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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尺-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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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了奶奶一个下午了,没想就在床边睡着了。”沈毓贞揉了揉睡模糊的眼,看着他笑
“口不口渴?暖瓶里水没了,我去给你打点。”她说着,也不等章尺麟反应,便提着暖瓶出病房。
章尺麟其实不渴,可他没拦着她,意味深长地盯着沈毓贞离开的地方看了良久。
王漾就在楼梯间里抽烟,昏暗的灯光里,烟雾缭绕,着实呛人。沈毓贞掩着鼻,皱了眉头到他身边。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去墨兆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压低了嗓音,语气凛冽地问他。
王漾一见是沈毓贞,便把烟掐灭在窗槽里,慢条斯理道,“先生觉着自己在墨兆有房产,所以想过去看看。”
沈毓贞皱眉,“他都失忆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想起这种事情。你们……在德国那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王漾抿着嘴,沉默了半晌,低沉地开口,“冯执,他跟冯执重逢了。”
“混账。”沈毓贞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急火攻心,恼羞成怒地痛骂,“当初我执意让你跟过去,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保先生安危,少出些幺蛾子的事情来,你……你怎么能让他们两个碰上呢。”她刻意压低了嗓门,有些警惕地超楼梯间门口望了望。
王漾看着沈毓贞火急火燎的样子,倒也不急,闭着嘴不开口。
沈毓贞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楼梯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你去给我查查那女人的资料,近况,工作哪里,住在哪里。越详细越好。”她眼神凌厉,分明有着除之以后快的狠绝。
作者有话要说:执尺按着某线的混蛋逻辑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三观遭受重创的亲请见谅小甜蜜小温馨的线路走不来哟~so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叁叁

刚下飞机,特属于闽粤的味道带着回忆分子,前呼后拥地钻进她的身体里。仿佛只要稍稍用力呼吸,那些不忍直视的往事就都蜂拥而至。冯执抬头望着那方曾今生活过数年的天空,依然阴霾多于明媚,暗沉多于湛蓝。闽粤的天空,就像回忆里的样子那样,是黑白的,泛着一点老旧的暗黄,让她莫名沉重,莫名窒息。
细细算来,章尺麟离开科隆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这短短一个月里,他经营数年的申莫集团终于在纳兹达克成功上市。而这次冯执来中国,不过也是为当初专访做一个后续的跟进报道。
随行的还有摄影记者林虑山。冯执原本想有个照应,必要时做挡箭牌之功效。可惜林虑山到底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扶不起的阿斗。章尺麟的采访预定在两天后的下午,林虑山借着这短短两天的闲暇又搭飞机去了西茸。冯执知道林虑山是西茸人,她对那块地方拜章尺麟所赐,除了千奇百怪的酒吧夜店娱乐城,没有更多好印象。林虑山是和她差不多时间来得科隆,考编制的时候,就是学友,后来很巧的分到一家公司,也算是难得的缘分。这个男人有些地方是挺古怪的,表面笨拙,实则精明,看着有些二百五,其实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冯执想他去西茸也好,回头要是觉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总是不好的。
独自一人出了航站楼,刚想招手拦车,却不想一辆艳红的沃尔沃慢悠悠地停到她面前。冯执觉得纳闷,却见车窗慢慢摇下来,露出沈毓贞那张巧笑倩兮的脸。
“等你很久了,上车。”她热络得招呼。
冯执拉着行李箱侧着脑袋打量了她良久,眼前这个女人比杂志专访照片上的,要生动很多,也漂亮很多。沈毓贞,这个所谓章尺麟背后的女人,早在她们彼此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还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夜场陪酒女。正所谓土鸡变凤凰,当初那个有些唯唯诺诺,毫无任何杀伤力的温柔小绵羊,如今披上凤羽皇冠,骄傲地不可直视。
冯执撇撇嘴,接着不咸不淡道,“你客气了,我打的就可以。”不等对方作何反应,她转身就往车后走。沈毓贞了然地笑了笑,开了车门回首大喊,“你不是要采访章尺麟吗?多些生活素材也不是坏事儿吧。”她循循善诱,冯执冷眼相待。两人僵持了片刻,拖着箱子的人大步流星地回到车前,一把拉开红色沃尔沃的门。
##
冯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忍住了要四周打量的冲动。那是离申莫最近的高档住宅区,样式还很新,一看便知时间并不长。比起别墅来,这样的商品房最大也就两百平,可两个人住已是绰绰有余。沈毓贞并不是娇小姐,她会过日子,即便做事的只有卢嫂一个人,家里依旧收拾的井井有条。房子都是暖色调的装潢,说不上是中式还是西式的装修风格,但大多都是随了传统。乍一看是热热闹闹的,即便一个人的时候,倒也不觉得冷清。
沈毓贞亲自端了绿茶送到她面前,坐到就近的沙发上,“先生这两天忙着上市的事情,一整天都见不着人呢。”
冯执烟瘾有些犯了,耐性不好,“清清楚楚查了我的行程,还亲自驱车到机场来堵我,看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生活素材,对着我不吐不快啊。”话里带着些微的冷嘲热讽。沈毓贞却毫不在乎。
“先生手术之后,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你知道的,那么大的手术,做了整整十二个小时。那时候老太太中风进了华侨医院,病情时好时坏,身边不能没有人。大太太和大先生都去陪她了,先生这里只留了我和漾哥。你能想象吗?一场危及生命的手术过后,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她的眼神越发犀利,不动声色地盯着冯执。
“冯小姐,那时候身为妻子的你到底去了哪里?”
面对□而略带挑衅的质问,冯执没有马上回答,其实她是觉得没有必要。都是些过去的陈年旧事,过了六年再来翻案,她没这个精力更没那么好的兴致。于是,冯执喝了口绿茶,“那都是我跟章尺麟的事情,摆到六年前,你沈小姐也不过是个外人。若你是找我来兴师问罪,那劝你,省省功夫。”她冷笑了不打算继续奉陪,起身便准备走人,沈毓贞却还不依不挠,“好歹风水轮流转,谁出这章家门,谁才是不折不扣的外人了。”她走到冯执身边,语气变得凶狠,“当初一声不响走的人是你,如今又一声不响地回来的,还是你。冯小姐,你究竟想怎样?”
“这么问的人该是我吧?怎么?你对自己的感情不自信吗?你们不是相濡以沫地生活了六年吗?章尺麟最艰难的时候,不都是你陪着的吗?呵,都这样,你还怕我?沈小姐,你该是有多自卑啊。”冯执不动声色地保持着一种防御和预备攻击的姿态,六年了,人都是会变的。吃了苦头的人,怎么好一点都不长记性。她可再不是那个任人摆布还没一点脾气的丫头片子。
两个女人保持着一种对峙的姿态,于谁都不愿做让步。冯执觉得没意思,不再久留,转身就走。
“别想着再回来了,冯执,闽粤没有你的一席之地。”沈毓贞朝着冯执即将离去的背影,最后说道。
她的身影半个都没在阴暗里,“我从没回来的打算。”那声音很轻,沈毓贞还没来得及听清,人便消失在视线里。
##
两天的时间准备素材是绰绰有余的,在科隆的那次专访里,冯执大致已经把章尺麟近几年来的动作差不多调查清楚。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将所有访谈资料整理好。冯执觉得时间太多太漫长。在闽粤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每一寸的呼吸都在警醒着她关于过去的挣扎与念想。她已经惬意并且肆意生活了那么多年,她不想日子重蹈覆辙。
空空落落的高层顶楼私人办公室,窗户都是落地设计,放眼望去,整个闽粤都在脚下,带着浅淡的阴霾,仿佛吹不开的薄雾,永远都看不真切。那是莫名会让人着迷的俯景,冯执不禁贴近窗前,即便是入夏的时节,闽粤依然是阴沉的天气。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却不知被悄然进来的章尺麟碰巧听见。
“冯小姐是有烦心事吗?见着如此景致还要唉声叹气。”
他的声音从突兀的办公室里响起来,吓了冯执一跳。她故作镇定地转身看他。
不过才一个月不见,他却越发神采飞扬,眼眸都是晶亮的。这次的西服比起在科隆要正式很多,燕尾服和蝴蝶领结,无名指上的婚戒很亮,很刺眼。
他似乎意识到冯执的眼光,笑着解释道,“平时太忙,眼瞅着这周末就订婚礼了,一直没时间配合她们工作。这不,才从现场彩排回来。”
冯执不愿听那些甜腻腻的事情,她原本以为彼此见面是要尴尬的,毕竟上次在酒吧被意外打断的吻和她的不告而别都带着浓墨重彩的暧昧,而比暧昧更加分明的应该是再会时的不知所措。然而,时间会让人变老,变世故,变成熟,变得厚颜。很显然,章尺麟大人不记小人过地早已将那不痛快的经历忘得干干净净,他能那么大方又洒脱,她冯执又何必纠结。她低头自嘲一般笑了,却恰好被章尺麟捉到。
“看,你笑起来就比绷着脸好看多了。”
冯执被他说得不自在,立马敛了笑容,章尺麟看她翻脸比翻书都快,不禁笑起来,“对了,冯小姐是什么时候的飞机,要是有空的话,可否赏脸参加我的订婚礼呢。我跟Otto也是老相识,让他放你几天假不是问题。何况”
“不用了。”这一次,冯执几乎没等他说完,便有些粗鲁地打断他。
办公室里沉寂了一片,空气仿佛冻住一般,像粘稠的枇杷露,找不到任何尚能稍稍缓解的气泡。冯执知道她失态了,可是却没办法再开口打圆场。章尺麟的眼光灼灼地盯着她,盯得她无地自容,下一秒就要逃开。
“你生气了。”过了很久,章尺麟开口,他歪着脑袋,对冯执这样的反应,觉得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有意思。
冯执肃着脸,低眉顺眼般拒绝和他对视,语气却是独断,“章先生多虑了。不如我们还是快些进入正题吧。”她想左顾右而言他,可章尺麟不依不挠。
“你说我们从未见过是真的吗?”他沉着脸,探究而质疑的表情,面色冷硬地忽然凑她很近,“你是不是在撒谎?”浓眉紧蹙着,满脸都是怀疑。
冯执自始至终努力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可章尺麟却像如影随形,怎么样都躲不过,他在把她往死角里逼,就像逮到耗子的猫,在爪牙里颇有兴致的拨弄,细细享受着那份玩弄于股掌的乐趣。
四下无人时的章尺麟和场面上那个人人称道的谦谦君子大相径庭,他无辜却凌厉的眼神,肆意扬起的不怀好意的唇角,步步紧逼时的戏谑,都在反复提醒着她,这个男人骨子里依然没有变,他依然是那个她所认识的章尺麟,那个她甚至曾经一度怀念过的,章尺麟。
冯执不躲了,她等着他靠近,仿佛挑衅,仰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男人的唇鼻近在咫尺,他们之间早已越过安全距离,进入危险的维度,道德沦丧的边缘。她的气息很近很近,喷在他的颈边,有一点点痒。章尺麟原本是要吓唬她,他喜欢看别人惊慌失措的神情,因为真实并且惹人怜爱。他看着冯执搜肠刮肚地和他迂回婉转,躲避他刻意要缩近的距离。
只可惜,到头来冯执却似乎了然他的意图,她不退反进,倒将他逼入死角,她上扬的嘴唇,红润得诱人,她的气息绵软而芬芳。章尺麟的心骤然缩紧,紧得生疼,疼得呼吸都滞重。这场无声的博弈里,冯执还是占了上风。
办公室暧昧的氛围被秘书的内线电话冲破,有些躁动的铃声考验着两人的对峙,很显然,最后败下阵的是章尺麟,他眼神转柔,不禁笑起来,“真是扰人的电话。”说着便转身离开她去到办公桌前。
令人窒息的威胁终于退回到安全范畴里,冯执在他背后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执尺》存稿快要进入尾声部分提前透露的是,结局不会太差,虽然还没有写到有在看《偏执狂》的亲吗?发现本人的M潜质从来没消淡过永远喜欢有间歇性孤僻症,神经质和狂躁症的男主好欠唠叨OVER(忽然觉得线线这名字有点贱贱的感觉,还蛮喜欢~)————————————————————————我不是伪更,只是再强调一下,各位请一定收藏。真的是上榜需要,别无他求某线蠢笨不会撒娇卖萌,见谅了


、叁肆

对章尺麟的追踪访问在林虑山的及时救场下,有惊无险地结束。
冯执从来没有如此待见林虑山。这个向来有些招人烦的年轻人仿佛是了然一般,在她最为窘迫,独自面对章尺麟最为难看和煎熬的时候恰如其分地出现,不禁化解了难堪,还凭着一张碎嘴,炒热了气氛。在生人面前,章尺麟又恢复了他的温文尔雅,态度平和而友好,始终都是淡淡地,对着镜头也是不卑不亢的姿态。冯执看着这样的章尺麟都觉得心悸,他那不为人知的一面被他刻意隐藏,却在她面前肆无忌惮,袒露无遗。他究竟想怎么样?如此的胡思乱想整整持续了一个晚上,她失眠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晌午,林虑山神出鬼没,做完访谈便搭晚上的飞机又去了西茸。冯执老觉得这小子肯定有猫腻,还好她人懒,没那闲心去问候他的八卦。
简单洗漱后,便出酒店。
其实看行程表,如果没有章尺麟这次访问,冯执还是要回来的。因为今天是冯易远三周年的忌日。当初她和章尺麟离婚,是对外封锁消息的,冯执离开闽粤的时候除了骆定琛和余暖暖,没有第三个人来送她。作为女儿,冯执一点都不称职。冯易远生时,她从未尽过孝道,他病时,她同样没有常伴床前,他到死,她都没有再来看过他,她甚至没有出席他的葬礼。冯执一直记得,那一年是冬至,科隆这边已经下了很大的雪。她为了考编制,熬了一个通宵。刚出市立图书馆,就接到余暖暖的电话。那天的雪比往常还要大,积雪很厚,一踩下去便没到小腿肚。她走得很慢很慢,电话就握在手里,一路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大雪后的清晨,世界安静极了。只有她一步一步踩雪时,咯吱咯吱的轻响。因为冷,她鼻子都冻得酸涩而生疼。她用力嗅了嗅,却越发得酸,酸得眼泪都要出来。回到公寓,她就感冒了,高烧不退,差一点点就没赶上考试。
往后的一年,她回了一次闽粤,不动声色,谁也没有告诉,就和今天一样。冯易远没和姜瑜葬在一起,他是单墓穴,纯黑的大理石碑上有他黑白照片。那是冯易远年轻时的样子,长得颇为俊秀,她还小的时候,有一次偷翻姜瑜的皮夹还看到过。现在回头想来,其实她母亲从没忘过他。女人比起男人来,要长情深情得多。姜瑜离婚后再没嫁人,生活再辛苦,她都是咬着牙一个人扛。姜瑜活得有多艰辛,冯执就有多痛恨她的父亲。她不想与他有半点瓜葛,于是把这段仅有的亲情搁置冰库,永久封存。
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冯执站在冯易远的墓碑前,曾经那么多生动的情感都被掩盖在黄土之下,没有人会记得,也没有人会忘记。她终于孑然一身,断了所有血脉,也断了唯一挚爱。这一辈子,她也就这样了。
阴沉的天终于开始下起绵密的雨。
##
从墓地出来,几乎没有半点耽搁,径直就去了南都苑。
逼仄的50平老式商品房里,王芳菲有些局促地坐着。茶杯里的热水从袅袅地冒着烟,到渐渐变凉。屋子里有一些沉闷,戴常运坐在她身边,时不时会抬首偷偷看两眼。
“啊,水凉了,我再倒杯热的过来。”王芳菲说着便起身要去拿杯子,冯执见状,连忙拉住她,“不用了,阿姨,我坐一会儿就得走的。”
王芳菲端着杯子看了她片刻,却还是固执地进了厨房,“干什么这么急着走,你爸走了,你难得过来。以后,这里就是你娘家,什么时候要来就来。别不好意思。”她说得难得中肯,冯执听了却不禁鼻子微酸。
“我也没有女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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