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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上东君信-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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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还未答话,王海冷笑道:“东馆主,你这话问得可就有点亏心了。你女儿的书都在这里,再问这话不嫌麻烦么?”
东北方摸着下巴,道:“书是不是我女儿的,还要问过了我女儿才知道。再说,仅凭一本书落在你家院里,就说是我女儿打伤了令郎,未免太过武断。”
“你!”王海差点跳了起来。

东华看着东北方,以前她一向觉得自己的爸爸太过严厉,如今才发现,原来他也同样深爱着自己。在王家人找上门时,她爹还在为自己争取最后一分希望。
东华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翻了翻桌上的书:“爹,这书是我的,也是我落在王公子的院子里的。”
王海一下跳起来:“东馆主,听到没?你女儿都承认是她打伤我儿子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儿子素有神童之称,连县老爷都赞许非常,现在脑袋被你女儿打破了,以后还不知会落下什么病症来……。”

“王伯伯,书是我的,也是我掉的,但人不是我伤的。”东华的声音很大,一下就截住了王海接下来的话。
东北方看着东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华固执地看着东北方:“王公子不是我伤的。”

“你说不是你伤的,那你的书怎么会跑到我家院子里?你去干嘛了?”
东华想着院子里王书礼和王光浪的对话。那时王光浪不知道自己就在院子里,不知道自己听到了那些对话,听王海的口气,王书礼只怕是伤得很重,自己明明只是推了他一把,怎么会伤成这样?
如果把自己在谷仓里听到的那些话说出来,自然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可是这也意味着把王书礼和王光浪推到了前面。毕竟,两个男子,尤其其中一个还是知名的读书人,居然会暗地里商量着骗一个小姑娘的感情,这事若是传出去,定会被县里的所有人不齿。

但如果不说的话,今天的事,只怕不能善了。
毕竟,王神童头上流血,还在家里昏着。

“华儿!”东北方见东华似乎神游了起来,不由出声叫了下。
东华反应过来,看了看东北方,牙一咬,道:“爹,我大概是记错了,王公子,王公子他可能是被我伤的。”
东北方一怔,急道:“你说什么?”他知道自家女儿的底细,虽然学了几手功夫,但要说她无缘无故就出手伤人却不可能,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东华却咬死了话,继续道:“爹,是我伤的。我今天看书,因为有些地方不明白,想着王公子是我们万县有名的读书人,问他大概能问得明白,就去找他。哪知道当时他与王光浪在一起说得开心,我不好打扰,就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后来王光浪走了,我就出去问,可是女儿天性愚钝,王公子解释了很多遍,女儿也听不明白,一急之下,就,就伸手推了王公子一把,然后就跑了。现在想想,大概是女儿推王公子那一下,他倒下磕到了头也说不定。所以,王公子大概是被我伤的。”
为了王书礼的名声,她可以把这件事担下来。可是,却不能白担。所以,她要把撞到王光浪与王书礼吵架的事换个法儿的说出来。这样就算她今天会被爹处罚,但事情传到王光浪的耳朵里,他必然也会明白,他与王书礼的那点龌龊事,她早已知道。她倒要看看,以后王光浪还怎么有脸出现在她面前?

东华这番话一说出来,王海张氏及东北方的脸色都极难看。
王海倒也没再说别的话,只一直看着东北方:反正你女儿都已经承认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处理。
东北方虽然对东华的说辞仍旧有些疑心,但他之前在王海夫妇找上门来之前,就隐隐听下人说小大姐从外面哭着回来了。当时他还以为东华大概又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虽然骂回去出了气,心里毕竟委屈,才会哭。现在想想,说不定和王书礼有关。只是,不认得的字不明白的地方,去问她大伯就可以,为何偏偏跑到东街去找王书礼?只怕这事别有隐情。
可就算有隐情,东华既然自承伤了人,王海夫妇又一副没有说法便不回去的架势,他也没办法纵容。

“小秋!小秋!”东北方提高了声音叫道。
立刻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垂了手道:“主家有什么吩咐?”
东北方闭了闭眼,语气沉重地道:“去书房,把我柜子最上面的那个东西拿来。”
小秋一愣,是什么东西总得说清楚吧?
东北方见小秋不动,一股火不知朝哪里发:“怎么不动?去拿!”
小秋急忙转身去了,不多时,双手托着样东西回来。
是个竹板,大概有两指粗细,但是却有两尺多长,而且边缘全用牛筋绞拧着,一看便知甚是难断难折,打在身上只怕一下就会让人皮开肉烂。

东北方拿着那个竹板,沉声道:“华儿,你既然承认自己犯了错,爹现在以家法罚你,你服是不服,怨是不怨?”
东华虽然从小任性,但别说受家法,就连指头都没被人碰过,东北方顶多也是黑着面孔训斥她一顿。现在她看着这块竹板,不由有些发愣,心下打怵。
东北方见她不回答,心里也知她定是怕了。东北方虽然不忍心,但王海夫妇现在就坐在一边眼睁睁看着,王书礼还头上带伤在家里昏着,今天若是不罚她,这事只怕是过不去。他便咬咬牙,道:“华儿,你既也知错了,就自己去屏风后面吧。”

东华回过神来,知道这顿打是免不了了。她转头看了王海夫妇一眼,慢慢挪到屏风后面。
“跪下。”东北方的声音很低沉。
东华依言跪下。

王海夫妇坐在那里,听到屏风后面传来噼噼啪啪的竹板击打声音。开始东华还强忍着只闷哼几声,到后来疼得实在厉害,忍受不住便哭叫起来,不住口地说着“爹我知错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可是竹板声音并没有停,东华的哭叫也越来越凄厉,不一会儿,小玉扶着姚氏急忙忙地进来,姚氏看也不看王海夫妇,直接到了屏风后面,抱着东华哭道:“相公,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啊,你怎么下得了手?她还是个孩子,被你打成这样,还当着外人,你让她以后可怎么活啊?”说着就哭了起来,东华这时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只剩抽噎之声。

东北方丢了竹板,脸色阴沉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对王海夫妇道:“现在我女儿已受了罚,此次令郎的所有诊金药费均由我家付出,不知道两位对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这时小玉正和姚氏将东华从屏风后扶出来经由后堂走向后院,姚氏一叠声地叫人去请郎中,王海夫妇偷瞟了一眼,见到东华后背上衣衫破碎,鲜血淋漓,抽痕横七竖八地横在后背上,有些地方甚至连皮肉都卷了起来。他们想想刚刚听那声音,大概也有二三十下,就算东华练过武,身体比一般人要强健,这一顿打也够她生受了。再加上东北方说出的代付医药费用一类的话,既然如此,再纠缠下去也没甚意思,扯了两句话便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伤在身大姐后悔

姚氏哭哭啼啼地将东华扶到了床上,东华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新受了伤只能趴着。小玉将她已经破碎的外衫脱了下来,又端了盆清水,用毛巾蘸了轻轻擦着她后背上的血。
东华只觉得小玉手里的毛巾变得和那竹条一样破梆梆的,碰到后背的伤口上一样的疼,不由呲牙咧嘴道:“疼,疼,小玉你轻点儿。”

姚氏用帕子抹着眼泪,骂道:“活该!你还知道疼?以前那般精明伶俐,出了事就去你大伯那搬救兵,怎么这次闯了那么大的祸就直接跑回来了,也不说去那儿躲一躲。”
她人在后院,听说王神童父母找上门来,东华受了家法,就急忙冲了出去,关于细节也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己女儿大概是伤了王书礼惹王家不满结果王家找上门来。
东华脸都痛得变了形,哼哼唧唧地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伤了啊,我只是推了他一把就跑了。果然读书人都娇气,个个弱得跟个黄豆芽似的。”说着又吸了口冷气,叫道,“小玉你轻点儿!”

开始东华没想到东北方居然会以家法惩处她,只以为会像以前一样骂她一顿,训她一顿,再罚她在武馆站一天马步什么的。她以前也被罚得习惯了,心下对这些并不怎么在意,所以还想着帮王书礼隐瞒实情,卖他个好,他以后说不定就会对自己好些,回心转意。
哪想到王书礼的父母爱子心切,一定要亲眼看了东华受罚才行。东北方在别人面前,想徇私也做不到,再说王书礼的“神童”之名在万县家喻户晓,万县一个小县,人人对读书人都有一种天生的尊敬之意,如果传出去他女儿伤了王书礼还未被受罚,只怕县里那些人会背地里戳烂他东家的脊梁骨,自己哥哥可能都会被连累。
再说,王书礼看书要靠脑子,这次偏生就伤到了他的头,万一以后落下什么病根,王海夫妇恨死自己不说,自己也会因为女儿耽误了王书礼前程而内疚一辈子。种种情况挤到一起,东北方也是没办法,一咬牙就命人拿出了家法,打了女儿二十多下。虽然他心里实则疼爱女儿,并没有用十足力气,但东华一向皮娇肉嫩,哪受过这等惩罚,那家法落到身上,就算不甚用力,二十多下下来也会掉一层皮,东华后背就更是没一块好肉能看了。

一开始受刑时东华就后悔了。她若早知道会被东北方用家法,肯定会不在心里打那些小算盘,一准儿就说出了实情。现在可倒好,把自己搭了进去。可她天生一股狠劲,如果被打之前她反应过来的话,还会说出自己推王书礼的原因,说不定还会添些油加点醋再煽煽风点点火。既然现在已经挨了打,她就只咬紧了牙不说原因,若是挨打逃不过,就让她得点别人的内疚罢。
只是,那一场家法,似乎把东华对王书礼的心思也打散了。之前她还心心念念想着如果被王书礼知道她瞒下了实情帮他护住了名声,他有多感激自己,如今再想到王书礼,先前那点私情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这边正忙乱着,外面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接着有下人在外面喊了一声:“主母,郎中请来了。”
小玉急忙拿被子将东华盖好,只小心绕开她后背的伤口。姚氏放下床帐子,只留了条缝。
小玉开了门,将郎中迎了进来,简单说了下小大姐后背有伤,希望郎中能给看看。
那郎中从帐子缝往里瞥了几眼,不由皱起了眉头。虽然从帐子缝处所看到的有限,但后背上的伤仍旧显得触目惊心。
小玉站在姚氏身边说:“主母,老爷在外面等着进来看小大姐呢。”
姚氏柳眉一竖,怒道:“让他回去吧。我女儿怎么样有我管着,不敢劳动他大驾。”

姚氏的声音不小,不但小玉听到了,就连站在外面的东北方也听到了。东北方听得一向贤惠温顺的妻子居然发了火,心里不由更为忐忑,可如果就这样回去,又放心不下女儿,只得一直在外面干站着。
那郎中摇头晃脑说了半天医书里的话,姚氏大半都是有听没有懂,不过最后郎中说的那句“由此可见小大姐外伤甚重,需好生将养”她可是听懂了,急忙示意小玉将纸笔准备好,等郎中开药方。

郎中执着笔琢磨了一会儿,下笔开了几张药方,之后一一递给小玉:“这张是外伤药,去药铺抓了直接给小大姐外敷到伤口上就好;这张用于内服,能促进伤口愈合;这伤也要内服,是退烧的。小大姐此次伤成这样,极有可能会发烧,若是烧得厉害,会有生命危险。”
小玉接了过来,一一记清。那郎中接了诊金,又说了几句关于东华养伤的注意事项,便转身离开了。

小玉拿着药方领了银子去药铺抓药,站在外面的东北方看着小玉离开的身影,想了想,打算腼着脸进去看看,哪知道他刚抬脚,就看到姚氏的脸出现在半开的门边。
东北方“嘿嘿”傻笑一下,刚要说话,姚氏冷冰冰看他一眼,“砰”地一声将门用力撞上了,差点砸到了东北方的鼻子。

小玉按药方上抓全了药,气喘吁吁地往回跑。刚跑到一半时,忽听到有人叫她。
小玉左右看看,看到王光浪正隐在路边的一棵大树后面,对她招手。
小玉走过去:“什么事?”
王光浪干笑了下:“那个,我听说你家小大姐被打了?”
小玉皱皱眉头,说:“是啊。”想着王光浪本来和王书礼就是堂兄弟,小大姐挨打的事他这么快知道倒也不稀奇。

“打得怎么样?”王光浪脸上的表情不明,也看不出到底是兴灾乐祸是开心还是别的什么。
“什么怎么样?”小玉奇怪地看着他。
王光浪咳了一声,道:“我是说,伤得怎么样?”
小玉皱皱眉头道:“整个后背都没一块好的地方了,你说会怎么样?”小玉虽然不怎么亲近东华,觉得她脾气有些火爆霸道,还是离远些好。但是她也同样不喜欢王光浪,感觉他这人就跟个小恶霸差不多,平时有事没事就属他咋乎的厉害。有时她会想,也不知道那个知书达礼的王神童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表弟。

“那么严重啊……。”王光浪心里盘算了一阵,抬头刚要说话,才发现小玉已经走远了,不由惋惜地叹口气,抓抓头发也回去了。
小玉那边急匆匆回到武馆后院,先支起火把要熬的中药放进药盅里去加了水,之后才提着那包外敷的药去了东华的房间。
东北方居然还在门外站着,看到小玉过来,他急忙拉住小玉,赔笑道:“小玉,她们在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小玉晃晃手中的药包道:“郎中来看过,也开过药了。内服的药已经熬上了,外敷的药我正要送进去。郎中说如果不注意调养的话,发烧过度可能会很危险。”

他们这边正说着,屋里姚氏的声音传了出来:“小玉,在跟谁说话?小大姐等着药敷呢,快些进来,别跟些无关紧要的人说些杂七杂八没用的。”
小玉吐吐舌头,赶紧应了一声。她也知道姚氏这是在借着训她的话在骂老爷呢,心里倒也不以为意,提着药包就进了房间。

床帐已经掀了起来,东华显然哭过了,眼睛红着,原本就肿得像桃子,现在越发显眼了。
姚氏净了手,将药包接过来打开,将里面的药粉一点点均匀洒在东华皮开肉绽的后背上,每洒一点,东华就忍不住缩一下,虽然忍着不叫出声,牙齿却一直紧咬着下唇。
姚氏将药上完,又从小玉手中接过纱布,将东华后背上的伤口包好,之后给她罩上了一件外衫。原来的外衫已经破破烂烂,早让小玉带出去丢了。

姚氏轻轻拍着东华的手,慢慢道:“华儿,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从小就一直捧着。今天被你爹打成这样,娘心痛,你爹也痛,所以你也莫怪他。”
东华低头不语。虽然她心里明白东北方碍于情面,当着外面的人打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她从小就娇生惯养,纵然明白,却仍是觉得委屈,觉得有口气横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姚氏叹了口气,继续道:“娘知道你心里怨得很,可是你也要想想,如果你把这事的前因后果说明白了,这顿打十之八九会免掉。现在打也打完了,爹娘心里却和你后背一样还疼着,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能跟爹娘说说了?”

东华把头埋在枕头里,闷声道:“没事,娘多想了。”
姚氏摸着东华的头,只觉得无可奈何。良久她才又道:“娘在想,一直把你当男孩子养,又娇惯成这样,到底是不是错了?”
东华把头拧到床里,不理姚氏。
姚氏又拍了拍东华的手,道:“等下小玉把药熬好了,你就喝了罢。现在后背上疼得紧,过几日大概就好了。你要是想吃什么喝什么,就嘱咐小玉去做去买。明日后日,若是哪天你想跟娘说这件事了,那时再跟娘说罢。”

东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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