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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猪-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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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戳中熊鸣痛处,老家伙再不愿意理会蔡婆子。暗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知道说这些伤人的话。

大约三十年前。熊鸣风华正茂,是江湖上有名的惊虹剑玉面娘子。惊虹剑,顾名思义,熊鸣使得一手好剑。剑法精湛,剑招奇诡。这“惊鸿”二字既是说剑。也是说人。有句诗词“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放在此处,恰如其分。说熊鸣是玉面娘子,这话也简明,自然是说她生得模样好。那时的熊鸣也不是现在这般爱板着脸,恰恰相反。熊鸣生性诙谐,最爱插科打诨。按照后世说法,这货很有娱乐精神。

这样一个人。真是招花引蝶的小白脸不二人选。但在风流潇洒的表面之下,熊鸣心里其实早就认定了一个人。说来比较俗气,就是她恩师的小儿子,她的小师弟。熊鸣那时年轻爱玩,认定小师弟必是非自己不嫁的。便在外面做出副浪荡模样。赢得江湖薄幸名无数。等她在外面玩够了回家,才发现小师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个外乡人勾搭上了。

那人也是个狠角色,她本是在此地为官。家中颇有来历,为着家族和她本人前途,早就给她物色好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只等她任满提拔回京完婚。这人为了迎娶熊鸣的师弟,居然连十年寒窗,苦读得来的官也不做了,反出家门。几乎是入嫯一般,娶了惊虹剑的最爱。熊鸣当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怎么就如此自信,世间好女子就只有她一个呢。果然小看天下人,是会遭报应的。不珍惜手中所有,追逐虚妄景致,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熊鸣自此收敛性情,参加完师弟的婚宴,便离别云游四方去了。若干年后回来,才知道师弟一家出了变故。师弟的妻主夭寿,孩儿还小小的没长大,她就病的七死八活不行了。熊鸣看看师弟憔悴模样,再看看昔日情敌垂死景象,她又心软了。到处为这人延医问药,却是回天乏术,没救回来。

那人临死前熊鸣在场,她打发夫郎抱着孩儿出去。拉住熊鸣的手,提出一个不近人情的要求。她道,熊鸣对她夫郎的情义她看在眼里。可是熊大侠是个江湖人,怕是不大会照顾人。熊鸣听了这话,看在她是个活死人的份上,才没和她计较。谁知她后面说了更过分的话。

说是请求熊鸣帮忙,把她的夫郎和丫头送回本家。她当初如何恩断义绝和家族翻脸,世人皆知。如今却要把遗孀和孩子弄回家门,且不说这事有多难办。便是顺利,那些人能真心待师弟和他的孩子吗。他和这人当初的婚事,并没有得到她家族的认可。礼法大于天的时代,这就跟私奔差不多。如今她要死了,却要把人送到那些人眼皮子底下讨生活。熊鸣不干,她不是没有过,等这人死后,照料小师弟父女的心思。果真按照这人所说行事,不光绝了她和师弟的好事,还会让这父女受苦楚。熊鸣不是傻的,如何肯答应下来。

那人无奈,便道:“你以为我与家族断绝关系,便不是她们家人了吗。有朝一日出事,还是会牵连到他们父女。与其无端受牵连,不如先过了明路,讨些好处回来。”熊鸣恨恨想,屁的好处,只怕是那些人的白眼吧。

那人只能继续残喘,拿好话恳求熊鸣,言道:“我那家族与别个不同,只要这孩儿是个真有能耐的,自不会埋没了她,也不会叫她父女吃苦。”熊鸣心中一动,说道:“我在江湖闯荡多年,京中也住过不少时日。你且说说,你家大门朝哪,我可听说过一二。”

那人闻言笑了,王家人做的许多事,其实都只是一件,就是和人打交道。会说话,打动人心便是其中的基础。她能有本事出来做官,自然不是白给。便报出家门,这是个不会让人蒙羞的家族。不起眼,却也不是泛泛之辈。熊鸣听说是京城王家,不禁沉默了。这个弟媳不简单啊,以往或者是自己小看她了。可她是真的舍不得,亲手把师弟送到那里。日后为了师弟声名计,恐怕两人再见面都是难事。

熊鸣犹豫不决,那人已经是油尽灯枯,说不出话来。熊鸣心中不忍,便道:“我不能擅专,此事需要问过师弟,由他来选择。”那人得了熊鸣这句话,含笑咽下最后一口气去了。熊鸣心中依旧不平,对着个死人泛酸。心道,你笑什么笑,如何就知道我师弟一定会赞同你的主张。

等她问过师弟,结果可想而知。如何施为,还是熊鸣想办法。她凭着一身修为,找到了当时尚在京城的先蔡将军蔡巽,求她从中调和。

蔡家曾经娶过一个王姓郎君,与京城王氏并不是一家,但叙起王姓的来由,勉强算是有些瓜葛。另一方面,王家崛起是在先帝用兵时。后来每逢交战,其后总免不了王家人的身影。蔡家是开国八大将之一,也是在兵戈中发家。两者利益时常交汇,是血与火中结下的老交情。

还有一点,当时熊鸣听说蔡家要迎娶姬盂皇子。这位皇子与王家出身的颜妃是手帕交,王家不出武将。若是颜妃日后的孩儿是个皇女,免不了要依仗蔡府将门。熊鸣便以投身蔡府为条件,透过蔡将军一线,谋划了师弟和他的女儿重返王家的事宜。

后来果如熊鸣预料的,师弟和女儿夏典开始过的并不好。小丫头不愧是自己的师侄,外表谦和,内中硬气。虽然返回王家,依旧不愿用王姓,跟了她父亲姓夏。熊鸣知道这事后,直高兴地哈哈大笑。夏典自幼聪慧,敏而好学,是个好孩子。性子像她老娘,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淡漠地连考学都不愿意去。他父亲和自己都有传授她武功,后来这丫头便帮着家族,暗地里做些不见光的事。

到了这步田地,熊鸣也不知道,这个结局对师弟和夏典是好是坏。她现在只想一件事,孩子大了。师弟也该功成身退,跟自己走了吧。当年年少轻狂铸下的错,她后悔了这么多年。师弟难道还不明白她的真心吗。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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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牦牛阵(文)
大当家和田沙河打了一架打出交情,就拉人去吃好的。老田去了厅堂,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好东西。真是恁寒碜了一些,不过是一人一大碗清汤寡水的牛肉汤面。吃到嘴里才吃出不同来,那面条全是圆条,如丝般纤细,却根根劲道。汤水味道也够味,吃得出牛肉的清香。老田品鉴完毕,两大碗下肚。拍拍肚皮道,等大头目得闲,带着人南下耍玩。她请大伙吃吃水上的美食,也不走远,就在船上吃流席,一色全是水产。说完,又随意说了几样城里楼里的招牌菜,听得众人直流口水。

到了这时,大伙交情已经很深了。便叫人收拾了残羹冷炙,商议动手的事。她们两边加起来依旧是人少。不过却有一样,马匹精良。北撤的那伙人虽也是长于马术的草原人,可惜被大顺官兵困顿久了。人尚且没得吃喝,要到吃马肉火锅的地步。马匹更是只求能果腹,别谈什么一日几顿的精料。没有精细饲料顶着,马匹的变数就很大。“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的好事,要等到工业革命,蒸汽机场兴起后才有。现在想这般行事,就是白日做梦,说空头话。

辽人大军人困马乏,正是袭扰她们的好时候。大当家的提出,硬打是打不过的,不如玩虚的。老田就问具体怎么办,大当家的言道,我们马匪的本事就是来去如风。几个人各自领一路人马过去,冲击她们的队伍,短兵接上打过三五招就走。一拨接一拨,她们不晓得我等虚实,必会心生恐惧。一乱阵脚,我们就更好办事了。

墩子道:“既然这样打算,可要寻个好地势。”她不愧是马匪出身。已经顺着大当家的思路,想到了具体的执行问题。二当家道:“姐们好些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外来的也在这里混过不少时日,不认识路的早全都没了。”说完,几个马匪和墩子都嘿嘿笑起来。在场只有跑水路的田沙河、啸聚山林的义军首领不晓得就里,马匪们心里已经有成算了。墩子猜测了下,大致就是那么几个地方。这种不言而喻的感觉,拉近了她和旧日帮众的心里距离。

她们阻击辽人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讨些便宜。这一触即走的方案,正是运用了己方的优势和敌方的劣势。扰得辽人肝火大动。却没得好脚力和她们缠斗。若是有人不服气,真的骑着马匹追赶,那也很好。大伙把人带得远了再群起攻之。定然叫她们有来无回。

大伙说罢,略事休息,看看外间已经是响午。几个首领吃汤面时,也给姑娘丫头们都拿了炊饼干馍。夹上牛羊肉吃着,一人又盛了碗羊杂碎汤。都没喝酒。大当家的说了,白的红的黄的都预备好了,只等大伙回来表功时畅饮。众人闻听此言,个个抚掌称善。就牵了马匹准备出门,临行前,义军首领想起一事。问道:“畜栏那些是牛吧。”二当家的闻言看过去,见是说她们前段时日从西夏弄来的牦牛群。便点了点头,颇有些得意道:“那是牦牛。从西夏人手里的得来的。她们也不是什么好来历,是趁着吐蕃动乱,从土司手里强抢来的。”

首领不管她后面罗里吧嗦那一串,向着大当家一拱手道:“大当家的,在下有一计献上。”大当家记得刚才墩子介绍时。说过这人也是个首领,却不大把她放在眼里。这人比她自己矮小一头。和老田的彪悍比起来,更像是个书生。大当家的印象里,还没哪个书生做了土匪能活得长久,因此便对这个群体有些轻视小看。这会打也打过,计划也已定好。临出发这人突然站出来,说有个主意要说,大当家的颇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愿意听一听。

就请她道来,义军首领看出大当家的态度,也不以之为忤,笑道:“我只说三个字,众姊妹就都晓得了。”大伙听她这么说,才算是有些趣味。田沙河催促她道:“莫要卖关子,快说,说得不好,老田就揍你。”她这话一出口,义军里都向她怒目而视。早先闯去营房的那个鲁莽丫头,更是气得破口大骂。义军首领止住这些人,笑眯眯,果然只说了三个字,“火牛阵”。

火牛阵相传为春秋战国齐将田单所创,其人“于夜间用牛千余头,牛角上缚上兵刃,尾上缚苇灌油,以火点燃,猛冲燕军,并以五千勇士随后冲杀”,终是大败燕军,杀敌无数。据说后来,这位将军便依仗一战之威,连克七十余城。但是火牛阵的真实性令人怀疑,后世如此行事的无一不是失败收场。牲畜怕火,被明火惊吓的牛群,不会冲击敌营,反而在原地乱撞,造成己方伤亡惨重。

义军首领提出这么个,已然被证明是子虚乌的策划,众人都有不解,连她的自己人也看她。义军首领大约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摆手言道:“我们不用那么麻烦,只要叫这些大家伙跑起来,冲散辽人的军阵就行了。”这却是可行的,大当家的大手一挥,道:“使得。”又叫二当家拨些有放牧经验的人手过来,这些长毛牛就归义军首领指挥了。

到了这会,诸事都妥当,众人有的关头,有的顶着个毡帽,便出营上马。田沙河说道:“当仁不让,我第一拨出马。”大当家笑道:“远来是客,让你一回,我排第二个。”墩子正要开口,追随大当家续在后面,义军首领道:“大当家的,你可不能第二个出场。虎头豹尾熊腹,缺一不可。咱们这几个人里,你的实力数一数二。你跟在田沙河后面走了个过场,后面岂不后劲乏力。”

大当家听到这人又唧唧歪歪,偏生她还总是有些道理。也只能听她的,言道:“既然如此,二当家的,辛苦你一遭。”指了指墩子,对首领道:“咱们姐俩排在这两个后面,你看如何。”义军首领见到了此刻。再没个人敢随便看低她,又听出大当家话里有几分不悦,笑道:“大当家这个安排再妥帖不过,在下就接在大伙后面好了。”

大伙便依计行事,先快马绕道耶律大军的北面。略事歇息后,换乘空马逐一出击。辽人没料到和大顺谈妥条件后,还会在后撤过程中受到突袭。老田这拨人呼啦啦从天边过来,向着辽兵的一字长蛇阵冲了过来。辽兵匆忙间也来不及布阵,三五个一伙迎击来人。两边都是千锤百炼的百战老兵,心知到了关键时候。不过是拼的一口气。用一个人打比方,扰敌的关键就在于叫这人气息紊乱、心绪不稳。一旦忙中出错,机会便来了。

老田领先。后面是双骑,再后面是三骑并排,或者更多。在特意选好的地界上,像是把尖刀,生生插进辽军中腹。辽人的撤退是耶律宗政亲自安排的。一路都是按照方阵行军。大方阵中套着小方阵,金鼓旗帜布在方阵之后。全军进可攻退可守,阵法特点攻守平衡。这本是个极为得当的处置,只是刚通过一条狭长的通道,这才拉长了阵型。各种指挥又都在阵尾,后队不知前面变故。指挥不及时,倒是叫田沙河讨了个大便宜。

后面使人来问,老田已经率人冲破最后一层人墙脱逃。消息传回主帅那里。险些又要气得老家伙吐血。和谈使节是辽国小皇帝派来的,和耶律宗政是一个主子一条心,见状忙劝慰道:“大帅不要动怒,不过是些过路小蟊贼罢了。”

话虽如此,但耶律宗政连吃败绩。如今连小蟊贼也该欺负到她头上。这口气实在咽得憋屈。便催促令官,叫大军快些走出个这个狭窄的隘口。前军也暂时不要走了。就地重新排阵。第二拨二当家的冲过来,便吃了点小亏。好在辽人现在全无打斗的心思,只顾着几下里抱成一团自保。大伙远远看见又有一伙人冲过来,却不晓得她们要冲击哪一出,也没法预先巩固。

二当家仗着马术精湛,临近还有不到一箭之地,突然调转马头折了个方向。原本正面相迎的那群辽人心中放松下来,其余人都往二当家的马匹冲击方向围拢。却不想这人内地狡猾,兜兜转转还是往原先那处兵阵过来。辽兵不及防备,有些人连一招也没使,就被撞飞出去。

到了大当家时,便是硬点子,有些扎手了。大当家也不是傻的,谁去往哪布好军阵的地方冲,她见辽人缺了指挥,隘口兵防薄弱。就率人往那个豁口冲锋,大当家看着辽兵,就想起惨死的家小。一时间气血上涌,恰好看见耶律宗政的车马出隘口。老贼在阳曲受了打击,如今已经骑不得马匹了。马车虽是临时从和谈使团找来的,却也装饰华美。大当家眼前一亮,想起几句钟爱的诗词来,“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一面大喊:“复仇!复仇!”一面举起了手中的长柄斧。

后面的事情动人心魄,长柄斧落在马车车顶和车壁,传来“喀嚓”断裂的声音。殷红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从车体断裂处渗透出来,旁边的辽兵亲卫瞧见,个个心惊不已。她们心中的恐惧比以往更甚,每个知道内情的人都想知道一件事。死的是谁,耶律大人安否?

这一下使得力气太猛,大当家一下没有收回斧子。辽兵怔愣之间,居然也没人趁着这个时机偷袭,任凭大当家拿回了兵刃。嘶吼着扑向众人时,大伙才反应过来。亲随大多是主将的部族亲近人充任,她们中不乏耶律宗政的子侄。看到如此情境,想到家族将在朝中失去一位权臣,部族失去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以及个人命运在今后的诸般不可测,人人心中悲愤。恐惧到了极点便转化到它的反面,便是无所畏惧。这些人各自举起兵刃,要和眼前这个拿着滴血巨斧,脸上挂着狰狞笑容的巨人拼命。

大当家从来不怕人和她拼命,她要是个脓包,也不会活得像今日这样潇洒。她抹了斧子上嘀嗒的血水,张开五指涂在了自己脸上。露出两排大白牙,口中呼号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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