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烟漫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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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头，她的残忍他见识过。
“因为你是叶清辰的弟弟。也因为你并不是主谋。”姬燕盯着他，直言不讳，“没有人对不起你，只有你对不起了大家的期望。你伤害的不是沐轻云，不是纳兰若，而是你自己。如果你仍然这样，就真的辜负了大家的好意。”
他流泪，默默地，发不出声音的那种。他是在责怪自己，遇到朱浅的时候，失去清白的时候，朱浅死的时候，他一直在怪自己。
“知道吗？朱浅说她爱你，这一生她唯一如此爱的人就是你。可惜，她用尽办法，也无法打开你的心门，无法走进你的世界。最终，她抱憾终生。而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朱浅。如果在你的世界里，我依然可有可无，那不如就此分道扬镳吧。”
姬燕走了。
叶雪歌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
茫茫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藏满歉疚和自责。
他伸手去抓，仓促之间，抓住的是她的衣角。他泪眼朦胧，哽咽着说，“别走，别走好吗？”
她回首，摇头叹息，终是弯腰将他揽在怀里，“我也不想让你走。”早在相遇的时候，就一见钟情，再难相忘，不然怎会答应朱浅，不然怎会等待这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严打的原因，一些段落我就直接删除了。
不怎么影响阅读，亲们见谅。




、【岁月静好　壹】

岁月静好，穿梭如水，转瞬五个春秋逝去。
哒哒的马蹄声响在初秋的夜半，冲淡了拂晓的凝滞，纯白的马蹄踏着朝旭的丝丝光亮驶入宽阔的官道。郁葱的树木一路向后闪过，大朵大朵绯红的花朵在骄阳中绽放出艳丽夺目的华美。朴实无华的马车急速驶过，坐在马上的是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风霜布满沧桑的脸颊，眼睛中透着一股看尽世事的锐利，此时，他一只手抓紧车沿，微微侧身，向车帘内望了一眼，低声沉语，“公子，照现在的速度，再有三日就能到漠城了。”
“嗯。”车内传来的声音很淡，有些疲惫。
中年男人回头，冲着自家女儿说了几句。那女子点头，握紧缰绳，目视前方，专注的驾起马车。
这辆马车的后面还跟着两辆车，车上分别堆放着五六的大木箱，金边红漆木箱上都挂着铜锁，用铁链和绳索捆绑在一起，防止路途中掉落。每一辆车上都坐着两个中年女子，女子身侧都佩戴着弯刀，每个人虽然在闲聊，却时刻观察着周围的景物。看样子这是运货去漠城的商旅。
拐了个弯，最前面的马车从拐弯处一路绝尘而去，后面的货车却莫名地停了下来，就在护卫下车检查车轮的时候，四周的草丛里突然窜出十几个手拿大刀的女人，护卫抽出佩刀，迅速向货物靠拢，很快两队人马就陷入了血战当中。显然运货的这边人手太少，不一会儿，就被单方面的屠杀了。血迹铺洒了一路，最后剩下的十个女人在倒下人身上各补上一刀，用路旁的沙石将血迹掩埋，这才驾着货车掉头驶进草丛掩盖着的一条小路上，转瞬消失在密密实实地树林中。
一片漆黑。
她伫立其中。从空洞的黑暗中传来清脆的音色，那是水滴敲打在水面的声音，让人以为处在一片黑暗的洞窟里。可她知道并非如此。某处传来刺啦刺啦地尖锐地铁链在地面拖动时的声音，渐渐近了，近了。她以为可以看清那抹黑影，但如同之前所有次一样，当黑影在浓稠的漆黑中缓慢挪动，快要触手可及时，突然被一抹淡淡的鲜红色光晕所冲散，鲜红的光不断扭曲、变形，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
她知道，那本身就是异形怪兽。在这天与地都不存在的黑暗中，它们从亮光处狂奔而来，凛冽地杀气随着它们的步伐迎面袭来。
近了，近了……她惊恐而期待地睁大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她惊醒了过来。
是梦。如往常一样，她又一次惊醒。
这边还没从噩梦惊醒中缓过神来，便听得外面一阵吵吵嚷嚷，夹杂着男子哭哭啼啼的声音，让她太阳穴突突跳得更厉害。
“小刀，小刀……奶奶地，都大中午了还睡！”砰的门被人一脚踹开，被唤作小刀的女子打着哈欠，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李大真是厉害，一大早就又干了一票。大当家的回来，可还不得赏您些……”一顿挤眉弄眼，二人嘿嘿笑着，携伴走出去。
“吵什么吵！”李大骂完了，又对小刀嘿嘿贼笑，拉着小刀来到一瘦弱男子跟前，低声笑道：“别说姐妹儿不照顾你，这小子虽然样貌不好，不过好歹能暖被窝，说不定……”接下来的话就太下流，小刀面上嘿嘿笑着点头，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那男子，果然样貌不好，半边脸都长着红色不知名的痘痘，鼻梁左侧眼下竟长着一颗泪痣，星星点点地黑痣将整个本不出色的脸点缀的更加惨不忍睹。
“头儿，这不好吧，大当家的回来……”小刀委婉推辞，这么丑的男人她可不要。
李大皱眉，一抹狠厉一闪即逝，随即拍拍胸脯，“大当家的怎会管这些小事，再说这小子这么丑，又卖不了几个钱。”说着，又笑道，“莫不是小刀在害羞？”
小刀一脸尴尬地讪笑，“哪能啊！这不是怕其他姐妹不乐意。”
“你放心，咱李大是谁啊？还能亏待了姐妹们？”李大挤眉弄眼，话中之意小刀却是了然，敢情这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了，才推给她，呸！面上却表现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踢踢打打把那男子推进了自个儿屋里。连看也未再看一眼，便落了锁，然后去和姐妹们喝酒聊天，清点财物。
待到将至暮晚的时候，小刀满身酒气的推门而入，昏暗的光线下，她勉强看见那丑男蜷缩在墙角，睁着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惊恐警惕的看着自己，她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骂骂咧咧说了些难听的话后，将一纸包随手丢到男子身边，然后转身又走了。
在微弱的光线中，男子确定周围没人后，将那纸包小心打开，却是一惊，没想到这人还会好心送吃的给他。油纸包着的是半只烧鸡和一个馒头，男子顾不得其他，只想着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张口大口大口的咬着，强迫自己全部吃下去。
小刀仰头望着已经没入山下的太阳，目光深邃悠远，面上竟露出少有的肃穆来。若被其他人看见定是会惊愕，可如今大部分人都在前厅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听大当家的论功封赏，谁会注意到一个无名小卒伤春悲秋呢！
这个半吊子山贼打着酒嗝去了趟茅房，回来的路上，看见放哨的姐妹很是同情，一时同情心泛滥，就答应替她们放会儿哨。然而，这哨放得十分长，直到月上中天，银华满地的时候，都没有见人回来。
此刻，小刀那微末的酒意已经醒了，望着月儿竟是哼起了小调，跑调的小曲儿惊起了满山的鸟儿。就连乌鸦也嘎吱嘎吱地叫了起来。一片浮云悠悠飘过，恰好遮住了明月。她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嘲讽地笑来，转身从高台上跳下来，同时，从她手中飞出一只如麻雀般大小的鸟儿，迅速隐入了黑暗中。她快步走到寨门跟前，昏昏欲睡地守卫正抱着长枪小鸡啄米，她上前手起刀落，不过一瞬间，守卫便成了刀下鬼。
拉开门栓，那厚重的木门缓缓被人推开。站在门口向外望，山风呼啸，黑洞一般的山腰明明灭灭的火把如风呼啸而来。小刀嘴角冷笑，转身没入灯火阑珊中。
也不知是谁先醒来，大喊着，“官兵攻上来了，官兵……”剩下的话还未喊完，背后便被砍了一刀，这人回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到死也无法瞑目，谁会想到昔日勾肩搭背的姐妹竟会在背后砍她一刀，嘴唇嚅动，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小……刀……”
小刀将刀从她身体中缓缓抽出，刀身血红，映着满天的火光。“好走。”小刀冷冷地说道，转身向另一处走去，在这狮虎山寨待了一个多月，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能走到想去的地方。放出被囚禁的男子，指引他们从另一条小路逃生，做完这些，她又返回寨子，寨子里存放粮草的地方火势渐猛，怕是再不救就收不住了。
她这才赶紧跑进前院，大喊着，“官兵来了，快救火啊。”有些酒醒得听这话立马爬起来，一溜烟窜出去，提了水桶打水灭火。大部分人都在这时候醒过来，御敌的御敌，救火的救火，可不过转瞬的功夫，整齐地官兵就冲了进来，两方人马杀成一片，一时间，难分敌我。
如今，她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只见一人奔至跟前，大喊一声：“小刀，有官兵前来，你怎不早早来报。”
小刀看着面前这凶神恶煞的人，微一皱眉，才想起此人便是山寨有名的阎罗当家唐德，一身的好武艺，却嗜杀成性，毒辣残忍，每每杀人掠货，从不留活口，唯一活着的怕是那些貌美柔顺的男子，但当她玩腻后，又都会送下山将男子卖掉。
唐德见她不言不语，更加恼羞成怒，挥刀就砍。原本小刀能躲得过去，可奈何此时旁边窜出一人来，那人大喊一声，“副队，小心。”小刀一愣，忙运功拉着这人连退三步，才堪堪避开刀锋。
唐德怒气正盛，又闻此言，便知小刀乃是官府的卧底，这寨门和粮仓的火怕都是此人所为，更是恼怒，将一把大刀挥得风声霍霍，小刀带着同伴连连退避，这厢又是一人杀出，却是此番行动的队长罗文。
这队长武艺不错，刚好和唐德堪堪打个平手，一时久战不下。再兼其他山贼皆被擒获，唐德一看大势已去，便是拼尽全力，一副功归于尽的架势，队长哪里见过这般不要命的，一时竟落了下风。小刀此刻从旁人手里夺了刀，挥刀而上，二人联手才将唐德逼得无还手之力。　
又是一声长啸，唐德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子，双目通红，悲怆莫名，想她辛苦创立的狮虎帮就这么毁于一旦，便再次挥刀而上，不要命的砍杀。二人只挡不攻，避其锋芒，正胶着之时，罗文脚抵着墙壁，一个翻身后刺，长刀竟是刺进唐德后心，唐德怒极，拼却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拿出一物。
小刀心知要坏事，这唐德除却武功不错外，身上总藏着些见血封喉的毒药，此刻怕是要玉石俱焚。她赶紧抽刀，反扑过去，生生将唐德扑倒在地翻了两个跟头，才停住，那些药粉虽未散开，却全撒在她身上。
罗文一见，便吼道：“谁要你多事。”
此时，唐德气竭力尽，已断了气，双目却还瞪得如牛眼一般，甚是骇人。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小刀一脚踢开唐德，深深地喘了口气，猛地咳嗽起来，待到喘过气来，又狠狠地吼了一句，“这什么毒药这么难闻。”
罗文上前抓着她衣领，瞅了瞅，确定她身上的血是唐德的之后，冷哼一声，转身，冲众人喊道：“收工。”回头又看了眼小刀，“叫刘倩过来看看，中的什么毒，别最后死了，坏我名声。”
众人嘻嘻哈哈地将俘虏用绳子捆好，一路往山下走。
刘倩提着个医箱板着脸从人群中过来，看到受伤的人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中毒？你不是一向百毒不侵的，还用得着我看。”话虽然这样说，却还是递了一颗解百毒的药丸，看着她将药丸吞下，才又把起脉来。
小刀看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沉思，将手使劲收回，“回去再看吧。”
刘倩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然后随着队伍沿着山路下山。此刻天空放白，初生旭日红灿灿地从山头冒出。她微微一笑，颇有些幸灾乐祸。





、【岁月静好　贰】


城中一大清早，便被整齐划一的步伐所震醒。女人们在门外向远处眺望，渐渐地震耳欲聋的脚步声近了，哒哒的马蹄声近了，众人才看清，高高扬起的旗帜上，绘着张牙舞爪的异兽，黑色为底，如朱砂一般鲜亮的“红”字赫然印在异兽之上，迎风招展。不过一百多人的小队迈着整齐地步伐从街道越过。
当先的两匹纯黑色高头大马上坐着两位冷峻的女子，前一位应是这队人马中品阶最高的，头高高扬着，一副俯瞰众生的模样，冷然地目视前方，隐隐似有怒气勃然而发。而紧随其后的女子面色绯红，眼眸低垂，把玩着手中的缰绳，显得漫不经心，可众人却下意识里向后退了半步。
百人小队很快走过，其中在最后跟着十几个官府衙差，由衙差护送的则是五六名年轻男子，十几岁到二十岁不等。随后跟着的是两辆马车押送的货物。
这一队人浩浩荡荡从街道穿过，直奔向州府衙门。衙门已有州官迎在门口，多年匪患得以解决，州官自是高兴不已，对前来剿匪的赤尾军一小队更是盛情款待。所有货物都有州府衙门进行清点入库，待失主拿出凭证，便可领回。
罗文带领属下在州府逗留不过半个时辰，便从西门出，一路向中州大营进发。刚过晌午，罗文下令扎营休整。此时，刘倩才终于得了空，忙急急找到罗文。罗文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巡察，半响也没听明白刘倩的话，火大地吼道，“娘的，你到底要说什么，说清楚点！”
刘倩苦着一张脸，颇有为难地努努下巴，示意她回到营帐单独再说。罗文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营帐，遣退其他人，才又骂道，“到底啥事！”
“那个……谁不是中毒了嘛！”
“这我知道，不是让你去诊治了吗？中得什么毒？解不了？”罗文不耐烦地打断，在她看来，那丫头绝对没事，不然走了半日，都不见她啃声。
刘倩十分无奈，虽然知道这两人一向不和，没想到这么严重，不过那丫头确实很让人讨厌。说着她又撇撇嘴，“解不了。我这儿没有解药，要到城里才行。”
“啪！”罗文拍得桌子晃了两下，“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想说，可你没让我说啊。”
罗文语塞，她似乎确实没給刘倩时间。啪，她又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略微尴尬地咳了一声，才又道：“那你现在快马加鞭去前面的镇子給她配解药吧。”
“这……这……”刘倩很为难，耷拉着双肩，一摊手，“唉，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她中得不是毒，是合欢散。”
“什么？”罗文瞪大眼不敢相信，“你在开玩笑的吧？”
刘倩也知道这话说出去没人信，谁会想到唐德拼死洒出的居然不是毒药，而是催情用地合欢散，而且还是一沾酒就变本加厉的那种。
罗文也知道刘倩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不过让那丫头强忍着，似乎太不人道，可现在她又到哪里弄个男人回来啊。抚额，她觉得头疼。“没别的办法？”
“本来是有的，不过现在没了。”刘倩摇摇头，又想了一下，“这事我还没告诉她，先用别的药压制住了，可过不了多久，药效就会全部发挥作用。咳咳，”刘倩假意清了清嗓子，又道，“不如队长您去和她说明一下情况吧。”话音刚落，身子已哧溜钻出了营帐，在她身后是排山倒海般的咆哮声响彻整个营地。
奶奶的，这个王八蛋，让她逮住了一定让她去洗马桶，一边在心里狂骂刘倩，一边朝着小刀的营帐走去。小刀是副队长，与其他二人同住，可此时却围了三四个人在窃窃私语。罗文狠狠踢了其中一人一脚，骂道：“王八羔子，不好好去放哨，跑这儿干啥呢？”
几人一见竟是队长，连忙爬起来，低头哈腰，装傻充愣，直到罗文又瞪了一眼，才听其中一小个儿忐忑的说道，“刚刚我和小六去周围林子里巡查，突然听见有人喊救命，跑过去一看，竟是一娇滴滴的男子。而且这男子我们都有见过，就是在凌阳的时候，和衙差吵架的那个。他一男子出门在外，又遭歹人抢劫，身无分无，我们也不好扔下他不管，就把他带回来了。”说着这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可罗文依稀听明白了。这几个偷偷把人带回来，可刚巧她正和刘倩说话，便将人带到这儿了。
奶奶的；罗文忍不住咒骂一句。赶紧加快脚步走过去，伸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