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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芳华-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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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爷尽管放心就是了。”段氏笑着和客人们道了别,就带了丫头过去了。在路上,她问小桃红:“姨娘到底是个什么形容儿?”
小桃红忙低头敛眉答道:“回太太,姨娘这两日总是觉得小腹那儿疼痛不已,今儿一早就添了下红的毛病儿。”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段氏一张脸阴晴不定,紧盯着小桃红。小桃红吓得浑身一哆嗦,忙结结巴巴地回道:“太太,是……是姨娘不让说,怕太太这两日忙着小公子的满月酒!”
“她倒是个会体谅人的,不过万一有个长短,我怎么向老爷交待啊?她这是要让我在老爷面前没脸么?”
听着段氏这严苛的问话,小桃红吓得一句话都不敢接了,段氏也只冷笑了一声,就匆匆地朝着静姨娘的院里去了。
这是一座面北朝南的小院,虽然小了些,但是胜在别致,当初白老爷纳了静心之后,特意让人收拾出来的。
知道静心爱花,白老爷就让人搜罗来各种名贵的花草种满了小院,段氏还未进门,就闻得一股馥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她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身子稍稍停顿,就抬脚进去了。
小桃红赶紧挑了帘子让段氏进了正房,在经过门口时,段氏下死眼盯了一眼那银红撒花的纱帘,这种布料名贵的很,京中没有几家能用得起的。这还是白老爷在户部做官,上贡剩下的。
段氏想着做个窗帘,白老爷都没舍得给她用,如今给这个狐媚子做了门帘儿了。她心里怎能不恨呢?
跨进门里,迎面就是一架玻璃大屏风,紫檀木的座底,上面雕镂着各种花鸟纹样,古色古香的漆面儿更让这屋里平添一股贵气。这玻璃的东西连段氏屋里都没有,静姨娘屋里竟然有这么一架屏风,段氏心里的恨意又添了一层儿。
转过屏风,就是静姨娘的卧房了,小桃红进去通报了,却听静姨娘微弱的声音在里头响起:“太太来了,容奴婢身子不适,不能出来迎着太太了。”
这话,让段氏听了更不受用了,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吗?想母凭子贵吗?做梦吧。这儿子日后可是要归到她名下的,只有她一个母亲。
段氏心里虽然恨得跟什么似的,但是面上一点儿都不带出来,依旧带着淡淡的笑,说道:“妹妹何必这么客气?咱们是谁啊?妹妹身子不适,就别讲究这么多的礼数了。”说着,就进了里屋,静心正倚着大靠枕躺在那儿,一张瓜子脸蜡黄蜡黄的,只有一对大眼睛灵动地眨巴着。
段氏看她这样子,心里暗自称愿,手里的动作却毫不迟疑,忙上前拉着静心的手大叫道:“哎呀,我的好妹妹,这才两天不见,你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儿了?是丫头们伺候得不经心吗?你告诉我,我替你打她们。老爷也真是的,你都这个样儿了,他也不告诉我一声儿,不让人请个大夫来瞧瞧!”
静心满心的委屈,听段氏这么一说,又觉得段氏是个好人了,不由就滴下两滴泪来,哭道:“太太这话奴婢怎么敢当?奴婢只是想小公子,想见上他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这能是什么大事儿?妹妹也真是的,怎么不早说?老爷也是老糊涂了,难道他都不能体谅你这个做母亲的?”段氏大惊小怪地喊着,句句不离开白老爷,好像这一切都是白老爷不经心造成的。
其实早在静心生下孩子之后,她就让人抱到前头去了,说是让静姨娘好好地养身子,孩子她已经给找了奶娘照顾了……
白老爷一个大男人,自然想不周全,就觉得段氏也许是见了男孩儿,也和他一样高兴了,哪里会想到静心的心思呢?
可是这当娘的,哪一个不惦记自己的孩子,不想看看抱抱亲亲自己的孩子的?静心也曾经提了几次,可每次一张口,白老爷就给堵回去了:“太太这也是好意,你何必急在一时?孩子放在你这里,白天哭晚上闹得,你还怎么养好身子啊?”
静心只得作罢,等着养好了身子就去看儿子。谁知道这身子却是越养越娇贵了,躺在床上竟然起不来了。一开始还以为身子刚生产过,娇弱不堪。可是过了大概半个月了,竟然虚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坐月子的女人本来不能忧思,静心惦记着儿子,又觉得满心的委屈,慢慢地又添了下红的毛病儿,想见白老爷一面,总是见不到,而太太更是连个人影都照不见,她满肚子的心事竟然没个人说了。
今儿好不容易趁着孩子满月酒的空当儿,让丫头找着白老爷,一来是身子确实不好,二来想借这个机会看看孩子,谁知道白老爷到底没有来,静心怎能不伤心难过?那眼泪当时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流个不停。
段氏安慰了她半天,又把丫头婆子骂了一通,可每当静心提起要看看儿子的时候,她就顾左右而言他,嘴头上答应着,只说客人正在逗小公子呢,等客人们散了再看吧。
静心苦苦地等着,段氏又让人请了大夫来看,大夫也说这下红的毛病儿,刚生过孩子的妇人倒也正常,只开了方子,煎了药来吃了,也不见多大的效验。
段氏在静心这儿待了个把时辰,说是前头客人那儿还得照应一下,又叮咛了丫头一番,才放心地走了。可是等天黑了,静心也没见到儿子一面,那心不由得就灰了,对白老爷也绝望了。
白老爷忙累了一天,段氏又殷勤地伺候他吃过晚饭,让奶娘哄着小公子去睡了,这才细细地回道:“静姨娘的身子已经请大夫来瞧了,说是不是什么大毛病,坐月子的妇人常见的。开了方子抓过药吃了,静姨娘就睡下了。”
“哦,你做得好,等明儿我再过去看看吧。”白老爷也着实地累了,如今儿子也在段氏这边儿,听说静心睡了,他也懒得过去了。就在段氏这里歇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就到部里去了,至黑才回来,哪还顾得上去静心那儿啊?
可怜静心在屋里等了整整一天,几乎不曾望穿秋水,也没见着儿子和白老爷一面。催了丫头去问过几次,说是老爷上部里去了,小公子昨儿可能是见人太多受了惊吓,今儿一天都待在屋里不让见人了。
静心也不好总是让丫头去打听着白老爷是否回来了,一个女人要是总这么着,没得让人戳着脊梁骨笑话死。焦灼地等了一天,静心也没有心思吃饭,到了晚上,见红的毛病儿似乎更厉害了。
一开始还淅淅沥沥的,后来竟至跟开了口子的小溪一样,淌个不止了。她身子虚弱至极,又加上心事重重,再也支撑不住,人就昏过去了。
小桃红吓得不行,赶忙着到前头去回。等了半天,段氏屋里的丫头才磨磨蹭蹭地开了门,听了这话,不耐烦地去告诉段氏。又等了小半个时辰,那丫头才回来说道:“太太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儿,老爷才睡下,劳累了一天,不敢惊动了,等明天早上再找人请大夫吧。”
小桃红听完怔愣了半天,待要去问时,大门早就关上了,她想想无法,只好跺跺脚回去,那静心已经不好了,脸色白如金纸,一张唇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
第二百零八章遭难
白老爷第二日一早起来,就去逗了逗儿子,看到孩子又想到静心,用过早点就去看静心去了。
他人还没到院子里就听里头一阵哭声,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忙加快步伐走进去,却见里头屋里几个丫头正守在静心的床前大哭。
他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扒拉开丫头,看静心时,直挺挺地躺在那儿跟个死人一样。他吓了一跳,忙问丫头:“静姨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让人去请大夫来?”
丫头只好低声把静姨娘昨夜里就昏过去的话说了,又说了昨夜里告诉段氏的话……
白老爷只是静静地听着,半天不言语,直到丫头含着泪说完,他才仰天长叹一声:“静心,是我负了你啊。”
段氏一大早就知道白老爷到静心屋里去了,怕他发现什么端倪,或是静心又在他面前说什么,也急匆匆地用过早饭就跟来了,一进门就大哭着:“妹妹啊,你身子怎么这么差啊?昨儿我说把孩子抱来你看看的,谁知道你就昏过去了呢?”
一头哭着她就往里走,只见白老爷坐在静心的床头边一声不响,静心似乎还没醒来,她才稍稍地放了心。忙指挥着丫头烧水熬粥的,又让人去请大夫来,一时大夫来了,诊过脉之后直摇头,白老爷就知道静心怕是没救了。
呆愣了半天的身子似乎才有了反应,僵硬的脸上滑落下两行清泪来。段氏见状,拉着静心的手哭个不止,又哭又数落的,白老爷倒真的被她这一副慈悲心肠给迷惑了。
许是被这么多的人给吵醒了,或许是母子连心,在段氏让人抱来小公子给静心看的时候,静心真的睁开了眼睛,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蜡黄的脸上硬生生地憋成了紫红色,看了一眼小公子之后,她露出了欣慰的笑来。
白老爷惊喜万分,忙拉着静心的手哭起来。半日,静心才长出了一口气,挤出一句话来:“老爷,孩子就交给您了!”话刚说完,那身子已经松弛下来,任凭白老爷怎么喊,静心都永远地失去了知觉了。
段氏哭得满脸泪水,心里却是非常的称愿,总算是把这个狐媚子给治死了呢。不过这表面的功夫做得实在到位,听见静心不行了,赶忙就吩咐管家,带着泪说道:“静姨娘可怜年纪轻轻地就没了,姐妹一场我真替她可惜啊。老爷现在心里乱的跟什么儿似的,哪里还顾得上静姨娘的后事啊。你出去到棺材铺子里去,挑上好的买来,一定要厚葬!”
管家领命去了,白老爷一天只痴痴呆呆地坐在静姨娘床前,不吃也不喝。段氏也不去劝他,这个时候没得去招惹他。她忙里忙外的操办着丧事,办得风风光光的,府里上下没有不说段氏厚道的。
忙乱了几天,总算是消停了,白府里又平静下来。在后院白老太太的房里,白敏贞正坐在那儿陪着她母亲喝茶,母女两个闲话了一回,白敏贞不知不觉地提到了静心:“娘,我总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哪有这么巧的事儿?静心才刚生完了孩子,就悄没声地去了?段氏有张罗着给她办丧事,莫非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白老太太眯缝着眼,在茶杯里轻轻地呷了一口茶,非常享受一般地叹了口气,才道:“各人自扫门前雪,静心虽然是我身边出去的丫头,可给了你哥哥了,我也就管不着了。不管怎样,她为我们白家留下了男丁,也算是有功之臣了。至于段氏是不是猫哭耗子,你大哥迟早会想明白的。”
白敏贞听见她母亲这么说,心里不由着急,身子往前一探,问道:“娘,我们就这么坐视不管,混吃等死吗?”
白老太太瞧见她那着急的模样儿,不禁咯咯一笑,“你这丫头,儿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一副急脾气?这不是我们急的时候,最急的人该是段氏才是。晶儿刚从徐府里被捻回来,虽然比被休的名声要好,可一个姑娘家也就难嫁了。你没听说上次你大哥还逼着你侄女婿来着?”
“这么说他们想让儿女共侍一夫?真亏他们想得出来!”白敏贞讥笑着,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也不是没有的事儿。何况君家现在大富大贵的,只不过晶儿要真的过去了,玉儿怕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我们原儿能不心疼吗?到时候搅得鸡飞狗跳的,就有得看的了。”白老太太一脸的向往,笃定地分析着。
白敏贞听她提到李原,眸中不由一暗,“娘,说到原儿我就是一肚子的气,他怎么就是放不下玉儿呢?现在守着三丫头好好地过,等到大哥提携他一把,弄个官儿做做,这辈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呢。”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想当年你还不是哭着闹着要嫁到江南李家去?到头来又怎么样?”白老太太提起当年的旧事,白敏贞脸上泛上了一抹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提它做什么?”
“不提了,不提了,我只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原儿这孩子要是不安分的话,迟早会生事儿呀,我们娘俩所作所为还不都是为了他!”白老太太说着也是不胜感慨,母女两个一时都看向外头,没有了话。
白玉在君府里自然也听说了静姨娘死了的事儿,不过她显然不信静姨娘好端端的年纪轻轻的一个人,生个孩子就能死,这里头定有端倪,恐怕是段氏容不得人罢了。她一直怀疑,当年她母亲的死因也和段氏有关,只不过人已经去了那么多年,纵使有一些证据也早就被销毁殆尽了,何况段氏当年也仅仅是耍了一些花招,并没有投毒暗杀的。
如今静姨娘也死了,白府里算是能消停一阵子了。不过她想归想,白府里还是出事儿了。先是白老爷因着静心的死在家里消沉了一阵子,等再到部里去的时候,就有风闻说是白老爷贪污受贿,御史已经参劾了。
白老爷一直消沉的心忽然紧绷起来,这事儿他还真的有,只不过当时知情的人并没有几个,怎么这事儿就传到御史耳朵里去了呢?
他着了忙,赶紧去找顶头上司,想让给他通融一下,可是上司听了却哈哈大笑:“这些风言风语的事儿你也信?御史什么人不参劾啊?他们不就靠着这个吃饭的吗?”白老爷听了又松了口气。
心刚放到了肚子里没几天,白老爷就出事了。这一日上朝去,到该下朝的时候还没有回来。段氏坐在家里等着白老爷用晚膳,却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的。忙让小厮去了大门口打听着,谁知道还是什么信儿都没有。
段氏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莫非让同僚给请去吃饭了?只是以前有这样事的时候,白老爷都会让跟自己的小厮回来捎个信儿的。
到了半夜,白老爷依然音信全无,段氏不由急起来,坐不住了,亲自到大门口去候着,又让小厮骑了马到部里打探。
天微明的时分,小厮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人刚下马,管家就迎了上来,忙把他带到了段氏屋里:“太太急得跟什么似的,你怎么磨蹭了这半天?”
小厮还没顾得上喘口气,和官家回话,就听段氏的声气焦急地问道:“可是人回来了?快进来吧。”
那小厮就在外间里跪了,段氏坐在帘子后头问道:“老爷究竟怎么了?”
那小厮支吾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太太,听部里的那些老爷们说,老爷今儿晌午就被刑部里的人该带走了,到现在还没放回来呢!”
“什么?你说刑部的人带走的?”段氏顿时慌了神,猛拍了一下太师椅的扶手,就站了起来。这个信儿太骇人听闻了,前几天就有风言风语地说是老爷被御史给参劾了,莫非这都成了真的了?
白老爷可是收过人家贿赂的银子的,这万一要是查了出来,白家可就麻烦了。
段氏怔怔地站在那儿半天,才想起来让门外跪着的小厮下去,自己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里,捂着脸低声哭起来。
一夜也没有睡着,心里惶惶的,第二日天放亮的时候,段氏才勉强让丫头打来水正要洗漱,忽听门外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人在争吵着什么。她心里本来就不踏实,一听这个顿觉满脑子眩晕起来,欲要叫人去问问,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这时就听外头一片声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个粗壮的婆子,见了她连礼也顾不得行,只大声嚷着:“太太,不好了,外头来了好些衙门里的官爷!”
段氏一听,顿觉天旋地转,难道是来抄家的了?她好不容易用手扶牢了太师椅的扶手,勉强撑住了身子,兀自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早知今日,当初她就不该怂恿着白老爷收人家的银子。这要是东窗事发了,她置办的那些东西恐怕会一个不留地都给抄走的。何况白老爷现在还生死未卜,到时候还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个能不能保得住命啊!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热泪长流,好似天塌下来一样。白晶就住在她母亲的院子里,闻信也赶来了,母女对视唯有流泪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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