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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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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面前。身段子依然标致,贴身铅笔裙是他去米兰的时候,叫设计师定做的,冯执很少穿,其实这条裙子很挑人,她穿却是说不出的合适。窄腿裙把那圆翘的臀包裹得结结实实,腰肢纤细,胸脯挺拔。章尺麟歪着嘴角,细细地把眼前人打量了一番,眼神忽然落在她领口有些突兀的咖啡渍上。他皱了皱眉,“怎么回事?丛盈泼的?”
冯执阴沉着脸,并没有理会,她兀自上楼,从衣柜里取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径直去了浴室。章尺麟大摇大摆地跟在她身后一起进来,冯执却并不介意,她面无表情地脱掉了包裹紧致的连衣裙,拔了簪子,头发比起四年又长了一些,像瀑布一样,垂到腰间。
章尺麟靠着门边,歪着脑袋点了只烟,“丛盈的事情,不会有下次。”
那边厢冯执已经开了花洒,两个人只有浴帘相隔,女人曼妙的身姿在灯影彤彤里有一点让人垂涎的味道。冯执不理会章尺麟,自顾自梳洗。隔了好一会儿,她伸手要去够浴液,却毫不设防地被男人一把抓住。
浴帘半开,花洒纷纷扬扬,章尺麟穿的是宝蓝的绸缎衬衫,半个肩膀已经湿透了。冯执定定地看着章尺麟,不带丝毫感情,语气冷淡,“怎么,在西茸待了一个月,还没喂饱你?”她并不介意在这个男人面前坦然相对。她视他如空气,那么氤氲的水汽暧昧的弥散在两人之间,却暧昧不了彼此的感情。
“生气了?”章尺麟敏感而细致地打量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妄图捉到一点蛛丝马迹,而冯执却扑哧一下笑出声,“我有病吗?你还有什么事?我要洗澡。”她的眼神从来没有温度,淡漠地让章尺麟浑身冰凉。他捉着她的手腕,对峙了很久,最终还是颓然放开。
“后天是祖母寿辰,别忘了。”他丢下这句话,便丧气地摔门离开。



、贰

洗完澡的冯执定定地看着镜子里褪尽铅华的自己,有一些发愣。湿长的头发无精打采的垂到胸前,皮肤白皙,眼仁浓黑。穿着香槟色的棉布睡裙,身材有一些纤弱。四年漫长而难捱的光景没有给她造成实质性的创伤,然而她看着镜面里淡漠女人的面目,却越来越记不起自己最初的样貌。
下楼的时候,佣人们已经陆陆续续上完菜。章尺麟坐在长桌的一头,换了身居家服,翘着二郎腿在看今天的财经晚报。他没戴眼镜,眉眼较之过去要凌厉许多,双眼皮的痕迹很重,眉骨突兀,脸颊依然瘦削,样貌生的很标志,但线条太冷峻总显得不近人情。他喜欢留胡子,八字胡,络腮胡零零散散换过很多种,最后还是山羊胡最合适。
菜都是合着章尺麟的口味做的,他难得回来,家里的厨子自然是百般讨好。冯执看着满桌子的河鲜,筷子没有动一下。她有轻微的过敏症,对鱼虾蟹都是敬而远之。这么一桌子菜自然提不起她半点胃口。
章尺麟闲散地看了半晌报纸,终于收敛了兴致,折了报纸随手丢到一旁。厅子很大,两个下人定定地站在男女主人的身后,随时听候差遣。菜不合胃口,氛围也不对,冯执吃得又慢又少。两个人俱是沉默,连吃饭都发不出一点声响。时间显得漫长而难捱,冯执低着头,准备扒掉最后一口饭,起身离开。
“衣服穿得还合适吗?”章尺麟心情似乎还算不错,竟然有兴致跟她搭话。
冯执的筷头顿了顿,她看都没看对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不都看的清清楚楚吗?”
章尺麟默不作声地笑了笑,又道:“杂志社的工作习惯吗?要是觉得累就辞了。”
冯执停顿了很久,才怠慢地开口,“不用了。”
刚结婚那会儿,章尺麟担心冯执贼心不死,从不愿让她出去工作,一个人在偌大的空房子里,一待便是一整天。那时候章尺麟还愿意每晚回来。后来新鲜劲儿渐渐淡去了,人回来的也少。冯执不待见他,章尺麟自个儿也觉得没趣,慢慢地冯执想找份儿工作,他竟也开口答应下来。
一顿饭吃得很憋闷,冯执草草了结了,便自顾自上楼去。
主城区闹中取静的别墅带,两层小洋房夫妻彼此互不干涉。冯执本不是爱热闹的人,平日里章尺麟不在的时候,吃过饭简单洗漱一下就呆在房里不愿再出来了。她的日子过得清淡,躺床上看了会儿书,夜深了便熄灯睡觉。可今天,那个有些让人不得安生的男人回来了,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无故多出这么一个人,心里的那么一丝浅淡的不安隐秘地祸藏着。
男人通常都睡楼下的客房,因为就和书房隔了一条走廊,有时候工作的晚了,要歇息也方便。晚上他也会出去,凌晨的时候回来,或者干脆不回来。早早就睡下的冯执,某根神经还被莫名牵扯,她忐忑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跟董事会的视频会议到接近午夜才结束,章尺麟喜欢泡澡,在浴室呆着呆着便在浴缸里睡过去。等到被一池的凉水冻得醒过来,夜越发得深沉了。他在花洒下匆匆地冲热了身子,便裹着睡袍有些懒散地出来。浴室就在楼梯拐角处,他插着口袋,在楼梯口站了半晌,最终还是抬脚走了上来。
房间门幽然打开的时候,冯执差一点就要睡熟了,然而下一秒,就被那种细小的震动声惊得醒过来。她侧着身子,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发丝凌乱。房间的窗子开着,台风过境滔天的雨后,瑟瑟的风裹着湿气和凉意吹进屋里。窗幔飘飞,冷气灌进宽松的睡袍里,竟会莫名觉得冷。男人很小心,脚步清浅,带着难以置信的温柔。接着,一侧的床凹陷下来,那种若有若无的浅淡的槐花香,一丝丝钻进她的鼻窝里。那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到冯执身上每一根神经都紧紧地绷在一起。她一动不敢动,紧闭着眼睛,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槐花香渐渐近了,能感受得到温热的呼吸像小刷子一样一下一下扫着她的面颊,莫名心痒。他的身子很轻很轻地靠着她的肩膀,在这个凉薄的雨夜,竟然有一丝触及到心底的温暖。男人的气息带着屏息凝视的小心翼翼,须后水和漱口水的味道裹着槐香紧紧揉擦着她的感官。
空气有一点燥热,冯执觉得自己的脸颊在他温热的气息里渐渐便红。她屏住了呼吸,全身都绷紧了,准备随时奋起反击。然而,章尺麟却出人意料的不再有下一步的动作。他默默地在她身边待了好一会儿,最后竟然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走出房间。
虚惊一场的冯执有些无力的翻了一个身,天花板上的镜子里,那个陌生的女人和她做着无声的对视。
##
回章家旧宅是冯执和章尺麟两人都觉得很累的事情。过去每个月都要过来请一次安,好在是在一个城市,于是从来没有过夜的道理。这一次是章老太太80岁的寿辰,因为是重要日子,很早之前便大操大办地准备开了。
章尺麟做为章家的独子独孙,自然太受老太太待见了。整个宴席里,这个宝贝孙子总不免要处处讨老太太欢心。他是极精明的人,过去商场上那套子应酬的法子在老太太这儿特别受用。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家被乖孙子逗得直乐呵。宴席间和乐融融的氛围更是暖到人心窝子里去。
冯执就坐在老太太身边,一边替她剥着蟹,一边被章尺麟逗得直乐呵。老太太是爱屋及乌,对着这个孙媳妇,虽然最初因为她的来历不明颇有微词,但好在章家还算开明的人家,小辈们你情我愿,长辈们也不好插手。这几年,老太太多多少少明白冯执的委屈,她是喜欢这姑娘的,章尺麟在外边玩得再过分,也不曾闹过。她欣赏这种识大体,明事理的孩子。对于冯执的喜爱也越发的坦直不讳。
“冯丫头,快别替我这老太婆剥蟹了。尺麟,呐,喂他点。”老太太拍了拍冯执的手肘,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章尺麟,他却厚着脸皮凑过来,冯执无法,只能剥了一只蟹脚送到他嘴里。
“哎,这就对了。”老太太似乎特别愿意看到两人亲近的样子,乐呵得像个闹事得逞的小孩子。她一把拉过冯执的手,跟章尺麟地扣在一起,说的语重心长,“祖母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哪天人就不在了。你看,你们都结婚四年了,什么时候能让章家四世同堂啊?”她一脸慈祥地看着两个年轻人。
章尺麟到还算反应快,“祖母胡说什么,别说四世同堂,五世六世都看得到。”
老太太被她逗得乐呵,“那不成老王八了,这小祖宗就爱胡扯。”她笑着又看了看冯执,说道:“平日你们来去匆匆,都不能好好陪我,这次来了,就住一阵子。家里也热闹。”
两个人不好忤逆老人家,于是只得答应下来。
章尺麟他们在老宅的房间其实就是当年的婚房,冯执其实很抵触那间房间,因为有一些不太体面甚至狰狞的回忆一直固存在心底最暗处。她不愿拿出来,却总有人想要剖出来看个明白。老宅子里的人作息时间都随了老太太的规律,早早便各自回了房间。冯执在老宅的衣服并不多,睡衣还是结婚时那间酒红色的丝绸睡袍。那时的那件被章尺麟撕得烂碎,后来他便又托人去定制了一件。
冯执有些别扭地裹着睡衣,她只留了一盏壁灯,自己蜷缩在空调被里,紧贴着床沿。双人床很大,留出很大的空间。
章尺麟和父亲章豫在书房里下棋,两人一个入神,不知不觉便夜深了。待到洗完了澡回到房间里,冯执裹着被子,似乎已经睡着了。他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依然是那件酒红色的睡衣,依然特别别扭地缩在一隅。这种场景熟悉得把他整个人都拉回到四年前那个称得上狼狈又难堪的新婚之夜。他忽然便觉得有些丧气,有些不耐地从兜里掏出烟盒,在露台上慢悠悠地抽了很久。
夜有一些深,浓重的深胡色天里,月明星稀,露台的风很大,烟气从嘴里吐出,一下子便被风吹得洋洋洒洒。他背靠着围栏,烟就这么叼在嘴里,一呼一吸间,积了很长一条烟灰。时间凝固了很久,他终于一把摁灭烟头,进到屋里来。
章尺麟钻进被窝里的时候,有浓重的烟气裹着冷气从四周包裹而来。他穿的也是丝绸睡袍,似乎没有丝毫犹豫,一下子便从背后把冯执拖入怀里。他力道有些大,带着点霸道和野蛮的味道。冯执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醒。她有些厌恶地想把他从身后推开,“我要睡了。”她冷淡地敷衍,可章尺麟抱得有一点紧,怎么推也推不开。
男人的身上有很浓重的烟气,还有浅淡的槐花香,夹杂在一起,把她拢在如何也挣脱不开的怀抱里。章尺麟的吻从她的耳根一路蜿蜒而下,路过脖颈探过睡袍的衣领钻进她的胸怀里。他的手适时举动,轻巧地解开睡衣带子,从胸口一路蜿蜒直下。他技术高明,那样的蓄意挑拨似乎也在无形间点燃着冯执身体里那份若有若无的燥热。
章尺麟见冯执不再反抗,便越发放肆大胆,干脆倾身而上。然而,不做丝毫反抗的冯执却冷漠地望着他。那种眼神带着让人浑身发寒的凌冽,像一把惨烈的匕首,刺进他心里。
冯执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冷笑起来,“怎么停下了?你把我娶进门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她从床上支起身子,丝绸睡袍滑落到地上,露出大面光白的肌肤,她凑近他耳畔,。她的身体就贴在他的胸膛上,带着炽热的温度和诱人的体香。
“原来,这么多年你想跟冯粤做的也不过就是这个。”她看着他冷然的脸,忽然笑意越发深刻,“既然这样,那我怎么好不成全你呢?”她嬉笑着竟然猝不及防地吻在章尺麟的嘴唇上。
男人的迷茫和犹豫只有一秒,他静静地睁着眼睛,看着虚空,领受女人的投怀送抱。片刻之后,章尺麟终于厌恶地一把把女人推得远远的。她成功了,冯执这个女人永远有办法让他败了兴致又倒了胃口。
“睡觉!”他似乎生气了,回身躺倒在床上,背对着她自顾自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君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到绍兴啦~黄金周出门看人去!各位多留言撒花啊~


、叁

章尺麟到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看到冯执的场景。那种整颗心脏都要支离破碎的痛感从身体最深处无尽的四散蔓延,连屏息凝视都带着无法克制的震颤。
那时候他刚回国没多久便被派到日本做事情,早在一个月前岳麟堂的人便已经在神奈川一带做了各种布控,而他这次过去不过是完成一个收尾的工作。对于章尺麟来说,事情并不棘手,并且都是按计划妥帖进行。目标人是有名的黑帮二代,按章豫的话说是除以后患,计划排布得很大,日本是对方的地盘,所以一旦失败,岳麟堂整个抄底的可能性都有,于是一切都往细里来办,从商议到实施花费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而章尺麟这次过去,就是起到一个画龙点睛的效果。
是在中华街附近把人跟丢的,那时候已经夜深,他跟着目标人进了中华街之后,便再也没找到那人的身影。他有些迷茫地在已经打烊的店铺外溜达了很久,就在他决定放弃这次计划,无功而返的当口,巷子的暗处忽然有人伸手死命拉住了他的衣袖。章尺麟此刻身上的戾气很重,他有些凶狠地回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张女孩惊魂未定的脸。
这就是他跟冯执最初的相遇。
周围很安静,能听到自己因为剧烈奔跑而粗喘的呼吸,还有撞击耳膜般掷地有声的心跳。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近在咫尺,就这么死死拽着他的袖子,死死拽住他的心。章尺麟盯着冯执的脸,看了很长时间,方才敛了心神。他听不懂日语,一路两个人都未做交谈。冯执把他引到巷子深处,终于他在尽头处看到了那个浑身血淋,面容模糊的男人。一动都不动地趴在地上,气若游丝。
冯执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帮忙救人。而章尺麟立在原地犹疑了好久,她的眼神在暗淡的月色里有着如水般的透亮泛着让人心折的柔光,像一涌泉水,浇透到他干涸的心里。这个女孩的身上,有着太多似曾相识,那种熟悉的痛感挠破了他的心窝惨然滴着淋漓的血,逼迫着泛起无可奈何的回忆的涟漪。章尺麟多幸运,上天给了他一个可以重头再来的机会,他把这个人端送到他面前,让他在惨淡的回忆里添上璀璨的一笔。于是自作主张地推翻之前所有的计划,他要重头开始。
扛着受伤的男人回到冯执租住的公寓,男人身上有好几处枪伤,还夹杂着刀伤。冯执很快端来热水毛巾,把男人身上的血污一点点细致地擦净。章尺麟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太过专注的眼神,有好几次不经意地和她对视。
“还是我来吧。”章尺麟耐性不好,他自说自话地夺过冯执手里的毛巾,决定速战速决。
“原来你会中文?”冯执的声音里全是掩藏不住的惊喜,章尺麟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冯执这个人年轻的时候性格还算开朗活泼。即便是对着章尺麟这样素未蒙面的陌生人,都能热络地说上几句。从短暂的交谈里,章尺麟知道了冯执刚来日本没有多,和阿姨一起生活。靠在中餐馆打工赚取生活费。总体上是生活艰辛的留学生。
章尺麟话不多,他是学医的,处理起病患来熟门熟路,颇有一套。把男人身上三颗子弹全部取出外边的天已经隐隐亮起来。冯执陪着章尺麟一夜未合眼,她抱着靠垫趴坐在榻榻米上,其实已经睡的实沉了。
受伤的男人年纪还很轻,血污擦干净了,尚且还算秀气,眉宇间残存着几分戾气让人隐隐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点危险的气息。章尺麟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孔,那股腾起的杀意渐渐浓郁。如今,血止住了,伤口也做了简易处理。章尺麟的枪就在大衣内袋里,只要此刻他逃出来对着这个男人脑门来上一枪,一切就都结束了。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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