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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赋-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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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均面黄肌瘦无精打采,许多半大的婴儿连哭出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病怏怏的窝在父亲的怀里。

他们都是从苍西一路奔波劳碌赶来,今年西南大旱,颗粒无收,偏偏匈奴近几个月频频出兵骚扰西南边境,生计无望,众人才想着往北边的京城逃窜,却没想到被左相以战事即发,谨防此刻入内的名义给挡在了外面,如今,只能窝在在金水岭边,靠着书皮度日。

下面的客堂密密麻麻的全部被灾民占满,一个两个皆神情麻木,人虽多,整个客栈却极其的安静,只能听见病人压抑的咳嗽声和婴儿微弱的哭声。

瑶华在二楼的走廊站定,目光分不清喜怒,只看着京城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据探子来报,明光帝的身体愈发不好,只是隐而不发而已。前段时间恰好传出梅贵君有了身孕的消息,且近日的种种无不让人猜测,左相已经和梅贵君联手,控制了整个天圣的军政大事。明面上十皇女许瑶泉深得帝心,已经手握十万御林军,但在真正的大事决策上,还是以左相言伽和梅家来拍板定论。

“皇姐,我一定会撑到你回来!”这是瑶华临走前,许瑶泉说的话。

瑶华居高临下,走廊尽头简陋的窗台上透过幽幽的光线,照在那雌雄莫辨的脸上,莫名的增添了一丝的威严。

这些楼下的人卑微如蝼蚁,一辈子只能靠着几亩地过活,吃饭穿衣全部看老天爷的意思。受权利的摆布,面对强权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还手的能力,只能窝在这里,也许这一辈子,如果没有遇到一个好的君主,那么他们学会最多的不是怎么去种好庄稼,而是学好怎么去认命。

“每人半袋粮食,孩童也以此例,若是出现仗着自己年轻体壮抢夺孩童老人男子口粮的,一律杀无赦。”

瑶华喃喃开口,楼下的人却全都呆愣愣的不知怎么反应。这一路走来,遇上的全部都是想着怎么剥削他们的,哪里会突然出现伸出援手的人?

瑶华看下面的人反应微小,便知道他们是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已经不敢相信突然降临的好运了,便像清五氏了个眼色。清五得了示意,便笑着将半袋粮食放在了一个老妇的手里。

“老婆婆,我看您在这群人里面还算是有些威望,不如你就先带这个头来领粮?我家主子绝对没什么坏意,反正你们已经落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什么可让我们图谋的了不是?”

那老妇看起来已经年过花甲,头发稀疏且全白,脸上皱纹便布,只一双眼睛还算锐利。刚刚她没有在瑶华的话落下之后做出反应,便是害怕这些达官贵人会让他们做些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此人看上了自己的三个曾孙子。

可是,听了清五的这一番话,她眼光扫过瑶华身后站着的几个貌美男子,青衫的那个肚子微隆,眉眼温柔,自己活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见过长的如此好看之人;右边的男子身形修长,身穿白衣,面容清冷仿若寒雪冬梅;左边身穿鹅黄色的容貌虽只是清丽,可脸上单纯娇憨的模样也足以令人动心;再旁边正笑嘻嘻的忙上忙下分粮食的男子,嘴一直在和旁边的人说个不停,可见是个活泼明朗的。

反观自己的三个孙子,本只能算的上是个清秀,如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长途跋涉,已经面黄肌瘦,且遇人便战战兢兢,根本拿不出手,更何况会引得贵人的注意。

老妇想完这些,便将怀中的粮食递给了身后的一个年龄幼小的孩童,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大家都把粮食拿着吧,毕竟都走到这一步了,能吃上一口饭都已经是上天开恩了,何必还那么多的计较!”

“村长说的是啊……”几个较年轻的女子附和道,便率先站在了队伍的前面,此例一开,下面的人便头眼神亮了起来,赶紧的排队站好,生怕领不到粮食。

哄哄闹闹的人群缓慢而又迅速的领过粮食,又回到了原地,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任何疯抢的情况,看来刚刚说话的“村长”还是有应的威严的。

领过粮食的人们的脸上明显的带上了笑容,那是绝望之中看见了阳光的笑容,黑黑的脸上闪烁着明亮的眸光,表达了他们真正的喜悦。

盼兮上前拉住瑶华的左手,低声道:“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开心。”

瑶华惊奇地道:“真的么?你怎么知道?”

盼兮抿嘴轻笑:“她就在我肚子里,高不高兴我怎么能不知道?”

月出却是比瑶华还要好奇,连忙上前盯着盼兮的肚子细细的瞧,然后伸出嫩白的手就要往上面戳。

瑶华紧张的一把将月出的手拉回来,说道:“不能摸!”

月出委屈的撅起了嘴,盼兮笑道:“哪就那么娇气了,摸摸就不行,这可是孩子的月出爹爹,是该好好培养感情。”说完,就拉过月出的手放在了隆起的肚子上。

月出开心的笑了起来,嘴边的两个深深的梨涡显的小脸格外的白净,只盼兮的话又让他有了一丝脸红。

“它是男孩还是女孩?”月出问。

盼兮却不答,只一双眼睛幽幽地看向瑶华。瑶华接到盼兮的目光,嘴角微勾,说道:“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我许瑶华的孩子,将来我都会将其放在手心里疼。”

月出抬头看着瑶华和盼兮对视的视线,略微有些吃醋,便又撅起了嘴巴,道:“我也要给师姐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话音刚落,周围便传出几声笑声,连平日清冷贯了的言大公子都眉眼微弯。月出看见自己说出的话被笑了,脸色有些发红,便低下头不言语,细细地打量盼兮的肚子,只是那乱晃的眼神明显的泄漏出了其满满可爱的小心思。

言景行笑够了,便拉过瑶华,用眼神示意其向前面看去。瑶华抬头,便看见清五正被慕桃灼指挥的团团转的帮灾民搭建帐篷,慕桃灼因做了劳动而脸颊红扑扑的,煞是明艳;而一贯心高气傲的清五竟然脸上有一丝傻笑,全然不觉得在做苦力,完全一副被幸福砸中的模样。

瑶华又扫了不远处的倾尔(也就是清二)和清一,两人均没有在说话,只并排而立的样子却十分的温馨。

“回到苍西之后是该好好的办下喜事了……”瑶华说道。

言景行扫了眼清五和慕桃灼,意有所指的说道:“你可别乱点鸳鸯谱,说不定你误会了人家的意思。”

瑶华自然明白言景行的意思,慕桃灼时不时地来自己身边蹭,被气走无数次还是要跟着去苍西,这种小心思再看不明白,那瑶华便白活了那么多年了。

将言景行微凉的手裹入自己的手,笑道:“有些人只是初见时觉得惊艳,于是深深的印在脑中难以忘记,便觉得这是喜欢。而有人的虽然其貌不扬,却能一直守护在身边,遮得风雨,伴得悲喜。我对他无意,便不能伴得其悲喜,清五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言景行被瑶华的话弄的苦笑不得,还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竟然将“惊艳”一词用到了自己的身上,便上身前倾,靠近许瑶华的耳边,问道:“那我呢?”

“你?”瑶华语调上扬,带了一丝揶揄,在看到言景行直视过来认真的目光的时候,便觉得心中一动,答道:“你对我来说自然是既初见惊艳又日后可伴悲欢的人。”

“记得第一次见你时还是在书院内,那时我正被你父亲逼的杀了好几个亲信,满腔怒火没处发泄,便躲在书院后的杂货房练剑,恰好听见有人在墙的那一头弹琴,心浮气躁的剑法便渐渐的沉稳下来。后来当我知道那琴声是你弹的时候,我便在纳闷,怎地言伽这个老狐狸却能生出如此高雅圣洁的儿子?”

“你瞧,我对你的初次惊艳,甚至还没见到脸,便已经印在脑中了……”

言景行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和瑶华之间还有这这么一段隐秘的故事,多年来被那个家族磨灭的差不多已经完全冰冷的心也渐渐暖了起来。

“那时候我是在弹琴给五皇女听,母亲知道她每月初三都会从那里路过,便叫我在院子里弹琴,好渐渐的让其对我上心。”言景行的语气带了一丝酸涩。

瑶华笑着紧了紧握着的手,说道:“那算什么!当年的五皇女如今在哪里?而当年的言景行如今又在哪里?景行,我知道过去你有很多无奈,但我现在只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够无拘无束的活着。这一辈子我不会逼着你做任何事情,如今我和言家已经是处在了敌对的状态,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心里负担,这天下间,你想去哪里做什么都不要有顾虑,我自会在你身后护你安乐。”

言景行听见这话,心中对言家的负罪感才消了一点,只有腾腾的暖气不断上升。

“你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走的。我为言家做的够多了,剩下的几十年就留给我自己吧!”

瑶华眼中的明亮更甚,显然是十分的激动。

月出趴在盼兮身边咬耳朵说:“这下言哥哥不会走了吧?师姐可真会哄人,连京城第一才子都能哄住了!”

盼兮点了点月出的鼻子,笑道:“殿下是真心实意的,哪里是哄,你没看见他们两人都很开心么?”

月出皱了皱鼻子,担忧的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香丘哥哥很不喜欢言哥哥,据清五告诉我说两个人还曾经拔剑相向过。这香丘哥哥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不会气的再也不回来了?”

盼兮摇了摇头,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便低声地说道:“你知道怎么样才能快速的怀上小宝宝么?”

月出果然被转移了话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盼兮:“快说快说!什么办法?”

盼兮神秘的一笑,便将月出拉进房间里面继续刚才的话题,把二人世界留给了瑶华和言景行。

且说众人都安歇下来不提,第二日瑶华查明那日闯进盼兮房间的肥硕女子竟然是苍西守备胡万云的侄女胡婷,在这一代也是鱼肉百姓,克扣灾银,当下没有二话,便下令将此人的人头割了下来挂在了树梢上,由众人参观。

胡婷的母亲带着官差气势汹汹地来拿人,竟被许瑶华当面扔出一叠叠罪状,其中每一条都有理有据,还没等其开口辩驳,便被瑶华下令一刀隔了脑袋,同样挂在树上和其女儿并排而立。

来的官差顿时吓的屁滚娘流,其中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便上前颤颤巍巍地问瑶华的身份,瑶华将“苍西王”的大印一亮出来,其顿时吓的伏地磕头,周围的灾民这才知道救了自己的便是前段时间被撤了太女之位,封为苍西王的三皇女许瑶华,也都跪在地上大呼千岁。

瑶华也不命人扶众人起身,只说道:“我知道现在的苍西很苦,甚至整个边疆的子民都很苦。我不管有什么保证给大家,我只是想说,若大家信的过我,便和我一起返回苍西,那些个藏污纳垢的官员我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苍西大旱,井田开扩,渠道引水,这无疑不需要人手来付出劳动,若你们真的都这样离去,那苍西便真的废了,多少年都恢复不了生机。若你们不信我,我也不拦着,每人再各领三袋粮食离去,等将来苍西富裕了,再欢迎你们回来!”

话音刚落,下面的人皆三五不齐的回答“我等愿追随殿下!”“梦里都想着能回去,此时怎能不跟随殿下?”“殿下杀贪官逆贼,我等有什么不放心的!”

瑶华点头,便命各个村子的人自己聚在一起,村长继续行驶自己的职权,村长已经死去不在的便自己选举。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着苍西进发,本来才几百人,在接近苍西的时候竟然壮大到了三四万人的地步,想来从苍西逃亡京城的难民已经被召回的有四分之三。

过了眼前的岷马山,便是苍西城的大门,苍西因为荒凉,所以占地极广,整个苍西城的大门更是威武雄壮,斑斑驳驳的城墙带了极重的历史感,经历过数百次匈奴的袭击,但依然立在这里。
“主子,咱们带来的银两和粮食不多了。”清一在瑶华身后道。

瑶华出京城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带什么多的银两以及粮食,才开始救济灾民的是临时从京城的私下商铺里面吊过来的,后来的粮食供给一半是香丘命人运送过来,一半是瑶华所到之地,一旦查明了哪些官员贪了灾银灾粮,便直接下令抄家,抄出来的东西也不上交国库,直接就地换了粮食。

这一路行来,光是大小官员便被瑶华斩了二十多个,且个个都是证据确凿,犯的罪算不上灭族但也难逃一死,就连京中派来的钦差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这越来越多的人跟着瑶华回到了苍西,吃饭便成了一个最大的问题,百姓们信任瑶华,便不能让其白白挨饿,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带他们回来,说不定还能有一条生路。

瑶华看着苍西的大门,转头望向清一,问道:“香丘来信说最后一批粮食什么时候到?”

清一答道:“最快一个月以后,并且由香公子亲自跟随着押解过来。”

清一自从上次不告而别回到大胤之后,果然遇到了匈奴七皇女耶红佳果然向大胤提亲,要求取香丘。大胤皇帝没怎么表态,香丘竟满脸笑容的答应了,那魅惑的模样顿时勾的耶红佳找不着东南西北,当晚收到香丘的信说要见面之时,便屁颠屁颠的前去赴约,谁知连美人的手都没见到,就被香丘一剑给穿了个透。

香丘杀了耶红佳,干脆也不在皇宫待了,便连夜出门去专门倒卖粮食,然后再给瑶华送去。而匈奴的七皇女死在了大胤,两国虽尚未引起战事,但也是横眉竖眼的,就差异丁点的导火线了。

瑶华听见香丘就要过来了,自是心情愉快,这一路上瑶华负责想办法怎么样才能在这些贪官身上刮的更狠,言景行便出谋划策教那些灾民怎么去引水灌溉,两个人都明显的便黑变瘦了,要是香丘能来,便是一个大大的助力。起码,怎样温柔且漂亮的搜刮那些贪官的棺材本,香丘做的可比瑶华还要好。

瑶华从身上取下一枚玉佩递给清一,说道:“你亲自跑一趟两广,助荛清一臂之力,那里咱们的势力但凡有用,全部听你调遣。记住,我不光要黄家所有的钱庄和积蓄,最重要的是你十几座煤矿!”

清一领命,瑶华想了想,犹豫了片刻,又说道:“至于荛清,办完此事后,他要是想回来,你便带他回来,若不想,便帮他将事情都安排好,保证他今生无忧。”

荛清就是原先的燕草,自从上次在画舫被黄羽拍卖走后,便一直待在了黄羽的身边。据说这么长时间来,竟将黄羽的心整个都拴的牢牢实实的,没有丝毫娶正夫的念想。连带着黄家的各种机密也都或多或少的让其插手打理,将黄羽的娘气的半死也无济于事。

清一下去后,瑶华便转身到马车处,小心的将盼兮扶出来。盼兮的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了,行动十分不便,再加上路上风餐露宿的,脸色一直十分虚弱。好在瑶华出京时便将京城最有名的大夫给带出来了,再加上车上不少珍贵的药材,虽然盼兮脸色不好,但身子却也不算虚。

扶着盼兮略显粗重的腰身,瑶华对后吩咐道:“都休息一夜,明天早上进城!”

命令下过,下面的人便开始搭帐子生火煮饭,曾经灾民里面身体较为健壮的女子,在经过清一简单的训练之后也都会了些拳脚,便自动当起了护卫,并按照言景行吩咐的那样,在哪些地方站岗,多少时间换一次岗。

累了一天了,瑶华正拉着大夫细细询问盼兮的胎相如何,言景行便进来了,看见瑶华,便示意其出来,明显是有什么话要说。

瑶华看了眼盼兮,吩咐其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操心,便转身出了帐子。言景行看见瑶华出来,便上前道:“我半个时辰便感觉到慕公子似乎在和谁赌气,只是我正忙着便没怎么在意,刚刚想着去看看他,却发现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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