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那棵樟树-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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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四年级结束的那个暑假，其实还有一件很令蔡书舟很困惑和振奋的事情，那就是“无药医”考上了镇上的重点中学。由于是在暑假期间，蔡书舟那个奖状送来不久，小山村里议论了一阵子之后，就进入双抢的农忙季节了，各家各户忙着自己的抢收抢种，也就暂时把学生的事丢一边去了，可是随着暑假的将要结束，开学时间的马上到来，突然就传来了“无药医”考上镇重点中学的消息。没多久，老师们再一次的敲敲打打的跟赵家湾的“无药医”送录取通知书来了。
　　你还别说，这一下子，村子里就格外的热闹起来，这也是村里好多人都没想到的，因为那个“无药医”读书的成绩一直不突出，不愠不火的，谁会想到他会考上重点呢，一直知道这个家伙很油嘴滑舌，嘴硬得很，什么都要争个赢，而且专门搞那些扇阴风点鬼火的事，而且也很赖皮，搞得大家都没办法，送他一个“无药医”的大号，而且是大人、小孩一致赞同的外号，就别说这家伙有多讨厌了，可偏偏是他打破了这个赵家湾从来没考上过重点的历史，难怪大家都很意外了。
　　不过意外之余，赵家湾的人还是感到格外的扬眉吐气，毕竟跟他们赵家争了光，不是吗，前不久蔡书舟不是考了个全年级第一，老师们敲敲打打送了奖状么，你看，我们赵家这次不也光荣了一回么，而且是实打实的考上了重点，你们蔡家还只是期末考试，还没到毕业班呢，以后还说不准怎么回事的。就这样，赵家湾的人在大樟树下，乐呵呵的评论者这两件事，有的还说，看来赵家湾的风水还是没跑，说不好要在“无药医”身上实现什么的。
　　“无药医”的升上重点中学，给蔡书舟家带来了一定的压力，但给蔡书舟也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就这么个“无药医”的家伙都能考上重点，何况我这个全年级第一的，蔡书舟这样想道，怀着这种无比的自信憧憬和踌躇满志，蔡书舟上了毕业班的五年级。
　　蔡书舟刚一上学，就听说学校关于五年级的分班又有了很大的变化，不搞快慢班，统一打乱重新分班，这一下子大家伙都不知道该在哪一个班了。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受了上一届小学毕业班的影响。学校一直以来，进入四年级以后，就分成两个班，一般来讲，一班是快班，二班是慢班，一直升到五年级，可“无药医”这一届毕业考试的时候，打破了规律，这一届破纪录的一共考上了九个重点，快班五一班考上了五个，慢班五二班出人意料的竟然也考上了四个，改变了一直以来二班吃鸭蛋剃光头的历史，“无药医”就是二班的代表例子，后来有人说是二班有作弊的嫌疑，但不管怎样没有确凿的证据啊，就这样，蔡书舟这一届毕业班的时候，可能学校领导经过激烈的争论，或者也有部分家长的压力，说是极力反对分快慢班，于是就打破秩序重新分配了，不知道是怎么个方案，后来蔡书舟竟然分到蔡书舟最不喜欢的二班了，而且班主任老师都换了，可能是五年级毕业班那两个班主任抓阄定的。
　　二班的班主任是叫做礼成的，好像是从别的学校调过来不久，也就是上一届“无药医”那个班的班主任，蔡书舟原来一直接触不多，本以为自己会在一班，一班的班主任通常都是老校长带班，而且老校长数学教学水平很高，蔡书舟一直很崇拜，没想到，这次竟然会分在一个年轻老师的班级里，心里多少有些不爽，这不，开学不久蔡书舟就表现出不满来了。
　　首先是由于读书人数的增多，三年级也设两个班了，这样一来，教室就不够了，后来就把老师们开会的那个小阁楼也利用上，搬上个黑板，放一些旧课桌椅，就成了教室，而且要五二班的都搬过去，这样五一班和五二班就彻底分开了，原来的时候，两个班级一直紧紧的挨在一起，这一次分开又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阁楼里，头顶上就是瓦片，不用说了，光线不好是肯定的，而且冬冷夏热，很难受的，关键是蔡书舟对那个年轻的班主任很不感冒，所以搬教室的时候，蔡书舟竟然不肯搬，说不到五二班去，要到五一班，跟老校长一起。也许是蔡书舟成绩一直很好，有了一定的资本，也许是仗着老蔡跟校长熟识，或许是小孩子本能的一种固有的依赖心理，接受不了这种大的改变，但学校领导既然能这么做，肯定是早已商量过安排好了的，所以僵到最后，老校长出面做思想工作，摆事实讲道理，好说歹说，总算把蔡书舟给劝到阁楼上去了。
　　五年级的分班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其实蔡书舟的心并没有稳下来，在礼成老师的数学课中，蔡书舟一直有一种瞧不起，不以为然的态度。那个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那种鸡兔同笼的应用题，这是蔡书舟的拿手好戏了，有时候礼成老师刚一写完题目，其他同学还没怎么明白，蔡书舟就报出了答案，搞得礼成老师很是恼火，但又不好直接发作，只好干瞪着眼睛，蔡书舟自然是一阵子得意了。不过好景不长，蔡书舟终于是吃到了苦果子了。
　　那个时候，五年级毕业班的音乐课是早已停了的，但年轻的班主任毕竟教学风格不一样，在紧张的课业中间，竟然安排了每月教唱一首歌的音乐课，而且每次都是由他自己亲自教唱。第一首歌就是“我的中国心'。
　　对于音乐，蔡书舟天生就有一种特殊的爱好和冲动，从小的时候，每夜做完工，搬个竹床在门前的马路的树荫下乘凉时，乘着习习的山里的凉风，映着满天的星斗，玉桂带着孩子们，兴致高的时候，也会跟他们讲故事、猜谜语，不过大部分会是唱一些似懂非懂的歌曲了，什么“洪湖水浪打浪”啦，“东方红、太阳升”啦，不过那时候，老老蔡、细脚子他们也一起乘凉，玉桂通常是不会大声的唱出来的，只是压着嗓子哼一下罢了，但蔡书舟还是听得非常入迷，经常会自己一个人学唱着，一本正经、字圆腔正的，把个玉桂有时会笑的前翻后仰的。
　　这礼成老师恢复了教唱歌之后，蔡书舟当然是满心的欢喜了，而且特别喜欢这首“我的中国心”，无论是歌词，还是旋律上，都非常的优美，跟当时的那种萌芽的爱国主义又结合在了一起，唤起了蔡书舟的那种朴素的爱国英雄主义的共鸣，也就对于新班主任有了一些好感。
　　但接下来的故事，可就不一样了。
　　五年级之后，大家就要到学校上晚自习了，那个时候学校上晚自习是没有电的，一般是八到十个人围在一起共一盏煤油罩子灯，大部分是写作业，大概是秋收的时候，有一回礼成老师回去秋收去了，有两个晚自习没有来，这蔡书舟他们早早的就写完了作业，没什么事，很无聊，就围在一起海聊起来，最后蔡书舟提议要不大家一起唱歌玩玩，于是在蔡书舟的带领下，大家一起唱起了歌，从“我的中国心”开始，一直往后唱，“什么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二十年后来相会”“在希望的田野上”“外婆的澎湖湾”“龙船调”。。。。。。，唱到最后，实在没歌唱了，就唱起了摇篮曲，一直唱到深夜，在寂静的乡间夜晚，那整齐嘹亮的歌声划破长空，当然是显得非常的雄壮的了，礼成老师是听不到，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毕竟还是有打小报告的，礼成老师最后还是知道了，拖着秋收后疲惫的身体来到学校，还没到跟前，就听到了那刺耳的歌声，礼成老师并没有立即去阻止，而是等到深夜以后，再不声不响的来到教室，看他们还在热火朝天的唱的带劲的很，礼成老师一阵掌声，大喊一声“唱得好”，就站在了讲台上。
　　蔡书舟他们定睛一看，见是班主任，一下子吓得停了下来，大家伙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唱得好嘛，继续唱，深更半夜的，十里八乡的都听得到多好”班主任揶揄着，“谁出的主意，谁带的头？”
　　“我只是让大家休息一下嘛，作业都做完了，再复习一下您教的歌曲”蔡书舟看大家都不做声，知道自己是班长，脱不开责任，也就站起来辩解道。
　　“看来是你蔡书舟带的头了，你看现在几点了，我教你们唱歌，那个叫你们就一直唱到三更半夜了？”
　　“我们不是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么？”蔡书舟再次申辩到。
　　“你还跟我辩，你不知道五一班都下自习休息了？跟我站到前面来，班干部都跟我站到前面来。”礼成老师终于是发火了，板着脸严肃的吼道。
　　于是那些生活委员、学习委员、小组长都齐刷刷的站到讲台上来了。
　　“你们知道你们犯了什么错误吗，首先你们上晚自习时间唱歌，而且是集体唱歌，违反了纪律”
　　“第二，唱歌一直唱到三更半夜，影响了其他班级休息，犯了道德错误。”
　　“第三，连续唱了好几天，没有节制，影响很坏”
　　“第四，毕业班这么紧张，你们倒好，自己放松，辜负你们父母和学校的希望，考不上重点，看你们怎么交待？”
　　“还不是班长带头？”有几个班干部受了教育，很后悔，一起把矛头对准了蔡书舟。
　　“那好，蔡书舟罚20大板，你们十大板，都跟我把手伸出来，还不得了了”班主任把早已准备好的粗木板子拿出来，从蔡书舟开始一个个的打板子。
　　“打就打，算什么？”蔡书舟低声的嘀咕着。
　　“你还跟我嘴硬，不服气是吧，看我打不扁你”班主任被彻底激怒了，使劲的打着蔡书舟那伸过来的手心，打到差不多十来下的时候，蔡书舟实在是挺不住那钻心的痛，竟然一边呻吟一边抽泣了起来。那老师也不管你三七二十一，一直打下去就是，直到20大板打完了，蔡书舟也站不住了，抱着手蹲在地下痛哭起来，既是肉体的痛苦，也有委屈，一股脑儿发泄。
　　班主任照样的一个个的打着板子，由于打的很重，都痛的坚持不住，打完后一个个抱着手蹲在地下抽泣着。
　　“我要你们以后记住这次的教训，不打黄荆教不成人。。。。。。”
　　“都回去跟我睡觉，多反省反省这次的错误”班主任也许是打累了，说完就走下阁楼，回他的寝室睡觉去了，这边挨板子的小家伙都握着自己那红通通的肿的老高的手掌回寝室去了，特别是那蔡书舟，手心肿的像大馒头一样，估计几天都别想握笔写字了。。。。。。




20　染上了疥疮

　　蔡书舟挨了板子的事，毕竟还是纸包不住火，第二天就被全校都知道了，是啊，毕业班的尖子生班长挨了班主任老师的板子，这对于那个不大的小学校来说，可是个很大的新闻了。特别是第二天跟蔡书舟他们一起放学回家的赵家湾的那些家伙们，更是幸灾乐祸，一个个的争相过来看蔡书舟那肿的老高的右手心，蔡书舟才不管他们，把右手藏在裤兜里，径直往家里走去，心里在盘算着怎么回家对付玉桂的盘问。
　　吃饭的时候，玉桂还是发现了蔡书舟的异样的手，一看就知道挨了老师的板子，只是有些好奇，蔡书舟自从上学以来，几乎从没挨过板子的，一直是被表扬的对象，这次怎么会挨了板子的呢，蔡书舟也不好意思讲，后来还是蔡书舧讲了整个事情的原委，玉桂听后连声说打得好，应该打，还说严师出高徒，蔡书舟也不怎么说，扒拉扒拉几口饭，就上学去了。
　　挨板子的事总算是过去了，但接着的事，又让玉桂是愁的不行，蔡书舟染上了疥疮。
　　这个疥疮，玉桂原来是听说过，但没真正见识过，蔡书舟染上的疥疮总算是让玉桂知道了这个东西的厉害了。通常来讲，疥疮这玩意都是传染的，学校打通铺那会，大家都睡在阁楼的木板上，被子都是共着垫、共着盖的，小家伙们一起滚过来、滚过去，可能有些家伙不讲卫生，得了疥疮，就这样一下子传染过来了，蔡书舟自打得了这个讨厌的疥疮之后，每到礼拜六回来，就必须用开水洗澡。你不知道这个东西多麻烦，首先是奇痒无比，温度越高，它越痒，于是手就会不自觉的去抓，而且抓得越重越舒服，一不小心就会抓破了，抓破之后就会有疮口，不停的化脓出血，再痒，再抓，疮口又破了，这样反反复复，而且疮口密密集集的分布在大腿内侧和小腹、屁股以及胯部周围，搞得蔡书舟上课的时候老是忍不住去抠痒痒，会经常的分神。后来还是被老师发现了，不过老师还是非常有经验的，写了“高锰酸钾”四个字，叫蔡书舟拿回家，让家里人去买去。老蔡一直不在家，玉桂又不认识字，没办法，只好拿到老吴星的药铺那里去，老吴星拿一个小玻璃药瓶子，装上几颗暗红色的药丸子，嘱咐玉桂拿回去给孩子开水泡了洗澡。
　　冬天的山村，非常的寒气逼人，洗澡那当然是个非常困难的事，而老蔡家更是困难了。老蔡由于这几年一直在外面跑生意，也没顾得上家里的境况了。由于蔡书舟家搭起的那个灶房靠着后山，只要晚上山风一吹，灶房里就会呼呼的到处透着风，凉飕飕的，虽然前面烤着火，背后面却是阴凉凉的。蔡书舟晚上洗澡一般都要在灶房里洗，一边烤着火，一边大脚盆里洗澡。一般都是玉桂亲自帮忙擦洗，因为看着蔡书舟那满身的疮疮疤疤，黑乎乎的连成一大片，有的还化了浓，粘在秋裤上，到处是血迹、血痂，有些还长在小家伙的阴茎上，蔡书舟又不好意思说，玉桂看了十分心疼，所以强行自己亲自跟他用泡过高锰酸钾的开水去擦拭疮口。这样，每到礼拜六礼拜天，跟蔡书舟洗疥疮就成了老蔡家的必修课了，有时老蔡在家，也会帮忙弄一下，不过很多的时候，他最多只是在旁边点柴火，因为那柴火经山上的夜风一吹，经常会熄火。不过老蔡原来上学的时候，好像也得过疥疮的，知道这个东西的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且还容易复发，最后实在不行了，蔡书舟就一个人一床被子，一边垫一边盖，不跟人家搭伙搞通铺了，这样经过一个冬天，也就慢慢的好了一些了。




21　外婆家的过年（上）

　　五年级的上学期，就在蔡书舟的板子和疥疮中度过去了，至于成绩，蔡书舟已经不是第一名了，不过全年级当中，应该还是前五名之内的。也许是疥疮的原因吧，或许是老蔡的忙于生意，关心不够，在一场巨大的罕见的暴雪之中，这一年的就年关就要来了。
　　在山村里，腊月20一过，各家各户就开始忙过年了，比如小年之前，是要做年糕的，这一带的年糕是很有特色的，就是把大米用水浸两天，然后拿去磨碎成粉状，用大锅把它煮个半熟，然后就印在有各式图案花型的木模子里，最后放在蒸笼里把它蒸熟就行。每家几乎都要做的，老蔡家倒是着实有好几年没做这个东西了，关键是老蔡一到年底就跑出去要账去了，因为那个时候，生意是有了点起色，但就是人家爱拖帐，总不想付现钱，老蔡这个人又轻易相信人家，每次去要帐的时候，人家说几句好话，轻易就把他给打发了。所以，一直拖到年底，实在是交不过去差了，才没办法就天天守在人家的办公室里要钱，那些单位里的家伙有时也确实不是个东西，一直拖到大年二十九或者三十了，才勉强给点钱让老蔡拿回家过年。
　　这一年的年关又是这样，老蔡早早的就出去讨账去了，蔡书舟是一放寒假，就跑到外婆家去了，因为从小是外婆家长大的，所以大了一点以后，外婆总是十分想念，每年一到寒暑假，蔡书舟总要到外婆家去小住一段日子，有时是大住了。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