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镜-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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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修闻言抬起头仔细审视着这个虬须髯髯雄姿勃发的彪形大汉，孔武有力的身形一看就是常年习武的结果，姓慕容啊，应该是和慕容初有什么关系吧，这样楉安拿着慕容初的金牌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可被慕容典的讲述吸引去注意力的圣修只顾着在脑中构建慕容典所说，重建青城之时，令他印象深刻的青城那些明显被从天而降的火势所灼的焦黑的累累伤痕，所以圣修并没有仔细去探寻，明明是从赫连彬手中接令的楉安，为何会随身携带慕容初的令牌？

然而此刻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一声撕心裂肺的报告声响起，手执红旗的传令兵来不及收住奔势的直接趴在了几人面前。

“报，报，报告！”传令兵气喘吁吁的伏在地上想要把话说顺溜，然而报了几次也没能成功。慕容典倒是神色如常的扶起了自己的士兵，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将服被传令兵身上的汗水和灰尘蹭脏，和颜悦色的说道：“慢点儿说，怎么了。”

慕容典的做法不禁让朱邪对这个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总兵有了几分好感，在听到他姓慕容时候的敌意稍稍弱了一些，他对那个慕容初，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感觉到朱邪逐渐收敛了的迫人气势，慕容典侧头温和的笑了笑却没有言语，传令兵终于捋顺了气息抱拳说道：“禀总兵，探哨在青城外千米出发现了牧笙国骑兵的痕迹。”慕容典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他们还真是乐此不疲。”总兵大人摇摇头继续往那座较大的府邸走。

“你不怕敌袭？”殇好奇的问，丝毫不了解作为一个外国人自己的行为可以称得上是刺探军情。好在慕容典虽然长相粗犷，性格倒是细致又温和，某些方面和此刻身在皇宫的苏瑾年有些相似。

给了几人一个安心的表情，慕容典缓声说道：“怕，当然怕，若不怕，我也不会费大力气在青城外围千米之处就设置了无数哨岗。但是除了第一次牧思宇是动真格的发动了一次攻击，扔下了几千具尸体后撤退外，这种骚扰戏码他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次。到城外百米处挑衅，然后待我们准备迎击的时候掉头就跑。”言语之间不难听出对牧笙国主将牧思宇的不屑，慕容典毕竟是武将，崇尚的是策马扬鞭生死相搏，牧思宇的行为确实有理由被他鄙视。

“来了就跑？”朱邪奇怪的问，牧笙国的这些人倒是蛮有活力的，圣修和殇的面色也都有些奇怪，只有楉安依旧浅浅淡淡的笑着，看来是对战局早有了解。

“那倒不是，每次来都会带点新的童谣。”说道这里慕容典眼中渐渐蒙上一丝怒气。

“鸢尾国王爱龟缩，弱智儿童欢乐多。大致就像这种。”楉安替难以启齿的慕容典说了出来。

“倒是蛮押韵的。看来牧笙国也不是没有人才。”朱邪的笑容掺杂了些讥讽的说道：“我们去看看，今天他们发明什么新歌谣吧？”看到没有人反对，率先掉头向外走。

青城面向牧笙国的城门较之另一面更为雄伟和厚重，从城墙向下望，还有些斑驳的血迹，可见几日前战斗的惨烈以及牧笙国必破青城的信心，然而既然是一定要攻克，为何这么多日都按兵不动，就不怕鸢尾国的援军到来么？朱邪一边想着一边看到骑兵疾速奔跑带起的烟尘，几千人以相同节奏相同频率喊出的整齐划一的口号将他的耳膜震得嗡嗡响，“青城墙下挑战旗，鸢尾孙子只会躲，十几万人齐卸甲，宁无一个是男儿！”身边鸢尾国的将士们已经恨得咬牙切齿，朱邪深切的觉得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对面的骑兵队一定已经千疮百孔。

“写的还不错。”楉安登上城墙站在朱邪的身边说出了朱邪的心声，两人相视而笑并肩看向城下的牧笙国将士，军容整齐英姿勃发，牧笙国果然是志在必得，然而朱邪的目光却紧紧的黏在了队伍中央的一个士兵身上，虽然穿的是普通的骑兵铠甲，然而他边上的人却若有似无的在他周围游走，是在保护他吧。

但让朱邪挪不开视线的却不是因为这人可能是将领，而是那人不经意间抬头撞进朱邪眼中的面容，由于对气息的敏感，朱邪的五感都比常人强很多，所以百米的距离内朱邪清晰的看到那人竟摘下了头盔直视着城头，却不是回望朱邪，压下心内的惊惧，朱邪闭着眼去试着感觉他的视线所及，睁开眼看到了刚登上墙头的圣修。

圣修显然也感觉到了那股目光，四目相对。

那是一张，远目之下和随着圣修一起登城楼的殇，长相八分相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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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　你居然还没死？

更新时间：201197　15：26：43　字数：2130

那一个抬头的瞬间在百米的距离中拖成了几个世纪。朱邪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殇颤了几颤差点歪倒的身子。而本来离殇最近的圣修却没有动。被圣修目光锁定的士兵突然驱马上前到离城墙几十米的平地，摘下阻碍视线的头盔随手一扔，似是一点不担心会有人在城楼之上一箭射爆他的头，身后的军队策马跟上，紧密的围在了他的身边。

随着头盔坠落的弧度，飞扬的银发如瀑般散落在肩头，有着明显女性特征的清秀面庞清晰的映刻进了殇的眼里。殇不由得伸出手在眼前摸了一把，然而冰凉的空气清楚的告诉她前方空无一物，并没有她所以为的镜子。

那张近看之下更是和殇一模一样的脸，让圣修倒抽了一口冷气。三年来在他心底深处潜藏的隐隐不安终于得到了证实。被许多目光胶着的戎装女子倒是没有多看如同自己倒影般的殇，只是抬起洁白的脖颈，以仰视的角度将那一双能跟殇区别开的暗色瞳孔黏在了城楼上的银白色身影上。

“圣修哥哥。”有些中性的声音让朱邪认识到下面的女子不是殇而是敌人，而圣修缓缓开口喊出的名字更是在城墙上人们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圣修低垂的眉眼似乎是隐藏了无数的情感，那一贯的柔软与和煦已经失去了暖人心肺的温度，他轻声低唤道，梓白。

仅仅两个字，让本来置身事外的楉安都震了一下。他不禁仔细观察了下城楼下飒爽的战国公主，转头又看了看仍处于震惊中的殇，果然是如同双生，若不看发色穿上同样的衣服闭上眼睛，就算是和殇朝夕相处了这几日的自己也难以分辨，然而睁开了双眼，就能发现这二人身上截然不同的气质。

殇的眼睛极为明亮，瞳孔是较深的墨绿色，将她清秀可人的面孔衬的极为灵动，常穿的绿衣让她整个人都充满着盎然的活力。而城楼下的女子，一身合体的骑兵盔甲将她不输男儿的英气表达的淋漓尽致，此刻昂首挺胸更显不凡，阳光下微微眯起的瞳孔给了她一种藐视天下的威慑力，犹如展翅的雄鹰俯瞰着她的猎物。

怪不得会被封战国公主，这个女人仿佛就是为了战场而生。

相比几人的各怀心思，朱邪的想法倒是简单明了，这就是他们的目标么？朱邪丹凤眼角的弧度真切的印刻在脸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而城下的人丝毫没有作为一国公主的自觉，只是抬起胳膊欢快的冲着圣修摆着继续喊道：“圣修哥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莫名其妙的话让两军将士都不知作何反应，墙上的弓手已经将他们充满仇恨的弓弦拉满，几日之前，就是在这个女人的指挥下，他们失去了数百朝夕相处的好兄弟。

慕容典也看向楉安，铜铃般的眼中逐渐染上了嗜血的颜色，他们渴望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慕容典甚至听到了士兵们的武器发出的悲鸣在初秋微凉的空气中形成了共振，一声一声的在他的心中回响着，杀！！！！

可楉安却只是摇了摇头，用下巴示意那城顶的二男一女。慕容典的神色有些不满，然而看到那女孩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滋生了几丝同情。青衣绿眸的女孩愣愣的看着城门外眼中只有圣修的女子，那眼神中有迷惑有期待然而更多的是，不安。

城楼下的女子没有得到圣修的回应，终于将目光渐渐分散，英气的面容上有着掩不住的失望。在看到殇的那一刻忽的凌厉起来，猎鹰一般的在殇的周身审视过后，又抬眼看了下扶着她的朱邪，目光慢慢变得鄙夷。殇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这个女孩面容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如同漂浮在半空的云，那种没有着落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不自觉的紧张。

梓白似是察觉到了殇的不安，眼中的鄙夷直达唇角，弯出了一个讽刺的纹路，说出的话让城楼上下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还没死啊。”中性的音色在这秋风中飘飘荡荡，那几个字如同一把利剑扎穿了殇的心口。谁都没有看到那个火红的身影是何时落下了城楼，下一刻他的的确确的在几千骑兵的包围圈内扼住了牧梓白的咽喉，朱邪葱白般的手指扣在战国公主天鹅般骄傲扬起的脖颈上，美若天仙的面容上依旧带着倾国倾城的微笑，“公主殿下，东西吃错了拉肚子，话说错了，说不定要偿命哦。”低沉磁性的声线缠上了牧梓白的耳膜，她甚至能够闻到朱邪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那股香气让她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境地居然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然而咽喉处的紧迫感让她明白，后面这个长得如同女子的男人，他并没有在威胁自己。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准备在下一刻执行的动作。

然而牧梓白毕竟不是普通的女子，唇齿稍一用力咬破了嫩红的舌尖，针刺般的疼痛让她的灵台瞬间清明起来，“你是谁？”她知道，身后的男人能够在千名骑兵的护卫下如入无人之境般抓住自己，那么武力就不是自己能够和他交涉的条件，他也不会是为了杀了她，否则他大可不必现在才动手。而且，感受到圣修虽不带情绪但确实看着自己的目光，牧梓白的心微微落地，她应当是有资格和身后的人谈判的。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死，她都不会死的。”朱邪如同对待情人一般暧昧的在牧梓白身后耳语，温润的吐息让牧梓白从脖颈到脚尖都窜过一股凉气，常年厮混于**和军中的她见过许多人间绝色，也见过许多英雄好汉。然而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将妩媚和杀意结合的如此天衣无缝，还是一个男人。

可她毕竟是战国公主，一次一次从死亡边缘将自己救赎的战国公主牧梓白。此刻就算受制于人，也不见丝毫慌乱，这一点让她身后的朱邪也有些敬佩。意识到自己是哪句话惹怒了这位笑面煞神，牧梓白反而平静的说道：“你是她的新骑士么？”下一句话却扬声喊向了城楼上一脸焦急的殇，“牧梓墨，你终于把卓远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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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　太过冲动的朱邪

更新时间：201198　22：41：22　字数：2217

本该都是疑问句的两句话，在话音尾端生生的扭成了陈述句。牧梓墨，是殇么？朱邪思索的瞬间，牧梓白已经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从他怀中钻了出来直接摔到了地下，落地的瞬间狠踹了马腹一脚，自己借势滚离朱邪几米远，坐骑被她的动作惊的载着还在背上的朱邪开始飞奔。

然而朱邪是何许人也，从能够走路的时候就懂得怎么坑人，岂会因牧梓白这种等级的雕虫小技而吃亏，在马惊厥的瞬间就已飞身而退，足尖轻点几位看起来像头领样子的骑兵头盔，却没有选择追击近在咫尺的牧梓白，纵身跃回城楼，一把将险些跪在地上的殇捞进了怀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牧梓白那句话的余韵似乎还荡在空气里，城楼下的骑兵队都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就见方才受制的主将此刻一脸阴翳的盯着城楼上和主将八分相似的女孩，那女孩无力的倒在眨眼前还在自己身边的红衣少年怀中。不怪他们不明所以，就算城楼上能够看清前因后果的也只有楉安和圣修，连慕容典的大眼中都充斥着惊诧和不解。

朱邪并没有因为牧梓白的诡计发火，只是温柔的把殇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感觉到怀中女孩剧烈的颤抖，他知道不能够再让牧梓白继续刺激殇，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盛，愈发的凸显了朱邪天生丽质的容貌，芊芊素手将殇散落的鬓发掖到耳后，一颦一笑都吸引着所有人视线的绝代佳人众目睽睽之下掌心忽然燃起一团火，下一秒圣修已挡在了朱邪的面前，银色长发无风自动，就那么在城楼之上将略矮于他的朱邪以及他怀中的殇一起抱入怀中。

在圣修的身影扑下的那一刻，朱邪慌忙散去掌中灵力，半米高的火焰就那么在他白皙的手心消失的无影无踪，果然朱邪的灵力又有进步呢，圣修这样想着，淡雅如菊的面容上绽出春风一般的微笑。“我们走吧，我不想看到她。”放开他们的一瞬间，圣修轻轻的在朱邪耳边这样说道。朱邪似乎也有此意，本来是来看热闹却变成了被人看热闹，这样的事情可不像他朱邪大爷的风格。然而朱邪就是朱邪，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也觉得你应当回去和我们说点什么。”背向伙伴，已经准备下城楼的圣修听到朱邪这样说。

还未待回答，一个更为急切的呼唤撞入耳中，“圣修哥哥。”刚刚脱离险境的牧梓白竟又想要驱马上前，却被边上士官模样的人拦住。牧梓白只好低声的和他交涉，一双美目焦急的看向圣修僵住的背影，直至他回头。

一直站在后方的圣修此刻直直的走向城头俯下身来，城下的人终于看清楚了这位让私下里被称为军中之花的战国公主失了气度的男子。

和公主同色的银白长发顺着他躬身的弧度垂在耳边，虽然不似朱邪的倾国倾城貌，却带着股让人看了就无比安心的气质，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流出的温柔，他看着你的时候，那双银色的眸子仿佛在和你对话，然而你仔细看了进去，却只是沉醉在那一湾静谧的清泉中无法自拔。此刻他就那么倾身用这双在梓白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眼睛望着她，就算隔了百米的距离，梓白还是仿佛能在他的眼中望到自己的身影，从幼时绵延至而今的愿望，大抵也就如此了吧。

圣修略显苍白的双唇轻启，似蹙非蹙的笼烟眉间依旧含着那始终如一的温柔，说出的话却让梓白的心霎时凉个通透。他说：“梓白，我与你牧家早就再无关系。”爱怜的回望一眼朱邪怀里木雕一般的殇，有些眷恋的转了回来，语气柔和却坚定：“殇也一样。”

梓白呆愣的看着圣修决然转身的背影，这些年来不断在她脑中回放的，十三年前他彻底消失在自己世界里的那一刻，也是这样转过身去，就再也没回来。圣修的身影越来越远，梓白全然不顾面前是敌国的千军万马，竟然就想要策马上前，却被朱邪虽然笑意盎然却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冻在了原地。

“下次看到你，绝对不会就这么结束。”说完这句话，朱邪拦腰抱起怀中的女子，留给牧梓白一个火红的背影。楉安有些怜惜的看着方才意气风发如今失魂落魄的公主殿下，眼中掠过一丝不忍，然而想到牧笙国的所作所为，朱邪今日的做法无疑为连日被骚扰到鸡飞狗跳的鸢尾国出了一口恶气。此刻他才真正的了解到慕容皇后的深意，让这几人来到边疆，或许这一场战争真的可以出现转机。遥望三人的背影，楉安陷入深深的思索。

他相信自己没有眼花，在圣修突然抱住朱邪的前一秒，朱邪手中所升腾着的绝对是可以将一切化为灰烬的火焰。难道这些人……

先回到慕容典宅邸的几个人沉默的围坐在庭院中的凉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