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巫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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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看到什么了？”年枭摇头，目光转过来，不由亦一怔。

沙滩的前面，是一片林子，黑夜中只见枝叶的影子，枝叶丛中，赫然出现两团碧绿色的光芒，那两团光芒并不怎样强烈，悠然地正向他们这边移近。

那一片沙滩随即一白，就好像是白银一样，而每一颗细砂，仿佛都在闪烁着光芒。

月亮已经从云层中溜出来，一样的一轮明月，月色却更加凄冷。

“年枭！”飞天一面追前，一面颤声问道：“那灯。。。。。。”

“你有没有见过鬼灯？”年枭问道。

“没有。”曼陀罗不能不摇头。

“那你怎知道那就是鬼灯？”

曼陀罗只有苦笑，年枭接道：“那也许是附近的人家听到了你方才的呼叫声，打着灯笼来一看究竟。”

话末说完，那两团灯光突然停下，往来处移回去。

曼陀罗忙道：“年枭，你看那灯光是不是有些古怪？”

年枭笑道：“大概是给你那么一嚷吓跑了。”

“年枭，你别说笑。。。。。。”

年枭举步前行，飞天忙又问道：

“我们要到哪儿去？”

“总不成呆在这里。”年枭脚步下停，道：“追着那灯光，我们应该就会找到人家了。”

曼陀罗一想也是，亦不敢一个人留下，慌忙追了上去。

那两团灯光移动得并不快，就像是引路一样。

那条石径以石板砌成，光洁而整齐，显然那是人工弄出来的，月光正照在石径之上。

年枭一步踏上石径，道：

“这里果然是有人居住。”

“却不知是什么地方？”曼陀罗仍然愁眉苦脸。

“找到人一问不就清楚了。”年枭顺着石径继续前行。

那两团光芒隐约就在石径前面，始终就只是两团光芒。

年枭口里虽然那么说，心中其实也觉得那两团光芒有些特别，但为了令曼陀罗放心，并没有说出来。

石径穿过那一片林子，进入一片松林中。

夜风吹过树梢，松叶亚瑟，月光从松叶间透下，朦胧而凄凉。

两团光芒始终在前面，月光下虽然淡薄，但仍然看得见。

前行数丈，转了一个弯，触目一片迷蒙的光芒。

那两团引路的光芒已消失，那一片光芒是来自一幢宏伟的建筑物。

那只能说是一幢建筑物，因为绝下像是一般的庄院，相距虽仍远，看得不真切，那幢建筑物给人的仍然是不像一般庄院的感觉。

建筑物在一个山峁上，闪烁着无数的灯光，那些灯光迷迷蒙蒙，应该是存在的，但细看之下，又好像并不真实。

“前面果然有人。”年枭脚步加快。

“快看有名字。”曼陀罗急急地追前。

“白宫！”年枭好像现在才留意到，在他的眼中看来，那幢建筑物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他们的衣衫已经半干，开始飘动在夜风之中，而行走之间，衣袂声也特别响亮。

一路上却都没有人踪。

松林中本来无雾，突然间似有雾。

乳白色的雾气也不知从何处吹过来，氤氲在松林中，仿佛透着一股香味。

一种难言的香味，最低限度他们就从来没有嗅过。

“好香！”曼陀罗不由自主地抽一下鼻翼道：“不知是什么香？”

飞天脸红一下，摇头，同样不知道。

曼陀罗忽然笑了起来，道：“不要是仙女身上的花粉香才好，否则，只怕是一个美人窝，一个好去处。”

“你不懂感情，怎会有这种念头？”

“无情也不知。。。。。。”曼陀罗摸着脑袋道：“怎会突然生出这个念头，总是觉得这种香味与仙女有关系。”

年枭沉吟起来。

“香气好像是从前面飘过来的。”

“嗯”年枭脚步下停。

不过片刻，两人已来到石径尽头，眼前是一道石阶，斜往上伸展。

第二十三集迷失琉球

石阶三重，每一重都有三十级，每一级都高而阔，两旁竖着石栏杆，那之上都刻着花纹。

一种很奇怪、很古老的花纹，在一般人家，现在已绝难找到，但仍然存在于一些故宫以及一些古老寺院之内。

所以年枭也并没有在意，可是他仍然下能不承认这三重石阶是一项惊人的建筑，一步才踏上石阶，他竟然不由自主生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来。

住在这里的到底是什么人？

年枭动念未已，身后曼陀罗已问道：“年枭，我们是不是上去？”

“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年枭反问道：“是不是。。。。。。”

“年枭，难道你看不出这不是普通人家？我们这样上去。。。。。。”

“你担心有危险？”

曼陀罗点头。

年枭笑了起来，道：“我们在海上遇上十八罗汉，暴风雨的海面上，都已经够危险的了。”

“那是不同的。。。。。。”

“哦？”年枭奇怪地望着曼陀罗。

“在海面上我们是身不由已，而十八罗汉。。。。。。”曼陀罗的神态显得有些诡异，道：

“他们虽然凶，到底还是人。。。。。。”

“哈哈哈”年枭失声大笑道：“你是说，这里住的不是人？”

曼陀罗没有笑，神态更诡异，道：“我总觉得，这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那你以为是什么？”年枭笑问道：“狐狸？还是妖魔鬼怪？”

曼陀罗回答不出。

“你平生可曾做过什么亏心事？”年枭接问。

“好像没有。”

“平生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年枭又笑。

“话是这样说。。。。。。”

“你方才不是还怀疑这可能是一个美人窝？一个好去处？”

“现在不这样想了。”

“为什么？那香气并没有消失。”年枭随即一动鼻翅。

那香气非但没有消失，而且更浓郁。

“不知怎的？”曼陀罗苦笑道：“看见这道石阶我就心寒起来。。。。。。”

“这道石阶的确高一些。”年枭目光一抬道：“但有我在你身旁，是不会让你摔倒的。”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恐怕遇上什么东西了？”年枭大笑道：“若是真的有那种东西，我们就是不上去，也一样会找来的。”

曼陀罗只有苦笑。

年枭随即举步，曼陀罗忙追前，走在年枭左侧，年枭走得并不快，脸上仍然有笑容：心底不知何故亦有些寒意，是否因为曼陀罗的话影响？却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

越上，风越急，寒意更甚。

到最后几级，曼陀罗简直就爬不上去。

他们终于来到了那座建筑物之间，曼陀罗一定神，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呼，道：“这不会是古国废弃的宫殿吧？”

“看来就是了。”年枭双眉紧蹙，往门内望去。

门大开，左右种满松树，一条白石径夹在当中，年枭极目望去，却望不到尽头，目光一转，落在大门左侧的一只石狮之上。

那只石狮巨大无比，披着月光，散发着一种凄冷的光芒，刻工精细，栩栩如生，神态凶猛，骤看来，竟就像要从石坛上扑下，择人而噬。

在大门左侧，也有一只同样的石狮，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由门内传出。

“欢迎你们来做客！”银铃一样的声音，动听而迷人，也许就因为这样，虽然来得是这么突然，但并没有惊吓着年枭他们。

年枭他们从未听过这么美妙的声音，他应声望去，就看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妖娆仙女。

那仙女正站在门内白石径上，以年枭耳目的敏锐，竟然不知道她的到来，她的衣饰很奇怪，绝不是时下流行的那一种，年枭虽然并非从未见过，但记忆所及，那印象只是来自一些古画。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仙女的脸上，立时被那个仙女的容貌吸引。

那个仙女并不是他生平所见的最美丽的一个，但却是他生平所见的最具有吸引力的一个，她虽然站在那里不动，但眉宇之间，媚态毕露，风情万种，整个身子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充满了挑逗，充满了诱惑。

曼陀罗已目瞪口呆，年枭的目光亦接近凝结。

那个仙女目光一闪，忽然问道：“你在看什么？”

年枭应声，心头一凛，即时“沙”一声风吹树梢，一蓬月光从松叶间漏下来，正落在那个仙女的左半边脸上，那半边面颊立时就像变成透明，更显得美丽，也更显得妖娆了。

月光下，白石阶上留下了松枝的影子，那个仙女虽然披着月光，竟没有影子在白石阶上留下来。

年枭并没有在意，尚未答话，那个仙女已一摆手，道：“请！”

曼陀罗这时如梦初醒，一拉年枭的衣袖，道：“年枭，人家请我们进去。。。。。。”

下面的话还未接上，那个仙女已来到他面前，她移动得并不很快，却一些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身形的飘逸轻盈，年枭前所末见。那简直就像是一匹轻纱，一团烟雾在石径上滑过来、飘过来。

她随即拉住了年枭的右手，年枭竟然不知道闪避，那个仙女若是要杀他，刹那间必定可以成功。

刹那间，年枭却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但绝非出于恐惧，完全是因为那个仙女的纤纤玉手。

那只手毫无瑕疵，纤巧而光洁，白得就像是霜，就像是雪。

年枭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美的手，可是那竟像霜雪一样寒冷，在接触的刹那间，一股寒意由年枭的手掌上直透进心底深处。

年枭不禁心生寒意，脱口问道：“美女一身轻功修为，绝非寻常可比，内功亦一样，却不知是哪一门派。。。。。。”

那个仙女“哦”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年枭道：“美女身子轻盈。。。。。。”

“那大概是因为我的肉不多。”那个仙女的回答非常奇怪。

“天使的玉手已练得犹如冰雪一般寒冷。”

“那不过是我的血太少。”

年枭听得怔住，那个仙女接着将手抽回，又一声：“请！”

“仙子。。。。。。”

“你可以叫我提香！”

“提香？”年枭的话尚未接上，旁边的曼陀罗亦已不由自主地插口道：“年枭，她真的香得很。。。。。。”

年枭轻叱道：“不要乱说话！”

“这是事实！”曼陀罗犹自接上一句。

年枭知道是事实，那个自称提香的仙女的确是香得很，那种香气也就是他们在路上嗅到的那种，在提香接近的时候，他便已发觉那种香气便是由提香的身上散发出来。

提香及时问曼陀罗道：“我真的很香？”

曼陀罗不加思索地道：“当然是真的，不知提香天使用的是那座星座的花粉？”

“你猜？”提香一笑，不笑已经美丽动人，这一笑起来更是令人心荡神驰。

年枭他们齐皆一怔，提香笑容一敛，道：“国王，已经在大堂恭候多时，三位请。。。。。。”

“国王？”年枭诧异地互看一眼，方待问什么，提香已转身举步。

“年枭，这。。。。。。”曼陀罗正感踌躇。

年枭一笑道：“人家一请再请三请，我们若是还不进去，这位天使固然难做，她那位国王亦会责怪我们无礼。”

“年枭，那位国王。。。。。。”曼陀罗犹豫道。

“进去不就清楚了。”年枭举步上前，飞天一把拉不住，慌忙追上去。

提香回头一笑，脚步不停，流水行云一样往前走去，她的笑容虽然美丽，却也说不出的妖异，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年枭也分辨不出，亦步亦趋，紧随在后。

每一个人都有好奇心，年枭的好奇心，更是一向大得很。

白石径蜿蜒在松树之间，连接着一道精致的九曲飞桥。

那道飞桥横架在一个池塘之上。

池水是那么澄清，月亮倒映在池中，更显得皎洁，可是风吹过来，池面泛起了涟漪，水中那个月亮就碎了，碎成无数片银光。

天上那个月亮当然不会被风吹碎，琥珀色的月光下，提香整个身子仿佛就裹在一层薄纱之内，看来有些儿朦胧，又仿佛她整个身子都在散发着一层迷蒙的光芒。

月光下，桥板上，有年枭他们的影子，桥下水中也有他们的倒影。

提香却全都没有。

年枭他们不会无故凭栏下望，尤其年枭，眼睛平视，虽然间或会低垂，但并没有留意这个问题，飞天、曼陀罗本来也没有，他已经疲倦得很，一直就佝偻着身子，紧跟在年枭后面，简直就是踩着年枭的影子往前行，所以才会突然留意到提香的影子。

动念间，曼陀罗心生寒意，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了年枭的衣袖。

年枭脚步一顿，回头道：“曼陀罗，怎么了？”他只当曼陀罗是太疲倦，接又道：

“来，我扶你一把。”

曼陀罗忙不迭摇手，接着连指向桥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面庞简直就像是涂上了一层白垩似的，苍白得吓人，豆大的汗珠突然从头上滚下，是冷汗。

年枭也看出曼陀罗有些反常，反手将曼陀罗扶住道：“曼陀罗，你哪儿不妥？”

曼陀罗嗫嚅着欲言又止，提香在前面亦已听到，停步回头问道：“什么事？”

回答的竟是曼陀罗，道：“我什么事也没有，现在很。。。。。。很好。。。。。。”声音颤抖，两条腿就像是弹皮条一样。

提香冷然一笑，回头继续前行。

曼陀罗的目光又落在桥板上，年枭看在眼内，道：“你到底。。。。。。”

“年枭。。。。。。”曼陀罗手扳上年枭的肩膀，脚一缩，整个身子挂起来，手指着地面道：“你看。。。。。。”

那手指颤抖得更厉害，年枭循指望去，并没有看见什么，疑惑地摇头，曼陀罗尽量压低嗓子，附耳道：“年枭，你看那个仙女的影子。。。。。。”

年枭一怔，目光及处，道：“她哪有影子？”

这句话出口，他当场目瞪口呆。

“我们有影子？”曼陀罗简直就在哭道：“树木、栏杆，每一样东西都有影子，但单单她就是没有。。。。。。”

“怎会这样的？”年枭满脸诧异。

“听人家说，只有一种东西才没有影子？”

“什么东西？”

“鬼妖？”曼陀罗几乎差点大声叫嚷出来。

提香即时又回头，笑望着年枭他们，道：“你们怎么又不走了？”

曼陀罗头立即垂下，他只怕看到的已不再是一张美丽的脸庞，而是一张狰狞的鬼脸。

提香的脸庞却没有任何变化，年枭目不转睛，虽然是有些心寒，但仍然没有表露出来，强笑道：“这就走！”

“你们还是加快些脚步，若误了时刻，国王怪责下来，可苦了微臣。”提香继续向前走去。

“天使放心！”年枭再次举步，才走得三步，又给曼陀罗一把拉住，道：“年枭，我们还是。。。。。。”

年枭摇摇头道：“国王在等候我们？”

这句话他说得很缓慢很清楚，曼陀罗也是一个聪明人，入耳惊心，脸色又一变。

你们国王是知道我们到来，才会吩咐提香在大门外接待。

怎么会知道？

这固然是一个问题，但既能吩咐提香，当然亦能吩咐其他人，他们现在离开，说下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遭遇阻拦，在未弄清楚对方的用意、对方的身份之前，的确不宜轻举妄动。

况且他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也不清楚。

年枭看出曼陀罗亦已明白，一拍苍梧，笑接道：“放心，一切有我。”

“年枭虽然轩辕弟子，”飞天亦叹了一口气，道：“可是我们现在遇上的。。。。。。”

年枭接道：“没有影子并不能说明什么，再说，邪不胜正！”

飞天方待说什么，年枭话已接上，道：“也许有一种仙女天生就没有影子。”

飞天亦傻了，年枭的话说出口，自己亦觉得可笑，那也许真的会有，但最低限度，到目前为止，他自己便从来还没有见过。

没有影子的天使，又该是怎样的一个仙女？

池塘的正中有一座水轩，东西面连接九曲飞桥，月夜漫步在其中，是别有一番情趣，年枭他们却没有再欣赏周围的景色，他们的目光停留在提香的身上，越看就越觉得这个天使异于常人。

她走在桥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犹如御风飘行，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