了?”

这时江恪欢眯起眼来,嗤笑道:“乖孙子,你不知道她也中毒了么?她都中了快二十天了,只不过毒势比这些人轻而已。”
“谁是你孙子!”弘宇咬牙瞪着他,转头拉着司空离墨的袖子,“爹,姑姑她也中毒了,你怎么不管?!为什么你忽然变得这么冷血,她是你妹妹啊!”
司空离墨缓缓闭上眼睛,在一个长久的沉默之后,才道:“她……不是你姑姑。”

“什么……”弘宇颤颤着后退,不敢相信他方才听到了什么,直至撞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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