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九天:武乾孽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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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玉卿已被薛逸寒拦住。
　　“世子爷，请您让开！”苏玉卿的语气寒凉，透着坚定。
　　“那里不吉利。”薛逸寒看不清帷帽下的玉容，但从声音中已听出，她是真的怒了。只是如今他们这等身份，他又如何安慰于她？想了许久，只得找出这么可笑的借口。
　　苏玉卿冷冷一笑，反问道：“不吉利？没关系，本郡主乃圣上亲封，抵得住那等邪气诟气，更何况本郡主一身红装，岂会受不住？还请世子爷借一步，本郡主定要亲眼看清楚！”
　　薛逸寒眉头微皱，他竟不知她有如此坚定果断的一面，平日里也是如此么？可叹她平日里在他面前只展露出自己的温柔乖巧，他竟不知她性格的另一面。
　　在他愣神之际，苏玉卿不管不顾的绕过他，继续向人群聚集之处走去。

　　☆、76。第76章　两具尸体

　　薛逸寒连忙转身，再次拦住苏玉卿。
　　“郡主，你不能过去。”情急之下，薛逸寒伸出手臂，挡住了苏玉卿。
　　下意识地，薛逸寒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要保护她，不愿她看到那等惨状。
　　苏玉卿盯着眼前绣着祥云纹式的束口锦袖，唇边划过一丝嘲讽：“世子爷，您这么做，算是恪尽职守，还是担心本郡主？”
　　薛逸寒颀长的身子微僵，未着盔甲的他一袭靛蓝锦袍，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优雅。听到苏玉卿明显嘲讽的语调，他薄唇微抿，想了想，开口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郡主无需自寻烦恼，这镇子上的事，自有地方县令负责。”
　　“如此说来，世子爷这是恪尽职守了？”苏玉卿的声音柔美温雅，如珠落玉盘时的轻悦之音，“大可不必如此，这里乃是武乾的国土，怎会出现令本郡主烦恼之事？”
　　说完，她再不顾薛逸寒的阻拦，扬起手臂挥开挡在身前的靛蓝色束口锦袖，便迈步走了过去。
　　薛逸寒知拦她不住，只得顺势收回手臂，暗叹一声，命左右跟上去为她拨开人群。
　　苏玉卿在两个小将的护卫下，很快便进了人群。
　　坑洼不平的土地上，两张草席裹着两具尸体，将面貌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湿漉漉的长发和浮肿惨白的双脚。旁边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正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孩子的身边，一个瘦弱的面色苍白的妇人正呆呆地坐着，像是失了魂。
　　苏玉卿刚一进去，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怎么会这样？
　　她心中巨震，只因被冒犯，就要以杀泄愤吗？那里长，她是见过的，非常和善慈祥的老人，他本可以在家颐养天年，而那瑶儿，也是懵懂活泼的妙龄少女，娇美而动人，定是刚刚及笄，怕是还未等来将来的良人下聘，他们为何要受到这等残酷的对待？
　　“四皇子。”一个恭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玉卿没有动弹，依然看着眼前的一幕。
　　“静玥郡主真是好兴致，一大早的跑到这里来看死人。”冷御风唇畔带笑，心情极好的开口，温润的语气听来，似乎只是最最平常的招呼，只是那话里的内容，却让苏玉卿怒火中烧。
　　“四皇子见惯了生死，视人命如草菅，两条人命自然影响不到您的心情。可静玥做不到，静玥现在的心情很差，没什么兴致开口说话，还请四皇子自便！”苏玉卿此时已是恨不得亲手斩杀冷御风，又岂会耐着性子应付他。
　　冷御风唇角的笑意微凝，随即又蔓延开来：“郡主这是被死人吓到了？说出的话，真是令本皇子大开眼界。”
　　苏玉卿转过头，怒视着他。
　　冷御风清楚地感受到两道寒芒裹着冰霜雪剑刺向自己，隔着绯红的面纱也能体会到她此刻的愤怒。他目光微沉，心中想着她那绝丽的容颜此刻会是怎样的表情？昨夜，他曾去找过长兄，是否可给她留条性命。然而，长兄冷御宸却看透了他的心思，多少年了，自从选择跟随在长兄身边，他的要求几乎没被拒绝过。这次却……

　　☆、77。第77章　少年的行刺

　　“四皇子谦谦君子，如啄如磨，竟也有如此雅兴，未进早膳便来这里赏景。”苏玉卿稳了稳情绪，慢慢开口，声音冷如冰霜，在赏景二字上着重了语气。
　　冷御风被她冷冽的声音唤回了飘飞的思绪，盯着这个女子，他心中生出几分不舍之意。明知她语含讽剌，也不愿与她计较。他温和一笑，正欲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警觉得发现一抹闪亮的白光划过一条刺目的冰寒银线，向苏玉卿射去。
　　苏玉卿愤怒之中，并未发现异常，只想着难怪昨晚他会从外边进来，原来是刚刚杀了人回来！
　　正愤愤然的思索着，面前之人突然伸出手向她抓来，她大吃一惊，还未曾斥责躲避，手腕处倏地一凉，紧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滑下。在惊叫纷杂的喊声中，她才感觉到了疼痛。
　　“可恶！疼不疼？”冷御风比她动作还快的抓住她的手腕，看着殷红的血顺着白如脂玉的手臂不断的流下，染透了她的红裳香袖。略带紧张的润泽嗓音令她怔住。
　　苏玉卿没有回答，她抽回手臂，挣扎着从冷御风怀中退出，心中有丝慌乱，但此时容不得她多想，那行刺之人已经被薛逸寒派给她的人逮住，正不服的嘶吼着、挣扎着，那双含着泪水的漆黑双眸透着深深地哀伤与不甘，还有对她的厌恶与痛恨。
　　“你这个心肠狠毒的妇人！利用我姐姐，利用全镇的女子，只为满足你的虚荣，你的私欲！只因你的一时兴起，最终害我姐姐丧命！是你！是你杀了我爷爷，杀了我姐姐，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迟早会下地狱，进油锅上火山，永生永世不得出！你就是杀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苏玉卿怔怔地看着这个被压制的少年，听着他狠狠地唾骂之声，左臂的血沿着洁白的指节不断的滴答落下，很快，地上便聚成一小汪血泊。
　　“拉下去。”冷御风眉头紧皱，充满戾气的喝道。
　　押着少年的两个小将也觉得如此不妥，听到吩咐，虽不是将军亲自下的令，也觉得可行，便拖着那十来岁的少年向人群外走去，少年的嘴里还被一块青布塞了起来。
　　这时，原本呆怔的妇人醒转过来，她之前看到儿子疯了似的行刺那一眼望去便知非富即贵的女子时，已经吓蒙了，此时听到冷御风的话，立刻连滚带爬的挡住那两个小将的路，抱着其中一个小将的腿便哀求起来：“爷，爷，求您放过他吧，他年少不懂事，妾身回去定会好好教训，请官爷放过他吧，妾身没了相公，没了女儿，没了公公，就只剩下这一个儿子，求您行行好，放过他吧！”
　　凄苦的声音令苏玉卿醒转过来，她收起复杂的心绪，开口唤住了那两个小将：“你们且站住。”
　　两个小将听苏玉卿发话，犹豫了下，又看了看已经赶过来的薛逸寒，便停了下来。
　　苏玉卿走到少年身前，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妇人，凤眸中闪过一抹怜悯，接着便看向已被缚住的少年，樱唇微启：“你想报仇，杀了我？”

　　☆、78。第78章　万念俱灰

　　苏玉卿走到少年身前，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妇人，凤眸中闪过一抹怜悯，接着便看向已被缚住的少年，樱唇微启：“你想报仇，杀了我？”
　　少年努力昂着头，一双含着泪的瞳子狠狠瞪着她，散发着说不出的恨意。
　　苏玉卿扬手扯掉了他嘴里的青布条。
　　“是！”斩钉截铁的回答。
　　“你知我是谁，他是谁？”苏玉卿伸出纤指，指向冷御风。
　　少年随着她的指尖看向站在一旁的冷御风，漆黑的眸子深处同样闪烁着摄人心魄的恨意与憎恶，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卑微。
　　苏玉卿没有忽略他那双隐藏着犹豫与矛盾、甚至是惧怕的眼神，盯着他沉吟半晌之后吐出的字：“是！”
　　苏玉卿怒极反笑，心内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无力，这就是武乾的子民啊，昨日的事情，诸人皆知，若说杀人，怎么也怀疑不到她的身上，可这个少年就认定了她。只因他知道冷御风是他惹不起的人，知道了她只是个代嫁和亲的无权无势的郡主。
　　细细碎碎的仿若蚂蚁噬咬的疼从心脏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先是被陷害，毁了她的清誉名节，失了她的深爱之人，丢了她的美满姻缘，紧接着被庶妹横刀夺爱，一道圣旨将她赶出了京城，孤身前往蛮夷之地，前途茫茫生死未卜，每日都在防着她那未曾见过面的未婚夫发动的袭杀，便是到了古阗，还不知要面对些什么，这些所思所想已令她心力憔悴，如今到了这么一个小镇子，连一个普通的武乾子民都欺她恨她杀她。
　　一身红妆倾天下，等不来她的良人，诉不出她的苦伤。今生今世，她都将带着那张皇恩浩荡的圣旨，做世人眼中福泽无边的女子，孤苦无依的死在塞外边疆。
　　明明轻纱霓裳，明明秀美端庄，然而，冷御风清晰的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哀恸与悲凉，那绯红的背影，喜庆的颜色，竟逸出了丝丝缕缕孤凄无依的气息，令他的心倏地收紧，令他第一次产生做错事的错觉。
　　许久，苏玉卿如清泉流溪般的声音轻飘飘地从面纱下传出，不带一丝伤痛，没有一分感情：“要杀我，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够强大。我现在给你指条明路，你且记住，我是皇帝亲封的静玥郡主，即将嫁至西域古阗为太子妃，你若想报仇，就去当兵。直到你拜将封侯，如靖王爷一般，百战百胜无往不利，自然就杀得了我。”
　　少年听了，不由嗤笑：“要杀你，哪需要拜将封侯？一柄宰牛刀即可！”
　　“放肆！”月璃早已来到苏玉卿身旁，之前救之不及，如今正心痛的压着苏玉卿仍在流血的脉络，尽量减低血流的速度。听到少年如此奚落苏玉卿，月璃忍不住出声喝斥。
　　苏玉卿也不动怒，看着少年怒目而视的漆黑眸子，冷冷一笑，声如梵乐，悠悠开口：“你怎地如此不懂事？以本郡主的身份，你近得了我身前么？之前伤我，也不过是出其不意，已再无下次。本郡主就在古阗等着，你若报仇，只能先灭了古阗，若办不到，就乖乖地在这个小镇子里种田老死吧。”

　　☆、79。第79章　破斧沉舟

　　“本郡主就在古阗等着，你若报仇，必须先灭了古阗，若办不到，就乖乖地在这个小镇子里种田老死吧。”
　　一席话，说的在场中人全都呆若木鸡，而冷御风更是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红衣女子，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灭古阗这样的话，如此光明正大的挑战，真不要命了么？
　　苏玉卿说完，缓缓转身，盯着立于身后的薛逸寒，淡淡开口：“他与我弟弟一般的年岁，也是一般的没了姐姐。姐弟情深，一时失控做些失了理智的事，也无可厚非，请不要为难于他。静玥在此谢过薛将军。”
　　薛逸寒目光微沉，她变了。不论这改变对她是好是坏，他都不能因她的意气用事而留下祸根，更不能让她还未踏足古阗便激起不满。
　　“之前已经查明，这二人只是失足落水，溺毙而亡，与郡主无关。”薛逸寒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朗响亮，看着她的目光亦平和温雅。
　　苏玉卿微微侧首，知他用意，但她并不领情，如今已是将她置之死地，她还有何顾忌的？她谨小慎微也好，低眉顺目也罢，都逃不过古阗太子的袭杀，既然如此，她还何必隐忍？
　　“月璃，给那妇人一些银子，厚葬枉死之人。”说完，苏玉卿推开月璃的手，任由血液滴洒一路，独自一人向客栈走去。
　　当她与薛逸寒擦身而过时，薛逸寒的手微颤了下，他想拉住她，抛弃一切，立刻带她离去，哪怕浪迹天涯，从此远离尘世。
　　最终，他握紧了拳，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已经没有资格再站在她身侧，更不能因他的冲动与莽撞毁了她最在乎的家人。
　　绯红如火的衣带随着风温柔的拂过他的手背，如当初她微凉的指尖，被握在他手心时的馨香柔软。这一切，都不再属于他，这一切，已被他亲手催毁。
　　月璃从袖中掏出一袋碎银子，亲手交到那妇人手中：“我们郡主温善纯良，见你家突逢巨变，心下怜悯，特给些资助，聊表心意，还请收下。我们郡主不喜多言，不善辩解，但我有一句话要替郡主说与你听，你且看你家翁与女儿，身上并无利器伤痕，可见确是失足落水，郡主见你们哀恸欲绝，不忍怪罪，但还望你多多教导你的儿子，别再做出伤害无辜之事。”
　　说完，月璃连忙站起身去追已进了客栈的苏玉卿。
　　薛逸寒眼眸微眯，这个婢子是轩辕景灏送来的，本以为纯作监视之用，如今看来，倒是真心为她。
　　冷御风阖了手中的折扇，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月璃的背影。这个婢子倒有几分手段，如此一说，便令众人对苏玉卿有了改观，不再仇视于她，连刚刚被缚的少年，也恢复了冷静。
　　想到这里，冷御风看向少年，这一看，倒令他有几分意外。
　　“您是薛将军？那个大败北庚国的靖王世子？”少年带着毫无掩饰的崇拜之意看着薛逸寒。
　　薛逸寒垂头看向少年，如月般的狭眸华光闪烁，没有回答。
　　“大胆！一个贱民怎敢直呼将军名讳！”身边立刻有小将上前喝斥。
　　少年听到小将的斥责，顿时喜出望外，跪倒便拜：“薛将军，请您将小人收入麾下吧！”

　　☆、80。第80章　禹风参军

　　少年听到小将的斥责，顿时喜出望外，跪倒便拜：“薛将军，请您将小人收入麾下吧！”
　　薛逸寒看着跪伏在地的少年，和一脸不舍却又不敢多言的妇人，心中犹豫起来。正所谓斩草必除根，若留下这个少年，怕是日后会对玉卿不利，可是，看之前玉卿那寂寥孤单的模样，他实在不忍违逆她的意思。今日若对这少年置之不理，恐怕他会转投他人，还不如直接收了他，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有什么变故，他也好应对。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听他发问，知道有戏，连忙恭敬答道：“回将军，小人名叫禹风。”
　　“嗯。禹风，我等一个时辰后启程，你准备好后，到福来客栈找队中韩都尉，他会为你安排。”薛逸寒想了想，开口说道。
　　“是！谢薛将军！”禹风喜出望外，连忙磕头。
　　跟随薛逸寒左右的两名小将面面相觑，一个初识的少年，看那样子，最多十岁光景，将军居然让他去找军中韩都尉。唉，如果不是苏姑娘开金口，这小子也没这么好的运气啊！他们两个可是在军中苦熬数年，才能见到韩都尉。
　　此事一了，众人皆散了开去。私下里也议论纷纷，看向冷御风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畏惧。
　　冷御风自然感觉得到，但他根本不当一回事，心中还在后悔，这件事他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
　　众人散去，只余禹风和他的母亲，还有地上草席中的两具尸体。
　　“傻孩子，那将军与那郡主相识，看样子还是保护她的。你今日伤了她，再到那将军手下，能谋个什么差事？怕是改日寻个由头就定了你的罪，如今你爷爷和你姐姐都已经……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母亲我如何是好！”妇人边说着，边敛袖抹起眼泪来。
　　“母亲莫怕，孩儿对薛将军早有耳闻，亦是仰慕得紧，相信以薛将军的人品，定不会做那等下作之事。何况那郡主是要嫁去古阗和亲的，如今薛将军只是奉命行事，不会对孩儿如何。待她成了古阗太子妃，便与咱们武乾再无关系，到时，孩儿定会为爷爷和长姐报仇！”禹风说着，跪在母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