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迎-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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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往饺子里头包上个铜钱，谁吃到这个饺子，明年可是有福啰〃，李老妪从着袖子里摸出个铜板，擦都不擦一下的就往着饺子皮里头包进去。

看着立秋及李氏毫不在意，立春动了动嘴终究是没有出声，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饺子包好的时候，李大成跟李老汉从外头回来了。看着一桌子白花花的饺子，李老汉高兴的合不不拢嘴，都好几年没有在过年的时候吃过饺子了。其实饺子皮不是纯粹的白面和的，里头掺了些玉米面及其他的杂粮面进去，光是白面，那当真是吃的奢侈了。

〃各位祖先，各位先人，今日接你们回家了，请你们吃顿好的，保佑我们一家老小来年平平安安〃，李老汉手里拿着柱香，对着空桌拜了几拜，将香插在桌上的香炉里。

桌子两侧整齐的摆放着各两把椅子，桌上是盛着刚出锅的新鲜热腾的两盘饺子，桌上还有四个酒杯，里头倒了些酒，这酒是从着去年的去年保留下来的，更甚至还可以再往上追溯，到着现在倒在酒杯中，已是闻不出什么酒味了。

在桌前地上的破盆子里烧了些纸钱，李老妪喊过立秋立春立冬立夏，还让着李氏抱了小草过来，吩咐几人在桌前地上磕头。立春是不想磕头的，这家子的祖先跟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可立秋她们连着立夏都是虔诚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自己不磕也说不过去，罢了罢了，就当是为自己这具身子磕的吧。

磕完了头，李老妪挥退了立春几人，自己跟着李老汉带了李大成再度好好的认认真真的给桌上的祖先磕了三个响头，末了站起，口里念叨着诸如请祖先多吃些，来年多保佑家里等等的话语。过得一盏茶的工夫，李老汉这才开口说着桌上的东西可以撤了。


第一百零十章　三姐妹围炉夜话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了，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李大成举起酒杯，先是跟着李老汉干上一杯，然后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发表了一番在立春看来无关痛痒的长话要照着以前，李老妪是舍不得将这酒给李大成还有李老汉喝的，要不是这酒再放就真的变成一滩清水，李老妪还真是要留着到明年再行祭祖人。

众人筷子齐动，桌上的饺子已眼睛可见的速度在迅速的消失减少着，立春的饭量不大，加上心里多少有些感触，吃得不到十个饺子就说着自己吃饱了放下了筷子。立秋立冬吃得很欢，饺子包得很多，李老妪也难得的没有出言让着立秋立冬少吃些。李氏怀里抱着小草，脸上有了丝丝笑意，对今年这个年，李氏无疑是满意的。

〃来，我来抱小草吧〃，立春起身要接过李氏怀里的小草。小草是睡着的，本来可以放在床上，偏是李老妪不让这样，说是大过年的就该一家人团团聚聚的围拢一起，吉利又热闹。李氏只能是抱着小草吃饭。

〃不用，我抱着就行，你快再吃些〃，李氏不由分说将着桌上的饺子往着立春碗里再夹上了两个。

立春小小的皱了皱眉头，李氏给立春夹饺子是用着她自己正吃着的筷子，筷子还粘连着些东西。饺子已经躺在自己碗里了，又是李氏给自己夹的，李氏又是自己这具身子的生身母亲，立春还能说什么还能嫌弃什么呢，埋了头将饺子放进嘴里，快速的嚼巴两下就咽进到肚子里，吃到第二个时，一咬下去，只差点没崩了牙。

〃我，我吃到铜钱了〃，立春从着嘴里将铜钱掏了出来。

〃瞧瞧，你母亲就是偏着你，那饺子谁给不是给，偏就夹给你了，我还等着我乖立夏吃了这铜钱饺子来年给我好好读书写文章呢〃，李老妪酸酸的说道。

〃阿婆，我就是不吃这饺子，读书一样读的好，可不像她们几个，只能拿了烧火棍子在地上比划〃，立夏满意的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来，立冬，这一文钱就给你了，好好留着，这可是带着福气的铜钱〃，立春将铜钱递给了立冬，立夏在一旁看得吹胡子瞪眼。

吃着饺子，说着话，这时间过的也就快，一顿饭吃完，外头天都黑了，今日是年三十，是要守夜的，堂屋跟两个房里都烧了火，等着李氏跟立秋将桌上收拾干净，李老妪同着李老汉就往着房里坐着烤火去了。李大成喝了点酒，往着房里睡觉去了。那酒虽没什么度数，可李大成是个一沾酒就会醉的人，爱醉还偏就好这口。

李氏收拾完了抱着小草在堂屋里坐了会，看着自己在这里，立春姐妹几个说话说的少，便识趣的抱了小草往着房里烤火守夜去。到着子时，大家还要一起到院子里放炮仗的。

立春立秋立冬三人静静的围坐在火盆边上，立夏时不时的出来捣乱一下，立春知道他是惦念着立冬手里的那个铜板，心里不觉好笑，就为着一个铜板就能跑着出来四五次的找着立冬闹。

立冬实在烦不过，索性将着铜板拿了出来要给立夏，立春制止了，从着自己的钱袋子摸出了个铜板赏给了立夏，立夏这才消停下来，乖乖在房里跟着李老妪烤火。

〃二姐，你说我也去给人当丫鬟怎么样〃，立冬的小脸被烤得通红，眼睛映照着两簇火苗。

〃你真这么想吗〃，立春问着立冬。

〃反正我瞧着二姐你是过的挺好的，能回家过年，主子还赏你衣服银钱〃，立冬是有些羡慕的。

〃再是赏东西，再是赏银钱，可你知道吗，我要在他们面前口称奴婢，要喊他们主子的，别人还会骂我们是狗奴才〃，立春正正经经的跟立冬说到，立冬大约是瞧着自己外在的光鲜，却是没有见着私底下受的苦和委屈。一旦你没有了人身自由，你都不是你自己了。

〃总比着在家里好吧〃立冬低了头。

〃就算是出去做丫鬟，你以为每个人都能碰上好主子，碰上那年轻俊俏的主子么，要是碰上个老的丑的凶恶的变态的，你可怎么办〃，立春看穿了立冬的小心思，无非是见着程府大少爷自己那主子年轻俊逸和善。

立冬一时没了话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放心，有我吃的必不会让你饿死，我能回来过年，必还能再次的出来，你不是想识字么，等我下次出来时，我给你带些书籍，只你要记住一条，自由才是最最可贵的东西，没有了自由，给你再多的银子再好的吃食，无非也就是笼子里的金丝雀罢了〃，立春这番话可谓说得掏心窝肺。

〃二姐，我知道了，我不会再乱想了〃，立冬仰起小脸，脸上酒窝里盛满笑容。

立秋一言不发的听着立春和立冬说话，立秋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这一年下来，立秋受了太多的苦，若说身体上的苦是可以忍受的话，那心灵上的痛苦确实是能摧垮一个人的。

〃我给你们将个故事吧，这故事也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立春想给立秋和立冬一些启发。

〃从前，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有个神奇的国度，在那个国度里，男女平等，也许在有些小角落里会有重男轻女的想象存在，但总的来说，是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男的可以出去做工，女的也同样可以出去做工，那里没有主子奴婢之分，自己就是自己的主人，你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会去强迫你，只要你肯动手，饭是可以吃饱的，衣是可以穿暖的。

当然，这个国度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同样的有主子同样的也有奴才，只因着有一代一代的人怀了自由的希望并且使尽全力去实现这个目标，

最终，那个国度被改造成了自由民主的国度。〃，立春对立冬和立秋说的就是自己的前世，挑了些前世里有趣能使人充满希望的事情的对着立冬立秋细细说来。

〃二姐，这个国度在哪里〃，立冬问到。

〃听说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遥不可及的地方，但这样的地方却是真实存在的〃，立春缅怀的说道。

〃既然那个国度可以使得人人皆有自由，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去努力实现这个目标呢，至少我们不能让所有人都过上这样的日子，我们却可以使我们自己过上这样的日子，我们可以不用给别人当下人，可以不去看别人脸色，我们至少可以让我们能做主生活，一点点的打击算什么，名声又算得什么，只要有信心有信念，好日子有了，还怕被人不会尊重我们么〃，立春说这话时紧紧的看着立秋。

〃立秋，来，这是钱袋子，是府里程老爷赏给我的，过年买东西花掉了一些，其余剩下这些就放在你这里保管，你要好好的保管，等着我回来，我肯定能从程府赎回自由身，到时候，这银子就是我们的启动资金〃，立春说大的话令得立秋和立冬似懂非懂，无奈，立春再度将启动资金这四个字的意思对着二人解释了一遍。

立秋手里紧握着里立春塞过来的钱袋子，胸中似有团火在燃烧着，立春的话的确起到了作用，给立秋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二姐，那你可要快胸来，不然过了年大姐就十五了，阿婆他们又得张罗大姐的亲事〃，立冬相信立春能回来，可不敢保证等立春回来的时候立秋还在这个家里。

立春看了看立秋，立秋听得立冬话脸色有些黯然。

〃没事，肯定来得及的，就是十五了年纪也不大，再说，这一时半会的他们肯定不会帮立秋寻亲事的〃，毕竟村里的风言风语一直没有停下，立秋在这附近是肯定找不着人家的，最多只能是远嫁，而远嫁，李老妪他们又不认得什么人，也托不了人寻亲。等自己回来带上立秋立冬过上好日子，还怕没人来求亲么。立秋名声再不济，也还是黄花大闺女，十五算什么，就是三十五也都嫁得出去。

〃还凑着头嘀咕什么，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还不出去放炮仗去〃，李老妪从着房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立夏和李老汉。

立春这才惊觉时间过得如此快，就随意聊了些，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

小草因着太小，怕炮仗瞎着她，李氏坚持让小草待在屋内，自己同着大家到外头院子里，将炮仗放在地上，由着立夏拿了铁钳子夹了炭火凑上去点燃。

噼里啪啦

响得没两下，炮仗就没了。买炮仗也是要花钱的，再者炮仗响两下就没了，立春没在这个上面多花钱。村里零零散散的有些个人家的炮仗声响起，大多数人家里是寂静的，并不是每个人家都有闲钱去买这寓意辞旧迎新驱邪赶鬼的炮仗。

等着他们都进屋里了，立春独在院里多站了会，冷冷的寒风吹打在身上，立春的头脑无比的清醒。天上没有明月，四周漆黑。静谧的深夜中，立春足足站了小半个时辰，直到立冬出来拉了立春进去。


第一百零十一章　红糖水泡鸡蛋

年初一的早上，李氏给了立春一个惊喜

立春刚刚起床，李氏就从着外面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碗，往着堂屋里头床边走来。

〃立春，你起来了，来，快过来将这碗糖水喝掉〃，李氏喊了立春。

什么东西，立春踮起脚尖往着李氏手中的碗里看过去，李氏今日怎的这么好，早早的给自己来碗糖水。

〃今日是你的生辰，往年家里穷，没有办法给你做点吃的，这不我前日就同着村里你三婶子家去讨要了个鸡蛋回来，我把鸡蛋煮熟了放在糖水里头了，趁着他们都还没起来，你快吃掉〃，李氏将糖水放在桌上。

桌上的碗中盛着半碗的深褐色糖水，糖水中泡着只白净煮熟的鸡蛋。这是巧合么，前世的自己也是大年初一的生日，而这世，同样的是大年初一，前世的妈妈每次在自己过生日的时候，也会给自己来这么一碗糖水跑鸡蛋，这一世的李氏，给自己端上来了的也是这么一碗。眼神迷离间，立春几欲要以为眼前的李氏就是前世的那个妈妈。

〃快吃啊，楞着干什么〃，李氏听得李老妪房里传出动静，有些急了，忙催促着立春。

立春默默的拿起勺子舀了鸡蛋吃起来，小小的鸡蛋，三口五口的就吞咽下肚，鸡蛋的香味也是如此的熟悉，为何同样的场景会发生在不同的时空之中，立春心中没有答案也找不出答案。

喝着糖水的时候，李老妪从房里走了出来，鸡蛋虽小，可鸡蛋的味道却是散发在了屋子里，李老妪一出来就好似伸了鼻子在空气之中嗅着，〃你吃什么〃，李老妪走进立春身旁。

〃娘，没有什么，我就给立春冲了碗糖水，今日是她的生辰，家里也没什么吃的〃看着立春喝完了糖水，李氏从桌上端走了碗。

〃你前两日从镇上买回来的糖饼还不错，你要是这两日再去镇上，帮阿婆捎带两斤回来吧〃，李老妪说完也不等着立春回应往着外面就走。

立春没打算再去镇上，就是去了也不会帮着李老妪买零嘴吃，昨日剩下那些银钱连着钱袋子一起都交给了立秋，千嘱咐万叮咛的让她一定要藏好莫被李老妪他们知道了，立秋保证了又保证，当着立冬立春的面，将钱袋子藏在了床头边的柜子底下，这个柜子好些年都没曾动过的，往后自然也不会有人想着去动这个破柜子，钱袋子塞到柜子底下正正好，至于说屋里有老鼠会将着钱袋子拖走，这却是不必担心，家里没有老鼠，后山脚下生长着一种植物，将这植物折了回来晒干研磨成粉撒在屋里四处，老鼠闻着这味道就敢上家里来了。村里人人都是这么防鼠的。

〃这是什么，你偷摸着煮鸡蛋吃了？〃，李老妪蹲在灶台下边往着灶膛里添着柴火，李老妪不是来帮李氏做饭的，是到灶膛后头抱干柴火到屋里去的，见着灶膛的火快要熄了，顺手往着里头添了把柴火，这一添不打紧，就瞧着李氏丢在灶膛里头的鸡蛋壳。

〃没有，家里哪有鸡蛋呢，从着老母鸡被立夏和大柱他们偷吃了后，家里再是没见过鸡蛋了〃，李氏冷着脸解释了一番。至于立夏偷鸡的事情，还是后来立夏自个儿忍不住说出来的，只可怜了当初的小花狗，硬是受了冤枉被活活打死。

〃没有鸡蛋，那你倒给我说说，这鸡蛋壳是从哪里来的〃，李老妪不怕灶膛里的火，伸了手就一把从着灶膛口将里头的鸡蛋壳掏了出来。

李氏暗呼自己大意了，只想着将鸡蛋壳丢了进去会被烧掉，没想着鸡蛋壳没丢到里面去掉在了灶膛口。

看着李氏不说话，李老妪开始不依不饶起来，〃这才新年的第一日啊，你就想着偷吃，还吃起鸡蛋，你这鸡蛋哪来的，买来的吗，你哪有钱去买鸡蛋吃，你倒是告诉我〃

李氏也恼了，摔手将着锅铲丢在灶台上，今年才是大年初一，李老妪就憋不住要和自己吵，李氏生气的往着屋里走进去。

〃大成子，大成子，你给我起来〃，李老妪跟着进屋，还跟着进了房，拉起床上还在睡觉的李大成。小草被惊醒，吓得哭闹起来。

〃怎么了娘，大早上的你生什么气〃，李大成不明就里的问道。

〃你这好婆娘干的好事，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尚且吃不着鸡蛋，还有立夏，立夏也吃不着，她倒好，她自个儿偷吃起来〃，李老妪指着李氏说到。

立春在房外听得了放里头李老妪的喊叫，再也坐不住冲进了房内，〃鸡蛋是我吃的，怎么了，我吃个鸡蛋不行吗，这鸡蛋是我自己用银子买来的你，你还要说些什么〃

立春狠狠的盯着李老妪，只恨不得在她脸上剜出两个洞来，就为着个破鸡蛋大年初一的就找着李氏吵。

〃你个小蹄子，你还敢在这叫，娘偷吃，闺女也偷吃，这个家里到底是谁做主，大成子〃，李老妪不再顾及立春的身份，大嚷大叫起来。

李氏搂紧了怀里的小草。立冬和立秋趴在房门外朝里看着。

〃你不要在这里大喊，你有本事上外头院里大喊去，让村里人都来听听，我今日生辰吃上一个鸡蛋有什么错，你无非就是看着你自己没吃上，立夏没吃上，眼红罢了，你既如此容不得我，我今日回了程府便是〃，立春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