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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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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远不闪不躲,不避不开,腰际柔软直接向后一倒,长枪随性直指,仿佛携带兵马千里奔驰的千钧之力,回拱舒渠双眸。
女帝看得畅快,“舒渠,徐思远!好,好,好!”
场中正巧是舒渠与徐思远相互争斗。
龙争虎斗,英雌惜英雌。惺惺相惜之余,手中越发犀利直接,武人心性坦荡,彼此讲究的是一个淋漓尽致。
这四字便是心中道理。
南湘看得心惊,高台上四人簇拥,不知作何打算。赛场之中,徐思远舒渠意气风发,刀剑无眼,观看之人莫不心惊胆战。
大风愈刮愈烈,仿佛挟千之势而来,阻拦不住。

水穷复疑疑,誓要取尔之性命

刀剑无眼,更添此时有心猛攻。舒渠持剑花样百出,如蛟龙百变,九子腾云驾雾非同寻常,脚下步伐更是迅捷,不知其下个踏位落至何方,正是一路快攻,不留停顿喘息之时,已无人能阻拦其攻势猛烈。
仿佛烈火于眼前,愈蹿愈高,于痛楚至最高点时山崩碎裂!
徐思远并不躲避其锋利气势,遇强者则更强,她整个人仿佛从火灼烈焰间千流争急,汇于不可阻拦的下落之势,水流直降,淬火更甚于青蓝烈赤而退出!
长枪瞬间在舒渠眼前变得放大,锋利的枪尖变得更近更锋利,只见徐思远占据手中兵器厉害之处,浪潮一般接续不断的突刺,更胜于剑。
南湘只听得身边一声接一声的冷抽,南湘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一向自恃清高不屑一顾的圣音官员们此时早已目不暇接。
文官们看得心惊肉跳,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错过任何一点激变。观战至此,朝间那些对科举仍心存疑虑的官员,早已收起了轻视之心,只屏息静待最后的胜负。
是远在锦州远赴今城一介白衣的徐思远——
——还是坐守今城将门虎女舒渠?
“真是精彩。”女帝好整以暇,抚掌轻笑,“如此精彩,真是出乎朕意料之外。”
舒砚,周郁芳纷纷赞同城称是。俆止此时亦微微颔首,点头不提。
……
……
两人争斗,似乎不分上下。
舒渠剑法乃是家传绝学,只传嫡女绝不外传,少年英才之名早已远扬,而徐思远虽只是边境锦州来的无名之辈,却身怀绝学,一路披荆斩棘,直直闯入三甲之举。两人身份虽有云泥之别,此时却针尖对麦芒,正是好一场平等争斗。
可激变却发生于瞬间。
徐思远与眨眼之间改变攻势,手中长矛一改先前傥荡宽阔,瞬间变得刁钻刻薄,仿佛江水行舟行至崎岖巫峡,风景顿改不可辨明。
舒渠心惊,怎么变得如此快,且彻彻底底,仿佛不是一个人所施放出的招数一般,完全毫无准备。舒渠一时局促,顿失先机。
一时不备之下,竟连续三剑受挫。
舒渠心急,勉力提气,提剑再战!
……
……
可那三剑的失落,顿时使舒渠落于下风。
舒渠一向顺风顺水,哪有如此挣脱不出的困局?她如若受困于艰险石壁牢狱之中,挣脱不得,逃离不能,只能身不由己的越加紧缩,再无施展之力。
她心道不好,欲看清徐思远枪意到底是何道理,却屡屡受挫——
众人惊呼一声,如涌动潮水突然拍岸,饱含惊惧,正是徐思远转身后刺一枪,直逼舒渠面门要害之处!
舒渠眼睁睁看着矛间锋利的冷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咫尺之间她却逼无可避,只能勉强挣脱,移开寸尺,只见不过瞬息,矛锋已破她周身,直接擦过她脸颊而去,只分毫之差便足矣让她损毁性命倒地毙命。
来势实在锋利逼人,那股锋利刁毒气焰,甚至将她面颊撕裂出细细血痕。
她能感受到这股煞气,破了她一向引以为豪的剑法。
可是,这股煞气——徐思远一击不成,毫不气馁,再接再厉,她面带踌躇之意,手中长枪肆意挥洒,愈发锋利刻薄。
南湘在旁观战,虽不懂,却觉得徐思远浑身气质,和她印象之中那般大开大合截然不同。
出矛如此刁钻。
每个角度都仿佛精心计算,直取攸关之处。
这般的老道毒辣,让人旁观亦心生惧意。
这样的徐思远,与舒渠对战,只显得舒渠勇虽勇亦,却仿佛莽撞突进的孩子一般,浑身受困于不可脱身的网中。对比之下,更让人觉察徐思远的老辣不同寻常。
女帝不知为何,看到此处仍然可以轻松微笑,毫不牵挂于心一般,微微挑眉,“这个徐思远,倒不是个,蠢人呐……”
俆止仿佛看着一场无趣的棋局,提不起半分兴致一般,平淡普通,“陛下英明。”
女帝转而看向另外一场,同时进行的比拼。
“这边,也颇有意趣。”女帝看着那边两人,同样斗得不可开交,不分上下。一个手持软鞭,一个把持着一把比剑高峻,比枪险难,比鞭子强硬,古朴至让人惊叹的,——矛。
“这两人,又是何方神圣?”女帝看得同样有滋有味,英姿勃勃出言发问。
俆止沉默,而周郁芳已下场督战。舒砚陪侍一旁,此时只得她回应道,“禀陛下,此战是渝州举子张书茗,对战锦州举子刘臾。”
“哦,又是一个锦州人,看来锦州颇出人才呐……”
仿佛直到此时,她才有心注意到宽阔疆域里处于边境一向少有问津的锦州。
芙蓉连绵数里,织锦冠绝天下的锦州,女帝微眯起眼眸,——这是她的天下,或许她的视线应该再远些,再远些。
……
……
徐思远一路顺风顺水的攻来,舒渠寻不到破解之法,一时困扰不可挣脱,局促不已一时只有自保之心,无反攻之力。
南湘方到此时,才放下心来。
胜局已定,无需挂心。
南湘含着笑意看向周身形形□官员,身着朱色褐色石青色官袍的文官们似乎也同她一样的心思,面带得意轻松颜色附耳交谈的不在少数,南湘转换方向,继续观望,正巧落入一双眼中。
谢若芜正笑着应和了身边同僚的高论,似乎感受到有人视线落在肩膀上那种清淡重量,她带着面上那股平和之色抬头回望,
南湘早已辨认出这个锦绣少女,谢家嫡出的出色女子,两人视线交错,皆是一副笑眯眯模样。
这也是个有趣人物。南湘虽没和她直接接触过,却仿佛交往依旧般,只觉彼此亲近熟稔。
南湘打量着谢若芜的位置,她如此年轻年纪,却在百官中占有不错的位置。这固然与她雄厚的家底背景有关,可她出众的能力更让人记忆深刻,南湘在过去日子里曾有打听过关于谢若芜谢若莲,乃至整个谢家的一系列动向,——就所获取的信息来说,实在是优秀得让人,包括旁观的南湘都赞叹不已。
南湘回想起那些令人印象深刻的资料,望向谢若芜的眼神更是灼灼。
——却仅仅是南湘出神回顾的这一秒,再生变局。
……
……
似乎只是徐思远面上那股轻巧一笑。
似乎只是徐思远心生疲惫不可支撑。
似乎只是她一个不小心,一时轻敌,或许是其他原因,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是徐思远突然松了手中武器,单膝跪倒在地。
舒渠握剑的手刹不住去势,勉强停驻在徐思远脖颈边。
——“我是输了。”
徐思远平静看着直逼而来的剑锋,并不试图闪躲,只坦然微笑。
“我却是输了。”
……
……
舒渠震惊的愣在场上,剑锋直指徐思远脖颈攸关性命之处。
半晌反应不过来的官员们再生议论之声,而稳居上位一直静观变局,胸有成竹的女帝此刻顿失理性,她一拍椅子扶手,斥责的声线中饱含出乎意料以及怒意如火,“她竟胆敢!胆敢……”
周郁芳本对徐思远报以期待,她也是内行,如何看不出徐思远故意松手放水的行为,此时也皱紧眉头,露出失望神色。
俆止仍旧维持一向的平静,仿佛戏剧的最高点还未到来一般。
南湘也是吃惊的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她本对徐思远抱有期待信服之心,所以一直怀揣惴惴不安的心观看争斗。每一寸锋利的剑锋所辖带的杀气她似乎也同样经受着一般,而此时,事情戏剧一般的变化,让她,只是出神了那么细微到分毫的,就出现这样的,戏剧性的,让人难以接受的变化。
这个结果,委实让人难以接受。
女帝忿怒难以平息,“这个徐思远,她以为在朕面前耍弄手腕是这么好玩的事吗!?”
天子之怒,雷霆万钧。
天色似乎也隐隐有所变化,大风愈来愈急,驱赶着黑沉沉的烟雨逐渐簇拥而来,云层聚拢,层层掩覆,似乎是大雨愈来。
大风起兮,雨水愈来。
所有的焦点在一时都聚焦在哗弄天下的徐思远身上。再无人关注同时进行着的同一场争斗。
被忽略的这场争斗似乎也是同样的精彩,手持古朴长矛的举子刘臾也基本奠定胜局。
这个刘臾同样的武艺出众,同样的和徐思远一样是出生锦州锦官城的女儿,甚至同样和徐思远一般,选取了与寻常不同,冷门偏僻的拥有比刀剑更长的手握余地的武器。
——难道这一切看似巧合的重复,都没有丝毫联系么?不等南湘再思考得深入一些,不,甚至时局变化如此迅即,从来不给人分毫的思考时间。
看似在女帝手掌之间的武举赛场里,变化涌动不绝,甚至此时此刻,——变化再生!
刘臾似乎也将她的对手制服,但此时徐思远惊人的举动早已掠去所有人的注意力,无人还有心观看这边风景。
刘臾却毫不在意,甚至注意力的转移都在她意料之中,在她期盼的事物——
所有人的忽略正好成就了她——
徐思远单膝跪地,微微垂低了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就是这一刻!
刘臾的对手礼貌的认输,收回了手中兵器。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徐思远身上。
就是这一刻。
刘臾猛地举起手臂,涌动出十成内里,手持长矛,将其当做箭矢,直直朝阶上女帝掷去!
风急,更添雨势!漫天黑云簇拥之下,唯有一杆长矛,破云而来!
誓要取尔之性命!

生死安足论,履汝之肠涉汝血

长矛,破空而来,无坚不摧,无物可挡。
女帝忿怒不已,她怒叱徐思远莽撞无知,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低,她甚至连连拍击銮座金制的扶手,仍不能消减半分她心中涌动不跌的怒意。
她是如此沉浸在居然有人胆敢违抗她的意愿,在她面前使弄手段,甚至把她当成三岁无知小儿一般玩弄的愤怒情绪之中,居然有人胆敢这样——女帝愤恨得如此彻底,甚至在感受到似乎有阵风席卷无尽气焰而来时,仍有些迟缓的懒得抬头,只是不耐烦的抬了抬眉头,忍耐着胸中怒气,勉强提气瞥了一眼——
入眼的,却是一直笔直的锋利的长矛,直刺她双目而来!
什么,——这是,什么——
女帝惊愣,心中怒气仍然涌动,却莫名有刺骨凉意由背脊处漫延。
愈来愈近。
死亡的矛愈来愈近。
那逼近的长矛,仿佛箭簇,却比箭簇重于千钧。
这是,什么?
“护驾!”不知是谁厉声高喊,撕破了天际苍穹,“护驾啊!”
俆止猛然抬头,直到这一刻,他面上平淡之色才稍有动摇。
却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似乎是吃惊之下不免呆愣住,动弹不得。
守卫的侍卫从徐思远意外落败的残局里收回心神时,矛已被掷出,已失却先机,即便如此身手高超的侍卫仍急速掠出,试图阻挡。
也有侍卫直扑场下并没有转移离开的刘臾,刘臾身型与长矛一般悍勇迅即。她掠身至武器架,寻出弓箭,张弓便射。射的,却并非围拢而来的侍卫们,她眼中的目标只有一个,从不更改。
场下的刘臾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大不韪之举,悍勇行刺。
她悍不畏死,孤注一掷,此时更无收手之理,她平直掠出,与箭同样迅速凌厉,直刺终于回神,被侍卫层层包围保护着的女帝。
可刘臾似乎还有帮手。
早已清空的宫门之前,突然有不知从何处击出的弩箭,连续不断的弩箭,箭箭连发。
堂堂圣音朝廷百官之前,居然有人动用被禁止出现在今城的弩箭行刺!
“护驾,护驾!”一片乱局里,有人失措惊叫有人泣涕哭号,有人高声宣扬着护驾一般躲入人群之中,护住身形,一面做出忠君爱国的姿态来。
官员此时早已失却冷静,南湘也被卷入洪流之中,一时无法脱身。身边哭号惊叫连连,混局中南湘只觉在重重的人形叠嶂里有人拍了拍她肩膀。
是福是祸。
总归躲不过……
南湘袖中滑下一只匕首,被她紧紧捏在手中。
人潮汹涌,一片乱局里,南湘依靠着手中匕首所带来的依仗,回过头去——
“殿下。”
南湘一怔。
“……主上。”来人又唤。
人群簇拥,推推搡搡,唯有谢若芜衣冠依旧端正,神情依旧自若。
她在汹涌人潮里不知为何,靠近了已经取下头上显眼的冠冕,意欲隐藏在官员海潮里的南湘。轻声呼唤,主上。
……
……
来势似乎无可阻挡的矛,愈逼愈近,侍卫揉身意欲以身代替。
女帝身边唯一的武将周郁芳,虽然在面见圣上时已解掉配剑,此时却一把抢过女帝身旁内侍手中的拂尘,一把掷出!
多么荒谬,一把被当成箭簇的长矛,一个用来抵挡汹涌来势的武器却是内监手中的拂尘,一场为国为民挑选人才的武举竟成了一场为卖国犯上的行刺提供机会的场合,而周围满满当当的侍卫却似乎是吃闲饭的一般毫无作用,眼睁睁看着女帝万钧之躯受此胁迫。
而行刺的大胆狂徒,一个刘臾仍在纠缠,未被擒住,一个则隐藏在暗处,不停施放冷箭,虽有人顺着箭簇来势前去擒敌,却似乎未有效用。
百官早已失却风度,汹汹然成一团乱局。
侍卫围绕女帝,匆匆保护着使之离开此地,而刘臾却悍勇无比,重重截杀里仍然直逼驾前,虽身上已有剑锋逼来的伤口,划破了肌肤,血滴浸入衣袍。
众目睽睽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堂堂圣音今城宫门之前,天子遇刺。
此厢的南湘与谢若芜,则顺流而去。她们尽力将身影隐蔽在混乱的百官之中,匆匆躲避。
“此时不尽力救驾……”南湘不知为何,甚至有心想起这种事情来,她自己也觉得颇为不可思议,“后面怎么解释?”
“一会就麻烦殿下不幸受惊晕厥,而下官正巧略通岐黄之术,人潮里无法脱身,只能设法救助。”
谢若芜尽力在吵吵嚷嚷的人群里说清意图,南湘勉强听清,彼此视线交汇,便已了然于胸。
南湘吃惊慌张之余,仍不免心生奇怪之意:偌大宫殿,堂堂圣音朝廷,百官尽数陈列,女帝亲自驾临。拱卫必定有如金汤般坚固,怎么小小一只长矛,寥寥数几个人,怎么到现在仍没有控制局面?
疑心一起,便无法收拾。
南湘在人群颓丧中,突然停住脚步。
谢若芜与谢若莲一样心神敏捷,甚至心神转换更胜谢若莲。只是南湘一个停驻,一个迟疑,她便仿佛了然于心一般,顺势转身。
南湘还未出言,便发觉谢若芜心灵相通一般,轻轻眨眼,便直赴高台之前。
这是怎样一场闹剧,她现在还看不清楚。
可是就如同谢若莲所说,浑水里,怎么着,也要借机捞条鱼才够本不是?
……
……
以单独一人悍勇无惧的姿态,行犯上刺驾之举,刘臾抱有的必定是一颗不回头的心。
她锋利气势逐渐在愈来愈密集包围的侍卫面前显示出穷短的兆头。
以一人之力,对抗皇宫千百英勇将士。
螳臂之力,岂能挡车?
这是让人赞叹的雄举,还是武者无知的莽撞已顾及不得。刘臾逐渐混杂其中,难以脱身,女帝早已被掩护至后方安全之处,而在暗处施放冷箭之人也停止了放箭,隐藏在暗处,不知是否被擒。
乱局初平,南湘千辛万苦,浑身衣冠凌乱也不顾,奔赴至女帝簇拥之前,谢若芜已避嫌退居在其后,并不上前晋见。
南湘见女帝安然无恙,方才叩首不起,恨不得肝脑涂地一般泣道,“臣妹护驾来迟,万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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