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镜-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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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独有的清亮声音平缓语调说：“我不喜欢打女人。”

朱邪弯起丹凤眼，这个男人，有点意思嘛。身形一偏完全的闪过了破晓的攻击，黑色的劲风拍在了淡红色的结界上，激起一片红黑色的光芒，朱邪语气中带着一点忍俊不禁的说：“你的精神倒是很可嘉，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把她俩当作普通的女子，你可是会死的很惨的哦。”

随着朱邪的话而来的是一大片刀影，在破晓越过她的那一刻，梵就动了，小巧的手掌在空中虚握成爪，一柄约五尺的纯白的甚至有些泛着金色的长柄大刀瞬间出现在了她的手中，这把竖起来比梵还要高的大刀样式很特别，整把刀没有护手，梵握着的部位上细细的缠着一圈银线，沿着刀柄向下束成一穗，刀柄长三尺，隐隐能看到光华在柄中熹熹的流转，刀身细长，却在三分处慢慢的变得宽厚圆润如半弦月，薄薄的刀刃如美人的眉间，让人怀疑这把气势劈山砍岳般的大刀是否有足够的坚硬度，延伸至刀头出现了锋利的回勾，若是不小心被刮到一下，估计皮肉都会连了下来，刀背上刻着一头栩栩如生作势欲扑的猛虎。这样反差极为巨大的刀和人，却并不让人觉得不和谐，梵在握起刀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势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再没有了那种怯弱单纯的感觉，还未擦干的头发无风自动，平素清云出岫般的眉眼都变得犀利起来。

梵屈起膝，脚尖施力，如此巨大的刀，在她手中却灵活的很，刀身在空中划出半圆，如同一只猛虎，笔直的挥刀冲着破晓砍了过去，招式朴实无华，却挟着极为澎湃的力量，甚至连另一边的圣修，都感觉到了刀身带起的杀气，到了破晓身后，迅速的变砍为拍。“好快。”破晓心中惊悸但并没有躲避这来势汹汹的一刀，在感觉到后背凛冽杀气的时刻，他的右手迅速在腰间划过用反手挡上了梵的刀，硬生生的将梵阻滞在了半空，两个人的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半晌兵器交接的巨响在结界中轰然炸开，梵向后退了几大步稳住身形，胸口剧烈的起伏，手中的大刀慢慢变淡，最后消失在了虚空。而破晓始终没有转身，气机紧紧锁定双臂抱在胸前的朱邪身上，朱邪倒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破晓手中少见的兵器，那是一柄轻盈快捷的三尺黑色软剑，剑身不过寸许，一直当作腰带系在破晓的身上所以并不引人注意，这种兵器极为难控制，因为材质柔软所以不擅砍刺，大部分招式是以割为特点，刚才挡住梵的那一挥，便是以极快的速度割了出去，那样的速度，如果不是梵的兵器特别，恐怕早已连人都被割断了，明白了破晓兵器特点之后，朱邪赞许般的拍拍手说：“不愧是能一招将王子至于死地的人呢，招式干净利落杀气腾腾，”话虽讽刺，细长的眼中却满是欣赏。“不过，这可不是结束。”

听到朱邪的话，破晓冷然的面色有些松动，然而不待他考虑，下一波攻击已经来到。大片的墨绿色，浓重的仿佛要将时间和空间都侵吞干净，殇浮在半空静静的俯视着下方的破晓，低哑的声音还回荡在结界里。

世之阴阳，天之星辰，五行汇木，四方玄武，给我光辉，给我痛苦，给我能够淡烬这世间所有繁华的力量，玄武秘术—繁华淡烬！

“这个术法，是不是有点过分啊。”朱邪如画的眉目微蹙，在殇的术法到达结界壁之前增加了结界的强度。殇所使用的术法，是禁级的玄武秘术。空城的术法使用的是施术者本人灵魂的力量，分为术，咒，烈，禁，圣五个级别，禁和圣级的法术也称为秘术，秘术需要的灵力是普通法术无可比拟的，以殇现在的能力，应该是用尽全力的一击。如果强行透支灵力，则会引起对施术者灵魂的反噬，肉体的病痛可以治愈，灵魂的残缺却无法修补。历数空城的历史，由于使用太过峻烈的法术魂飞魄散的例子，数不胜数。

浓重的墨绿色即将触到破晓衣袂的那刻，一直与圣修对峙着的老虎身上忽然绽出强烈的光芒，并不算庞大的身躯慢慢的变暗，不待圣修反映已巨大的身躯已消失不见，仅余额头上的斑纹飞速的滑到破晓的身前以肉眼几乎无法辨认的速度开始旋转，太过不对等的速度使得殇的秘术无法再前进一步。

此刻结界中沉默的竟有些诡异。这只老虎已经给了他们太多惊讶，会偷看女孩子洗澡，毫不费力的接下圣修的攻击，仅凭速度就挡住了殇全力以赴的禁忌秘术，然而并不仅仅是这样而已。

作为一只老虎。

作为一只白色的老虎。

作为一只白底黑纹的老虎。

作为一只白底黑纹百兽之王的老虎。

当它仅余额头上斑纹的时候，圣修四人看得清清楚楚，它额头上的斑纹，是一个字。

玉。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朱邪，全然不管大敌当前，指着那个还在飞速转动的玉字，毫无形象的笑到就差在地上滚上两圈来表达他的欢乐。

破晓的脸色终于有点变化，不知是气愤还是无奈的抽了抽嘴角，双手握住手中的长软剑，做出了一个劈的姿势，淡黑色的剑气扑上小白的额纹，玉字变守为攻，径直冲向了放完禁咒卸力的殇，小白速度本就极快，此刻有破晓的剑风作势，更是如一道闪电劈过结界，带出的光芒模糊了女孩的轮廓。

当那个细瘦的绿影慢慢被光芒湮没的时候，破晓的头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颤栗，让他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形，仿佛有个人在他身体内剧烈的挣扎着，快要将他的心都撕破。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模糊的视野中只剩下了那女孩被光芒掩盖了的身影。

刺眼的光芒中殇努力的凝结着几乎随着术法一泄而空的灵力，已经能够感觉到小白疾速奔行所带起的劲风，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无法完全将小白覆盖面如此广泛的攻击躲过。此刻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未伤及破晓分毫反而让自己处于了下风。果然还是差得太远了么，自己还是太弱了吧。可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这种深深的无能为力，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过。被这样的光芒吞噬掉的自己，眼中映刻的，是谁流泪的脸。就这样，结束了么？殇闭上眼睛，最后看到的是朱邪火红的身影。

一直与殇面对面的朱邪清晰的看到了殇有些无助的眼神，一如三年前初见的那个深冬。也是这样的深的黑，安寂大人将昏迷的殇带回了空城，窝在安寂大人怀中的她那样瘦，不同于梵的娇小，是实实在在的，只有一把骨头的瘦，明显常年不见阳光导致分外白皙的面庞上还带着泪。那一年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她，也是用这样无助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安静的拭去眼泪，仿佛用尽全身所有力气一字一句的说，我要变强。从那以后，再没见她露出过那样的神情，不管是被师傅罚站两天两夜不吃不睡，还是术法失控差点将她的头发都吞噬干净，从未见过她哪一天身上没有伤口，但也从未见她哪日脸上失了笑容。

这样逞强究竟是想要追寻些什么，此刻的无助是因为绝望了吗？朱邪觉得自己的胸腔要被一种无法名状的感情撕裂，灵力凝聚到顶点，手指疾速的在空中写着什么，身旁慢慢激荡出深红色的雾气，从远处看仿佛一团火，瞳孔的颜色逐渐变深，整个人的身影笼罩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结界的温度越来越炽热炙热起来，倏忽间被烧开，朱红色的火焰由于温度过高渐渐的变成了白色。

感觉到越来越高的温度，殇的心中一点一点被绝望塞满，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结束，我明明答应过的，会好好的，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掉，殇的手紧紧的握起拳头，过于用力使得指节都泛起了青色。“在想什么？”纷扬的白衣将她包裹，“这样的时刻，还在乱想些什么。”近乎呢喃的低语，轻柔如夏日海面绽开的浪花，殇没有挣扎，大大的瞳孔仿佛没有焦距，只是安静的窝在那纷纷扬扬的白色衣衫中，笑靥如花的男子，唇边有着痞痞的笑容。一只巨大的白狗抬起前爪，就那样轻轻的将殇面前疾速旋转的额纹顶住，慢慢的化出了一只老虎的形状，凶猛的小白在这只狗面前，仿佛一只幼崽，虽然长着獠牙，却也只是低低的发出警告的吼声，不敢贸然进攻。

随之而来的另一个男子，手指在虚空中划了个圆，轻轻松松将朱邪身上的火焰和破损的结界一起引了进去，看清来者的没有表情的温柔面容，梵收起手中的大刀，又恢复成了平常弱柳扶风的样子，怯怯的喊：“千夜大人！”此刻众人也看清楚了抱着殇的男子，朱邪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靠在了院子中的墙上，安寂大人来了，殇有救了。

七人一虎互相打量着，只有那只硕大的狗，懒懒的趴在千夜身边，巨大的头搭在爪子上，打了个呵欠，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

“少年，这只老虎，是哪里来的？”温柔的男子走到小白的身边，手指拂过玉字形状的额纹，雾霭一般的瞳孔中仿佛有着极其复杂的情感。“你们也是来抢小白的？”看到殇没有被伤到，破晓欲动的身形停下，冷清的面容在听到千夜问话的时刻变得凌厉。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抢走小白，没有过去，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的他，唯一拥有的，就是这只在自己醒来的时刻，就陪伴着自己的老虎。

千夜微微的笑着，寥若晨星的眼眸更显柔和，轻轻的说：“你叫它小白？倒是蛮相配的名字。”安寂讶异的看着挚友，自从那个人消失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笑过，此刻这样真心温暖的笑容，是因为摇光么？

可摇光在这里，那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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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用我此生换曾经

更新时间：2011811　12：59：34　字数：2721

“它就叫小白。”破晓冷冷的看着那个温柔如水的男子。男子不以为杵，纤细的手指梳理着老虎的毛发，白色老虎舒服的咕噜着，不时用自己的大头在男子胜雪的白衣上亲昵的蹭蹭。“那你知道它额头上为什么是个玉字么？”看着默然的破晓千夜微微一笑，“那是因为，二十年前，我和哥哥一起，给它额头的王，染成了玉字。”听到千夜的话，除了安寂以外的所有人面上都浮现出惊异的神色，千夜大人的哥哥？千夜大人什么时候有个哥哥的，连被千夜抚养长大的梵都不曾听说。

“我哥哥叫千昼，是千氏一族上代当家，而摇光是圣兽白虎的化身，我们千氏一族的信仰，跟随着千氏一族的每一代当家，除了我。十三年前，我哥哥去世后，摇光就不知所踪。”停顿了一下，千夜的柔润的声音变得有些苦涩“所以，我才很想知道，你是在哪里，遇到摇光的，摇光愿意跟着你，说明你和它有缘分，我只是想带回家兄的尸体而已。”看着破晓黑亮的眼眸，千夜的目光变得悠远，“十三年了，他一定很想家。那时候弱小的我，眼睁睁的看着哥哥的尸体被人带走，只是带回了哥哥的女儿。”千夜的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抚摸小白的手指一直都在微微颤抖，记忆中的那个男子的容颜，还是许多年前那样清晰，眉目如星，笑容温柔的像风一样，而自己再怎么做出温柔的样子，都不像他。彼时哥哥溺爱的话语言犹在耳，却只能用来缅怀。

“小夜，你要跟好哥哥。”

“小夜，这个术法不是这样的。”

“小夜，你看，你又烧到了自己的眉毛。”

“小夜，不要那么调皮。”

“小夜，你怎么把摇光的毛给染了！”

“小夜，你这么欺负摇光，它会伤心的，不过，用这种术法的话，或许能够不褪色呢”

“小夜，你是我弟弟啊，所以犯什么错误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小夜，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哥哥都会保护你。”

“小夜，你是哥哥的一切。”

千夜周身那种深沉的，压抑了不知道多久的，无法言说的悲伤，这种深沉的无能为力让破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同身受，半晌破晓干涩的说：“在我醒了的时候，它就在我身边了，因为它是白色的所以我给它起名叫小白。我连自己的过去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它是哪里来的呢。”听到破晓的话，千夜的眸中闪现出一抹深藏的失望，虽然隐藏的很好，却瞒不过多年的老友。安寂将怀里的殇交给朱邪，巨大的白狗懒洋洋的起身跟着主人，在经过破晓身边的时候，仿佛发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眼睛眯起，爆发出一阵狂吠。安寂讶然的看着自己的宠物，这只狗跟了他许多年，最大的特点就是懒，能躺着的时候绝不坐着，能坐着的时候绝对不站着，就连肚子饿了，都懒得叫两声安寂不禁仔细的看了看破晓，似乎，有点眼熟呢，安寂随口问道：“破晓，也是你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

破晓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今晚还真是碰到一群怪人，然而一向冷淡的他鬼使神差的回答：“不是，是照顾我的大婶告诉我，我叫破晓。”“那你认识我们么？”安寂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指狂吠不止的狗。“我不认识你，大叔。我也不认识这只猪。”一声大叔仿佛触动了安寂记忆的闸门。

似乎也是一个这样的夜晚呢，小骑士一样的男孩子臭屁的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你是来带她走的吗？她说她不想走，所以谁也不能带走她。”

“她很怕黑，怕打雷，经常会因为做梦而不敢睡觉，这时候你不陪她说话她就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没有声音的哭，晕血，不吃肉，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见到汽车会怕到不敢走路，，想到这样的她，让人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大叔。”

记忆逐渐清晰，安寂俯身看向冷峻的少年，已经长成大人了呢，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还忘记了一切么。当初信誓旦旦的说着保护一个人一辈子的话，果然没有说说而已。或许破晓真的是一个关键，能够找回千昼的关键。和有关于破晓的记忆一起蔓延而来的，还有那个没入黑暗的女子，对她说过的话回荡在耳边。“因为当初对我们的无能为力，所以现在想让他们拥有哪怕一点点幸福。”能够忘记，也是一种幸福吧。可无论以什么样的心情，怎么改变了的命运的轨道，就算两个人都已经不再记得了那一整个曾经，还是互相寻找到了吗？那被强大力量所影响了的灵魂，到底有多么的倔强。不要让我失望啊。

安寂盯盯的看着破晓，眼中有着雾霭般的迷雾，低哑的声音仿佛从天外飘出来一样对着破晓说：“还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和以前一样。”听到安寂所用的句式，破晓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他的脸上，似乎想在他的表情中找出些什么，安寂却只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仿佛自己说的是一些很普通的话，冷淡的继续说：“我可以告诉你，有关于你的过去，不管你信不信。”

“我怎么不觉得，要杀我的人会这么好心。”饶是破晓反映再慢，也看得出来安寂和千夜与圣修四人是一伙的，方才四人一点不留情面的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明明就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现在他们的同伙居然好心的说要告诉自己有关过去的事情，忽悠鬼呢？虽然自己其实跟鬼也没什么大区别。

“当然不是那么容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付出代价，这是人世间的规则。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如果你答应我，到时候我就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安寂的笑容灿烂的一点都不像是搞阴谋的样子。

好熟悉的话，似乎许多年前也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