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巫记-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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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却又笑道：“但是，你并不是皇甫笑家的人。”

锦衣人一怔，笑了：“你已猜准，如何又说不是？”

观音笑了：“你应该是灵帝的人。”

锦衣人大惊失色：“你如何看出？”

观音笑道：“天灵地灵，皆致字排列，你靴子上印有天灵地灵，所以，你应该是灵帝府上的人。”

锦衣人怔怔地看着观音：“都说观音心细如发，果然如此。从我一双靴子上就看出这么许多。”他一时再也说不出话了。

观音淡淡道：“阁下如果想与我说出实倩，我可以听，但是我已经看出，阁下对我似有回避之意，我便没有兴趣听了。”说罢，起身欲走。

锦衣人笑道：“传说观音心高气盛，如何不明事理就走？也太小气了吧？”

观音微微一笑：“并非我小气，因为我们这番谈话，很不公平，我们已经交谈了很久，而我却不知道你的姓名，你却知道了我的底细。如果今晚我们谈的是生意，我岂不是亏大了吗？”

锦衣人笑道：“说得好。我是灵帝的护卫蚩尤。”

观音点点头：“独臂神龙蚩尤？他已经牺牲了，你何以假冒？”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锦衣人笑道。

观音大步走出门去了。纵身没进了暗夜。蚩尤脸上露出了微笑。

夜色沉重下来时，喧闹了一天的王府已经是一片寂静了。不知何处传来轻歌之音，更显得这府中宁静。

观音只身去了后院。

大帅府中后院，有一片花圃，菊花盛开，清雅幽静。月光很亮，但是月光下没有一个人影。花圃的后边，是一片青翠的竹林，竹林中有人曼声轻歌，歌曲凄楚悠扬，似乎有无限心事，挥之不去，让人听来暗然神伤。观音想道，刚刚传来的轻歌之音，便是来自这里。

观音轻步走进竹林，看到有三间明轩，门窗都是敞开的，一个白衣仙女正在操琴吟唱，一女仆侍立在旁。

那两个仙女似乎已经不再年轻，但灯下看去，却别有一番风韵。观音一怔，这弹琴的仙女，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正待仔细看，忽然听见一阵喧哗，竟是几个仆人拥着长空来了。

长空来到了那个操琴的仙女面前。那仙女身旁的仆人退下去了。仙女起身躬拜，长空似乎说了句什么，那仙女便收起琴，进屋去了。长空站起身，往回走了。这些都被观音看在眼里，她不知长空在搞什么名堂，如何在后院中藏一个弹琴的仙女。

有风儿吹过，竹林中响起一阵轻微的竹叶撞击的声响。观音一动不动，他在等待着那个中年仆人出现。她早已经盯住了那人。观音看过这里的环境，如果离开这后院，只有面前这一条小径。

后院几间房子的灯先后熄灭了，后院变得一片黑暗死寂。观音仍然没有看到年枭的影子。但是他已经感觉到了年枭的形迹。

风渐渐大了起来，天空一片乌云卷来，掩住了月光，天空一时暗下来，暗得人心头发憱。夜风黑黑地吹着，让人感觉要出什么事情了。院中却无一点动静。观音回忆刚刚那仙女弹琴的曲子，记忆中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但是却一点儿也回忆不起来了。

后院中有了一些动静，是人在行走。观音的心思收了回来，她看到了一个中年仆人走出了一间屋子。

那个仆人似乎观察了一下四周，看得出他是一个很仔细的人，然后就向小径走来，

走得很急。

观音暗中一笑，嘴里发出一声夜鸟的叫声。远处的另一片竹林里也发出一声夜鸟的叫声。观音知道曼陀罗已经到了。

观音闪身出来，仆人怔住了，他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这里拦截他。

观音一笑：“年枭，如何走到了这里？”

那仆人怔了一下，道：“这位菩萨，您认错人了吧？”

观音笑道：“我怎么会认错呢？”

年枭也笑了：“菩萨，你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观音笑道：“自然是为你而来。请你随我去天刑司。”

年枭长叹一声：“菩萨，我现在好有一比。”

观音没有说话，盯着年枭。年枭道：“事已至此，我百口莫辩。即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一身罪名了。你一定会问我，那天为何在酒中下毒？我可以告诉你，下毒之人不是我。是谁？我不知道，但无论是谁，都一定是一个狠毒非常的小人，这计划之周密，实在无一可击。但我只是不明白，他们陷害我所为何来？”

观音道：“不错，这一条我也知道，在没有找出凶手之前，你在任何人眼里都是真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实。”

年枭冷笑：“看来你今天是不会放过我。”

观音刚要答话，年枭却拔出利剑，飞似的挥来，钢刀一闪，刺向了观音的要穴。观音实在想不到，年枭会对她这样一击。这是同归于尽的一击。除非困兽犹斗，通常人是绝对不会这样进攻对方的。

观音急忙转身闪过，腰后针刺了一下，感觉到一阵疼痛，此时一个身影同她擦肩而过。观音一纵身，飘了出去。转身去看，身后却什么也没有，只有空空的院落。年枭已经无影无踪。

观音怔在了院子里，她没有去追。刚刚击中她的并不是年枭，而是另一个不曾露面的人。此人尾随年枭而来，却让观音一无所知，确是一个高手。这个人会是谁呢？观音一时想不透，但他想透了一点，玄武、朱雀也可能是被这个隐身不露的黑客击伤的。

心念一动之时，她猛地一惊，心中生出一阵难言的痛苦，她已经知道了刚刚袭击她的是谁了

远处，一个身影飞奔而来。观音一动不动，知道是曼陀罗到了。

曼陀罗走到观音身边，低低地叫了一声：“菩萨，你怎么了？”

观音苦笑一声：“年枭走脱了。”

曼陀罗愣道：“年枭如何有这样的手段？”

观音叹道：“年枭非是一个人，他当面与我交手，后面有人袭击。只是这个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他在我身后多时，我竟一无所知，真是太大意了啊。”

曼陀罗皱眉道：“看来我们今夜又失算了。”他皱紧眉头，不知如何向韦驮交差。

观音抬头看天，天色阴阴的，月亮掩进了云层，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观音转身看着曼陀罗，轻声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曼陀罗点点头，二人一闪身便消失在暗夜中。方才是月光如洗，现在却是暗夜如墨，真是一个巨测的夜晚啊。

观音和曼陀罗在天刑司外分了手。她原路返回街中，心里却是平静了许多，已经有了一些感觉。她想起了亚当。也许对亚当说了太多的话，也许就是因为那些话，才使亚当有了后来的行动。人世间还有什么比出卖更为令人沮丧和伤感的呢？

观音敲开门时，那个胖胖的老板满脸惊慌地从柜台上爬起，怔怔地看着她。

观音笑道：“我来住店。”

老板打量着观音，笑道：“客满了。”

观音微笑着摊开手，手里握着的是几枚透骨钉，正是刚刚老板向她击出的。

观音笑道：“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打空了吧？”

老板无奈地点点头：“是我看走了眼。”

观音低低地说：“到里边去说。”

老板脸色苍白地随着观音进了二楼。

进了店堂，观音冷笑道：“是何人指使你袭击我的，从实说来。”

老板低声说道：“不能说。”观音心头一寒。其实他已经想到了这一层。

观音问：“你这店是何人所开？你们竞敢谋害人命。”

老板一脸不屑：“怎么，你竟然不知道这店是谁开的？此店的国王是灵帝。”

“灵帝？”观音一把揪住老板。她实在想不透这黑店如何是灵帝开的，心中不禁愧然。

“岂能是别人。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说罢，老板惊慌地掏出一块腰牌。观音接过一看，果然是灵帝府上发的皇家腰牌。

老板问道：“不会差吧。”

观音点头：“不差。”他放了店老板。老板如释重负，急忙做出一副媚态，观音摆摆手，无力地走出了酒楼。

观音感觉自己现在十分彼倦。她腹部的伤有些随隐作痛，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她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本意是想将这黑店交给天刑司审讯的，从而审出亚当的背后是什么。但是事情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如果是灵帝开的黑店，这店便是不能去报告天刑司了。但是，如果不报告天刑司，这个黑店还会经营一些什么样的罪恶勾当呢？

观音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猛地转身，向城西门去了。

她去了斗霄城西二十佘里外的大荒世界。

大荒世界上，一片寂静。观音走来时，只听到山中不时传来尖厉的狼嚎声。观音听出这是一只头狼的叫声，似乎这头狼有什么难解的心事，叫声中有着悲愤与怨恨。狼也似人－样心事重重吗？

观音沿着山路一直向山上走去，清冷的月光下，已经远远地看到了那一片坟茧。

化蝶四下打量着玛雅的房间。玛雅领着几名女仆抱着被褥走进来，对化蝶笑道：“怎么样化蝶，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吧？”

化蝶转过身，点了点头。女仆们走到榻旁铺好被褥退出门去。玛雅走到化蝶身旁，搂住了她的肩膀：“有家的感觉真好。”

化蝶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她轻声道：“玛雅，我真羡慕你，有自己的家，能和爱人长相厮守。我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啊？”

玛雅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和我住在一起。”

化蝶笑了：“那我娶你吧。”

忽然，玛雅抬起头来望着化蝶道：“真的吗？”

化蝶一愣，玛雅伸出手向她的腋下搔来，化蝶一声惊叫扭身就跑，二人闹作一团。

天大亮时，观音已经从大荒世界出来了。她在大荒世界上坐了一夜，似乎想透了许多问题。

观音走进了斗霄城，直接来到了城东纽曼街。这里是达官贵人喜欢居住的一条街道，它在热闹的斗霄城里，显得十分幽静。观音曾经几次来过这里，曾经奇怪亚当如何在这纽曼街买了这么一处住宅。在京城买这样一处地方，是需要很多钱的。但观音还是感觉他有些奢侈了。不仅奢侈，而且有些张扬，以亚当的身份，是不应该在这里买高档别墅的。

而今观音走在纽曼街上，已经不再感觉亚当奢侈，而是感觉到他可疑。

玛雅现在就住在这里。观音走进纽曼街时，突然感慨了一下，纽曼街往里走了不到一刻钟看到了亚当的别墅。观音心绪复杂地叩响了门环。

开门的是正是玛雅。玛雅突然高兴地笑了：“菩萨，您来了。我正盼着您来呢。快快到屋里坐着说话，便高兴地朝屋中喊。

玛雅道：“菩萨今天来，是不是找我父亲？”

观音点头：是的，只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玛雅疑道：“父亲似乎知道这两天你要来的。他给你留了一封信，让你去凤凰星座找他。”玛雅随后取出一封信交给观音。

观音“哦”了一声，接过这封信，不知道怎么了，手有些抖。强笑笑，并没有展开信去，而是把信装人怀里。

细心的玛雅还是发现了一些什么，她轻声问：“菩萨，您和我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我看您今天神色不大对啊？”

观音心跳了一下，几乎不敢面对玛雅那无邪的目光。她掩饰地笑笑：“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只是想同他坐坐。”

玛雅摇头：“菩萨哄我，父亲说，你们刚刚见过面的。”

观音笑道：“我和你父亲有些事情要商量。你休息吧。”起身告辞。忽然想到这也许是一块伤心之地了，她的脚步踩在纽曼街上，感觉纽曼街在流血。不，是自己的心在流血。

走出很远，观音下意识地回头看看纽曼街，见玛雅目送着，玛雅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非常灿烂。

观音一时心如刀割。

曼陀罗没有想到，观音在傍黑时带着圣斗士去了凤凰星座。

高高的凤凰星座在夜色中像一个静歇的僧人。它静静地看着这几位夜半来客。

观音让圣斗士们在座下守候，不许任何人进入座内。她只身进了凤凰星座。观音穿过巨蟹回廊，沿阶而上，就看到一张石桌，几只石凳。一只石凳上坐着一个人，正是亚当。他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羊腿。石桌旁，是一只刚刚宰杀的羊，明亮的月光下，观音看到酒桌上淋滴着羊血。亚当生吃羊肉是他的习惯。亚当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观音也笑了，但笑声里却听不出快乐。冰冷的月光下，观音的笑容有些苦涩。

观音见到他，心里充满了敬重，也喜欢这个人。而现在，她心里充满了痛苦，还有愤怒。

亚当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逃过那个老板的暗算。”

观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地问了一句：“刚刚分手，你可好？”

亚当点点头：“还好。”观音摇头。

观音在距离亚当几步的地方站住“我今夜要带你去天刑司投案。”

亚当静静在酒桌旁坐着。

观音问：“你意下如何？”

亚当喝罢一杯酒，淡然道：“我自然不会去的，你何必问？”

风从山上卷下来，格外强劲。像是从观音心底发出的狂吼。

观音道：“怕是由不得你了，你不去是不行的。”

亚当动容道：“谢谢你还能如此信任我。”

观音向亚当举杯：“请。”然后一饮而尽。她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向这个人敬酒了。酒是好酒，观音却饮得滴嘴苦涩。她扬手丢了酒杯。身后响起酒杯撞在石头上发出的碎裂的声音，观音听到是自己的心在碎裂。

亚当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也一饮而尽。他也扬手丢了酒杯。又是一声碎裂的声响。应该是两杯碎裂的声响。

亚当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你会找我来的，因为我知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一切的。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依我的性格，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观音沉默着。

亚当继续说道：“也许你已经掌握了我许多情况，自你来到伊甸园，我就料定事情会出现麻烦。”

亚当停住，他有些奇怪地看着观音。他似乎搞不清楚观音为什么不想说话。

二人沉默着。

观音看着亚当身边的剑，突然问道：“有人说这把剑原是夏娃给你的定情之物，不知是否如此？”

亚当沉默片刻，缓声道：“心定情便定了，何用物定。”

观音问：“不知道你今年去过大荒世界没有？我是问，去给夏娃上坟烧纸了吗？”

亚当的声音暗下来：“她今年的忌日还没有到。”

一阵凉风吹来，片片树叶峨然而坠，观音茫然四顾，心情一时怅然若失。她实在没有想到夏娃跟自己学道，被年枭误伤致命，有点无法交代。一股倦意慢慢地袭上心头，她突然不愿再与亚当争斗了。

亚当道：“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观音摆摆手：“不说也罢，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了。伊甸园灭蛊开始，其实你在做一件也许是很大的事情。而且我在破黑暗之渊追剿孔雀时，藏在孔雀身上的《玄黄》天书已不见，你一定知道，但是你不问。再有，你身在斗霄城，却似乎被一种力量看管着。而且，劫走年枭的是你，在我腰中刺了一刀的也是你。你平常使剑，却改作使刀，自然是为了躲我，但是你忘记了，你的手法却是一样的。”

亚当点头称赞：“不错，你推理得很正确。”

观音道：“我今天还有三个问题问你。或许是不情之请，但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请问。”

“玄武和朱雀，是不是你弄走的？”

亚当点头：“是的。我知道，这件事情也瞒不住你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现在很安全，你不必担心。”

观音摇头：“我不得不耽心。”

亚当笑道：“我不会做那种伤情害义的事情。”

观音点头：“如此甚好。第二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