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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如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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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机放倒了头,嘎的一声响,师傅睁开了眼,接过我手里的碗。药汤是一种深褐色,乌黑的像是毒药一样,以前他逼着我喝的时候告诉我所有的药都是毒,没有解药,只有以毒攻毒。那么他中了什么毒呢?
“你,看过了?”师傅指着被我丢在沙发上的信纸说。
我咬牙点头,把信纸原样折好,想夹回书里放回去。
“不用了……”师傅伸手要,我把信给他,接过空碗。
师傅看着折好的信很久没说话,一声轻轻的叹息压我的很重。看他要起来,我赶忙过去扶,师傅撑着扶手却没起来,呆了两秒又坐了回去。
“你打开那个柜子。”师傅指着靠近书桌的那个书架的第二层。
那里有三个外边写字二十四史的书盒,师傅让我都拿了出来,摆到书桌上,他打开盒子,整整齐齐的信。
“帮我把它们都烧了吧。”师傅给我火柴。
是那种头很大的火柴,艳红的磷头,长长的木棍。信封上无一例外都是娟秀的小楷,我迟疑的看着师傅,他却平静的看着窗外的阳光。
我端着盒子到了阳台,在他能看到的位置,一封封的把信送进火焰里。
“你是打那边过来的?”师傅淡淡的开口。
我恩了一声,慢慢的烧,期望着他能说停止。
“也好……我就不去送她了……”
我烧完一个盒子,师傅都没再开口,看着火苗微微皱着眉。第二个盒子打开,我看着他,他点头,我只好继续烧。
录音机又放到那首山桃红: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不知道杜可欣当年在台上唱的时候是怎样的风情,颠倒众生的一代名角香消玉殒,又有谁知道她的这一段痴情呢?
“师傅……这是,杜阿姨唱的吗?”
师傅含笑点头,被小小的火焰映衬出一点红晕,眼光也柔和了许多。
不忍心打扰他的回忆,我忍着被火焰烘烤的想咆哮的冲动,打开了第三个盒子。
“唐果——”
我马上端着盒子冲到他面前,可他却笑着摇头,伸手让我继续回去烧。
“您,您不再看看了吗?万一……”师傅眼神温柔,却透着坚定,我只好回去继续烧。这火柴太好使了,我故意很大劲儿的擦,居然没折,还“蹭”的就着了!
“本来早就该烧了的,一直忘……”师傅淡淡的说。
我替杜阿姨瞪他一眼,连扔了两封进去。
“几世辛苦为哪般,前生后世赎不玩……”
“您什么时候改口佛学了……”我小声的埋怨。
师傅浅笑:“说的都是一个东西,不用改。”
只剩下最后那封信,我问师傅:“我还没看完呢……”
师傅笑:“不过是徒增你的烦恼——”
一句话我就把信扔进火里了。信烧了,人也会变成灰,不存在的东西,就没理由再让人不开心。
好厚的一堆灰,二十多年的一份情,不过如此,装到垃圾袋,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也许那碗药真的有效,也许火焰也带走了师傅心头的重量,烧完信后,师傅的气色好了许多,还跟着我去厨房做午饭,我问他想吃什么,他说怕我玩火上瘾把他厨房也继续烧了,让我坐帮手,做了一锅小米粥。
切!煮粥而已,还是用电饭锅……
咸菜都没有,干喝粥,我和师傅胡噜胡噜的,看着他嘴边一圈粘稠的粥沫,我也觉得很香。有一瞬间,我觉得一切都是梦,他没病,健健康康的,还会打电话逼我背书,骂我懒得一无是处,可再笨我也看出来,师傅的脸色不正常,那团淡淡的红晕一直都没下去。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后两个我不会,前两个耳濡目染这么久,不懂也能察觉个端倪。
喝完粥,师傅铺开纸让我背写《达生》,我跟周强这阵子就顾得厮混了,监工的入了色界了,我这被奴役的自然也懈怠了,写了两个字就接不下去了。师傅翻开书,慢慢的读着,他的声音就像我第一天遇见他那样具有磁性,又像是围绕的阳光,无孔不入的给予着温度,我听呆了,身体就像瘫成了一堆烂泥,像泡在温泉里,跟随着飘渺的浮力肆意游荡,我好想看到了阳光的七种颜色,沿着它们过度的边缘由红走到紫,炽热的红,典雅的紫,在我身后铺成一团辉煌的路,太阳近在咫尺,那样神圣的灼目的光芒……
师傅念完告敖说鬼就停下了,拾起我掉在纸上许久的毛笔写了一个“忘”字。
“这个字怎么解?”师傅很严肃的看着我。
我绞尽脑汁,他跟我说过的,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谓诚忘。你若真的像这样,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了,也算是我没白教你了。”师傅长长的叹息。
我羞愧的大气都不敢喘,师傅看着窗外很凝重的思考,我不敢打扰,罚站一样站在桌边不敢动弹。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师傅示意我去开门。
是林老头,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师傅把那本《达生》给我,让我走了,出了门我才发觉不对劲,这书我有啊,而且这本是师傅多年来一直放在手边的,怎么就送给我了呢?
蹬蹬跑回去,手指悬空了半天没敲下去,防盗门是铁栏的,里边的木门关的并不严实,除了依依呀呀的戏曲,我还听到师傅管林老头叫哥。
就像那封信一样,我听了半掺子扭头就走了,知道的越多烦恼也越多,关于他们的恩怨,何必搅我的神?
回到胡同的另一边,林妹妹还在睡着,周强拿着手机在客厅里坐着,一见我进来,立刻过来把我抱住了。
我觉得他在害怕,我也害怕,很多人都在害怕。
第二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1125 19:08:20 字数:4747
林妹妹最终还是被送回去了,我和周强也跟着到了林家,我们的任务就是陪着林妹妹,或者说是周强的任务。
林妹妹睡的很不安稳,我和周强整夜都在她房里,我躺在周强的右边,林妹妹在他左边,其实有点挤,而且我睡不惯软床,可这一夜谁又睡的着呢除了我?周强一直在跟林妹妹说话,安慰她,鼓励她,给她讲我的糗事,林妹妹倒是还会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还真是水做的,眼泪真多,看得我都心疼。后来我挨不住,沉沉的睡去,贴着周强的被,抓着他的衣角。
一般自杀没这么快有结果,林家动用了手段,只是走个过场,第二天,我们被接到了灵堂,林妹妹披麻戴孝,我和周强系着白带,贵妇的丧失并没有声张,尽管她是当年艳冠群芳一代名角,在林家刻意的低调下,前来的多是亲友,一切从简,也是贵妇的意愿。
林妹妹的欧式软床我无福消受,从早上起来就腰酸背痛,眼睛比林妹妹还夸张,金鱼眼泡一样肿着,可周强不放我走,时时刻刻都看着我的动向。
下午时,哭得又发昏的林妹妹被送回家休息,医生给她挂了盐水,建议她晚上就不要去守灵了,林妹妹不依,哭着睡着了。我趁机也补了个觉,在她房间的沙发上。
我不知道办丧事也这么累,姥姥去世时我只参与了一个开头,后来天昏地暗的睡去了,每个人都在哭,扭头嗟呀两句,出了这个门继续自己的生活,除了真正明白失去的人,谁会长久的哀伤着呢?必定我们活着,是为了明天。
停灵三天,去火化,我跟着周强身后,看到送出来的一块块骨块,林妹妹和几个亲属带了白手套,一边哭一边揉碎,这就是所谓的骨灰。想想也真神奇,好好的一具如花的身体,火焰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什么美丑爱恨,就这样被搓成灰。还有什么值得计较的呢?在活着的时候?如花又怎样,意念的强大就在于超越了身体的局限,而它的薄弱,就是现实。
几辆黑色轿车把我们送到了海边,早就有船等在码头,带休息室的那种,开到深海,我有点晕船,想吐吐不出来,看不明白着灰蒙蒙的海,也看不清那飞扬的白烟,周强给我穿了他的大衣,浓浓的烟草味,他在我从医院出来就戒烟了,只和熟人抽一支,我拉着他的手,想让他和我一眼置身事外,可他的另一只手,需要去支撑林妹妹。
直到空空的骨灰盒下葬,我师傅都没有出现。
我想回家,回木头厂,睡热炕头,逗黄毛狗。林妹妹憔悴的厉害,那样水嫩的姑娘,像被风干了灵魂,连眼神都显得很空,所以我无法把周强带走,可抓着他的手时,我很不安。就连我都无法拒绝林妹妹,他呢?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林妹妹没有对周强说,而是把刀锋亮向了我。
我以为这是最后一夜,熬到天亮就算成功了八成,可就算只差一步,也不能全身而退。林妹妹不知道看了我多久,我在不安的睡梦中惊醒,她就坐在地上,幽幽的看着我。
周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这几天他的体力严重透支,被林老头当半个孙子使。我看了看他,又看向林妹妹,想挤出一个笑,可林妹妹的眼泪流了下来。
“可不可以把他还给我?……我没法再等了……”
背脊蹿出一股冰冷的寒,毛孔都被炸开了,大脑里噼啵作响的火星,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林妹妹隐忍的哭,抹了把眼泪,用那只潮湿的手抓住了我手指:“我求求你……我不能再失去他……”
“我……”我的喉咙被堵住了,无论拒绝还是答应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和强哥哥都没有妈妈了……”林妹妹额头紧压着我的手背哭。
我的身体僵住了,你们都没有妈妈了,你们的妈妈都自杀了,我有妈妈,所以我该成全你们,无论我是不是能够离开?
林妹妹哭的很压抑,我更压抑,压抑的都哭不出来。我呆呆的看着周强侧睡的身形,要还吗?是不是真的有人比我还需要你呢?
正在僵持着,几下急促的敲门声,林妹妹的哥哥冲了进来,扫了我和林妹妹一眼,焦急的对翻身起来的周强说:“三爷爷不行了!”
周强冲到我面前,紧紧的捧着我的脸:“没事的你放心,我去看看,你陪着小菲,乖!相信我!”
我挤颧骨的肌肉,算是笑吧。周强咬牙,把我紧紧的抱了一秒,转身离去。
林妹妹一下子摊在地上,也不哭了,傻了一样望着空空的门口。似乎空气还没从周强带出的回旋中安静下来,又冲进来两个人,说是林老头的话,要带林妹妹立刻去医院。
林妹妹被架走了,只剩下我自己了。
这里不是我的地盘,周强不在,我也不待。
开着小宠虫,空旷的街道缓慢的穿行,流火一样的霓虹,寂寞的闪烁,依旧没有星星,顺序的路灯把路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我无法走下去,我要转弯,我要回家。
这算是我离家最久的一次,六周,一个半月。这就是家的意义吧,关上门,外边的风雨就再也无关。
我妈见到我立刻就眼红了,哽咽着走过来,我把她的手拉着揪自己的耳朵,可她只是颤抖的抚摸我的脸。
“妈……我回来了。”我轻轻的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好舒服,好温暖,我好累。
我妈卡在我的肩膀哭,压抑的声音。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爸一手搂着我妈,一手摸我的头发。
还有三四个小时,天就亮了,我妈把晚上的饺子给我煎了,我爸给我热了牛奶,俩人还是净给我这种奇怪搭配的东西吃。
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把林妹妹的家里事说给他们听,只说触景生情,宁可你们把我送进安贞也不想再离开。我妈觉悟了,说疯了傻了她也不把我送医院了,铁链子早就买好了,我以后要是真的疯了,就天天栓家里,他们继续养着我。我笑,说还得把窗户什么的都焊上,如果我真的疯了,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也千万别把我送走,我死也要跟你们在一起。
我吃完饭,他们才想起了问周强,我说周强得帮忙料理,不能过来看他们。我妈就很感慨,说周强是个好孩子,他们之所以没坚持去把我接回来,就是对周强很放心。她还说起周强问她要户口本想和我去登记结婚的事,我笑的很夸张,说你们如花似玉的闺女怎么会看上一个木匠!我爸妈变了脸色,我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就把对刘波一见钟情的事情说了,我妈说我不道德,欺骗别人的感情,还说他们早就默认了周强这个女婿,我假装生气,说宁可一辈子单身也不可能和周强在一起。我刚回来,他们会迁就我,所以哄了我几句,我顺坡就下了,谁都不再提了。
哪有不护犊子的父母呢,即便我杀人放火,他们也会维护我,何况我妈对周强对我的占有欲一直耿耿于怀,不难攻克,只是我爸,虽然表面不说什么,其实是憋着劲儿想以后给我上政治课呢。管他呢,先睡够了再说。
我妈我爸齐动手,把我已经落满灰的房间整理了一下,估计俩人是不会再睡了,我让他们看着我睡,如果我梦游什么的,一定要把房门关紧窗户锁严,千万别让我出去!
我不想再出去,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我要回到自己的生活里!
我妈上班又溜号,早上转悠了一圈就回来了,满满一车的蔬菜瓜果,我爸帮忙收拾了一下,交替着去上班了。家里的电话线拔了,我估计我爸妈收到过周强的电话,不过我妈一定会护着我,说不定反咬一口问周强要人,不然为什么周强到现在都没来找我呢。
我没让我妈去收拾,把她拉到我床上跟我一块躺着补觉,我妈说我气色好了很多,还说我长这么大都没这么胖过,她伸手掐我腰上的肉,把我痒的滚下了床。她说我好看,我也只能夸她漂亮,恭维是相互的。看着我妈眼角遮不住的皱纹,我总是想起贵妇的脸,她的挽联出现过很多次“风华绝代”,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理解的寂寞啊。
我不想让我妈和她一样寂寞,在我活着的每一天,都要让她笑,笑的满脸都是皱纹,让她心里有我带来的欢乐,让她害怕的时候,能够想到我。
敲门声我没听见,周强的声音像王子的吻,我一下就醒了,我不敢出去,却不能阻止他进来。
我妈把人带进来,对我说:“你们俩先待着,我出去买点东西。”
我反应慢了半拍,没来得及抓住她,看到周强的刹那,就狠毒不起来了。周强的样子,相当狼狈,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皮很双,头发乱糟糟的,肤色蜡黄,眉头像是定型了一样皱着,解不开似的。
房门一关上,周强就靠了过来,坐在床沿,把我慢慢的抱紧:“三爷爷过去了……早上五点……”
我感觉到了他的沉重,抬起手臂,很艰难的抓住他的衣服,依附一样不敢撒手,却又不敢真的碰触他。他像是我的药,可以让我安定勇敢的药,可是,还有人更需要他。
“小菲,还好吗?”
“恩,睡着了。回去没看到你,我很着急你知道不知道!”周强把我箍紧。
我知道,知道你也很难过,我还知道你在害怕,害怕失去,害怕一个人。
“我,我就是累了,想我妈了……”眼泪汩汩的流出来,我不想让他再为我分心,可我控制不住。
周强抚摸我的头发:“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没事的……”
我不知道他的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自己,事已至此,还能糟糕到什么程度?关于我师傅的故事,他到底知道多少,还是单纯的因为亲人的离去而悲伤呢?
“我师傅他……”我吸鼻涕。
周强放开我,帮我擦眼泪:“脑癌。”
我垂下头,眼泪一滴滴的打在被子上,瞬间消失。我知道他会死,可没想到这么快,所以才不去参加杜可欣的葬礼吗?
“去年秋天就查出来了,但他谁都没告诉,自己一直在吃中药……我应该早点发觉的……”
我握着周强的拳头,像他喜欢的那样拨开手掌,十指交叉,两个人这样接近,是不是就不会被分开了呢?
“别哭了……”周强给我擦眼泪,“都会好起来的。”
我使劲的点头,控制不住眼泪,只好忍住不呜咽。周强细细的亲吻我,滚烫的舌,还有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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