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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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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一般拖动双腿,他抱着小铃铛回了卧室。弯腰把小铃铛放到床上,他用力扯开对方双臂:“行了,乖乖睡觉!”
小铃铛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爱上自己,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他看看。力大无穷的揪住聂人雄的汗衫领口,她气喘吁吁的说道:“你别走,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
聂人雄直不起腰,只能俯身近距离的面对了小铃铛——为什么不要她?不为什么,就是从来没有过“要她”的念头。双手握住小铃铛的腕子,他也乱了,压低声音怒道:“松手!”
小铃铛恶狠狠的瞪着他,眼睛都红了:“我不!”
她才不松手!她是没有千军万马,她若是有了千军万马,抢也要把聂人雄抢到自己身边!
聂人雄气咻咻的面对了她:“还闹?”
小铃铛探头狠亲了他一口:“没闹!我他妈的没闹!”
聂人雄用力一扯她的双手,只听“嗤啦”一声响,汗衫领口竟是被撕裂开来。聂人雄趁机直起了腰,见小铃铛还不松手,索性抓住前襟彻底撕开,光着上身走了出去。
小铃铛喘着粗气躺在床上,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手指痉挛着不能松开。一个男人,找一个女人,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什么干爹就不要她?不很爱她也没关系的,为什么连要都不肯要?
杜副官躺在前院厢房的小床上,侧身骑着被筒子睡的正香。忽然身边一沉,有了动静。他迷糊着转过身来,很舒适的把一条腿抬起来搭上对方腹部。
半分钟后,他冷不丁的睁开了眼睛:“谁?”
聂人雄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我!”
杜副官骤然坐起,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喉咙中发出“呃”的一声:“沐帅!”
聂人雄低声说道:“躺下睡觉,不许声张!”
杜副官屏住呼吸,直挺挺的靠边躺了回去,整整一夜,一动不动。
第 26 章
小铃铛在聂人雄的床上辗转反侧,心里难过的像火烧一样,也说不出要怎样才好,只恨不能冲到聂人雄面前,开膛破肚给他看清自己的心肠。说了他不听,给了他不要,她抓心挠肝的翻来覆去。把聂人雄的破汗衫蒙到脸上,她忽然感觉悲不可抑,张大嘴巴想要痛哭,可是又没有眼泪,只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干巴巴的哽咽。
如此熬到凌晨,她的激动情绪略略平复下来,又是疲惫的不堪,便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儿。
再睁开眼睛时,窗外已经大亮,她呆呆的坐了起来,头脑中渐渐有了理智,这时再是回首昨夜举动,她满脸通红,也觉得自己像个没羞没臊的疯子。伸脚下去穿了聂人雄的大拖鞋,她踢踢踏踏的垂头向外走去,哪知刚刚推门迈出一步,便和聂人雄打了个照面。
聂人雄已经在前院洗漱过了,身上穿了件半旧的衬衫,睫毛和头发都是湿漉漉的乌黑。背过双手低头望着小铃铛,他忽然笑了一下:“醒了?”
小铃铛用眼角余光瞥到了他的笑容,心中立时轻松许多,嘴里嗫嚅着也能说出话了:“干爹……”
聂人雄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闹够了没有?”
小铃铛双手抓着睡袍两侧,蚊子似的哼道:“我……”
聂人雄怕她继续胡说八道,连忙又道:“在干爹身边长大,就要嫁给干爹?你是大小姐,还是童养媳?干爹这么抬举你,你小小年纪,怎么就不知道要个好?”
然后他点了点头:“不过还好,总算你没闹着要嫁给杜希贤。”
小铃铛靠着门框,胸中塞着一团乱麻,堵得满心话语说不出来:“干爹,我是真的……”
聂人雄心如明镜,所以故意不肯让她把话说完:“真什么真!回房穿衣服去!杜希贤马上就要过来换纱窗了,你就这么光溜溜的满院跑?”
小铃铛一听这话,果然是快步回了卧室。而聂人雄长出了一口气,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这若是个欢场女子,那玩就玩了,睡就睡了,最后不过是花两个钱而已;可这是小铃铛,这是“自己人”。
他得对她负责,如果当真发生了关系,他就得管她的一生一世。
其实管她一生一世,也没什么,横竖他管得起。但话说回来,他毕竟年纪还轻,对于婚姻又是特别的慎重。虽然小铃铛年少健康美丽,虽然小铃铛对他一片赤心,可是在他眼里,小铃铛再怎么好,也越不过心中曾有的那个人。让他娶小铃铛,他始终是不甘心——“纵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杜副官带着工具进了后院,要给小铃铛换副结实纱窗。他一夜没睡好,哈欠连天,眼圈泛黑,无精打采的干活。而小铃铛装扮完毕之后,却是发现聂人雄已经抛下自己出门去了。
聂人雄去了一趟马公馆,和马伯庭总长密谈良久,到了下午,段中天督军从济南赶了过来,三人继续谋于密室,也不知是商议何等大事,竟然通宵达旦。
小铃铛苦等一夜,不见他回来,就怀疑他是逛窑子去了。干爹身边没有女人,逛窑子也是正常的事情,她盘腿坐在大床上,一声接一声的叹气,只觉心有余而力不足——心中太有余,力又太不足。
到了翌日,她也无心出门去逛,单是闷在家里发呆。正是百无聊赖之际,阮平璋却是来了。
阮平璋似乎认为小铃铛的变化很不可思议,对她不住的上下打量。小铃铛穿了件白底红柳条的长衫,赤脚趿着软底拖鞋,被他看得几乎有些不安:“阮平璋,他不在家,你改天再来吧!”
阮平璋抬手摸着下巴,笑吟吟的问道:“原来不是叫我叔叔吗?现在怎么换了称呼?”
小铃铛正色说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没资格做我的长辈!”
阮平璋看她面孔薄施脂粉,两片薄嘴唇上却是用了心思,亮晶晶的鲜红欲滴。一张单薄的娃娃脸上,格外显出了大黑眼睛和小红嘴唇,倒是一种很特别的化妆方法。双手环抱在胸前,他含笑说道:“人大了,脾气也大了,是不是聂人雄一直很宠着你?”
小铃铛一听这话,正是触动心事。抬头看了阮平璋一眼,她刚要说话,不想院门外忽然响起汽车喇叭。“砰砰”几声车门开合过后,聂人雄带着田副官走了进来。
小铃铛立刻来了精神:“干爹,你怎么才回来?”
聂人雄一脸倦容,低声答道:“困了。”然后又问阮平璋:“有事?”
阮平璋一如既往的笑呵呵:“没事,来看看你。”
聂人雄不再理会,大步流星的走入后院。小铃铛犹豫一下,随即跟他进了屋子。聂人雄脱了衣裳,她就伸手去接;聂人雄坐到床边,她便蹲下来为他解鞋带。田副官跃跃欲试的站在一旁,竟然插不上手。阮平璋也踱过来了,站在门口含笑旁观。
聂人雄劳心一夜,如今困得昏天黑地。抬腿滚到床上,他闭着眼睛说道:“小铃铛,晚上会有人给你打电话。”
小铃铛一愣:“谁?”
“苏次长家的五少爷。”
小铃铛莫名其妙:“我不认识他呀!”
聂人雄背对着她,声音越来越低:“吃顿饭就认识了。那小子比你只大两岁,年纪正合适,你们一起……”
鼾声替代了言语,不过后边也是不言自明——聂人雄给她找了一位男朋友!
当着田副官和阮平璋的面,小铃铛不动声色,紧紧的闭嘴回房去了。
及至到了傍晚,果然有位青年打电话来,客客气气的请她出去吃饭。她一团和气的答应下来,换了衣裳打扮妥当,乘坐汽车前去赴约。聂人雄看她一本正经的做着准备,便是放心下来,自顾自的和阮平璋闲聊世事。
再说那小铃铛如约抵达饭馆雅间,果然是与苏五少爷见了面。苏五少爷生得不高不矮、不丑不俊,脸上涂着美国雪花膏,身上喷着巴黎香水,手指甲上都抹着油,倒是很绅士派,见了小铃铛便一鞠躬:“密斯聂,你好。敝姓苏——”
小铃铛未等他把话说完,便把漆皮手袋往桌上一扔,随即大喇喇的坐了下来,将手一挥:“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苏家老五!”
说到这里,她又一拍桌子:“伙计!点菜!”
伙计早在雅间外面候着了,这时得到召唤,赶忙掀帘子进了门。而小铃铛翘起二郎腿,一边用皮鞋尖笃笃的磕着桌腿,一边看着菜牌子说道:“韭菜盒子先烙十个,酱肘子来一个,要大个的,越肥越好,再要一样清炖鲫鱼,一样红烧蹄髈。”
说到这里,她把菜牌子往苏五少爷面前一丢,然后仰头又吩咐道:“给我上一瓶凉啤酒,一头蒜。”
伙计没见过口味这般油腻的小姐家,几乎惊呆。而苏五少爷双手拿起菜牌子,就像被吓着了一样,唯唯诺诺的又点了几样清淡菜肴。待到伙计夹着菜牌子退下去了,他小声搭讪着问道:“密斯聂,你倒是个……爽快的性格呀!”
小铃铛打开小漆皮包,拿出香烟点了一根,深吸一口撅嘴吐了个烟卷,她往桌布上面弹了弹烟灰,然后严肃的点了点头:“那是,姑奶奶天生就这样!”
苏五少爷搓了搓手:“呃……密斯聂平时有什么爱好呢?”
小铃铛答道:“没什么爱好,没事就去逛大街。”
苏五少爷沉吟着又问:“都常逛什么地方呢?”
小铃铛又吸了一口香烟:“唉,哪儿热闹就往哪儿挤呗!”
这时伙计开始逐样上菜。小铃铛把半截香烟随手一扔,也不让人,自己先倒了半杯啤酒一饮而尽,然后直着眼睛打了个响嗝,震得苏五少爷一哆嗦。
夏季炎热,小铃铛这一天都没正经吃饭,如今到了晚上,肠胃早空了,正好由着性子大嚼一场,吃了个满嘴流油,并且以蒜佐餐。吃饱喝足之后,她叉开双腿,一脚蹬在身边的空椅子上,又对着苏五少爷很细致的剔了剔牙。最后扯起桌布一抹嘴,她拎着小漆皮包站了起来,大模大样的说道:“味道不错,我吃饱了。多谢你请客,改日再会吧!”
说完这话,她扬长而去。坐上汽车回到家中,她欢欢喜喜的进院就喊:“干爹,我回来啦!”
聂人雄从后院踱了出来,开口问道:“苏五少爷怎么样?”
小铃铛喜笑颜开的答道:“还行,挺好。”
聂人雄忽然感觉有些不大对劲。颇为狐疑的审视着小铃铛,他抽了抽鼻子:“你这是吃了多少蒜?”
小铃铛痛快的答道:“一头。”
聂人雄皱起眉毛:“我让你去结识男朋友,你在人家面前吃了一头蒜?”
小铃铛不假思索的答道:“苏五少爷也嚼了两根大葱。”
聂人雄难以置信的露出惊讶表情:“不会吧?”
小铃铛答道:“我们坦诚相待嘛!”
小铃铛回房换了衣裳洗了脸,然后很有眼色的跟在聂人雄身边,又给他倒茶水,又给他切西瓜,还摇着扇子为他驱蚊子。聂人雄知道她的心思,见她像个小狗腿子似的一味献殷勤,心里就有些不忍。
“世家子弟,我们高攀不起。”他对小铃铛说:“一般人家的少爷,总能由着你随便挑选。苏次长那人挺文明,儿子想必也不会差,就是穷了一点。穷倒是没有关系,横竖干爹不缺钱。”
小铃铛老老实实的做领教状,其实心里不以为然。她虽是个少女的身份,可内心里总像是藏了一股子野兽气。纵算是天王老子对她发号施令,她也有胆子阳奉阴违。
如此又过几日,苏五少爷再未露面。聂人雄知道这是对方没有看上小铃铛,反倒回家对她安慰了几句。小铃铛嘴上不说,心中得意,同时手脚加紧勤快,想用自己的诚意来打动聂人雄。
第 27 章
聂人雄本就是个胸怀大志的人物,如今心无旁骛,更是把精力全倾注在了仕途上面。马伯庭联络了北边几位手握重兵的督军,想要策划一场运动。暗暗的计议许久之后,政府内部果然起了混乱,不但总理辞职,而且内阁解散。马伯庭趁此机会,煽动一批军警界的领袖前往总统府,以着索饷的名义大肆鼓噪。其实像聂人雄段中天之流的大军头,掌管着一省的土地税收,哪里当真拮据?无非是别有用心、浑水摸鱼罢了。
大总统见势不妙,躲在府内不肯露面。其余高官之中,有些人是预备颐养天年的,倒还镇定;有些人还准备着更上一层,自然便要慌乱。其中陆克臣最是惶恐,因为与马伯庭向来不和;马伯庭若是上了位,他不但永生别想去做总理,而且恐怕连总长位子都不能保。
这个时候,他只好去找了何致美,想要撺掇着对方去和马伯庭竞争。那何致美貌似粗豪,其实粗中带细。日娘捣老子的帮着陆克臣痛骂了一顿马伯庭,他那屁股沉在沙发里面,却是丝毫没有行动的意思——马伯庭搞的军事联盟太大了,他可犯不上去以卵击石。
慷慨激昂的乱扯一通之后,他问陆克臣:“卫清华是什么意思?”
陆克臣立刻来了精神:“我那亲家自然是绝不希望马伯庭出头。他说如果马伯庭当上了总统,那他就在江苏宣布独立。”
何致美一听这话,觉得过于夸张,所以谈笑风生的做了点评:“吹牛×!”
何致美一直和陆克臣与卫清华保持着良好的交情,不过如今事态一乱,他冷眼旁观,就觉得这二位好友全压不住阵,似乎都有些蠢头蠢脑,心中就十分不屑。按兵不动的蛰伏下去,他决定单挑大旗,不和两头蠢驴为伍。
而陆克臣一贯精明,如今看他虚情假意的只是敷衍,心中便是慨叹良多,心知自己虽在政坛上有些名望,可是在这些军阀面前,力量微薄,真就像屁一样。很识相的起身告辞,他坐上汽车往家里赶,哪知半路又遇到游行抗议。汽车逆着人潮开不动,只得靠边停下。他下了汽车站在路边,面无表情的望着游行队伍发呆,头脑之中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吓了一跳,扭头看时,又吓一跳——聂人雄!
聂人雄的汽车也是被游行大潮冲到了路边,一群卫士全副武装,围着汽车做警戒状。对着陆克臣微微弯下腰,聂人雄开口问道:“老爷子,你还好啊?”
陆克臣顿时有些六神无主,下意识的略一点头:“聂将军。”
聂人雄又问:“你家三小姐,还好啊?”
陆克臣一听这话,不禁勾起满腔愤恨,中气十足的答道:“好!”
聂人雄听说这老爷子毕生之愿望就是要当总理,不过照着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个愿望完全没有实现之可能。他若有所思的凝视着陆克臣,一个半老头子当然是没什么好看,不过陆家父女比较相像,都有着透明浅淡的大眼睛。聂人雄心想去年两人若是真的私奔成功了,现在自己正该喊他一声爸爸。
游行队伍走过去了,街上慢慢恢复空旷。聂人雄对陆克臣说道:“过几天,也许要到府上奉看。”
陆克臣看了他一眼,然后也没说什么,弯腰钻进了汽车里。
街上一遇,让聂人雄忽然发现了陆克臣的价值。驱车来到马公馆,他和马伯庭关门密谋一场。马伯庭听了他的主意,先是诧异,随即仔细一想,竟是很有道理。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当场做了决定。
如此又过了三天,大总统依旧坚持着不肯辞职。而南边的卫清华等人眼看情势不妙,便开始暗流汹涌的活动起来。这日下午,陆克臣正在家中长吁短叹,不想忽有听差来报,说是聂将军来了。
他莫名其妙的出来接待了聂人雄,而聂人雄坐定之后,先是扭头环顾了四周,心中暗想:“这就是柔真的家。”
然后他从怀里摸出一张支票,探身送到陆克臣面前的红木茶几上:“老爷子,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当初走投无路,抢了你五十万,实在不对。如今我如数归还,另加十万利息,这事就算过去了,好不好?”
陆克臣拿起支票一看,见上面赫然写出了六十万的数目字,惊诧之余,几乎忘记欢喜:“这、这……”
聂人雄轻声说道:“老爷子,收着吧。一来这是你应得的,二来也表出了我的诚意。”
陆克臣疑惑的看着他:“你的诚意?”
聂人雄冷森森的一笑,开门见山的问道:“老爷子,想不想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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