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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贤抵良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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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因早已被晃得晕头转向,加上一日未进食,饿得头昏眼花,以至于停轿放炮时被吓了一跳,抖着手被出轿小娘牵了出来。跨马鞍,步红毡,入堂厅前几乎整个人都倚在喜娘身上,喜娘见她手抖着,还笑着安慰道:“没事没事,谁都有这么一回的!”
明因在花轿里晃了一天,刚上轿那阵紧张劲儿早已经消了大半,这时心中流泪呐喊着:“我这是饿的啊!”
跨了门槛入喜堂,谢禾正一身喜服站的端庄,方才等急了坐在门口等着,见了轿子才赶忙跑回喜堂等着,这时见得明因终于来了,心口揣着个兔子似的,扑腾扑腾跳得脸红,微微汗湿的手伸出,稳稳接过喜娘递过来明因的手。
手上湿气传来,明因知道谢禾定是比自己还紧张,低了头,喜帕掩着偷偷地笑,反倒是也不怎么紧张了。
樊城民风,拜堂有抢跪的习俗,道是抢先跪在前面的,往后便能当得家,做得了后面那位的主。谢禾有得乐呵当然是抢着玩儿的,这头喜娘才喊了声“跪”,他便往前了一步,扑通一声跪了。明因早是饿得软了,身上的喜服又重,这时没人扶着,软软地便就着地跪了。
谢禾本赢得欢喜,回头看明因却又觉得不好意思,双脚跪着,便一点点地往后挪,挪到与她同排,转头对着那块大红喜帕道:“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明因没有回话。
见没回音,谢禾以为她不好意思了,扭头看,身边跪着的人却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皱了眉低声问:“你怎么了?”
过了会儿,从喜帕下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道:“好饿…”听得谢禾一怔。
接下来的三拜九叩,谢禾都耐着性子慢吞吞地来,生怕一个快了明因跟不上,好容易将繁缛的礼节过了个遍,才将新娘子送进了房间。
跟在谢叔恒身后敬酒,手里拿着酒杯,兜兜转转着给几乎都不认识的各位亲戚朋友乡绅名士,谢禾显得心不在焉。刚刚送明因进房,看她都快软倒了,谢禾趴在她耳边偷偷说道:“你等着,我给你找点吃的来。”
敬到齐县令那桌的时候,齐风站起来大声道了句恭喜,走到他旁边又时小声挪揄道:“没看出来啊!谢大公子也懂得怜香惜玉了?”
谢禾眼角瞟了他一眼,拿起酒壶斟了满杯,道:“多谢赏光。”
“应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妆奁盒

窗外鹊叫声声,昭示着今日确实是个好日子,远远地,还能听到前面厅堂传来的笑声祝贺声。明因独自坐在房里,头上的喜帕还未揭去,在耳边吵闹了一整天的锣鼓奏乐声,此时耳边终于清静点了。
方才在拜堂的时候,腿软脚软得几乎站不住,好在芽儿在旁扶着。虽盖着盖头,可明因也知道,谢禾当着众人虽不好直接扶着她,但也放慢了速度等她。不过知道接下来已经没她什么事了,明因倒是松了口气。从下了轿到现在,她一直有些恍惚,进屋前似乎还听到谢禾说让她等着他找点东西来吃。难不成是饿昏了头,幻听了?
还来不及探究这是幻听还是真的,倒是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从帕子下看去,一双桃红缎面的绣花鞋走了进来,难道这回不止幻听,还出现幻觉了?
谢禾穿着绣花鞋?
“姐姐!”谢如儿欢快地叫了一声,随即又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道:“忘了忘了,小声点…”
“如儿?”明因听得谢如儿的声音,心里骂着自己又觉得好笑,真是饿昏了头了,居然想成谢禾穿个绣花鞋!作势便要掀起盖头,却想起刚才喜娘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盖上了盖头便要等新郎官用秤杆掀开,才能称心如意,在此之前千万不能让其他的人先瞧了去,说是不吉利,才又将掀了一半的喜帕放了下来。
“哥哥方才说让我给你送点吃的来,怕你饿着,”谢如儿手中端了个食案,刚刚从半路上拦了要端去前面的,也顾不得是什么,总之吃的便对了!
三盘热菜和一壶小酒,一一从食案上放到桌上去,走过来瞧了瞧明因,道:“不过瞧你这样,也没法子吃啊!总不能捂着块红绸子吃饭吧?”
明因还未开口,便听得外头小梨压着声音叫道:“小姐小姐!喜娘来了,快些走啊!”
“啊?这么快?”谢如儿慌慌张张的,对明因道:“不能让爹娘知道,我得赶紧走了!”说着便跑得飞快。陆黎知她不老实,昨晚上便叮嘱了不能乱跑,特别是新房,这会子来了人,可不得赶紧走。
谢如儿才慌慌忙忙地走了,喜娘便进了来。也无什么事,问了她可有什么不适的,见明因摇了摇头,便又交代了几句不要随便掀盖头,好好坐着等之类的话,明因便点头算是应了,那喜娘从果盘子里偷偷抓了几个花生便走了,并无注意道前头的桌子上还多了几盘子菜。
过了一会儿仍是安安静静的,明因试探着半掀了盖头挂在礼冠上,起来走到桌子边,却发现连个筷子都没有。总不能用手抓着吃吧!脑中挣扎了一番,还是决定拿点枣子花生垫垫肚子。
窗下摆了张榆木雕花翘头案,上头一溜排了几个盘子,全是染了红色的花生瓜子,枣子和红鸡蛋一类的,后头还摆着个意味着新妇心灵手巧的针线篮子,底下用来装针线的小竹匾都被染成了红的。明因也不挑,就近拈了个枣子便放进嘴里。可还没嚼烂,眼睛便瞟到了一旁摆着的那两个妆奁匣子。
昨晚陆原将她叫到房里,便是为了交代娘亲给她留下的嫁妆。本是陆黎叫了环翠帮着准备好嫁妆的,毕竟明因年轻,陆原又是个大老爷们,怎么都不会懂得这些的,陆黎说自己既是婆家人,又是娘家人,环翠是从家里跟着她过来的,也是陆家人,叫她准备着妥当些。
一进屋便看到桌上摆着两个物什,都用布抱着,也不知是什么。
“打开看看。”陆原坐在一旁,咧嘴笑得神秘。
明因走近了,挑了个绿底斜提纹的布包打开来,不料竟是一只朱漆钱金链瓣式漆奁!
“爹?”明因显然意外,陆原却淡定,笑道:“还有一个呢!”
蓝底白梅花,看着朴素的纹饰,打开来看,又是一只黑漆嵌螺钿妆奁盒子。
明因心知家里从八里庄搬到这樊城,买下了这医庐,早也没多少余钱了,只道嫁妆大约也是不比别人家丰厚,心中虽觉得有些对不住谢禾,却也是无奈。却不想摆在眼前竟会有这么两只精致无比的妆奁盒。
将那黑漆匣子打开来看,触目竟是一片金光闪闪!金制的镯子发簪本已让明因惊奇不已,打开第二层,竟看到排列整齐的十二枚玉壶,形状小巧,精致难当。
陆原看得一愣,没想到陆黎说要给明因添点嫁妆,居然准备得如此齐全!这些东西,绝不是一日两日能准备得来的,这些年,怕是她心中有愧啊!明因从中拿起的一个看似有些年头的长命锁,陆原心中暗自叹气,始终是…忘不掉。
“这……”明因早已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家中虽不缺吃穿,可也并非富贵人家,甚至也有过一段短衣缺粮的时候,她却从来不知有什么时候娘亲能攒下这些东西来的。
带着无法言喻的心情,明因打开另一个妆奁盒,这个看着比那黑漆匣子更有些年头,小心打开第一层来看,心中温馨得无以言表,里头,尽是娘亲当年喜爱的头饰挂件,不华丽,却也俏皮,娘总爱比划着戴着,然后问他们好不好看,却从来很少戴着出门。可第二层一打开,明因却又愣住了。尽是些透红翠绿的,镶在钗簪耳坠上,而最最引得明因目光的,当属那只缀着杂色翡翠流苏的岫岩玉发簪。
“爹,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看明因一脸的不可思议,陆原早已无奈,不知如何解释,只哭笑道:“这是你娘留给你的,说是要等你出嫁时用的,你这反映,莫不是以为这是我从哪里坑来的吧?”陆原半开着玩笑,明因反倒是警惕了,陆原虽平常也爱说笑,可每到有正事,却是严肃认真的,这会子无故开起玩笑来,只说明他心中无底。
“那怎的会有两个?”对于嫁妆,明因虽不怎么懂,但也不全然未曾听闻,妆奁盒子一般只有一个,用来装放金银饰品,钿花细软的,怎的会有两个?
“一个是你外公当初给你娘做嫁妆的,她都不舍的拿出来用,留着给你,另一个…是你娘给你的。”陆原说时顿了一顿,却无不自然。
明因似信非信,疑惑道:“可我从未见过…”
“你外公他们老家的规矩,姑娘的嫁妆要积藏着,才能有福有寿,你娘信这个,我也不拂她的意。如今你既要出嫁了,我便将它们拿了出来,也算是了了你娘亲的心愿…”这个倒是真的,以至于搬家时隐隐藏藏的,生怕被明因看见了。只是说到最后陆原声音微变,是因为不经意想起那年单慧笑容明媚地坐在树下,怀中抱着明因,伸着手指挥着他要将她爹爹从宫里给她带出来的妆奁盒埋在屋角,笑着说他笨手笨脚,本以为日子轻摇慢晃,便是这么下去了,却哪知现在,本该是她亲手给明因的嫁妆,要经由他的手…
明因清楚听到陆原话尾一个颤音,心中懊恼自己,爹爹怎么都是为自己好的,怎可以这么疑惑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抬手轻轻覆于陆原手上,以示歉意,陆原伸出另一只手,轻拍明因手,以示无妨。
父女俩坐在房里聊了许久,无非是说些往后该注意的事,陆原打趣儿道:“我们明因明日是真要出嫁了!哎呀,往后可谁来给我这老头子做饭吃啊!”
明因听得心头一阵酸,趴在陆原膝盖上好一阵哭。
想起陆原从今要一人过日子了,明因总觉得心中愧疚得很,陆黎说过让他与明因一同住进来,人多了也热闹,可陆原不愿意,陆黎无奈之下只能是指了两个伶俐的丫头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这次陆原也不推脱,明因知道,他这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正沉思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明因警惕一跳,嘴里的枣核儿却呼溜地吞了下去,也顾不得,放下盖头跑回床上安坐着,还不忘抬手抹掉脸上挂着的泪珠。
“是我,”一听了声音才知原是谢禾回屋了,接着道:“别坐着了,赶紧过来吃点东西。”
明因安心,伸手欲掀喜帕,又想起称心如意一说,道:“你可见那有秤杆?”
谢禾服饰繁重,手里端了饭菜一路走过来不知踩了几次摆子,这时正忙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来,才发现桌上已摆着几盘子菜,听了明因问话,往周围一瞟,床边的条案上却是摆了杆结了红绸子的秤,便道:“见着了。”
“你先拿那秤杆揭了盖头。”
樊城的婚俗,入了洞房的一切事,均交由新郎官承办,怕谢禾到时不守规矩,怎么方便怎么来,昨日陆黎交代谢禾时事无巨细地讲了近两个时辰,听得他头昏脑涨的,后来都打起了瞌睡来,到这时才想起是有昨日娘似乎是有说过揭盖头,“哦”了一声便走近取了秤杆。
毕竟是人生大事,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谢禾拿着秤杆的都有些微颤,心头扑通扑通跳得大声。
秤杆轻钩,揭起盖头红帕。
“呃…”掀起盖头,谢禾顿了一顿,随即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本是有些羞怯的明因被他笑得一头雾水,不解道:“怎么了?”
谢禾伸手揩了明因的脸颊,明因稍躲,见他还是大笑不止,蹙了眉问:“到底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红泥

谢禾伸手揩了明因的脸颊,明因稍躲,见他还是大笑不止,蹙了眉问:“到底笑什么?”
谢禾摊开刚刚摸了她脸颊的手,一团红红的不知什么东西正黏在他手上,明因一愣,顿时醒悟!跑到条案上架着的黄铜镜前一照,果不其然,早上擦得精致的胭脂红粉竟成了一团团红泥巴,粘在脸上看着可笑得很。
穿了这身衣裳坐了一日的轿子,难免出了些汗,抬手看看,自己手上也是一团红泥,定是方才擦眼泪时揩下来的。明因心中懊恼,出嫁本该是女子打扮得最漂亮的日子,怎的到了她这里竟成了个大花脸,还叫谢禾笑话了,垂着头一屁股坐在了床头的榉木方凳上。
谢禾正笑得欢喜,见她坐在一旁有些不高兴,好容易忍了笑,走过去正经道:“只是有些花了,也不碍事。”
明因抬头,谢禾再忍不住,“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
“别笑了。”低下头瓮声瓮气。
“哈哈…唬唬唬……”捂了嘴接着笑。
“都说了别笑了!”明因再顾不得形象,站起身子手叉腰,跺着脚气吼吼地叫了出来。饿了一天早是没力了,这么猛地一站起来还真有些头晕目眩。
“呃?”谢禾一惊,立时住了嘴,见她摇摇欲坠赶紧过来扶住让她坐下。
明因怎的也会生气?意识到这个,谢禾严肃起来,道:“我给你打点水去。”便快步走出房门。
大约是都在前头伺候着,出了房竟是一个丫鬟小厮都见不着,就连服侍明因的芽儿都不见了踪影,嘴里念叨着奇怪,往院子外走去了。手脚麻利地端了水回来,还想着大约是真的气着明因了,不然也不会见她这么怒了。凤儿说过,万不可当着面说女子的容貌不好,不过他刚才好似也没说不好,只看着花花绿绿的一脸,还未见过明因如此,确实觉得好笑啊!
迈进院子,谢禾转念一想,明因是何其温和的人了,怎的会无故生气,不管自己是不是有说了她的妆容不好,总该是他的错,还是道了歉罢!想着便端着水进了房门。
“水来啦…啊…”话音未落,一脚便踩上了拖长繁复的摆子,谢禾猛地一个前倾,伴着袍子下摆发出“嘶——”的裂帛声,手里的一盆水“哗啦”一声便往走上前来的明因身上泼了去,颜色鲜艳的喜服一瞬开了花似的呈了深红。
明因呆住,睁大了眼睛看着摔倒趴在地上的谢禾。
谢禾摔得龇牙咧嘴的倒吸气,空出手扶了扶那顶盖了眼的带了翎子的帽子,手里捧着剩下的半盆水,也不知道是摔疼了哪里,还不忘抬起头对着明因笑得殷勤,道:“还好没有都倒掉!”看得明因哭笑不得。
明因穿了套平日里穿的衣裳,谢禾只着了中衣,两人就着进门的那张一腿三牙方桌坐着,明因握着双筷子不缓不慢地夹着桌上的菜吃着,谢禾双手撑着下巴坐在对面看着。
新娘子没揭盖头便花了妆容,新郎官才入洞房便摔了一跤,喜服不是泼湿了便是踏裂了,现在还穿着平常的衣裳坐在新房里吃饭。明因不知道别人家成亲是如何的,总之自己这亲成得,还真够热闹的。
“你不吃点?”明因本就饿着,埋头吃了一阵才发现谢禾也不动筷,直盯着自己看。这时才发现,约是之前喝了些酒,谢禾脸上有些泛红,看着自己的样子有些愣愣的。自己身上的喜服被水泼湿了,不得不换下来晾着;谢禾将自己喜服的下摆给踏坏了,嫌它麻烦干脆掀了帽子袍子也不穿了,明因想着等会子要帮他补着也得脱下来,也就随了他去。只是两人虽已成夫妻,却也才刚拜过堂,明因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这时被他盯着更是脸红的不行,稍稍掩饰尴尬地找着话说。
谢禾摇头,道:“在前头吃了,现在不饿。”说话时眼睛也一转不转地看着明因,看得她实在吃不下饭,正想开口问他打算看到什么时候,却听得他感叹了句:“娘子,你还是这样好看!”
明因这时更是吃不下去,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素着的小脸上红云片片,垂着眸子小声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娘子啊!”谢禾应得理所应当,正色道:“你是我娘子啊!拜了堂可不能耍赖!”对于娶了明因这个娘子,谢禾是越想越觉得赚翻了,想想那一年好多道不重样的菜…相对的就越发觉得明因亏得慌,他这么身无长物的。总之谢禾是下决心了,怎么样都不能让明因反悔了去,得好好留着她才行,只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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