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迎-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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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也如是，屋顶房梁处的小窗子才透进一丝模糊光亮，立春就睁眼醒了，雪停了，又连着是两日晴天，立春想要去后山看看小麻花鸟，不知道大雪有没有压垮它的小窝，不知道它有没有被大雪冻死掉，雪初停那日立春就想去后山脚下来着，只是忌惮厚厚的积雪，只怕还没见到小麻花，便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轻悄悄起床，得趁着李大成李老妪他们还没起床的时候出去，若他们先起，指不定又得给编排些事情下来。立秋和立冬依旧睡得香甜，立春也没叫醒她们独自就开了门闪身出去。院中清冷一片，天还有些黑，到处都看着朦朦胧胧，好在天冷积雪照旧积着，有着白雪的映照倒是看景物更加的清楚些。
村子里的路好走，出了村后头就是荆棘碎石头的荒地，看着雪面平平稳稳的，立春一脚踏进去差点没把自己陷进雪堆里包成白雪饺子馅儿，忙连滚带爬的从着积雪里头爬了出来。这还是立春走运，踩进去的雪面下方正好是块石头，有石头垫了一下脚，要是再偏些，怕是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有些丧气的返回，既起来出来了就不想这么早回到那个冰冷的家里，在村里前前后后晃荡了一圈，这才听着有人家开院门的声音，忙闪身避了开来往着家里回去，此时，各色景物皆是看得清清楚楚眼看着天就要大亮了。
“立春，起这大早出来干嘛”曾老五手里端着便壶看着立春，刚才出来倒便壶时就见着这个丫头在这附近晃来荡去的。
听得声音，立春抬眼一看，却是曾伯立在自己前头。
“曾伯早，早上起得早了些就在村里四处走走”立春颇有些不好意思，已是尽可能的避了人的，没成想还是撞见人了，“曾伯，你也起这么早咧”
“我啊，老啰，这不雪要开始融化了，这膝盖骨啊，就整夜整夜的疼痛，怎么睡都不暖和”曾老五微不可觉的将手上的便壶藏在了身后。
立春默然，这村里晚上能睡暖和觉的怕是不多吧，今年冬天特别的冷，雪又了下了这许久，天更加的冷，从着这两日雪融化开始，只怕天更加的冷，立春还听李老妪唠叨过，这年前的冷啊还不算，年后还得冷好长一截子呢。别说是盖一床棉被，就是盖两床棉被也够呛，这个年代既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冬日只能靠烧火取暖。
一到晚上，为了节约柴火都是早早就上床睡觉了，就算有那不节约柴火的人家也不敢整晚上烧着柴火睡觉，指不定睡着了屋子就被烧着了。
暖气，暖气……。暖气虽是没有，却可以做个热炕头……立春抬眼看了看曾伯，不知道曾伯若是听了自己这法子愿不愿意尝试一下，反正这法子是同李大成李氏他们说过的，可他们不屑一顾，祖祖辈辈从来都是睡的木板床，哪有人睡那泥巴搭的硬梆梆的泥巴床。立春倒是想自己搭建一个，可一来自己只知道有土炕这么个东西不会搭建不说，二来，自己若当真是在屋里动了土，只怕会被老巫婆赶了出去。
其实入冬那会，立春晚上冷得睡不着的时候就琢磨过土炕这个法子，只是李氏不置可否，而李大成直接就不答应，更别说老巫婆还有那什么什么不宜动土的狗屁封建思想，立春实在气罢从此也就不提这事。眼下见着曾伯说起膝盖疼，恐怕是风湿所至，若是每晚睡个热炕头说不定能去去风寒之气。
“曾伯，你膝盖每日都疼吗，我倒是听说过一个老法子，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我说了你可别笑”，曾伯救过自己一命，又是个挺好的人，立春是愿意还他人情的。
“哦？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法子”曾伯好笑的看着立春，这丫头以前哑巴时每日看着呆呆傻傻的，打着自己救过这丫头后，渐渐的却是变得灵动起来，到着现在居然都能开口说话，只怕这便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反正这法子我也不知打哪儿听来的，兴许是我跟着立秋去镇上卖柴火时听来的，只说是用着黄泥巴糊了砖块晒干晾好，然后用着黄泥巴跟草杆子和了搭建一个木板床大小的土台子，这土台子就叫土炕，在炕梢的位置要留一烟囱，土台子中间要留着扭曲的通道，这扭曲的通道就要用着泥砖来铺建，最后呢，在炕梢下方进去些挖的大些，这个地方就是烧柴火的地方，柴火一烧起来，热气就随着通道贯通整个土炕，一把柴火烧下去，这土炕啊便能保持一整日的暖和呢”
立春也不知道自己说清楚没有，毕竟这土炕自己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叙述出来的只是个大概也许还不尽如是，但土炕的好处肯定是没错的。
好巧不巧，曾伯平日里干的就是帮人搭建房屋搭建灶台这活，村里村外，但凡有人家盖房屋搭灶台都会喊上曾伯，听了立春的说道，曾伯眼前一亮，先且不说这个土炕搭不搭得起来，可这保暖的道理却是错不了，就如同搭灶台一样，只要灶膛里的火烧起熄灭后，灶膛四壁都会持续热上好久，这个当真是可试上一试的。


第六十一章　卖女
更新时间20131218　12：56：58　　字数：2203

　“我家员外只签死契不签活契，你可还要卖了你家闺女”王胜看着立台阶下站着的李大成问到。活契一般或三年或五年，卖身的人有了盼头做事只会专心而不会忠心，而死契，从此生就是程府的人死就是程府的鬼，是死是活同往日父母兄弟姐妹全无干系，如此，这样的奴才便会对主子死心塌地。
李大成忙点点头。程府上历来买丫鬟都是如此，这规矩附近十里八乡的皆是清楚，来之前，李大成就没抱过签活契的想法，程府买丫鬟价钱给得极为公道，外头又风传程府对下人好得很，李大成倒觉得如果自家那二丫头和三丫头要是有一人能入了程府，不但自己得了银子，与丫头也是一场造化，在程府能吃饱穿暖总比在家里挨冻受饿要好。
“既如此，你在这稍等，我去禀报了大管事”王胜微一沉吟，开口说道，王胜心里是选定李大成的二闺女的，至于三闺女，昨日也只草草撇了几眼，虽是没有见着她开口说话，但观外在，还是二闺女优胜一筹。
王胜并不是程庄上的大管事，只是负责附近程庄附近几个村子耕种农田的事情，买丫鬟一事本是不该王胜负责的，只因着这次程员外想就近在附近买几个粗使丫鬟入府，农家的闺女都能吃苦耐劳些，正好适合干那浆洗衣服打扫庭院之事，想着王胜时常下到附近几个村子同村人们也熟，便让了王胜将这卖丫鬟之事散播了出去，最终具体的挑选丫鬟还得府里的大管事说了算。
看着曾伯兴致勃勃的离去，立春返身回了家，至于曾伯到底能不能将这个土炕琢磨出来，立春就不太过关心，能弄出来最好，弄不出来也就只当自己没说过这事，这李家村的人不也十年如一日的这般活过来了，他们既冻不死，自己肯定也死不了的。
回到家中，李氏正在灶台上熬着千年如一日的杂粮野菜粥，这粥现在越发难喝了，冬日以前，田间地头还可扯些新鲜野菜回来熬粥，入冬后，只能拿了晒干的野菜梗熬粥，熬出来的粥很清且不说，干瘪瘪的野菜吃着像嚼棍子一样没有味道的很，立春倒是有些还念起那时或酸或甜或苦涩的各种野菜味道了。
“立春，你一早上去哪了”立秋拿了笤帚从着屋里出来。
“去外面转转，看看雪融了没有”，走到水缸边上拿瓢舀了水倒在木盆子里，水再冷也得洗漱，入冬后，每日早上的洗漱便是立春的噩梦，其实烧点热水洗洗脸洗洗手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李氏立秋她们却习惯了早上起来不洗漱，顶多就是嘴里灌进一口水，然后咕噜咕噜两下吐掉。立春也想过自己烧水洗漱，才烧水了三次不到，就被李老妪骂着做作矫情，立春气得索性从此就着冷水洗漱了。
洗漱完毕闪身进屋，“咳咳咳……”屋里的烟熏火燎差点没呛死立春。
“二姐”立冬见着立春进屋，忙将手里的抹布递给立春，自己另拿了一块。阿婆在火盆边烧火，早上一早起来见着二姐不在就有些不高兴，这会二姐进来了若不赶紧干活，阿婆一准又要骂了。
“立春啊，过来帮阿婆把这火吹着啰”李老妪尽量用着平气的声音招呼立春过来。
立春和立冬面面相觑，李老妪这声音太过温柔了吧，打立春到这个家开始还从没听过李老妪在自己面前如此这般口气说话。
李老妪见着立春呆立着没有过来，眉眼一瞪就欲要发作，又想起了什么般的强自忍住“立春，阿婆喊你过来烧火呢”
立春一步一挪的走了过来，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李老妪不对劲，此时的李老妪在立春眼中就好比黏上两只兔耳朵装良善的大灰狼一样，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狠狠咬你一口。
蹲下低头往着火盆里吹着气，怎么吹也不着，定睛一看，肺都要气炸了，火盆里放着的都是一堆湿湿的柴火，难怪燃不起来，难怪烧的满屋烟气。老巫婆这是存心要找茬啊。
立春这会倒是误会了李老妪，火盆里的柴火是立冬从着外头抱进来的，院子里的雪开始融化，堆放的柴火浸湿了些，立冬没注意直接就抱了进来放在火盆里，刚才也是立冬在烧着火，在立春进屋前一小会才去擦桌子的。不过也亏得立春进了屋，若不，立冬轻则挨顿重骂重则又是一顿棍棒伺候。
在李老妪眼里，把立春卖了到程庄当丫鬟是铁板上钉钉子铁一般的事实，立秋年纪大些肯定是排除在外，就算自家愿意卖只怕程庄那边也不要，立冬呢，年纪又轻了些，只有立春十一的年纪是最好的，既能劳作又懂事些，更重要的一点，自那日立春拿了斧子砍李大成起，立春在李老妪眼中便是个刺头儿，不拔了去心里不痛快。
程庄程员外府中，李大成忐忑的站在台阶下继续等候着，王管事进去已有些工夫了，还不见出来，莫不是府上的大管事嫌没有亲自见到活人不愿意，王管事那会是跟自己说过他见过立春的，对立春也满意，只怕是这事王管事说了也当不得主。
焦急之间，见着王管事从着院里头走了出来，忙讪笑着上得一步台阶问道“王管事，这事可是妥了”
府里也买过不少丫鬟了，有那孤苦人家卖闺女的，也有那戴罪人家充公卖闺女的，就没见着个这么焦急要卖自家亲生闺女的，别人家卖闺女莫不是哭哭啼啼，只这李大成嬉笑不已，王胜有些嫌恶的看了李大成一眼。
“你家二闺女可知道此事？”王胜居高临下的问着李大成，若那小丫头不知道他爹将她卖了，日后要是进了府，来个寻死觅活的或者是偷跑的，于自家府上可是名利皆有损伤。
“知道知道，她愿意，到府上能吃饱睡好，她愿意的很，再说，我是她生身父亲，身体毛发俱都属于父母，父母之言她哪敢不从，王管事您请放心了，若日后有事，我自一力相担”李大成急急说到，听王管事这意思，大管事是同意了。
“你也知道，我家员外府上卖丫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拉个人卖进来，那都是要精挑细选了的，你这二闺女算是给你格外开恩了，我见过她，也就向大管事极力推荐了，大管事这才同意了下来”王管事走下一步台阶，看着李大成，“若是没有其他，你就跟我进来签了卖身契吧”


第六十二章　摊牌
更新时间20131218　18：25：49　　字数：2263

　王胜就见过立春两次，一次是镇上医馆那次，第二次就是在李家村村口那次，也就这两次，立春给王胜留下的印象是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甘愿为了妹妹对他人磕头求救，对于有恩于自己的人愿意诚意相谢，就因着这些，王胜向大管事极力举荐，又因着王胜素日在府里办事是个利落的，大管事这才答应了下来。
立卖女文书人李大成，今因使用无措，自愿将亲生闺女名唤立春，年十一岁，出卖于程员外名下为仆，当受白银十五两正，其银当日收足，其女随即过门任凭更名使唤，如有走失俱系原媒亲父寻还，系身情愿，并无异说，恐口无凭，立当文书凭照……看着手中的契书，李大成在上面重重摁下手印，满脸堆笑的递给王管事。
其实契书上的字李大成一个也不识得，都是王管事逐字逐句的念给李大成听的，李大成没有意见在上头摁了手印就算完事了。按说这丫鬟小厮的买卖，不但要买主和卖主双方签字画押还得到县衙里报备，程员外同着县衙里的人相当熟络，这报备一事却可延后的，只要李大成在卖身契上画了押，这事是再也反悔不得的了。
隐晦的鄙夷看了李大成一眼，王胜收好了卖身契，这李大成倒想狮子大开口来着，还想要二十两来着，这十五两还是看在那个灵动的小丫头面子上给的。
李大成摸着怀里揣得紧紧的银子高兴得想要大笑，没想到二丫头能卖出这些钱，还了赌债还能余下十二两……李大成笑眯了眼。
按照当下买卖丫鬟的价钱来说，王胜的确是帮着李大成争取到了很好的价钱，寻常丫鬟顶多了也就十两银子，要知道寻常百姓家，一年到头刨地都攒不下来一两银子。而那小丫头进了程府，每月还多少能得些月例银子，若是她体恤父母，还可攒了月例银子补贴家用，她人是从此属于程府，可这月例钱财程员外是不管她用作何处的。
“还有，眼下年关临近，原本府里也是打算年后才收了丫鬟进府的，程员外体恤你们父女，特开恩让立春过了年后才到府里来，年前你们就好好相聚吧”王胜撂下这句话返身进了院内。
李老妪眼里带笑的看着立春，打李大成从程庄回来神秘兮兮拉了李老妪进屋又神秘兮兮的出门起，李老妪就一直眉眼带笑的看着立春，看得立春心里直发毛。
“阿婆，你今日这般高兴做什么”立夏歪倒在李老妪身上靠着。
“有吗，阿婆自己怎的没觉得，今日也就你爹讨了些喜回来”老妪当然要笑，活了一辈子就今日见着白花花的十二两银子，简直是高兴坏了，李大成本是要多拿了一两银子到镇上去切些肉回来的，被着李老妪给打住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谁也不许花，得好好的放在枕头下边枕上几日。
李氏的脸色阴沉到极点，从院子进到屋里或是从屋里出到院子外头，来回间总是要带出一阵阵的响动。
李老妪自是知道李氏心里不痛快的是什么，只稳坐火盆边上也不似往日般呛着李氏，过了今日，明日自是会好了的。
是夜，一家人俱都睡下，屋内静悄悄一片。
黑暗中，立春了无睡意，今日李老妪的种种迹象表明，她一定在图谋着什么。
“二姐，你睡着了吗”立冬从着被子里探出脑袋，晚上睡觉立冬嫌冷总是将头捂在被窝里。
“没有”立春扭头转向立冬，面对面。
“我觉得阿婆今天好怪，居然没有骂过我”立冬心里也是有些忐忑不安。
听得立冬和立春的说话，立秋黯然，许是因为他们帮自己把亲事定下了，明日爹的赌债可以还了，今日他们才如此高兴吧。
感受到被窝里立秋的颤动，立春知道，立秋该又是哭泣了，这几日，立秋一直忧心着结亲一事。既然是定了立秋的亲事，那李老妪今日猛盯着自己做什么，立春不解了。
一夜，姐妹三个皆是各自怀有心事，彻夜难安。
“起来了起来了，睡得这般死”李老妪尖细嗓音响起。
早上十分，立春才堪堪睡眯了一会，被着李老妪一吵，条件反射般的从着床上一座而起，老巫婆昨日果然是不正常的，今日这样子才是正常。
等着李氏端了盛满粥的盆钵上桌，李老妪不及众人端起碗筷，喉咙里闷哼哼两下，遂开口道“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今日就是大成还赌债的日子，今日是最后一天，我们若拿不出钱来，你们的爹，便会少条胳膊，还有你们当中三个，会有一个被那帮赌徒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