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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玉成尘-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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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二小姐钟离媚被母亲骂的不轻,气得跑到院内透气。

“小姐,那是不是少帅?”女佣摇摇二小姐伸手指向不远处,钟离媚一听少帅两个字跑得飞快,袁尘绕着幽径小路正朝大厅方向走去,钟离媚慌忙卷起旗袍跳过花丛,旗袍的叉开得稍高,露出一双白皙的秀腿。

眼见袁尘和何副官走来,钟离媚猛地自花丛中跳出来,“哎呦,头好晕啊!”她娇嗲的叫着,一个踉跄竟倒在了袁尘的脚边。

何副官看得偷笑,这个钟离媚小姐不止一次跑去找袁尘,袁尘出于对钟离家的客气只是拒之门外,若往常早就厉声大喝了,谁知他今日专程来找大小姐玎珂,这个二小姐又跑出来勾引。

袁尘瞥了眼地上躺着的美人,她也正半眯着眼瞧着袁尘,详装昏迷却不忘摆出诱人的姿势,袁尘冷哼了声竟从小道的另一侧绕了过去。何副官想笑又不敢笑,也只得跟着袁尘绕了过去,居然把送上门的美色丢在了路边。

母亲竟还骂她,这哪里是她不争气,自己恨不得扒光衣服站在袁尘面前,可这个少帅连瞧都不瞧她一眼,见到她如同避鬼般恨不得赶紧躲开。

钟离媚从地上跳起身来,也顾不上拍去身上的灰尘,已气得双手叉腰,哼唧的骂着只能扭动腰肢离开。

“你在回忆我们见面时的场景?”慵懒的声音打破了湖面的平静,湖水中的金鱼摆着尾巴游走。

身后袁尘的话倒是把玎珂逗笑了,那时她听父亲说要开宴会欢迎少帅,她吓得溜到湖边,谁知回眸间却准确无误撞上他的眼神,她竟是一怔,转身拔腿就跑。

钟离钦不知何时早已离去,袁尘趴在她身旁的栏杆上,湖水中映着两人般配的倒影,“我今天回北平。”

袁尘说话时凝望着她的侧脸,玎珂却好像没有听到,平静的如同一池湖水,没有半点波澜,他顿了顿提高声音又说了遍,“我今天要回北平了!”

“一路顺风!”没有情感的回答,甚至连敷衍都没有。

袁尘低下眼眸,注满看不见的痛楚,却抬起头淡然一笑,“谢谢!”

他伸出粗粝的右手,带着长期握枪的茧子,玎珂任他伸着许久的手方才回眸,却不是迎上他的掌心,“既然少帅有心上人,为何还要娶我?”

我当然有心上人了!她的照片还在我钱夹里呢!

原来在泰晤士小镇,她伏在他的背上,他稳健的后背感受着她的心跳,忐忑间他说出的话她竟还记得,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玎珂的眼神竟是刚毅而冰冷,“玎珂小姐,要看看我钱夹里心上人的照片吗?”

袁尘说着掏出棕色牛皮钱夹,玎珂却摇摇头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他紧握钱夹的手略微颤抖了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转身扭头丢下一句,“再见!”

她对他没有半点兴趣,他的低头退让甚至换不来她一个眼神。

“玎珂小姐,给!”何副官瞧见袁尘大步离开,慌忙将手中所抱东西塞于玎珂,也紧跟上却笑着喊道:“玎珂小姐,北平见!”

北平见?

恐怕永远也见不到了!

玎珂低头看怀中竟是她在戏院未来及换下的旗袍和那支勃朗宁手枪,想到那日她夜奔回府邸,钟离弦开了门一怔又猛关门,她小声嚷了半天,钟离弦才再次开了门,“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回来了?”玎珂一袭木兰扮相,居然身着戏服回家,因为这件事钟离弦连笑了她好几日。

舞池中袁尘的手紧搂住她的腰,“我说过了,我要带你走!”泰晤士小镇的街头,他背着她安静的诉说着,“我当然有心上人了!她的照片还在我钱夹里呢!”

是不是他和自己,钟离钦一样,爱着身份阶位不同的人,注定着要娶自己,娶一段无情的政治婚姻,永远也无法摆脱的命运!

玎珂远望袁尘逐渐消失的背影,竟是同情怜悯……

夜幕撕扯着苍穹,所有的人都在准备着玎珂即将去北平的嫁妆,玎珂穿着薄得透风的旗袍趴在泳池边。

她有个独立的闺院,算命先生说她命犯水,可她偏要建一个偌大的泳池,大夫人觉得命中犯水才更应学会游泳,宠爱的司令更熬不过玎珂的央求,无奈下只得在小楼前为她造了个独立的泳池。

玎珂趴在泳池前,任蓝色的池水流过自己的指间,自己对他的爱就像流水,渗透每一寸肌肤,渗入心底,可他的态度呢?

自己的信笺他会看到吗?

他看了会来吗?

看守的陈叔叔应该会放他进来吧?

而他的若即若离,忽冷忽热,他的心到底是怎样的?

疑问否定萦绕着玎珂,一时间束缚得她难以挣扎。

命中犯水,其实就是沈淙泉,你这个山间泉水淙淙作响,流进我的心底。

正文 远嫁北平

玎珂边想边望着一池荡漾着夜色的池水,军靴踏着瓷砖清脆走来,玎珂立刻跳起来转过身凝望着他,月色为他的轮廓嵌上一层淡淡的微光,可他依旧是冷漠而面无表情,仿佛眼前人不曾相识。

“你,我,”玎珂哽咽着说不出口,她双手握紧直到指甲刺得掌心生疼,“沈淙泉,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不想嫁到北平去,你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她用近乎命令的口气喊出这些话。

只因心中对他还有半丝把握,她暗存侥幸心理,希望甚至乞求他可以带她远走高飞。

沈淙泉身子微颤,却转而换成好看的笑,“钟离小姐,嫁给少帅是您最好的选择!”

“你就这么想看着我嫁到北平去?”

沈淙泉并不回答,玎珂别过头夜色却难以阻挡止不住的泪水,“为什么,为什么?”玎珂睁大眼睛看着熟悉的面孔,却是陌生的表情,“难道你对我连丁点喜欢也没有?我不相信!”声嘶力竭的喊出这些话,她用力按住起伏的胸口,却依旧疼得难以喘息。

夜色里他抬起星眸,口吻竟是异常的坚定,“没错,我不喜欢你!”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你太任性,太小姐脾气,对人总颐指气使,你甚至从不过问我是否同意,就拿自己的喜好强加于人……”

“够了!”玎珂猛然打断他的话,她已抽泣得说不出一句话。

她抛下一切只望能同他私奔,远走他乡,可他却这样践踏她的情感,心瞬间被五马分尸,玎珂只觉连痛都变成了麻木。

她转身逃避间却“嘭”的一声跌进了泳池内,蓝色的池水溅在沈淙泉的戎装上,她竟直直沉入了水中,沈淙泉吓得手足无措,慌忙跳进池水中。

三米高的池水瞬间淹没了两人,玎珂睁大眼睛,任池水遮盖住自己的泪水,对他的爱就像空气般充斥在四周,如今忽然被池水抽离,竟连呼吸也变得艰难。

如果他这样讨厌自己,为什么在冰淇淋店那样暧昧的喂她,为什么亲自目送她返校,为什么要收下她的牛奶巧克力,为什么篆刻方章送给她,为什么要和她并肩骑马,为什么在她最危险的时刻出现,拥她入怀,甚至温柔的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转瞬即逝的幻影?

给了她希望却要亲手毁灭!

玎珂逐渐沉下去,顺着池水不断下坠,任自己犹如美人鱼纵然爱得璀璨,最终却要化为泡沫消失不见。

沈淙泉使劲游向她,紧紧拽住她的手,虽然是在上海,可冬日的池水依旧寒意袭人,温度顺着指尖传来,她望着沈淙泉焦急的眼神,终于有一刻他再也不敢放开她了!

水中的沈淙泉拼命攥着玎珂娇弱的手,她克服水中阻力猛的拉近他的身体,竟贴近他的唇吻了上去,池水环抱在两人周围,甚至充斥在口中,可彼此却只能感觉到唇的温度和痕迹。

玎珂睁大眼睛任由池水注满双眸,却强硬着要看清他的面容,忽然间她离开沈淙泉的唇,奋力游上岸去,踩着瓷砖地板,拖着湿嗒嗒的身躯离去。

她像是失去了糖果的孩子,肆无忌惮的大声哭了起来,沈淙泉的头探出水面,望着夜色中的玎珂渐行渐远,昏暗的灯光拉长她的影子,他再也忍不住,一行泪混着池水滑落在嘴角。

玎珂望着地板上的皮箱,不觉冷笑,亚拉巴马州短暂的幸福果然是骗人的!

“小姐,您看这几件婚纱的款式哪个好看?”吴妈问道。

玎珂却如行尸走肉般,视而不见的迈了过去。

大夫人瞧见心头酸楚,指着中间那件,“这件不错,玎珂估计会喜欢,让裁缝照着她的尺寸按这个款型做!”

吴妈点点头,眼看往日活泼的大小姐整日眉头紧蹙,也不敢说什么。

“玎珂,你若不想嫁那么远,还来得及改!”母亲心疼的说着,眼看女儿过去爱疯玩,爱骑马爱打枪,更爱化妆唱歌,可现在却憔悴不堪。

钟离小姐,嫁给少帅是您最好的选择!

他的话犹在耳边回荡,却是那样刺耳。

既不爱了,嫁于何人又有什么区别?

倒不如去北平离他越远越好,何必留在此处徒伤心。

“北平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急得要抢新娘似的,真是土匪出身!”司令说着却笑盈盈进来,瞧见女儿低垂眉眼便不说话,大夫人慌忙摇摇头示意司令出去。

司令刚后退着要走出房门,玎珂却脱口而出:“我嫁!”

她太过平静了,这话在大夫人听来如同慷慨就义般的无奈。

正如行素所说,玎珂看起来性子极烈,可骨子里终究是传统观念,所以她不能离开家族,可当她真的决定放弃家族亲人,无情无义抛开一切的时候,反倒是沈淙泉拒绝了她,无视她的决心,践踏她的情感。

玎珂看着落地镜内身着白色婚纱的自己,婚纱流畅的曲线勾勒出她柔美的身姿,轻盈间带着端庄和含蓄,沉甸甸的婚纱镶嵌着数不尽的细钻,贴身剪裁的窄摆设计合身,拖地的裙摆用绉绸制成,盖过脚踝的婚纱时而露出精致的白高跟鞋。

“吴妈,此去北平近三十个小时,你务必看好小姐,莫要弄坏了婚纱!”吴妈诺诺着点头,大夫人掏出黑丝盒内平躺的钻石项链,戴在女儿胸前左右端详方才微笑,华丽繁琐的项链坠在脖颈间,直垂到锁骨下,便是无尽的高贵典雅。

“你父亲的专列上有近百人照顾,到了北平务必要给家里回个电话!”大夫人不断的叮咛嘱咐,但却不能陪伴在她身旁。

据说大夫人从前和北平一男子有段缠绵悱恻的情事,司令是死活不同意她北上,况且钟离钦刚回国军部许多事要安排,他们只得让玎珂独自北上,大夫人哭得伤心,可玎珂却平静的安慰着他们,仿佛即将出嫁的并不是自己。

临上专列前,司令带着浩荡的人马送行,单看玎珂一袭华贵的婚纱,便知嫁妆非凡。

玎珂站在列车前,白绸缎的手套修饰出细长的手指,她掀起轻薄的白面纱,久久望向铁轨的远处,仿佛在期盼着什么,最终却只得扭头踏上专列。

她的情感到底逃不出家族利益的天网恢恢。

火车轰隆隆的转动车轮,滑过铁轨,鸣着汽笛启动。

“玎珂!”

沈淙泉叫着冲出来,玎珂坐在窗前,窗帘只露出一条细缝,却看得清晰,她手握着温润的方章,面纱遮盖下看不见她的表情,可泪滴却落在寿山石雕刻的貔貅上,如同渗入石中的血丝,点点逐渐化开。

“玎珂!玎珂!”

正文 南辕北辙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吧,哈哈~后面会比较精彩哦~~“玎珂!玎珂!”

沈淙泉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可专列厚重的防弹玻璃却无情的隔开了他的声音,陈副官和几个侍卫牢牢的拽着沈淙泉,他寸步难行竟只能看着玎珂的倩影消失在视野中。

她只要抬起头,只要瞥一眼窗外,她就能看到他!

一层防弹玻璃却分割了遥远的距离,她低眸凝视着方章只是垂泪,却看不见窗外沈淙泉撕心裂肺的叫喊,最后终是顺着铁轨滑得越来越远……

沈淙泉将房内东西摔得粉碎,屋外陈副官示意沈淙泉母亲出去,沈淙泉的母亲欲言又止,只得随着陈副官出去,由他自己发泄。

一件件瓷器摔在地上瞬间溅起碎片,如同他粉碎的心再难拼合,不是不爱,却是不能爱!

沈淙泉看着一地的碎片,兀的坐在床边,手掌被瓷器划破了伤口,血汩汩顺着他的指间流淌,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

他自小丧父,膝下无子的舅舅陈副官留他在身边,八岁那年他随陈副官到军部,那时角落里的他遥望见了玎珂。阳光下同龄的玎珂笑得灿烂,她被司令拥在怀中同骑在马上,淡粉色的洋裙盖过脚踝,白色的小皮鞋坠在左右荡漾的脚上,如同公主般被司令宠着爱着,那时她的笑容足以震慑阳光,却又高不可攀。

出身寒微的沈淙泉凭借自己的努力逐渐得到司令的关注,他偶尔随陈副官出入司令府,虽和三小姐钟离弦成了好友,可话语间皆离不开玎珂,但玎珂总是被母亲管着佣人看着,眼眸闪耀的她却忽视了角落中的沈淙泉。

飞行比赛沈淙泉因驾驶白色战机表现出色,才得有机会被安排到美国留学,他知道这是舅舅一直以来的期盼,曾以为自己会因三年见不到玎珂而伤心,可她却跳跃到自己的面前,出现在亚拉巴马州军校门外。

那时他激动得手足无措竟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请她去吃冰淇淋,她居然一口允诺,他用银勺喂她榛子酱冰淇淋时连手都在发抖,她却睁大眼睛活像瓷娃娃,美得一碰即碎。

他站在教会女校门口目送玎珂离开,即使隔着彩绘玻璃,仿佛还可以看到她模糊的身影。收到她送的巧克力,犹如期盼已久的惊喜,那是从八岁到十七岁九年的等待。

沈淙泉打开锡箔纸还未品尝,竟被钟离钦抢去。

钟离钦邪笑着,告诉他不要靠近玎珂,她注定要嫁给世家子弟,他每靠近一步便是面临万丈悬崖,只会摔得粉身碎骨。

她是高高在上的司令嫡长女,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他再努力也和她距离千万,隔着丛生的荆棘一片。

他开始试图拒绝她,可每次看到她沮丧的神情,他都如同被剜去肉一般,疼得鲜血直流。

钢琴前她红衣倩影璀璨生光,昏暗的光线勾勒出精致的脸庞和肩线,她从容的完成整篇乐章,起身站在钢琴前却望着自己坚定的说:“Just  for  You!”

Just  for  You!他甚至不敢相信她的心意,明知是戒不掉的罂粟,他拼命的控制着却依旧难以自拔。

酒吧里她跌入他的怀中,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淡若幽兰温和却急促的吹在他的耳边,那一刻他真希望,自己可以忘记身份地位,永远拥她入怀。

寿山石方章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从上海到美国他一直放在怀中,只因始终记得幼时父亲说过的话:军人自当为国捐躯。而他却把这作为礼物赠与玎珂,其实他并不擅长雕刻,每雕一刀稍不小心便会划伤他的手掌,等终于雕成钟离玎珂四个篆体小字时,他竟小心送出手,生怕她会看到掌心的划痕。

在马场时她骑在马上迎着阳光昂起头轻嗅花香,不经意的笑容绽放,却惊动了四季,更悄无声息的钻进他的心底,她同他谈着《茶花女》,却不知他回去彻夜读完了整本书。

每逢周日她便踏着刀冰鞋如履平地,宛若一朵绽放在夜色中冰天雪地间的腊梅,逆时针迅速转体时,他不顾一切穿上刀冰鞋滑入场内将她搂入怀中,“别怕,有我在!”他希望可以一生只对她说这句话。

可她却不知道,他只所以如此熟悉舞步,表演的那天他也携带刀冰鞋,却是因为她每逢周日便和行素一同去体育馆练习,他躲在角落里听着梅花三弄的音乐,看玎珂跟着节奏起舞,时不时会重重摔在坚硬的冰上,她却总顽强的笑着起身继续,等她们离开后他才独自一人在体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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