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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簟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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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的风轻轻地晃着,她今天围了一个很漂亮的纱巾,那纱巾临风飘飘,映得她的面孔玉雪一般清秀漂亮。
江学廷笑道:“明天我要去南明军校报道,恐怕不能来看你了,等后天我带你去山上的观音阁拜佛,好不好?”平君不由地奇道:“怎么突然要去那里?”江学廷清逸的面孔居然红了红,微微地笑道:“到了那里,我有话对你说,你记得等着我来找你。”
平君轻轻地笑道:“好,我等着你来找我。”
江学廷这才转身走了,平君看着他渐渐地远去,他走出老远,却还不忘转身朝着她用力地挥了挥手,她手扶着院门,笑着看他走,围在颈项间的纱巾更是随着风翩翩飞舞,远远地看去,就仿佛是一副飘逸的美人图一般,漂亮极了。
下午两点左右的光景,枫台一片静寂,淅淅沥沥地下了些小雨,打得墙壁上的凌霄花叶子噼里啪啦地作响,虞昶轩还在书房里看些卷宗,只是一阵阵的心神恍惚,那目光停在页面上,半天也没有翻动一下,就听得门外有人敲门,他心中更是一阵烦躁,冲着外面道:“吵什么?!”
门外就传来顾瑞同的声音:“五少,官邸来的电话,钧座回来了,夫人让你马上回去。”
虞昶轩一听父亲回来了,忙就起了身,从衣架上拿了外套推开门,顾瑞同拿着雨披一直站在外面等,看他出来了就道:“车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外面。”
虞昶轩接过雨披就往楼下走,一面走一面系着雨披,副官吴作校等人就等在枫台的外面,虞昶轩上了车,就见那车拐了个弯,径往南淮路走,这就是绕了个大圈子了,便道:“怎么不走近路?”
副官吴作校就道:“五少,那条路上有学生游行,喊着让楚文甫下台,牟老先生出山,正闹着呢,把几个卖扶桑货的店铺都给砸得稀巴烂,军警全都出动了,没法走。”
虞昶轩一听就明白了,这定是由江南江北对抗而引起的,如今国内反抗扶桑侵略的呼声越来越高昂,中央政府却把全部的火力都用来集中对付江北的萧氏军阀,自然是激起一片民怨沸腾。
虞昶轩便自在地把头往车背上一靠,两眼一闭,笑道:“楚文甫假仁假义,陶家和气生财,牟老先生倒是德高望重,可惜没有拿枪杆子打江山的本事。”他顿了一顿,道:“父亲就是因为这个回来的吧?”
顾瑞同就坐在倒座上,听得这一句,回答道:“也不太清楚,不过这会儿我父亲,张陆军总长,绥靖公署的何主任都在那边。”
虞昶轩依然闭着眼睛,磊落分明的面孔平静极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晌,就听他忽然一声笑,调侃道:“这可好了,他们三个再加上我父亲,正好凑一幅牌局!”
汽车临到傍晚的时候开到了虞氏官邸,虞昶轩也不敢过于喧哗,自己穿了游廊,一路地往花厅里走,就见里面灯光敞亮,虞太太正在那里喝每晚必备的养生豆乳,虞昶轩就想往外退,一转身差点就撞上一个人,只见琪宣手里拿着钢琴谱子,显然是刚从琴房里跑出来,正在那兴冲冲地看着他,“五哥,我在琴房里就看到你的车了,就想着赶紧跑过来问你一句话,父亲回来了,你怕了吧?”
虞昶轩道:“你这小东西胡说八道,我怕什么,我这阵子循规蹈矩的很,可没干什么能让父亲眼眶子发青的事儿!”
琪宣就“切”了一声,很不相信地道:“你这阵子整日里跟李伯仁在一块儿厮混,他还能教唆你做出什么好事儿来么?!”虞昶轩正要上楼去见父亲,听她还在那里挑刺,随手就在琪宣的头发上不轻不重地扯了一下,道:“快学你的钢琴去吧!”
琪宣没防他这一手,头发一痛,立即不依不饶地喊道:“母亲,你看五哥!”坐在里面的虞太太一听这句,忙放下那一碗豆乳,道:“昶轩到了吗?什么时候到的?外面这样大的雨,淋着没有?”琪宣对母亲这样的反应很是不开心,噘着嘴道:“五哥又扯我头发!”
虞太太正从花厅里走出来,看着虞昶轩上楼去了,知道他这是去见虞仲权了,转头就对琪宣道:“不就扯了一下吗?何至于气成这样,你也是,老去惹你五哥干什么?看在你们父亲回来了,就都给我消停会儿罢!”
这到了晚上,因虞仲权回来了,虞太太特意吩咐着厨房做了一桌子好菜,除了虞家出国留学的四小姐瑛宣,可也算是一顿团圆饭了,虞太太看虞仲权哄着瑾宣的孩子泽宁,很是耐心的样子,便笑道:“你看,外孙子都这样大了,也不知道咱们虞家什么时候能有一个乖孙子呢?”
她这话才落,一桌子上的人就去看坐在另一面的虞昶轩,虞昶轩正在那里吃着一味凤尾虾,当然也听到了母亲那一句,这会儿却抬起头来笑道:“都看我干什么?”敏如就笑道:“我们不看你看谁?你少在那里装作听不懂母亲的话。”
虞太太道:“你到底是有没有心上人呢?究竟是哪一位官家小姐?你若是真喜欢人家,就赶紧给定下来!”
虞昶轩道:“我还真没喜欢上哪一位官家小姐。”

罗裙香露,情浓花瘦

虞太太道:“你到底是有没有心上人呢?究竟是哪一位官家小姐?你若是真喜欢人家,就赶紧给定下来!”
虞昶轩道:“我还真没喜欢上哪一位官家小姐。”
琪宣笑嘻嘻地道:“我倒知道两个,一个是黛缇姐姐,一个是陶家的二小姐,就是不知道五哥喜欢哪一个?”虞太太一听这话就上心,马上笑道:“我看两个都行,你喜欢哪一个?我去给你说,保管能成。”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敏如,道:“黛缇这孩子,我倒是更喜欢些,一看就是个明白懂事的孩子。”
敏如笑道:“母亲都这样说了,我也就不谦虚了,我这堂妹本就是个极上等的人物,又是美国高等女子学院毕业的,我叔叔是监理会的牧师,德高望重,对黛缇的教育更是十分看重的,一般女子可是比不上她。”
虞太太就点一点头,很是满意的样子,却听一旁的瑾宣笑道:“这可好,若是黛缇真当了五弟妹,恐怕咱们家要供两样神了。”琪宣好奇地道:“什么两样神?”
瑾宣笑道:“这还用问么,母亲信佛,黛缇信基督,那咱们家里,岂不是要供一个观音,又要供一个耶稣了,就是不知道这两样神,会不会相冲呢?”
敏如微微一笑,道:“二妹想的真是面面俱到,真难为你了。”
虞太太便挟了一片烤鸭吃了一口,放在嘴里细细地嚼了嚼,笑道:“我听说陶家二小姐也要出国了,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呢,那孩子我看着也挺好。”
虞昶轩听她们这样你来我往地说了这半天,就把筷子放下,笑道:“母亲,你若是这样急,我到长安胡同给你娶一个儿媳妇,你看怎么样?”
虞太太忙道:“长安胡同?那是什么地方?”
大嫂敏如看看虞昶轩,笑道:“五弟胡说什么呢,长安胡同可是个贫民巷。”
虞太太一听这话,当即把眉头一皱,道:“好好的,怎么冒出这样一句来,咱们家这样的身份地位,若是娶了长安胡同的姑娘,那不成笑话了。”
虞昶轩淡淡道:“若是她情我愿的,怎么就成笑话了?指不定人家还看不上我呢。”
他这话才说完,就见沉默了半天的虞仲权抬起头来,看看虞昶轩,只说了一句,“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以后这样不相干的话,就不用说了。”
见父亲都发了话,虞昶轩便把头一低,也就不说什么了,只将筷子放下,虞太太见他竟然不吃了,便道:“你这是怎么了?才吃了几口就放筷子。”虞昶轩端着丫鬟端过来的杯子漱了口,才笑道:“我本来就不饿,吃两口就得了。”
虞昶轩就起身往花厅里去了,花厅里开着一盏绿纱绸罩落地灯,他一个人坐在绿绒沙发上,随手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来咬在嘴里,从洋火盒子里拿出一根细长的梗子,在磷面上“嚓”的一划,竟没有划着,再一划,竟又划歪了,一旁的侍从官看他这样,忙拿出自己的洋火划燃了一根,用手拢着火送到虞昶轩的面前来,虞昶轩却没有了抽烟的心情,将手一挥,那侍从官就退了下去,他就单咬着那一根没有点燃的烟,朝着一个方向望过去。
沙发旁团团围簇些虞太太平时打理的盆栽,其中正有一盆开得正好的白玉簪,眼看着那纤长的花朵晶莹素雅,虞昶轩不知不觉地伸手过去,抚弄了那花瓣一下,花瓣便颤颤悠悠地在他手心里轻晃,而他的手指只是轻轻地一动,洁白的花朵便无声地落在了他的手里,让他的手心一阵阵发痒。
他的心忽的怦然一动!
他总是想着她,明明知道不可能,可偏偏就是控制不住,魂牵梦绕一般,满脑子都是她笑意盈盈的模样,她的身影是月下最美丽的一处风景,月白色的裙子曳过夜色,宛如开满枝的梨花。
月光直泻下来,霜白色的,宛如泼了一地的水银,照得这一条街道仿佛是镜面一般闪闪发亮,平君参加完同学的生日会,才叫了一辆人力车回家,到了家门口下车给了车夫车钱后,转身就要推门进院子,就见枣树下面有一样东西,被月光照着,亮闪闪的,她走过去瞧一瞧,竟是江学廷送给她的第二个玉簪子,卡在石缝里,已经折成了两截,她俯身将断簪拾起来,嘴唇微微一抿,心里不太好受,忽听到暗地里传来一个礼貌客气的声音,“叶小姐。”
平君心中一惊,慌地回过头来,就见那高个子的男人对着她毕恭毕敬地道:“叶小姐,我是五少的副官吴作校,我们五少请你过去。”
平君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转身就要去推院门,却听到吴作校在她身后微笑道:“叶小姐慢一点,天这样晚了,惊扰了叶太太总是不好的,我们五少也过意不去。”
平君的手就停留门板上,恨道:“你们这是逼我了?”
吴作校就礼貌无比地微笑道:“叶小姐这话言重了,五少特意吩咐过,一定要客客气气地请叶小姐过去,我们若是敢欺负叶小姐,只怕五少也饶不了我们!”
平君回过头来,吴作校满脸微笑,手臂抬起,朝着巷口示意了一下,她循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被月光映照的那一片空地里停着一辆汽车,另有一些穿着便衣的侍从人员站在汽车的周围,都是沉默冷淡的模样。
吴作校亲自为平君打开了车门,平君才坐进去,车门就“砰”地关上了,犹如骤然响起的一声枪响,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分外的响亮,他坐在车里,转过头来看着平君,那脸上竟是浮着一层霜一般的冷意,她又恼又恨,一股怒气都烧到脸上,面颊通红,质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虞昶轩望着她,缓缓道:“我要是能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平君先是一怔,看着他灼灼的眼眸,心中顿时间慌乱起来,本能地就开口道:“我和我男朋友就要结婚了!”
他的脸色蓦地一变,死死地盯着叶平君,竟突然怒起来,“你不要以为我没有你就不行!”
她一口就顶回去,“我从来没有这样以为过!”
他被她顶了一个哑口无言,双眸里的愤怒犹如骤然燃起的两簇小火焰一般,平君心中一悸,他俯身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硬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叶平君吓得抬起头来,他的双眸明亮如电一般,那声音亦是咄咄的,“叶平君,你给我听好了,我虞昶轩是不会娶你,但我就是要你!”
她看着他的黑瞳,目光里透着一丝雪亮,他定定地看着她,心跳的极快,呼吸也越来越快,那一瞬间竟有些恍惚,仿佛是不知道该把她如何是好一般,她被他看得害怕起来,更兼这样的动作,两人简直是近在咫尺,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她惶然开口道:“你太欺负人!”
他怒气未消:“你这样三番四次,不要以为我是一个好脾气的!”
她被他的无理取闹弄到气结,好半天才开口道,“虞昶轩,到底是谁三番四次?!你凭什么这样警告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懂不懂?!”
他竟又被她给顶了回来,黑瞳一冷,愤然道:“你少给我在这里牙尖嘴利,我管你什么欲不欲,我就知道你整日里在我脑子里晃来晃去,简直是要把我给……”
他那话说到一半,她就面孔苍白地从他的怀里往外挣,他就偏偏不放,平君双手死死地抵着他的胸口,却已经来不及,他呆呆地望着她红润的嘴唇,忽地就想起自己小时候曾吃过的一个蜜桃,蜜桃尖上也是这样的一点微红,他小心翼翼地去吮吸,甜蜜的桃汁在他的唇齿间蔓延……
他听到她惊慌地发出一声呜咽,但他已经克制不住地吻住了她的嘴唇,她的嘴唇柔软湿润,更是勾起他身体里的一股火来,恨不得一举侵占了她的所有,只管无法无天地掠夺起来,在那样不管不顾近乎于疯狂的吮吸间,他的嘴唇上忽然一阵刺痛,舌尖都是腥甜的血气。
她竟咬了他!
他终于把头抬起来,却依然死死地抓住她,她一双眼眸里漾满了愤怒,痛恨他这样无理,扬起手来就要打他一个嘴巴子,然而那手却在接近他面颊的一刹那硬生生地停住,他看着她,她也恨恨地瞪着他,但她真怕激怒了他,想着忍下这一口气,求一个全身而退。
叶平君忍着满腔怒火,冷然道:“你放开我!”
她才要往后,肩膀就是一痛,自己竟就被他按到了倒座上去了,头撞到了椅背上,疼得她眼泪差点流出来,他伸出手来掐住了她的下巴,咬牙叫了一句;“叶平君!”她大惊失色,就见他的黑瞳里闪动着一种幽暗的火苗,微促的气息四散在那仿佛灼热起来的空气中去,他恨道:“你搅得我这样不得安宁,你也别想自在。”

以情胁情,聚相思泪

她的双眸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虞昶轩,你卑鄙无耻!”
他冷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妨更卑鄙无耻一个给你看看!”
他低头再度攫取了她的嘴唇,深深地吻下去,犹如烙铁一般地狂热,几乎要将她的呼吸都给溺毙了,她如同溺水被困的人,发出绝望的泣声,拼命去推他,他更是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给捏碎了一般,在那样美妙的感觉里,最先沉溺下去的是他,他控制不住地沉浸在这样温柔中,近乎于野蛮地扯开她的衣襟,衣扣崩落下来,滚到车座下面的缝隙里去,她缠在颈项间的纱巾也飘落下去,他贪婪的想要更多……更多……
就在这个时候,肩膀上却是骤然剧痛!
虞昶轩眉头一皱,往后一退,就去看自己的左肩,只见鲜红的血从左肩膀上汩汩地流了出来,他转过头来,就见叶平君手握着一个通体素白的断簪对着自己,那簪子尾端却是通红,正是他的血迹!
叶平君只咬紧了嘴唇不说话,发丝零乱,脸色雪白,他捂住肩头,那血就从他的手指间流出来,止都止不住,虞昶轩看着叶平君防备自己的样子,冷冷一笑道:“你以为这个簪子能杀得了我么?!”
他那口气轻蔑到有恃无恐,叶平君话也不说一句,飞快地掉转过簪子,把头一扬,将那簪子锐利的尾端直对了自己的咽喉,虞昶轩没想到她竟是这样决,身体一顿,脱口道:“你敢?!”
叶平君那清澈的目光射出雪亮的光芒,透着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冷意,呼吸紧张急促,手指死死地攥住了那一根断簪,声音也是如冰似雪一般地冷。
“我敢!”
窗外有呼呼的风声,枫台的凌霄花叶子爬了半个墙壁,鲜艳夺目的花朵在风中轻轻地颤着,在窗户上隐隐地照出一道蜿蜒的花影来,副官吴作校走到卧室外面的暖阁里,就听到戴老医官还在那里嘀咕着:“说什么刀伤,这分明就是个窟窿,都快动了筋骨了,五少你这是栽到哪个女人手里了?”
戴医官正在往虞昶轩的肩头上撒药,另有护士在一旁剪着纱布,只见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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