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记-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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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娘坐在耳房，有小丫鬟给她上了杯茶，她谢过，并没有喝，而是在闭目养神。
　　　　于妈妈并没有立即转回来，她猜到了，不是她在劝周夫人，就是周夫人在劝她，一定是有一方不想让小姨离开，而不想离开的原因就是为了自己的厨艺，但愿能劝通，别再多生事端，自己实在是不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正文、078章　谈条件

好半晌，于妈妈才又进了屋子，听着小丫鬟行礼问好的声音，芸娘睁开了眼。
　　　　看着于妈妈的神情，事情应该是往自己想要的地方发展的，芸娘松了些心神，感觉身上也松快了些。
　　　　到了主房，看了看坐在大炕上的周夫人，她上身是件黄绸的薄袄，袄子的领口和四周都绣着云纹的花边，下身是深蓝色的罗裙，上面纹路和薄袄倒也搭配的相当。手边还有一个手炉，是取暖用的，她的脸色比头次见好了少许，只是神色不喜不怒，让人感觉不到她的情绪。
　　　　芸娘打起了精神，对周夫人行了礼，问了好。
　　　　“快起来吧，今日可是辛苦你了，小小的年纪，做了这样一桌席面，倒也难得，坐下说话吧。”
　　　　周夫人指了指矮凳，神色间倒也和蔼可亲。
　　　　芸娘奇了下，竟然让自己坐了，这可是礼遇啊，这样说来，她是打算交好自己了。
　　　　芸娘谢过大大方方的坐了，反正她确实有些累，坐着怎也比站着舒服。
　　　　“听说你今日做的甜汤是你自己带来的元宵，那馅料甜而不腻，带着丝清甜，口感也好，我很是喜欢，你倒是有心了。”
　　　　周夫人先说起了元宵，声音不情不徐，让人心里舒畅。
　　　　“夫人过奖了，是芸娘在家做着玩儿的，不过就是觉得还算顺眼，才带了来，夫人不嫌弃就好。若是夫人喜欢，芸娘下次做了再给夫人送来。”
　　　　芸娘客气了一句。
　　　　“好，那就有劳芸娘了。”
　　　　周夫人微微笑了下。竟然没拒绝。
　　　　芸娘垂眸轻笑，和袁府保持良好的关系也是好事，毕竟自己家底子很薄，以后怕会有什么事求到人家。
　　　　“听说你要给你姨母赎身，银子可是够了？”
　　　　话终于说到了正题。
　　　　芸娘点头，答道：“是，夫人。家里知道后一直在攒，直到今日才攒够了。其实说起来还差一些，是找人借了点，主要是姥姥实在想念姨娘，以至于弄的身子不是很好。所以芸娘想着年前把姨娘接回去，这样姥姥必然高兴，说不定身子骨就好了，也能好好过个年，还望夫人成全。”
　　　　芸娘的话半真半假，不过表情绝对的真诚。
　　　　周夫人没答话，放下了手里的手炉，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盏，打开茶盖。轻轻的吹动浮叶，那神情认真而专注，好像是极重要的事一般。
　　　　芸娘也不吹促。这时间若是心急，那便落了下乘，就得任人家为所欲为了。
　　　　比定力，她不是孩子，所以坐的住。
　　　　芸娘淡淡的笑着，端坐在矮凳上。眼内带着淡淡的期盼，这是让周夫人知道她意思。
　　　　周夫人喝了两口茶。才放下茶盏，拿出帕子，轻轻的擦了下嘴角，那动作斯文而优雅，一般人是学都学不来的。
　　　　芸娘心里直发笑，这是做给自己看的啊，可惜自己不急，也不欣赏，这算是对牛弹琴吗？
　　　　不，不对，我呸，我才不是牛呢，这比喻不好。芸娘深思跑出老远去了。
　　　　周夫人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芸娘，她发现芸娘很坐的住，根本就不着慌，心里有些气馁，也有些烦躁，她知道于妈妈说对了，若真是让芸娘进了府，她真不是一个省油灯。
　　　　“你说什么？哦，对了，我想起来了，瞧我这记性，要给你姨母赎身是吧？”
　　　　周夫人像是刚记起这事。
　　　　芸娘暗自撇了下嘴角，装，你继续装，不就是想拿捏下我吗，用的着这样。
　　　　“是的，夫人。”
　　　　芸娘脸上不显，和刚才一样，带着笑容和期盼。
　　　　“这也不是不可，按说你能给你姨母赎身，这是好事，我也该替你们高兴，只是春兰得力，我有些不舍。另外……”
　　　　周夫人说道这里看了芸娘一眼，而外间跟着于妈妈过来的春兰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夫人可是不同意吗？
　　　　刚才她听说芸娘带了银子给她赎身，她高兴坏了，赶紧包了自己的衣裳就跟着过来了，她也没值钱的东西，所以收拾没费什么时间。
　　　　到这里刚好听到这句，心就不能平静了。
　　　　“芸娘，你可是答应我要做三个月的鱼的，这才做了三次就要走了，可是对不起我这份心意啊。”
　　　　周夫人不打算白白放掉芸娘。
　　　　芸娘理解就明白了周夫人的意思，她是同意自己给姨娘赎身的，可她又不甘心这样放自己走，那势必就想自己拿出点什么来了。
　　　　银子自己是拿不出来了，那她想要的是自己做鱼不腥的秘方吧！
　　　　该如何呢？自己不想把鱼锏的秘密告诉人，可若是不给这周夫人足够的好处，不能让她收了她们老爷的心，她肯定还要对自己用心意，怕小姨赎身也不顺利。
　　　　芸娘转念间想了很多，心一狠，拿定了主意。
　　　　“夫人说的是，这倒是芸娘的不是了，这样吧，夫人今日让芸娘给姨娘赎身，到了十六和初二，芸娘还来府内做鱼便是，一定做够三个月。”
　　　　芸娘真诚的说着，你会虚伪，我也会。
　　　　周夫人眼神闪了闪，这让自己怎么答？自己是为了她的手艺，是想要她的秘方，而不是仅仅三个月。
　　　　“这？每个月让你奔波我也不忍心，看看你这身子骨，着实让人心疼，况且这快该过年了，家里都该忙了，再让你过来，我过意不去。过了年正月又不好串门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法子让鱼不腥。哎，我们老爷就好这口，我这个做妻子的要是连让他吃的顺心都不成。真是没脸见他了。”
　　　　周夫人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就差自己说，你把你的秘方留下吧。这样我府内的厨娘学会了也省得你跑了，两头方便。
　　　　没脸你就别见啊。
　　　　这句话是芸娘的心声，可她是不敢也不能说出来的。
　　　　她装作为难的思考了一会。想这么轻易的得到我的秘方，没这美事。
　　　　看芸娘迟迟不答，周夫人心里有些心急，可是她舍不出这张秘方吗？
　　　　“芸娘，要知道你姨母的身契可还在我手中。她一日不离开，就一日还是我府内的人。她这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配人了。”
　　　　周夫人的话吓的外屋的赵春兰花容失色，夫人怎起了这样的心思？是了，她这是在威胁芸娘。夫人好毒的心思，可自己能如何。连反抗都反抗不得。赵春兰神色间满是凄苦。
　　　　“夫人说的是，夫人既猜到了，我也不瞒着夫人，这鱼不腥确实是有秘方，可这秘方当初师傅传下来的时间，芸娘发过誓，若是把秘方告诉他人，便让芸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芸娘的话让周夫人沉了脸，对方是打定主意不肯说了，可她发了毒誓。自己若是逼她，那就是逼人去死了，也落个刻薄的名声。
　　　　“那就算了。”
　　　　周夫人淡淡的说着，话里有掩藏不住的怒气。
　　　　“夫人，也不是没法子，若是旁人。打死芸娘芸娘也不会说，不会给的。可现在是夫人，夫人对芸娘有恩，又一直照顾着姨娘，又是为了袁老爷，这份心意让芸娘感动，芸娘想了个法子，夫人看行不行。”
　　　　在人失望的时间，再提出法子，这时间就算是不怎么顺意，一般人也会答应。
　　　　“是何法子，说来听听。”
　　　　周夫人又挑起了眼睛。
　　　　“这秘方是用几味中草药和调料配成的，这些中草药有强身健体，滋补的功效，和调料融合便能去除鱼的腥味，使鱼变的鲜美异常，芸娘把这些研制成粉末，每次做鱼的时间，把这些放在鱼肚子里腌制一个时辰，鱼的腥味自然就去除了。”
　　　　芸娘不会说实话的，那是自己的底牌。
　　　　“哦，这样说来，你是肯把这研制好的粉末交给我吗？”
　　　　周夫人又起了兴趣，不管是什么法子，能把鱼做好就行，她不在乎哪种形式。
　　　　“芸娘自然是肯交给夫人的，不过……”
　　　　芸娘略一沉吟，又道：“这几味中草药极为难得，芸娘多次去找，做出来的也只够七次用的，现在用了三次，还够四次，那些调料也都金贵，芸娘为姨娘赎身后，手里没了银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出来。”
　　　　芸娘一脸的为难。
　　　　这是问自己要好处了，也是，这东西若真是难得，她能单纯的送给自己才怪，不过只要有效，出些银子又何妨。
　　　　“这样珍贵，也算难为你了，我也不占你的便宜，这样吧，你先把这四份交于我，我算你二两的银子，至于以后的……”
　　　　周夫人沉吟了，以后该如何报价呢？若是每个月两次，一年就得24包，那算下来可是不少的费用啊。她不想这样月月出银子，要不给她十两的银子买断，让她以后有了就送给自己府内。
　　　　周夫人打定了主意刚要说话，没想到这边芸娘开了口：“夫人，您对我们赵家有恩，现在又肯放姨娘出府，芸娘心内实在感激，这样，你给了姨娘的卖身契，免了这赎身的银子，往后我每个月往府内送两包的秘方调料，直到夫人说不要了为止，您觉得如何？”
　　　　芸娘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不要那二两的银子了，你直接免费把小姨还给我，我给你鱼锏就是，反正那东西林子里有，也不费事。
　　　　
正文、079章　归家

周夫人听了芸娘的话权衡了下，觉得很合算，要是自己一辈子要这秘方，她就得供给自己一辈子，只不过付出十几两银子，这算是便宜事，想来这芸娘也是想交好自己，卖自己一个人情。
　　　　想到这里，周夫人的想就多了两分真心，道：“好，看在你这份心上，我答应于你。你姨母的身契我还给你，不过这秘方若是不管用，你该如何？”
　　　　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夫人拿到可以让家里的厨娘来做，若是还有腥气，芸娘单凭夫人处置，不过那鱼的做法，味道，是个人的手艺，芸娘就不保证了，只保证无有腥气。”
　　　　芸娘下了保证，她信得过鱼锏。
　　　　“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于妈妈，你们进来吧。”
　　　　周夫人不怕芸娘耍赖，若是芸娘胆敢骗她，她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赵春兰听到屋内尘埃落定，这才红着眼眶进去磕了头。
　　　　看着于妈妈取出了卖身契递给她，她双手颤抖的接了过去，自己终于自由了吗？终于能回家团聚了吗？
　　　　想着她的身体都不由的抖了起来。
　　　　“春兰，我们主仆一场，你进府来也算衷心，今日放你归家，回家好好过日子去吧。”
　　　　周夫人安慰似的说了一句，又道：“于妈妈，赏她两匹花布，两朵绒花，也算全了我们主仆的情义。”
　　　　周夫人这算是收拢人心。
　　　　“多谢夫人。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赵春兰磕头道谢，声音带着颤抖。带着沙哑。
　　　　芸娘鼻子也有些发酸，这几个月来最大的事就是为小姨赎身，现在终于成了，她也安心了。
　　　　“姨娘。”
　　　　芸娘上前去扶起了赵春兰。
　　　　赵春兰哆嗦着，眼眶通红，她看着芸娘，眼神内满是感激。一切都是芸娘，是她一直尽心的做事。赚银子，为自己赎身，她做的让她感动，也让她惭愧。
　　　　她想说什么。可嘴唇抖了两抖，却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好好的对芸娘，对大姐。
　　　　“芸娘，现在身契还给了你姨母，她是自由身了，恭喜你们一家团聚。”
　　　　周夫人心愿得逞，也说了句好话。
　　　　“多谢夫人。”
　　　　芸娘道谢。心里轻松许多。
　　　　“只不知这秘方调料你可曾带在身上？”
　　　　周夫人觉得还是早日把调料拿到手，实验出来才安心，成的话。往后她就能让可着劲的给老爷做鱼了。
　　　　这方子握在自己手里，那院那位只能干生气眼馋，对，周夫人，忽然想起来，这方子一定不能落入那位的手里。
　　　　“芸娘。这秘方调料你给了我。切记不可再给旁人，不然……”
　　　　周夫人不等芸娘搭话又说了这么一句。这句话有些冷，还带着淡淡的威胁。
　　　　“夫人放心就是，这中草药难得，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成的，芸娘就是想做多，也没有东西可做，芸娘保证，除了夫人，谁也不给。”
　　　　芸娘不想搀和她们家的争斗，不管是大妇斗倒了小妇，还是小妇斗倒了大妇，她都没兴趣，不是为了小姨，她才不进这里来趟浑水呢。
　　　　周夫人听了芸娘的话放下心来，又问芸娘什么时间给自己。
　　　　“夫人，那东西芸娘不曾带在身上，今日这天色也不早，明日芸娘让舅舅给夫人送来，让舅舅等在二门，等夫人的人做了出来，尝过确实不腥，夫人再让人带信给舅舅，往后每个月芸娘做好都让舅舅送来，夫人觉得如何？”
　　　　芸娘现在可拿不出来，虽然说家里还有鱼锏，可她得把鱼锏砸碎，还得搀和进去和鱼锏不反冲的中草药还有调料进去。她会多放一点，有鱼锏能去鱼的腥味，多了中草药和调料，是为了不让人发现鱼锏的秘密，这样的话，就是拿去研究，也一时研究不明白。
　　　　“好，按你说的办，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吧，也好让家里高兴高兴。”
　　　　周夫人态度和蔼起来，得到了芸娘的保证，她心情还是不错的，以后能讨好老爷，也不用留个祸害在府内，她顿时觉得心情明朗起来。
　　　　芸娘和赵春兰告退，于妈妈送了出来，还说了恭喜的话。
　　　　“多谢妈妈的美言。”
　　　　芸娘心里明白，这于妈妈替自己说话了，不然事不能这样顺利，不管她是出自什么用心，为了谁，自己都该道句谢。
　　　　“不用客套，芸娘，你是个聪慧的，想必也明白我的意思。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心。”
　　　　于妈妈话中有话的说着。
　　　　芸娘点头，示意她明白，不就是不让自己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不和府内的几个男子接触吗。自己刚好没这样的心思。
　　　　于妈妈送到了门口，对二人摆手。
　　　　赵春兰拎着个包裹，又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含泪转身往前走。
　　　　后面还有两个丫鬟，一个捧着两匹花布，一个端着个托盘上面是几朵绒花。这是周夫人赏的。
　　　　芸娘迈步前也回头看了一眼，往后她怕是很少有机会来这里，解决了小姨的事，她算是轻松了，这高门大院的，她不愿意再有接触。
　　　　往二门的路上芸娘并没有和赵春兰说什么话，好像是一时没了话说一样，不过确是因为后面这两个小丫鬟，她们有话不好说，反正赎身了，回家后多的是时间说。
　　　　到了二门，赵春生早就候着了，他看到妹子手里的包裹，再看到她通红的眼睛，心里明白过来。
　　　　“春兰。你、你是不是要跟我们回去？”
　　　　他激动的问着，眼内带着希翼的光芒。
　　　　“大哥，芸娘替我赎身了。我又是家里的人了，往后就承大哥照顾了。”
　　　　赵春兰行了礼，又落下了眼泪，她激动啊。
　　　　“好，好，好，回家好。回家好，我们这就回去。娘知道肯定高兴。”
　　　　赵春生一连说了三个好。可见心内是如何激动。
　　　　“这是夫人送给我们的。”
　　　　赵春兰一指小丫鬟捧着的东西，又道：“多谢两位妹妹了，还望回去回禀一声，多谢夫人的恩典。”
　　　　这句却是对两个小丫鬟说的。
　　　　“恭喜春兰姐姐。一路好走。”
　　　　小丫鬟把东西递给了赵春生。恭喜着赵春兰，语气里还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