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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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去了。”沈东阳在林姗耳边呢喃。
　　“别闹，不去贵州，就是为了跑这趟泰国呢，我想去好久了。”林姗把手伸到脑后，轻轻抚摸着　沈东阳的头发说。
　　“走走停停的，啥时候是个头啊？”沈东阳叹息着。
　　“我这工作就是这样嘛，没办法。现在已经不错了，一个季度才出去随团一次，以前一个月两次　，累都累死。”林姗转过身体噘着嘴说。
　　“别干了，我赚的也不少，你在家里读读书，考个研究生吧。”沈东阳想了想说。
　　“少来，现在满街都是研究生，研究完了生我就得去研究死了，是吧？不考。而且我现在工作挺　开心的，别以为上海只有你一个是事业型的。”林姗翻了个白眼。
　　“行行行，你开心就好。”沈东阳知道如果再说下去林姗会没完没了，于是他松开了手，转身又　坐回到沙发上。
　　沈东阳是事业型的男人吗？这点或许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林姗走的这天是周六，周日的时候，　只有沈东阳一个人在家，沈东阳洗衣服、拖地，把屋子收拾干净，身体有一种疲倦而又舒服的慵　懒。他点了一支平时林姗不让他在家里抽的烟，懒散地把身体用最舒服的姿势放倒在沙发上。和　林姗住在一起，往往都是沈东阳抽空做一些家务，沈东阳忽然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事业型男人。　毕业之后，沈东阳就进了乙方，做的都是一线的工作，他就是现代社会里一个螺丝钉角色，所谓　的事业为主，都是为了生活而劳作。因为作为男人，他必须稳扎稳打地进入社会角色，这些与是　不是事业型根本无关。

2对弈（7）
然而，没有林姗的日子，确实是有些无聊和寂寞。哪怕林姗在家里上网、看书，或是毫无意义地　走来走去，沈东阳也觉得自己是在实实在在地生活着，不像现在这样，整个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个　人一样。沈东阳翻了半天自己的手机，发现几乎所有能聊得上来的朋友都在北京，上海这座熟悉　而陌生的城市里，海一样的寂寞把他包围，而他自己则像是一条突兀而又孤单的船。
　　就在沈东阳觉得自己的手机有可能是坏掉了的情况下，手机还是响了，几乎没做任何的等待，他　就第一时间接通了手机。手机那端是一个嗲嗲的声音，何婷婷叫他去公司一趟，她想跟沈东阳说　一下目前金城集团在周庄的项目，因为甲方那边有一些人事变动。在竞标期的这种变动，很可能　会影响乙方提案的部署，甚至是最终竞标结果，何婷婷要找沈东阳过去商量一下。挂上电话后，　沈东阳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
　　真正的事业型男人是郑啸虎，蒋峰走了之后，郑啸虎就开始了各个方面的积极公关。他通过宫鹤　想约赵汉英吃个饭，可赵汉英一直都不赏脸；他又想单独约金城集团的甲方吃个饭，可是*被　开除后，金城集团周庄项目的甲方人员只跟他谈工作，不跟他谈私交。郑啸虎也觉得上海是个寂　寞的城市，他的寂寞和之前沈东阳的寂寞完全不同，沈东阳是谁都说不上话，可郑啸虎是跟谁都　可以说得上话，但是这些人，却拒绝和他说话。最近一段时间，郑啸虎感觉自己的压力很大，特　别是沈东阳来了之后，更何况蒋峰也到上海走了一趟。
　　郑啸虎到公司的时候，他就看到二楼的小会议室里灯开着，周末通常都是楼下的员工们加班，他　们很少动用楼上这几个老总的地盘。郑啸虎走到小会议室门口一看，里面有三个人，沈东阳、何　婷婷，还有赵亮。郑啸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脸色阴晴不定，然后又若有所思，静悄悄地离开了　，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在这个问题上坚持。”何婷婷气呼呼地看着沈东阳，他们在甲方的项目蓄水　期运作起了一定的分歧。
　　“不，我必须坚持。”沈东阳毫不动摇地再次表态。
　　“你的意见呢？赵亮。”何婷婷把头转向了赵亮，她希望赵亮可以帮助她来说服沈东阳。
　　“我觉得你们的观点都没有问题，还要看现场的情况，最多我们两套方案都用，多一种选择也好　。”赵亮打圆场式地发言。
　　“我不认为两套方案都用是什么好办法，我们必须下猛药，必须要抓住一点，把全部火力都用上　去。婷婷，我承认你考虑得比较周全，但是你要知道，现在这个市场，想找一种万无一失的办法　太容易了，但找一个万里挑一的跳跃性方案太难了。”沈东阳非常真诚地说。
　　“东阳，我只是担心如果策划方面出了问题，而客户再发难，会对你造成影响，本来这就是个挺　危险的项目。”何婷婷的媚眼直视着沈东阳的眼睛。
　　“如果你只是从我这方面考虑的话，完全没必要，没事儿的，真的，搏一搏。”沈东阳一边给何　婷婷和赵亮打气，一边也给自己打气。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何婷婷问起了招聘的事情，沈东阳说他现在人生地不熟，招聘暂时还没有　头绪，他问何婷婷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何婷婷说帮他问问。就在他们聊起这些事儿的时候，沈东　阳接到一个短信，金Sir发过来的：东阳，下个星期，会有一个美女过你那边应聘，至宝，珍惜。

2对弈（8）
沈东阳面对手机苦笑了一下，这个金Sir还真会开玩笑，帮人家找个策划经理，还要标注上“至宝　”，*老哥的想法，确实有些好玩。
　　“谁啊？笑得那么开心，女朋友？”赵亮随口问了一嘴。
　　“男朋友，哈哈。”沈东阳一想到金Sir娘娘腔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
　　“哟，可没看出来，东阳你还好这口儿。”不在会议桌上的何婷婷，又变得嗲声嗲气了，她那双　漂亮的媚眼翻给了沈东阳一个白眼，忽然也捂着小嘴笑了起来。
　　游戏规则
　　郑啸虎觉得自己该帮杨震扫扫门前雪了，自从周日看到赵亮和沈东阳、何婷婷在一起讨论得热火　朝天的样子，郑啸虎就觉得非常不舒服，同样是经理级的中层，*被沈东阳强行除掉，而赵亮　却和沈东阳走得这么近。郑啸虎觉得不管赵亮怎么想的，这起码是不懂事，都往蒋峰派过来的实　权新贵身边靠，这是什么意思吗？何婷婷是自己从甲方挖过来的，确实是因为这女人人脉广博而　且公关能力超强，可赵亮就不一样了，赵亮是在杨震手下就职的嘛，也是他郑啸虎帮扶过的，虽　然之前大家私下交流得并不多，但他毕竟也算是洪泰上海本地招来的老人了嘛。
　　在郑啸虎意识到沈东阳给他的压力后，他在心理上就把现在的洪泰上海公司臆想成了一个笼子，　他自己是这个笼子的缔造者也是守护者。笼子里的人有杨震，之前有*，可能还包括过赵亮，　这些人是洪泰上海公司创办以来就在的，或是由洪泰上海公司培养提拔起来的。现在这个笼子里　面进来了一个捣乱的人，那就是沈东阳。沈东阳的力量不足以对这个笼子构成威胁，但是沈东阳　身后，有一个强力的支撑者，那就是蒋峰，只要蒋峰愿意，可以轻易地把这个笼子毁了，到时候　包括他郑啸虎在内，都没得玩了。
　　就目前情形看来，金城集团的周庄项目已经是这几位在坚持着做了，且不说成与不成，就这种行　为也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郑啸虎作为洪泰上海公司老大的领袖地位与权威了。要知道洪泰上海公司　可是他郑啸虎打拼出来的，至于这一点，就连高高在上的蒋峰也不能否认。郑啸虎觉得自己有义　务去敲醒所有人，想在洪泰上海分公司混，就得遵守他所制定的游戏规则。
　　郑啸虎周一一大早就到了公司，在楼下四处逛着。他想看看他的劳动果实，想看看现在洪泰上海　公司还有多少人对他投以尊重、畏惧、敬佩的目光。他必须找回自己仍然能够掌控全局的自信，　因为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他多年在洪泰上海公司苦心经营的奋斗成果。
　　“您好，请问，沈东阳先生的办公室在哪里？”就在郑啸虎站在公司门口盯着那些展示柜里的销　售冠军奖杯出神的时候，耳边响起了银铃般的声音。
　　“哦，他还没来，你是？”郑啸虎上下打量了一下声音的主人，这是一个个子小小，声音却甜甜　的女孩子，看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齐耳短发，大眼睛里含着一种羞怯的笑意，皮肤白皙透亮，　除了微微扬起的嘴角显得跳跃张扬了一些之外，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莫名的，这让郑啸虎涌上　了一股强烈的保护欲，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分外轻柔。
　　“我是来找他应聘的，那我先去外面走走，等一会儿再过来好了，谢谢你。”说着话，这个女孩　子就要往外面走。郑啸虎想她的脚步和人一样轻柔而且舒缓。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2对弈（9）
“这样好不好？我把你先带到楼上会客室里等一下，估计他马上就到了。”
　　郑啸虎叫住了这个女孩子，指了一下上楼的台阶。
　　“哦，这样啊，好吧，非常感谢你。”女孩子礼貌地跟着郑啸虎走到了楼梯
　　口，在楼梯转角处，她也看到了洪泰上海公司的业绩评测表，她的眼睛在上面做了片刻的停留，　然后又流露出了那种羞怯的笑意。
　　“怎么样，我们洪泰的业绩榜够份量吧？如果我们有机会成为同事，我希望能在业绩榜的上面部　分看到你的名字。”郑啸虎笑着对女孩子说。
　　“嗯！”女孩子点了点头。
　　沈东阳赶到公司的时候是上班时限的最后一分钟，他急匆匆地在楼下打了个卡就往楼上跑。这几　天是金城集团周庄提案的关键时刻，关于周庄提案的策划案马上就要收尾了，他赶着把这个策划　案做完，然后再通过一轮的内部提案和讨论就基本上可以完工了。
　　沈东阳路过会客室的时候，就被郑啸虎叫住了，郑啸虎的身边，站着一个羞羞怯怯、小巧玲珑的　短发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并不特别漂亮，但一双含笑的眼睛，让人觉得她是个容易接近的姑娘。　还没等沈东阳怎么开口说话，郑啸虎就特别热情地向他做了介绍，原来这个女孩子是找他来应聘　的。郑啸虎告诉沈东阳，这个女孩子叫肖靓，在此之前一直在杭州的一家乙方做策划经理，最近　才到上海来发展。她是通过朋友才知道洪泰上海公司要招策划经理，于是想过来送一份简历和一　些她的作品，顺便和洪泰上海公司的策划主管聊一聊。
　　郑啸虎的热心让沈东阳吓了一跳，而且郑啸虎向沈东阳介绍肖靓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样子像是由　他推荐而来的，这更让沈东阳觉得心里不舒服。当着郑啸虎的面，沈东阳跟肖靓说，他不记得自　己的招聘启事上写着可以直接登门拜访这一条，不过既然人来了，他也愿意跟肖靓谈一谈。沈东　阳前一句话是一个形式上的矜持和姿态，而后一句话则完全是给郑啸虎面子，因为沈东阳对于这　个女孩子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
　　“你好，是金Sir让我过来应聘的，因为他不让我说是他介绍过来的，所以我刚刚没跟那位郑总说　起这些。”甩开郑啸虎，肖靓和沈东阳单独进入办公室后她的第一句话就表明了来意。
　　“哦？原来你就是金Sir短信里所说的那个人？把你的简历拿给我看看吧。”沈东阳一听这些，声　音软了下来，他想这个小女孩还比较有分寸，居然把郑啸虎给蒙住了。
　　“好的，是这样的，由于这次时间比较匆忙，所以我并没有准备得太充分。”肖靓声音低得只有　自己才能听得到了。
　　沈东阳坐在座位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肖靓递上来的简历，他不认为肖靓准备得不够充分，事实上　作为一个职业策划人，沈东阳几乎一打眼，就看得出来这一份简历至少是在业内搞了三年以上一　线策划的人才能做得出来的，由此可见肖靓在这份简历上下的功夫。在看到简历结尾的私人资料　时，沈东阳看到肖靓是1980出生的，不由得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肖靓，肖靓仍然恬静而又谦虚地　坐在他对面，她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仿佛是在等待男友归来的纯情女孩。
　　“能加班吗？”沈东阳合上简历面无表情地问。
　　“我想应该没问题。”肖靓毫不犹豫地说。
　　“能出差吗？”沈东阳又问。
　　“我想应该也没问题。”肖靓回答得很快。

2对弈（10）
“什么时候能来上班？”沈东阳接着问。
　　“随时。”肖靓点了点头。
　　送走肖靓后，沈东阳还在拿着她的简历凝神思索，这个女孩子外表看起来是蛮柔弱的样子，可是　在她简历上看到的内容可不柔弱，她甚至在杭州操作了几个足够硬朗大气的项目，而且手段干净　果断。沈东阳想，以金Sir和蒋峰的交情，他肯定不会弄个无能软弱之人来帮自己，如果仅从简历　和作品来看，肖靓绝对是有能力胜任的，但沈东阳担心的并不仅仅是工作能力，还有人事安排的　问题，毕竟这也是一个成熟老到的策划经理，她能值得自己信任吗？
　　“东阳，这个姑娘怎么样？能不能用？”在肖靓走后的一个钟头，郑啸虎和沈东阳在茶水间相遇　，郑啸虎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不过现在人手紧张，有底子的人才在上海也不太好找，我想让她先试试，好歹还有三　个月的试用期，如果实在不行就让她OUT。”沈东阳说。
　　“嗯，好。你呀，还是要找个好助手的，这样你的工作压力会有一些缓解，最近你可累坏了，注　意休息也注意身体。”郑啸虎边说边拍了拍沈东阳的肩膀，就走出了茶水间。
　　土语乡音
　　在去周庄的路上，郑啸虎的车上坐着三男一女，曾经去筑邦集团的时候蒋峰所坐过的位置，现在　坐的人是肖靓。郑啸虎在CD机里放着小野丽莎的Jazz，车内的气氛非常融洽，他的兴致很高，和　杨震不停地说着洪泰上海公司前尘旧事里的那些搞笑段子。肖靓不说话，只是微红着脸，偷偷在　笑。沈东阳也不说话，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而眼神深沉似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离郑啸虎的车三五十米，跟着的是何婷婷的车，在她的车上坐着三女一男，除了她所带的客户部　两位女下属外，还有一位就是副驾驶位上的赵亮了。赵亮看上去不太开心，因为前几天郑啸虎找　他谈了一次话，几乎每句话都包含了许多暗示和威胁。郑啸虎告诉他，因为他现在的成绩极其优　秀而且太过突出了，所以他已经成为了洪泰上海公司的一个榜样，能达到这样的一个高度实在是　很不容易，但如果掉以轻心，就很容易出问题。郑啸虎还跟他说，从下往上走是很难的，几乎一　步一个坎，特别是行销行业，后面一群人都在盯着你看，你的压力肯定会很大，但是你要在压力　中出成绩，一天更比一天强，一年更比一年好。最后郑啸虎貌似随和地笑了笑，一边笑还一边告　诉赵亮：如果你不爱惜自己的成绩，很容易摔跟头，而作为洪泰上海公司的榜样，你不能摔跟头　，否则后果很严重，对你的未来发展会有很大影响。
　　赵亮深知自己和沈东阳走得太近了，郑啸虎这是在向他下警告通知书。赵亮知道“笑面虎”已经　盯上他了，郑啸虎这个人表面上豁达宽容，实际上多疑忌妒，和杨震差不多，胸襟都很小，甚至　可以说是没有胸襟可言，都是睚眦必报的人。一直以来，郑啸虎在洪泰上海公司对待员工都是顺　昌逆亡，大家私下里几乎每天早午晚三次问候他母亲，可是他却毫无知觉，之前蒋峰给了他太多　的权力了，而他自己又把这种权力无限扩展放大。赵亮有些担心自己以后的日子了，他不是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