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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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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捐给民政局,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拿到民政局,就说是某个领导收到的,让他们不写姓名,只打个收到捐款的收条,盖上财务章和行政章,然后你把条子给我就行了。
杨得玉笑了说,事情也巧了,民政局刚好急需要这么一笔钱。前一阵六弯乡有个村民从田地往回拉山药,前面牛拉,他和老婆在后面推车把辕,上陡坡时突然牛拉的绳子断了,车子猛然下滑,连人带车滚下了悬崖,老婆当场摔死了,男人摔成了高位截瘫。现在男人就躺在县医院没人管,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这几天医院的院长天天找县里,说给男人治疗的医药费已经几万了,县里得尽快想办法把人弄走。因为他家里的兄弟姐妹都没钱都不管,乡里也没办法。县里决定让民政局管,民政局也说没钱没办法。据医院说,他们已经和病人商量了,病人说给他一万块生活费,他就回去。滕书记你看是不是正好从这笔钱里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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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16(5)
滕柯文叹息了说,以后得建立一笔这样的基金,这类事社会不管也不行。你先把钱交给民政局,然后提出救助,再让把剩余的钱专门存起来,作为专项救助资金。
杨得玉点头答应着,然后大概看看钱,说,我就不数了,我想谁也不敢骗你,少了不可能,只怕会多出几百来。
滕柯文看看表,说,你还是数数,虽然麻烦,但数钱还是比挣钱容易点。
杨得玉心里想,官当到你们这一级,如果想挣钱,恐怕真比数钱还要容易。
钱是银行捆好的,五捆肯定是五万。杨得玉并没拆开,只细看看,便重新装回袋里放到一边。烧香磕头,必有所求。王奋山将被免职的事杨得玉已经知道,估计这笔钱很可能是王奋山送的。但强子才也如蚂蚁处在热锅里,当招商局长不甘心,不当又没去处。杨得玉想探探滕柯文会不会透露点什么,又感到这样很不明智,便告辞出来。
原定全县科级干部大会主要是讨论全县的发展规划初稿,但加了人事任免,加了劳务输出,会议的中心好像一下也变了,只能将讨论放到下午。好像有不少人已经知道会议要通报免去王奋山的职务,会场一片议论询问的声音,感觉会议室的气氛一下比平日紧张严肃了许多,连那些烟鬼也忘了或者不敢喷云吐雾。滕柯文进入会场,会场一下静得能听到心跳。滕柯文明白今天如此安静是为什么,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伟人的语录: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看来对领导干部,还是得时常敲打敲打。坐上主席台扫视会场,发现王奋山不仅来了,而且还坐在前排。这让他多少有点感动。为了避免难堪,昨天他就告诉王奋山,他可以不参加会议。看来王奋山改正错误的决心确实很大,当然也希望能得到重新安排。
滕柯文原想会议一开始,就先说王奋山的问题,震动一下会场。现在他想先说劳务输出。他用严肃的口气痛斥了有钱不去挣,饿不死不出门的陋习,然后讲80年代初他上大学的见闻,说那时满大街修鞋的弹棉花的都是江浙一带的人。他几乎喊了说,为什么人家富?原因就是敢闯敢干,而我们西府人,到现在都不愿意干修鞋一类的活儿,为什么!关键是生在穷中不知穷,生在穷中不知富,不知富人是过的什么日子,更不知富日子是个什么样子。所以说,今天要把他们赶出去,赶出去让他们挣钱,赶出去让他们看看,看看人家活的是什么人,看看自己活的是什么人。这次不仅能出门的村民都去,而且乡里的干部也派一半去,去自己打工挣钱。滕柯文激动了说,这次的劳务输出是硬任务,县里已经按各乡人口的多少定了输出劳务人数,各乡必须站在讲政治的高度来完成,哪个乡完不成,哪个乡的领导就自动把辞职报告送上来。
讲到处理王奋山时,并没讲对陈嫱的不尊敬,而是讲了无功就是过,以后谁不积极努力创造性地工作,那就是失职,就会被免职,就会被转岗。
宣布完人事任免,仍不到中午休息,便宣布讨论规划纲要稿。但好像人们还沉浸在人事任免中,便都交头接耳议论人事任免。因为是分组讨论,滕柯文便转了到各组看情况,听意见。但到哪个组,没进门就能听到大家在说人事任免,看到他时,才急忙装模作样去看规划稿。这让滕柯文大感意外,大家对规划的漠不关心也让滕柯文震惊。直到下午会议结束,也没收集上来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难道全县干部都不关心规划关心全县的发展吗?不大可能。这么多干部,绝大多数还是真心实意谋发展的。那么就是人事任免有什么问题?杨得玉任县长助理应该是众望所归。处理王奋山也不能算过分。强子才调任招商局长可能人们会有些看法,但干部不能降只能升,谁又会兢兢业业去干工作呢。再说,如果干部都把心思放在人事任免和自己的升降上,把人事任免看得比全县的发展前途还重要,那么全县的发展还有什么希望。
难道这次的人事任免甚至这一个时期的工作有什么问题吗。滕柯文越想心里越没底,越想心里越虚。
吃过晚饭,滕柯文决定找几个人来谈谈,听听大家的意见。
滕柯文给杨得玉打电话,说有些事想和他谈谈,要杨得玉到他家来一趟。
让杨得玉坐下,滕柯文问了问水窖灌溉工程的情况,然后说,对今天的会,大家有许多议论,你有什么看法,你觉得是不是合适,都和我说说,我想了解点实际情况。
今天升了县长助理,大家有什么不满的话当然会躲着他。杨得玉想想说,大家都觉得和以往大不一样,你的工作作风也和别人大不一样。以前开会,都是原则性地讲讲,比如深化改革抓住机遇等等,都是空话套话,虽然农业工业教育文化体育都提到了,面面俱到,但不说一件实事,没有一条可以操作执行,反正和报纸上讲的一样,听完了也就完了,即使有的部门传达一下,也是传达完了也就完了。而你却不讲一句空话,都是实实在在的具体工作,比如讨论全县规划,比如组织劳动力去摘棉花挣钱,以前谁会去想政府要管这些事情,所以大家感到很新鲜,也感到很不一般,确实是真抓实干,确实是讲真的动实的,确实是为民所想为民所谋,所以大家都发自心底地赞成。真的,我听到了许多这样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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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16(6)
滕柯文没想到有这样的评价,这样的评价他认为是实事求是的。滕柯文心里当然止不住地高兴。他笑了说,这个评价肯定有你的主观因素,但你的理论水平还不低,分析问题的能力也很强,你是不是平时就喜欢看书喜欢思考,可惜县里像你这样喜欢学习喜欢思考的干部不多。
杨得玉说,我从小就有个爱看书的毛病,有空就想看看书。
滕柯文说,读的书多,民主思想就多,县里强迫村民外出打工,是不是有点粗暴,如果对此不满的人当新闻捅到报纸上,人们会不会说我们是强迫命令,土棒子不懂民主,不尊重民权。
滕柯文说,我觉得民主有个过程,民主的内容本身也是随生产力的发展而发展。经济基础决定民主程度,有什么样的经济基础,就有什么样的民主内容。咱们这里还很穷,经济远不如先进地区的水平,民主程度也就不能和先进地区比。比如沿海一带,你根本就用不着赶着让他们去致富,你不想让他们去闯去富都不可能。而我们就不行,你不赶他们,你不教育引导他们,你不给他们寻找出路,他们就两眼一抹黑,找不到出路,也不去找出路,就更谈不上发展。如果任其下去,我们虽没粗暴,但我们已经失职,更谈不上为人民服务。所以说民主是和生产力一致的,政策也是和生产力一致的。
滕柯文不断地点头。思考一阵,说,看来我们也应该有一套相应的理论,要从理论的高度加以证明,证明我们实践的可行性,合理性,以此来统一思想,统一认识,提高全县干部的理论水平、实践水平和执政能力。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能不能结合实践,写一篇理论文章,咱们再讨论讨论,然后出个小册子,供全县干部参考学习。如果写得好,还可以投党报党刊试试,说不定能在理论上作出点贡献。
杨得玉一下有点心虚。他只是灵机一动随口说说,想不到滕书记却如此看重。难道自己真有一定的理论水平?杨得玉从没想过。细想,又感觉滕书记赞赏他的理论,实际是对他自己理论水平的自信,也感觉滕柯文要搞一套有他的特点的理论体系,以此把大家的思想统一到他的理论上来。滕柯文大学政治系毕业,在市政研室搞过一阵理论,也一直以理论家自称。看来不写是不行的。杨得玉说,滕书记过奖了,我师范学校毕业,哪有什么理论水平,我只能把一些实践的东西写出来,供你参考一下,理论上的东西,还得你把关定夺。
滕柯文点头说好,要杨得玉尽快写,早点搞出来,他修改后,再交县委讨论,然后定稿。
在杨得玉心里,滕柯文应算实干家,强硬派,但今天他却感到他还是个知识分子,还有不少知识分子身上固有的书生气。如果是这样,那么实干和强硬,只不过是良好的自我感觉和盲目自信的外在表现。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滕柯文如此聪明的人也犯糊涂,竟真以为自己的这点理论能够解决实际问题,或者说这点理论能够得到大家的赞同或者崇拜而去学习。杨得玉心里觉得可笑:费劲出力写出来,再劳民伤财印出来发下去,说不定人家看都不看,笑骂一句傻瓜,然后放到厕所让人去擦屁股。
滕柯文将话题再转到工作上。他更担心的是,刚处理了王奋山却马上再任命为计划局长,这样究竟是不是合适。滕柯文说,计划局长还空着,新闻报道说国家计划改革委员会准备拿出几亿元支持西部搞小城镇建设,我们得赶快去跑。王奋山这个人你看怎么样,有没有交际能力,能不能胜任这个职务。
这就是说要任命王奋山为计划局长了。这有点出乎意料。杨得玉不知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当然不敢贸然回答。见杨得玉不回答,滕柯文说,我也顾虑刚处理再安排是不是合适,况且又安排了一个更重要的职务,你觉得下面的人能不能接受,会产生什么不良后果。
滕柯文的意思很明显,他要这么安排,又怕人们有意见。杨得玉急忙说,我想人们不会有意见。王局长又没犯什么大错,只是工作消极了点,通过这次沉痛的教训,他肯定会更加努力,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把工作做得更好。这类事例从古到今举不胜举,有一个固定的说法是戴罪立功,往往是被处分后又委以重任,受处分的人便痛改前非,英勇无畏,甚至以死相报。
滕柯文感觉出杨得玉是在讨好他,但他的这套话确实有一些依据,有一些道理。滕柯文说,我只是觉得职位安排得比以前还重要,有点不合情理。
杨得玉说,计划局长在排座位时比教育局长前,但论实权和实惠,远不如教育局长。教育局长管六七千教师,计划局长只管六七个人。说句不该说的话,教育局长不仅掌握几千万的财权,也掌握几千人的人事权,哪个教师调动一下,都得通过局长才能办到。在大家眼里,教育局长是最有权最实惠的局长,以前的几任局长,不是升副县长就是升人大副主任,让教育局长当计划局长,实际已经降了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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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16(7)
滕柯文说,你这一说,我也有信心了,只是不知王奋山的能力怎么样。
杨得玉想,没有能力能今天被处理明天就当计划局长?那五万说不定就是王奋山送的。杨得玉说,王局长我比较了解,他也是多年的老领导了,组织能力协调能力都很强,社交能力也不错,当计划局长肯定没一点问题。
再说一阵县政府的工作,时间不早了,杨得玉只好告辞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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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领导17(1)
县纪委书记王国华将一封信递给滕柯文,然后默默坐了。滕柯文看过,脸色都变成了铁青。将信扔到桌子上,然后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何国华说,是市纪委转下来的,市纪委也没批示,也没说什么,就这么转下来了。
是强子才写的署名告状信,信里指名道姓告滕柯文拉帮结派,在用人上排斥异己,任人唯亲,搞一朝天子一朝臣。然后强子才详细述说了他的经历,述说了他如何得罪了滕柯文,滕当书记后如何报复他。信上有市政协的批示,可见是市政协转给市纪委的,可见是强子才投靠高一定,在高一定的支持或者授意下搞的,目的就是在市里搞臭他滕柯文,给市领导留下个坏印象。那么市纪委为什么这么快就转下来,意思是什么。何国华也摇头不得要领。
滕柯文努力压下恼怒,问何国华怎么看这个问题。何国华说,我当纪委书记也多年了,还从没见过因为降职就署名指责县委领导的。强子才之所以敢这样,我估计是受到了高一定的支持。其实他这才叫拉帮结派,搅混清水,破坏安定团结的局面。市里转下来,可能也是觉得告状信没有道理,不予支持。如果市里觉得有道理,即使不查处,也不会转下来。
滕柯文说,我们整天喊干部要能上能下,县委还没让他下,只是给他换个位子,他就哭天喊地,叫屈要官,这样的人不说领导水平,连起码的人格都没有,这样的人还怎么配当领导,当一般干部都不配。我们可以就这封信在全县展开大讨论,如果大家觉得他强子才有理,如果大家觉得当了官就不管干好干坏,就得一辈子当下去,就得一直往上升,那我没话说,我就给他认错,我就恢复他的原职。
何国华说,一涉及到个人利益就闹,一吃点亏就告状,这种歪风不刹刹也不行了,如果这样下去,我们的干部就更没法管理,跑官要官甚至告状闹了讨官,什么乱七八糟都来了。
何书记说得对,滕柯文也是这样想的。这样的告状信市里虽然不会当一回事,但影响却是很坏。岂有此理,强子才这样的干部绝对不能再用,招商局长也不能让他再当。
何国华说,他告别人,其实倒是有人告他,告状信写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说前年修建乡村道路,上面将几百万拨到计划局,计划局硬是不拨付给施工单位。工程结束了拿不到钱,公路局急,施工队也急,都给强子才送礼送钱,强子才才把钱拨下去。
竟有这事?滕柯文问,那么为什么不查。
何国华说,我当时给高一定汇报了,高书记说都是胡扯,说这事他清楚,说钱是被县里挪用了,计划局的账上根本就没钱。最后高一定说可以查查,但又说对纪委工作上面也有指示,要常举刀,少砍人。其实他的意思就是应付一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能查什么。
滕柯文说,奇谈怪论,不砍人,举刀干什么,难道纪委只是稻草人,竖在那里吓吓麻雀?
何国华苦笑了说,反正人们都说我们纪委是聋子的耳朵,只有每年高考时才派去巡视一下考场。对此人大政协的许多同志很有意见,甚至说我们不作为,但查领导干部,县委不点头,当然不能查。
滕柯文说,现在可不可以查,如果可以查就查查,看看他强子才在县里究竟干了些什么。
何国华一下来了精神,说告强子才的那封信还在他那里,完全可以查。问题查清了,县委也主动了。
滕柯文同意依法按程序立即查。何国华要走时,滕柯文又有点不踏实,只好说先等等,等征求一下其他领导的意见再说。
何国华走后,滕柯文心里更加矛盾。强子才敢到上面闹了告他,说明一定得到了高一定很有力的支持,说不定强子才已经找好了退路,有应对最坏情况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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