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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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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教干爹,然后带人迅速走了。
干妈正削山药皮准备做搅团,可见高书记是给家里打了电话,也确实是要请他吃搅团。
搅团是过去的穷苦饭,将山药煮烂再撒些面,然后搅成一团,像粥,像糕团。光吃搅团也不行。强子才出去买来一大袋香肠烧鸡腊肉等熟食,然后亲自动手,将这些切配成六大盘,然后坐了等高书记。
高一定回来,听完强子才的汇报,再看看缝纫机和裁剪好的布料,感觉一切都还满意,便什么都没说。两人回到客厅坐下,高书记说,小的时候,我最爱吃搅团,上面浇上酸菜汤,再抹点辣子,边吃边抹,你没吃过,那才叫好吃。
强子才是本地人,这里也吃这种饭,当然是面少山药多时迫不得已才吃。强子才并不爱吃山药,但只好附和了说,你这一说我要流口水了,我还真没吃过,那我今天要好好吃一顿。
强子才要帮干妈做饭,高一定说做搅团简单,不用帮忙。高一定说,我刚才到下面看了一下,今年的旱灾确实严重,不仅山里的庄稼完了,川里的也够呛。让我痛心的是,一条川这么大一条川,多少年过去了,竟然还是旱地,这种情况全省少有。你看人家山阳县,几百亩大的川地都申请到了资金修水库引水弄成了水浇地。看来我们还得加大跑的力度,这次县里定了要跑项目,跑资金,要用外援来改变西府县的面貌。一条川灌溉项目跑得怎么样了,不知今年能不能跑出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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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3(3)



灌溉项目省计划委员会已经答应考虑,但计委的意思是投资太大,省里目前没有这笔钱。计委有两条建议,一是上报国家计委,看能不能国家投资;二是三方筹措,即计委批一点,水利厅出一点,市里县里再配套一点。但这些都只是计划,还没有一点实质进展。强子才说,现在各地都加大了跑项目的力度,计委门前整天车水马龙,一下跑成也难,即使批准水库灌溉工程上马,钱也不会一次给够。
高一定说,钱能跑到一笔算一笔,钱多多修,钱少少修,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哪怕是只够修水库,我们也要把水库先修起来,然后再申请修渠道。你当计划局长多年,应该认识几个省计委的领导,你多想想办法,如果需要活动经费,县里全力支持。办法要靠人想,再说,我们县四十多万人,在省城工作的人也无数,我就不信没有当官掌权的,没有认识计委的水利厅的。办事就是人托人,哪有你想到哪里办事,哪里就有你认识的人。
强子才说,东关小学有个教师,他有个叔叔在省委办公厅当处长,也许他能和水利厅的人搭上话。
高书记说,对呀,就这样想办法,只要用心去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如果像给自己跑官一样跑,水利厅它就是铜墙铁壁,也能撬他个窟窿进去。
强子才说,跑得花钱,这种钱不能报销,更不能做账,也不能认真审计,得有不用做账的钱才行。
高一定说,干事情哪有不担风险的,你得多想变通的办法。要不这样,我和水利局协商,让水利局先垫付,等工程批下来,再从工程设计等费用里扣除。
跑项目得住在省城跑,得请客送礼拉关系,得花不少钱,强子才委婉地说了这个意思,又说,那天杨得玉还向财政局要钱,说水利局穷得没有办公经费,高书记,您看是不是由县里出面,从县财政划一笔钱出来,我们计划局和水利局联合跑,形成一个强大的势力,说不定能跑出个成果。
财政的经费归县长管,滕柯文一上任就不让别人插手财政。高一定说,子才,有件事我给你透个风,你不要外传。滕柯文有可能调走,所以,许多事,还得我们自己来搞。
看来是真的要调走了。强子才问是不是定了。高一定说,市里已经基本同意了。
市里同意,基本就定了。强子才一直想提当县长助理的事,现在正是时候。强子才说,高书记,他调走,县长助理的事是不是又得放一放。
高一定说,县长助理是一级职务,县长助理更不是县长的私人秘书,县长助理是党委委派的协助和监督县长工作的干部,当然要由党委来任命。县长调走,更需要任命一个助理,来协调处理县里的一些事情。
强子才一下心花怒放。是呀,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以前是滕柯文顶着不要助理,现在调走了,没人顶了,当然更方便了。强子才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他什么也没说,起身给高一定泡杯茶,双手递到高一定手里。
高一定说,你给杨得玉打个电话,要他现在就来,来了咱们一起吃饭,一起商量一下。
强子才拨通杨得玉的手机,说他在高书记家里,要杨得玉立即到高书记家来一下,来了顺便一起吃饭。杨得玉显然觉得突然,压低声音问为什么吃饭。强子才说,商量一下工作,你马上来。
刚将手机装进口袋,手机又响了。是杨得玉打来的,问高书记家里还有谁。强子才说,就我,你快来。杨得玉又问要不要带酒。强子才说,带了也行。
杨得玉一到,高一定便宣布吃饭。杨得玉虽来过几次高一定家,但从没吃过饭,既有点高兴,又有点拘束。杨得玉从包里拿出两瓶五粮液,说,今天有二位老人,我带了点酒,敬二老几杯酒表表心意。
高书记说,你这是干么,我家里也有酒,这么贵的酒,你最好不要开,你留着说不定有什么用。
高书记的父亲立即起身,很快从里屋提出两瓶酒,说,你带来的酒太金贵,你们看这两瓶便宜不便宜,咱们自己喝,喝便宜一点的。
老汉提出的是茅台酒。三人一起笑了。强子才急忙起身接过茅台,说,干爹,都是好酒,留着你老喝,今天咱们就喝他带来的。
强子才一口一个干爹干妈,叫得杨得玉也不知该称呼二老什么。他以前来好像是叫大爷大娘,现在细想,这太随便了,街上随便一个老汉老太,也得叫大爷大娘。杨得玉也想叫干爹干妈,但心里试叫一下,觉得别扭难以出口。该他给二老敬酒时,还是硬了头皮,叫了声干爹。
可能是太生硬,也可能是太羞涩太变调,谁都听得有点古怪。高一定笑了说,你们就叫大爷大娘,这样听起来也亲切,都叫干爹干妈,倒好像我不孝顺养不起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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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3(4)



杨得玉的脸红到了脖根。高一定的父亲却乐呵呵地说,这两个娃我都喜欢,觉得就像自己的亲娃一样,我想认下这门干亲。
高一定急忙将话题扯到工作上,说,得玉,灌溉项目的事还得抓紧跑,我刚才和子才谈了,子才提出需要一些前期费用,这笔钱还得你们先垫付,等工程批下来再扣除,你看你能拿出多少。
又是前期费用。杨得玉当然不敢说滕柯文已经拿了五万。但再到哪里弄这笔钱。杨得玉硬了头皮说,目前局里也没钱,我想办法凑两三万行不行。
这和高一定心目中的数字差距太大。高一定说,不是有四五项工程吗,从这些工程里每项挪用一点,凑个五六万问题不大吧。
杨得玉说,工程在建的有五项,但钱都没到位,没钱付工程队,已经有两项工程停工了。
高一定吃惊了问,那是为什么,项目都是上面批的,上面不是全部拨款了吗。
杨得玉说,上面是一次把款拨了下来,强局长知道,款拨到财政局,财政发不出工资,就挪用一部分发了工资。
高一定一下来了气,将筷子往桌上一拍,说,太不像话了,简直是胡闹!滕柯文一直不让我过问财政,可他却搞了些什么名堂!挪用专项资金是违反规定的,他是要承担责任的。
高一定仍然怒气未消,又对了杨得玉强子才说,你们除了要官,也从来不向我汇报这方面的事。挪用工程款是违纪的,如果偷工减料搞豆腐渣工程,那更是犯法。这个滕柯文,独断专行又不讲原则,口口声声要党政分开。党领导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党不管经济管什么?我告诉你们,以后经济方面的事,给政府汇报,也给我汇报,不然我就是瞎子聋子,你让我这一把手怎么领导,怎么负责。
以前这些工作是滕县长抓的,高书记并不怎么过问。现在亲自要抓,可见是要把滕柯文手里的一些工作提前接过来。强子才杨得玉一声不敢吭。高一定说,以后申请大项目,特别是申请到的项目,不管大小,都要和我打声招呼。还有,在重大财政开支方面,再也不能一人说了算,要交常委会讨论决定。
强子才杨得玉仍不敢做声。高一定觉得在他们面前发脾气没用,便缓和了语气问灌溉工程的前期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比如初步的勘查设计,初步的可行性论证,初步的经费预算等等。强子才说,项目列入省计委的计划前,要先进行初步勘测设计,然后请专家论证,专家写出论证书,然后计委才可能立项。请设计院的人勘测设计得花六七十万,请专家论证也得花十几万,因为项目没有把握肯定能申请成功,所以前期工作也没敢深入地搞。我的想法是如果上面能答应搞,我们再加紧勘查论证。
前期投入需要这么多,高一定没有想到。强子才解释说,设计院是计委定的咨询单位,可以说是他们的下属公司。论证的专家也是计委请的咨询顾问,如果不请他们设计论证,计委就会认为论证设计可信度低,可行性方案就很难获得通过。至于设计收费,人家是按申请项目经费的百分比提取,因为基本是垄断经营,人家要多少就得给多少。
简直是岂有此理!高一定生一阵气,平静了语气说,现在的许多事也没法说,人家掌握了钱,人家当然有人家的道理,谁让我们穷,人穷志短,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我们还是想办法把项目弄到手,只要项目到手了,那点前期费用也算不了什么。看来我不出马也不行了。我有个同学在水利厅办公室当副主任,他至少能和厅长说上话。我和这位同学关系还算不错,但这家伙比较牛,我一直没买过他的账,现在为了县里,我不得不放下面子去求他了。这样吧,水利局不是能拿出三万吗,那就先拿三万。计划局能不能拿出两万。强子才硬了头皮说能。高一定说,那就这样,有五万也够了,过两天我们三个一起去,先跑跑,如果再需要钱,我们开常委会讨论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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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4(1)



村口有家小卖部,滕柯文让司机老刘下去问问。小卖部有四五个村民坐了闲聊,老刘刚开口问,几个村民抢了回答,说他家有个兄弟当大官,村东头最漂亮的那栋二层小楼就是。
果然村东有栋二层小楼。瓷砖贴墙,黑瓦压顶,红砖垒了的院墙还带着崭新的颜色。院门大敞着,院里的葡萄架下,四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正在打麻将。老刘看看表,正是下午三点,估计麻将刚刚开战。老刘过去给每人发一支烟,然后将整盒烟放到麻将桌上,说,各位大哥,我的车坏在了路上,一中午晒得够呛,能不能给口水喝。
一个穿白汗衫的胖汉子喊一声,屋里有女人应声出来。老刘将水杯递给女人,然后站在一边观战。一个汉子看眼老刘放在桌上的中华烟,问老刘开的什么车,是不是小轿车。老刘点头说是。胖汉子问是哪里的小车。老刘回答说是西岭市的。胖汉子嗯一声,另一个汉子说,他兄弟就在你们西岭市当一把手,姓于,你认识不认识。
老刘回答说那就是我们的于书记。胖汉子停下了手里的牌看着老刘,然后说,我就是他大哥。
老刘急忙热情了握住于大哥的手,说,我早听说于书记的家在这一带,没想到今天竟然撞到了门上。
于大哥一下来了精神,说,你们于书记的老娘就在我的屋里,我的四个儿女也都在城里工作,他们都动员我到城里住,我嫌城里窄憋,住不惯,不如我这神仙屋。我现在也不种地,每天玩玩牌转转山,神仙也不如我快活。
老刘急于想知道明天于书记来不来。老刘说,于书记工作忙,可能多日没回家了。于大哥立即说,他常回来,老娘在家,他能不回来?明天是父亲的祭日,他已经打回了电话,明天一定回来。
老刘很为自己出色地完成了侦察任务而高兴,他得意了想,如果是战争年代,咱也能当一名侦察英雄。回到车上,老刘很兴奋地说了事情的经过。滕柯文一声不吭。于书记确实要来,但怎么能不露痕迹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于书记家,让于书记能够接受,让他不至于尴尬,仍然是个问题。老刘明白滕柯文的心事,轻声说,于大哥一家很热情,要不咱们就说车修不好,就住到于书记大哥家。
这样做太露骨了,明显得有人为的痕迹。说不定明天还有人随于书记来,也说不定还有人也像他一样偷偷过来。秦涓涓能知道的秘密,别人就更能知道得清楚。滕柯文转念又想,也罢,豁出去了,谁都不是傻瓜,你再伪装,谁都会明白是怎么回事。直截了当点,说不定于书记还觉得你诚实厚道。但住到人家确实不行。滕柯文说,咱们就在他们阳河县城住下,明天上午再直接来这里。
到阳河县城的路上,滕柯文的心情莫名地烦乱。真是糟糕透了。活人难,他更觉得自己下贱下作,厚颜无耻。可这当官的苦恼,谁又能够理解得了。他不由得叹口气。他想,如果这次躲过这一劫难,以后即使一辈子不升官,也决不再干这种低三下四的勾当,也再不干这种下三烂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滕柯文就起了床,但于书记什么时候能到老家,他和老刘都估计不准。如果去迟了,人家祭祀完了,去了也就意义不大了。最理想的时间,应该是于书记刚到,他们也到。这样精确的时间,凭猜测怎么能猜测得到。滕柯文估计,如果于书记八点动身,到家是十一点左右。如果提前动身呢?如果人家有讲究,要一早就祭祀呢?滕柯文突然觉得自己考虑有误:应该是提前去,宁可提前等着,也不能迟到误事。滕柯文一下心急火燎,急忙收拾东西,急忙让老刘去开车。车上路,又不停催老刘快点,弄得老刘开出一头汗水。
结果到了于大哥家,于大哥还没起床吃早饭。一直等到快到中午,于书记才到来。
看到滕柯文,于书记并没感到意外,也没问什么,倒是很客气,仿佛是约好了一起来的。这样就没有了一切尴尬。因为祭祀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于书记进屋刚坐下,于大哥便催了去上坟。于书记对滕柯文说,咱们一起去坟头烧几张纸,回来后再吃饭。
祭品准备得很简单,除了馍和肉,也就是些水果罐头,和普通人家祭祀没什么两样。将供品摆好,大家便跪了烧纸磕头。滕柯文跪在了最后,于书记看一眼,示意他上前,和他并排在一起。于书记说,今天你来祭奠,咱们就是兄弟,咱们就按家规来。
滕柯文止不住有点感动,所有的拘束陌生和不自然都一扫而空,仿佛真的成了家庭的一员。磕头时,滕柯文不知不觉比别人多磕了许多,直到纸钱燃尽大家都起了身,滕柯文才起来。
午饭并没摆酒席,也没请什么人。饭是刀剁面。于书记说,我就爱吃我妈做的刀剁面,小的时候,每逢过节或来亲戚,我妈就做一顿刀剁面,再拌上韭菜末儿,真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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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4(2)



于书记的妈已经八十二岁了,身体虽然很好,但也不能擀面,只能跑前跑后给大儿媳打下手。吃过饭,司机和于书记的秘书就很懂事地走了出去。滕柯文急忙掏出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于书记老娘怀里,说,第一次见大娘,没买礼物,表示一点心意。
老娘没推辞,拿了转身放到了柜子里。于书记严肃了脸对滕柯文说,你这样很不好,我也没法不顾情面让你拿回去,但不能多,多了不行,表示个意思就行了。
滕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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