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迎-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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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今夜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若是我明日在府中听到闲言，拿你是问”，程彬拽过立春闪身进了门内。身后看门婆子一脸的惊奇及郁闷，大少爷从不近女色，今日却带着女子半夜从外归来，两人俱都狼狈，这要被夫人知道了，可是不得了，这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可是一时难煞了这婆子。

程彬今日外出之时已是在府中交代过，只说了自己是要去平湖镇上，兴许晚上不回府，因此着回到自己院子时，院中除了两三个粗使丫鬟在排泄着院中的积水，其他俱都静悄悄沉睡。

一一告诫了几个丫头不可将自己带人回来之事说出去，这才带着立春来到了自己屋中，潜意识中程彬就想将此事瞒下，至于具体原因，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反正本能的就是不想让别人给传了出去，不想被自己娘知道。

“你先将就这衣服穿了吧，晚上你就在这屋里睡，我在外边”，进屋之时已是吩咐了粗使丫鬟烧了热水送过来，到得这会子热水已送过来了，在粗使丫鬟临走时又特意喊住她们让送了一套她们平日穿着的衣服过来，自己屋内自然是不会有女装，只能让立春暂且穿了。

被子上有股香味，淡淡的很好闻，立春平日是不用胭脂水粉，也不在衣服上熏香，但眼前的香味，却是贪婪的多嗅了嗅。洗过热水澡，浑身的疲惫紧张都抒发了出来，疲惫间，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第二百零三十七章　回通江镇

立春醒来时天已大亮，外头的雨还在继续下着，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透过窗格朝外看，院中不时有人匆匆走动，甚至其中小厮占了大半。必是昨夜雨势导致院中各处积水，他们正在四处疏散沟渠。程府都如此，想必李家村此时已是一片汪洋，至于其他几个也要被牵连的村长想必也如是。

左右是被程彬偷偷带入府中，也不必出去同她们照面，索性掀开被子又往床上躺去。至于昨夜程彬在何处歇息，立春毫不在意，这是他的地盘，想必能睡的地方多了去。

笃笃……这边厢立春才又复在床上躺下，门外便传来敲门声，怕外头的人是程彬，立春忙爬起来穿好外衣又套上鞋子，拢了拢头发这才走过去开门。

“何，何婶子”，原本以为门外是程彬，门一打开，便认出了外头站着的何婶子，当年自己卖身入府，起初被分到厨房很是受了她的照顾。

“立春”，何婶子四周看了看，不等立春招呼闪身就进了门内。

“立春，我给你送吃的来了，你先把门关上”，何婶子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转身细细打量起立春来。“啧啧，你这丫头出落的更加俊俏了，瞧瞧这瓜子脸，看看这小嘴多红润，难怪大少爷要把你金屋藏娇了”，嬉笑间，何婶子拉着立春在桌旁坐下。

“何婶子，这是？”，心中虽是知道必是程彬去厨房吩咐她送过来的，还是不免有此一问。

“大少爷今日一早就到厨房去了，可是把我们厨房一众人等吓得不轻，除了那年你刚到厨房时他去过一次，这一次，算是他第二次去了，他喊了我出来让我准备一份早食送到他屋里来，他本是吩咐完了就要走的，末了又似是犹豫了一番才轻声告诉我你就在府内。这饭食是送给你吃的，说完了只叮嘱我不要给别人说便走了”，何婶子说话还是如同以前一般快言快语。

托盘里头放着一碟煎饺，一碗清粥，一碟小咸菜，看上去甚是清淡，却很能让人提起胃口。

“你快吃吧，你便吃我便同你说话，昨日到今日这天一直下这大雨，府内四处都是缺人手。连我那厨房里头也得好生的排积水”。何婶子笑眯眯的看着立春。

“立春啊。你一走可是走了这几年，也不回来看看我们，就我们厨房几个，可是想死你了。还有你当年栽种在小院里头的树桩子，现在长得可好了，春日里郁郁葱葱真是让人称奇”

“你不知道，春竹姑娘已嫁人了，她原是这边院子的，因着夫人知道她心心念念着的都是大少爷，干脆打发她出去配了人，她走的时候那叫一个凄惨”

“立春啊，你还不知道吧。三夫人和三少爷两个，这两年被老爷嫌弃的很，那一年你们去京城时在路上碰到土匪一事也不知被哪个嚼舌的在府内说开了，老爷嫌三夫人失了他脸面，自此就不待见于她了。连带着三少爷也是失了势，巧儿是嫁给三少爷了，只可惜了她这个妙人儿却是嫁给这么一个纨绔子弟”，立春吃饭的工夫，何婶子一直不停口的喋喋不休着，直到立春放下碗筷，这才住了口。

抬起头对着何婶子灿然一笑，当下也不客气拿起汤匙就着小咸菜喝起粥来，粥熬得很有火候，浓白浓白，入口即化。小咸菜中滴有香油，不咸不淡刚刚好，昨日晚上只吃了一个烤芋头肚中早就空空，一碗滚滚的热粥喝下去，浑身生暖。煎饺很小巧，胜在量不少，肥瘦相宜的五花肉剁碎再拌了些韭黄包进去，煎制得两面焦黄，一口一个，唇齿生香。

“何婶子，真好吃”，立春强忍住要脱口而出的饱嗝，毫不吝啬的夸奖起何婶子。

“你是饿了，这些寻常吃食哪能瞧在你眼里，就你给厨房留下的那些个菜谱，这几年我们可都是靠着它得了老爷不少的赏”，何婶子站起将碗筷都收拾放在托盘中，这就准备出去。

“何婶子，你代我问他们好，我这个样子不便出去，兴许明日也兴许后日我就要离开，待得下次我再专门来瞧你们”，立春知道何婶子有自己的差事，也不便留她，只得站起送她到门口。

雨整整下了一日，这一日之中立春没有看见过程彬，中午饭跟晚饭同样是何婶子送进来的。从着她嘴中立春陆续又知道了程府之中的一些杂事，其中又以程彬要定亲这事最为吃惊，但随之也便坦然了，以他年纪早该定亲，甚至是娶亲也不足为奇，按照这个世界的惯例，像他这般年纪，应当是幼儿绕膝了。

直到晚上入睡时分，门外再度传来笃笃的敲门声，这下必定是程彬无疑了。开门，果然外头站着的正是他。一日不见，只见他神色更添憔悴。

“你睡下了？”，程彬站在门外并没有进来。

“还没呢，你进来吧”，立春侧过身子。

“不进了，我只过来问问你住得习惯不习惯”，程彬问这话时不自禁的挑了挑眉，任是谁被整日的关在屋内哪里也去不得，肯定是不习惯的。

“习惯，这里挺好”，立春笑了笑，反正也就两日三日的功夫，暂且委屈一下又如何。何况自己还有小麻花和小青的陪伴。

“那你歇息吧，明日我会吩咐何婶子继续送吃食过来，你有想吃的告诉她做了便是”，程彬转身往外面走去，行动间都带上了一丝疲惫。

第二日，依旧下着大雨，只雨势有放缓的趋势，上午还是大雨，到得中午，雨慢慢转小，再到得天黑时分，雨出奇般的渐渐停止。立春困于屋内，也能不时听到府中四处热闹的欢呼声，这雨想必是百年难一遇吧。

如立春预言般的，雨停的次日，有胆大的村民要淌了水回去自己的村庄，任是张常生千般阻拦村民只不听，只好由得他去，最终去了三人却只有二人哭天喊地的跑了回来，其中一人却是在途中水洼处溺了水丢了性命。也由此，立春打消了离开程府的念头。不免又是躲躲藏藏在程彬屋内再度待上了两日。

到得这一日，天虽还寒冷，可到底是放了晴，早先程彬便许诺给送给立春一匹马，在立春再三坚持要走的情况下，程彬兑现了他的诺言，送给立春一辆马车，大蛇需要盘旋在车中，自然是要连着马车一并带走。原本想要回到李家村去找找黑牛是否健在，回头想想还是作罢，若是瞧见它的尸体岂不平添心堵。若是它还健在，已是嘱咐了曾叔，若是他回去瞧着黑牛还在村中，那牛便送给他养着了。

至于李家村到底有没有被泥石淹没，此事已是不容置疑，在雨停的第二日立春便让小麻花去打探了，果然整个村子全部掩埋在泥石之下，连着其他几个村中同样不复存在。

“立春，赶马车和赶牛车不一样，你看，是这样的”，张常生坐在立春身边，手把手的教着。

在程府中前后待了也有将近五日的工夫，所幸府中程员外及其夫人并没有发现立春的存在，到得打算要离开的这一日，程彬说着恰好自己也要回到通江镇上办事，如此便同路而行了。

“张叔，你瞧你家大少爷，赶车赶得别扭的很”，立春微微撇了撇嘴，经历过雨中为难，又承蒙他收留了自己几日，若是以距离来比喻的话，原先两人隔着十万八千里，那么现在两人的关系是以一日千里的速度拉近着。

“你自己赶了试试”，程彬耸了耸肩，自己的车夫送给她白使，反倒还要哂笑自己。

通江镇郊外园子中，立冬如一簇腾腾腾燃烧得正旺的火苗般的站立在院中，对面李老妪拄着拐杖毫不示弱的回瞪着立冬。

“阿婆，这是二姐的园子，二姐的园子，你要弄清楚，不是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的”，立冬气愤不已，这事说出去还真是要招人笑话，园中本就专门有一块菜地，菜地里的菜长得一直很好，园中还有温室，就是外头地里的菜不够吃还可从温室里采摘，偏是她一来就自以为是的说要亲自去侍弄外头的菜地，侍弄就侍弄吧，锄地锄草都行，园中抠的肥都有，偏是她……立冬都不好意思再提这事，搞得现在大家不吃外头菜地里的菜，白白在那浪费着。

“黄毛丫头，你倒还管教起我来了，哼哼，这就是我的好孙女，我去找人来评评理”，李老妪拄着拐杖转身就朝屋里扯开嗓子喊“杏花，杏花，出来，你去给我找了王小子过来”

“娘，您老就消停会，立冬说的没错，您在这有吃有喝的还不嫌满足，那菜地您就别管了，白白的糟蹋了那些个菜”，杏花从屋里走出来，不同于以前，现在她站在公道上讲话。

“白眼狼，一个白眼狼”，李老妪气得厉害。

“阿婆，我二姐明日就回来了，你今日可别再捅什么篓子了”，立夏站到立冬身边。

　
第二百零三十八章　立威

回到通江镇立春便和程彬分道扬镳，他回他的小院，自己则直接打马往镇外园子行去。眼见着前方园子在望，立春嘴角微微往上挑，一路上可是委屈大蛇了。

“二姐，你叫得倒亲热，枉费了我打小一把尿一把鼻涕的将你养大，到着现在，你居然帮衬着几个丫头埋汰起你老子娘来了”，李老妪气得拿了拐杖使劲戳着地。

“你又不是我老子娘”，立夏嘀咕着，不敢再大声。

“娘，你往屋里歇着去吧，你老人家是到这里来享清福的，操劳这些个做什么”，李大成扛了锄头从地里上来，对于这里的一切，他是无比的满意。有肉吃，有酒喝，有肥沃的土地给自己种，最最关键的还有几个小子整日跟在屁股后面阿谀奉承，这些都令得他再也不愿回到那个贫瘠的小山村。

“你们个个都被猪油蒙了心，就只看着这点子吃喝，个个都念起她的好来，却是没有看到，就连这个三丫头现在也整日对我们颐指气使起来，叫你往东你就往冬，让你往西你就巴巴的往西，没有一点当老子的样子”，李老妪气得翻白眼。

“娘，是是，我们是蒙了心，你老人家赶紧回屋歇着去”，李大成给刚从地里上来的李氏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扶了李老妪进去。

“哼哼，你瞧瞧，你二姐可落着好了，整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还这么多不满，无非就是眼见着我那屋子里的钱匣子眼红罢了，还以为这是当年的李家村她一人独大呢”，立冬对着李老妪的背影重重挥舞着拳头。

“三姐，阿公的病能好吗？”，到底是从小被李老妪李老汉宠大的，对于他二人，立夏还是很有感情的，从着李家村到着这里后。看似身子虚弱的李老妪反倒是吃得香睡得好，只李老汉开始病怏怏起来，从昨日开始竟然是卧了床不起。

“荀草今日上午跟她师傅来看过了，那时你在地里，阿公，只怕是凶多吉少”，虽是从小没有得到过李老汉的疼爱，现在观他年老垂暮伤病上身，立冬不免也心有凄凄凉。

立夏呆立，“那。阿婆她知道吗？”

立冬摇摇头。已有一个病号了。若是李老妪知道了，只怕她受不住，别看她整日对李老汉嚷叫，这个家里头除了立夏。李老汉在她心里是排第二的，就是李大成也得排第三。

“立夏，立夏，还不快进来帮你爹扶了你阿公起来”，李老妪依在门框上中气十足的大声喊叫。

“刘妈，刘妈，人呢”，继立夏走入屋子里头，李老妪再度大声喊叫。

立冬皱了皱眉懒得再理会转身离开。

“来了来了。李老夫人，您这是？”，刘妈心知肚明的问道，但凡她如此喊了自己，无非一是要宣示她的主权。以示她才是这里正经八百的老太太，二来又是该要使着自己去做几道令她上口的菜式。

李老妪很享受刘妈这般称呼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老妹妹，你也别嫌我多事，人老了吃的少饿的也快，屋里的老头子刚才咳嗽不安，劳烦你帮我炖一锅鱼汤”，语气之下很是理直气壮。

刘妈微微蹙了眉，眼下已是冬日，天寒地冻的本就难以抓捉到鱼，就通江镇上惯日卖鱼的往常是两日一次摆摊子卖，现在是难得四五日也不见着出来一回，厨房此时并无鱼，这要自己上哪找鱼来炖了去。

“李老夫人，今日厨房却是不曾备得鱼的”，刘妈想了想还是决定直说。

“没鱼？”，李老妪不禁提高了声音，“今日早上不是去镇上买菜了么，怎的没有买鱼回来，我那老头子现在就想喝口鱼汤”，说话间神色满含不满。

“是，没鱼”，刘妈将手在围裙上搓了搓，打算转身离开。

“不能让王二再去趟镇子上吗，再不行也能去河里捉得一条两条来”，李老妪坚定了今日就要让李老汉吃喝上鱼汤的想法。

马车就是比牛车快，还不似牛车那般颠簸……对于程彬相送的这车和马，立春是相当的满意，一路上哼着小曲赶着马车到了院门口。马车内只小青伴着大蛇，小麻花在到着通江镇的时候就扑棱着去了医馆找荀草。前几日在大雨中浸泡了好几个时辰，浑身上下酸疼的紧，想着找了她来给自己开上几张调养的药方，特殊时期可莫要让身子受虚寒得了病症。

“立春，立春回来了”，刘妈正在李老妪面前没了主意，听得院门的声响扭头见着是立春赶了马车进院子，忙大声喊道。

屋内的立冬跟立夏听得声响更是像兔子似的跑了出来。二姐”“二姐”，二人双双齐声喊道。

立春从马车上跳下来，对着院子各人微微一笑，只眼神在扫视到李老妪身上的时候，觉得她整个人比着在李家村时精神不少。

“哇，二姐，你有马车了，这马车哪来的，黑牛呢”，立夏张大嘴巴，眼前的马儿又黑又亮，虽是同着黑牛一个色，可一个是马一个是牛，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感觉。

“你们这都是在院子里头干什么呢”，谢绝要上来接过马缰绳的立夏，立春打算往着暖房走去。

“李老夫人，她，她想要鱼汤，只现在天冷，今日去镇上并没有买到鱼”，刘妈是斟酌了一番才打算说出的，今日这般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每每总是自己忍气吞声的满足了她的要求，连着立冬姑娘也是毫无办法。

李老夫人……立春哂笑，就一乡下老农妇，哪就担当得起老夫人之称，就算是称了老夫人也是穿上龙袍不像太子上不得台面，“园子里的伙食不是都固定好的么，除了园中自产的蔬菜其他荤食之类不是都说好了哪日买哪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