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乡-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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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轩没留意到袁渺与丁乡的表情，在等待丁乡下楼的时间里，他被一旁的一款胭脂色泽吸引。他背对着楼梯，拿起胭脂端详半响，忍不住道，“袁大人，过来帮我瞧瞧，这款胭脂适合我吗？”

那轩的这声询问，打断了袁渺和丁乡的对视。袁渺对着丁乡微微一笑，走到了那轩的身旁。她接过那轩手上的胭脂，比对了一下那轩白皙的肤色，笑道，“你的肌肤是不挑颜色，用哪一款都合适。不过我个人觉得，这款太艳丽了。你本来容貌就很冶艳，用了这个，感觉就太浓了。”

那轩眼中有些惊喜，他妩媚一笑，“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袁大人，您眼光很了得。既然如此，您替我选选？”

丁乡看着袁渺和那轩靠得很近的身影，只觉格外刺眼。她对着自己笑了一下，连声招呼都没有。她身边这么快就有了其他相伴的男人。她还真是爱到烟花之地，总是招惹那种地方的男人。他心中很痛，不是她那日送他回家无声无息离开时那种尖锐的疼痛。此刻是种钝钝的痛楚，像一把钝钝的刀子，折磨着他的心。来回往复的折磨，缓慢而持续，让他的心持续的流着鲜血，却无法心死。

总以为，再见到她，就是希望。没想到，会是再一次心伤。

丁乡失神的注视了片刻袁渺和那轩的身影，终于找回了心神。他轻咳了一声，想要打断他们两那样熟稔的交谈。他们认识能有多久？这么熟稔？这熟稔无拘无束，还带着点甜蜜。丁乡知道自己被深深的刺痛了。袁渺，你真残忍，他忍不住在心中痛恨起她。

那轩回头一看，发现丁乡来了。不禁笑道，“丁公子来了。我想选几款新的胭脂，你给我推荐推荐。”

“好。”丁乡用尽全身力气，尽量正常的应道。

那轩发现丁乡答了他的话，却看向身旁的袁渺，遂道，“给二位介绍一下，丁公子，这位是袁大人，蒙国的商人。”“袁大人，这位是丁公子，丁家胭脂坊的掌柜。”

袁渺顺势道，“丁公子好。”

原来她是蒙国的商人，她不是说她自己是个家丁吗？丁乡闻言，心里堵得格外难受。他已经不想去分辨袁渺到底哪个身份是真的。她是蒙国人，她从不曾告诉自己。丁乡的心，又开始剧烈疼痛。他费劲的挤出一丝笑容，“袁大人好，初次相见，请多关照。”

袁渺闻言，有些疑惑的看向丁乡。丁乡却不看她，他对着那轩笑道，“那公子，要不还是到楼上看看珍品？”

那轩点头，和丁乡并排向楼上走，边走边问，“有新品吗？听说你出去了四个月？我好几次来都没见到你，都是你们家小二接待的。”

丁乡柔声道，“去了趟关西，沿途又去了几个地方。最近都在外面，没有新品。不过，我最近琢磨了几款新的搭配，要试试吗？”

那轩道“好。”回首发现袁渺依然在楼下，没有跟上。遂笑道，“袁大人，赶紧的啊，我还等着您给我付银子呢。”

袁渺道了声好，跟了上来。

丁乡将手藏着袖子里，握紧了拳，几乎要将自己的骨头捏碎，才压抑住心中的悲愤。袁渺给别的男人，买自己调制的胭脂，这可真是个巨大的讽刺。他日日想她念她，就盼来了这么个场面。老天还真的会戏弄他。

三人进了贵宾室。丁乡沉下心来，问道，“那公子，您这次想选什么效果的胭脂？”

那轩浏览了一遍贵宾室里陈列的二十几款胭脂，撇了撇嘴，“真没新品呢。我倒是没特别的想法，你们家的‘海棠’有货了吗？”

丁乡微笑，“真对不住，断货好几个月了，我回来新赶制了一批。明儿能上架。”

那轩道，“无妨，我就是挺喜欢那款的。我今儿先订两盒吧，明儿你让人给我送过去。”

丁乡笑着应下。

那轩的目光在胭脂上又来回徘徊了几遍，见一旁的袁渺沉默着打量四周，笑道，“袁大人，您替我选选吧。”

袁渺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那轩，笑道，“丁公子不是说有几款新搭配吗，你先听听他的新想法嘛。”

那轩妩媚的瞟了一眼袁渺，“嗯”了一声，看向丁乡。

丁乡看着那轩的笑颜，心底嫉妒的快要发狂。偏生他还不能表现出来，他匆匆站起身，趁着挑选胭脂的功夫，平复自己的情绪。

袁渺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丁乡和她说初次相见，是摆明了不提旧事。他的脸倒是不再红了，举止都很正常。太正常了，正常的有点不像她认识的丁乡。她估摸着丁乡是误会她和那轩的关系了，她想得找个机会和丁乡解释一下，她还要和他谈一下亲事。丁乡的确很受女人欢迎，不过没有答应过别人的提亲。他人都跟了自己，按他羞涩的性子，应该不会再有其他的想法，另嫁他人。袁渺在心中盘算的功夫，丁乡已经拿了几款胭脂过来。

他拿出一盒粉红色，一盒粉橘色，对那轩道，“那公子，您看看这两款。粉红的打在颧骨上面，粉橘的打在颧骨下方，看上去会格外柔和甜美。”

那轩看了看，道，“给我试试。”

丁乡替那轩净了面，用刷子精心涂抹，片刻，装扮一新。那轩对着铜镜看了一会，满意一笑，问袁渺道，“如何？”

袁渺赞道，“好。”

那轩笑道，“丁公子，这两款我要了，替我包起来。”

丁乡颔首，又拿了两盒胭脂，一盒粉金色，一盒蔷薇色，笑道，“那公子，这两款并在一起涂抹，十分优雅高贵。”

那轩将信将疑的试了试，效果还不错，他又问袁渺，“袁大人，如何？”

袁渺还是笑道，“好。”

那轩凤目轻轻一瞥，嗔道，“好没意思，就一个字？”

袁渺硬着头皮道，“的确是好。”

丁乡见两人调笑，心中气得快要发狂。无法言说的痛楚，将他的心反反复复煎熬。他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一丝苍白的笑意。好在那轩不曾留意他的表情，注意力都放在了胭脂上。

那轩又对着镜子端详了片刻，有些不满道，“总觉得有点不对，又说不上是哪差了点。”

袁渺遂仔细看了一下那轩的妆面，道，“粉金色多了点。”

那轩点头，“袁大人，还是您眼睛毒辣，看得出问题。”他自己净面，将两款胭脂放在一起试了一下，还是不满意。那轩不禁有些不耐烦，嗔道，“这两种胭脂搭在一起，也太难用了。”

丁乡没说话，他此刻也没心思再招揽生意。袁渺瞧得出丁乡神色有异，她拿起刷子，两盒各蘸了一些，替那轩轻轻刷了几下，道，“那公子，你现在再看看。”

那轩一看，很是喜欢，他妩媚的看向袁渺，“没看出来啊，袁大人，您这色泽调的，可是绝了。”

袁渺爽朗一笑，“喜欢就买下来。这个简单，粉金色三分，蔷薇色七分，就能出来这个效果。还是要看每个人的底色。”

那轩赞同。一共买了六盒胭脂，付罢银子，那轩问丁乡道，“丁公子，新品你可有想法了？”

丁乡看着那轩，静静的说道，“有的。我想做一款温暖的色泽，胭脂名字会叫‘净土’。”

那轩闻言，忍不住称赞，“这名字好，听着我就喜欢。是什么色调，有什么寓意？”

丁乡的眼神飘向远方，回道，“会是杏红中，带着一点橘色。我曾经在一个地方，看到过夕阳有一瞬，闪过那样的光芒。那个地方，是片净土。是我有生以来，去过的最好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自今日起，会停更一段时间，二月中旬恢复更新，某凛过农历年没时间更文
感谢开文以来支持过我的亲们，希望你们有个愉快的新年，也希望你们对本文有何看法，能留言明示
的确，某凛很少会根据别人的想法改变行文路线，不过，我还是个喜欢与人交流文章的人
谢谢大家，新年快乐~　


无声



　丁乡的话，戛然而止。那轩忍不着侧首，看着身边这个比他小六岁的美貌男子。丁乡的眼神有些恍惚，他的神色中，有一丝深深的眷恋，也有一种让人怜惜的心伤。那轩明白，丁乡心中有人了，而那个人，无疑给了丁乡疼痛。那轩有些惆怅，他的确在欢场久了，没有那么多情绪会波动。不过，并不代表，他就是无心之人。

他看着丁乡动人的侧面脸颊，叹道，“净土吗？这世上真的会有那种地方？”

丁乡沉默了半响，喃喃，“真的有，就是太难去了。我想，除非有轮回，我是再也去不了那里。那公子慢走，告辞。”丁乡转身，飞快的走向楼梯。

那轩知道丁乡失态了，也发现他的声音中隐忍着有丝呜咽。净土？让人疼痛的净土？那样的地方，那轩不去也罢。那轩叫上在一旁一边等候一边在看医书的岳凡，动身回纳花楼。

袁渺已经走出了丁家胭脂坊，丁乡的话，她全听见了，她心里有点儿难受。丁乡说，那个山谷是他有生以来，去过的最好地方；丁乡也说，除非有轮回，再也回不去。丁乡，也在眷恋那个山谷。她听出了丁乡声音里的哽咽，离开，让他不舍了吗？不过，袁渺知道，最适合丁乡的地方，是他的家乡——浔城。

丁乡快步回到了二楼的贵宾室，最后几步，他几乎跑了起来。他嘭的一声将门掩起来，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袁渺走了，连声招呼也没有。她来了，身边又有了新的男人。她那样从容的对着自己微笑，丝毫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丁乡觉得，这么长一段时间来的想念，全是讽刺。他的爱恋，仿佛被她一脚碾碎。他的心，被碾成了碎片，遍地哀鸿。他的自尊，强令着他自己维持残存的尊严，所以他宁可是与她初见。

丁乡低低的啜泣很久，他看着桌子上刚才那轩试过的两盒胭脂。袁渺在他的面前，替别人涂抹胭脂。她调配的真好啊！好到让他叹为观止。她的动作是那样的自然，她替多少人做过这种事？为什么，独独没有他？

丁乡颤抖着拿起胭脂，三分粉金色，七分蔷薇色，他按照袁渺的说法，替自己刷饰。丁乡看到，镜子中面色苍白的自己，止不住的泪水将胭脂冲刷的沟壑纵横。他强颜一笑，想给自己鼓劲，却发现镜中的人，笑得比哭还要难看。真丑，这胭脂，原来会令他如此丑陋。它不适合自己，他该忘了她。

丁乡怔怔的看着镜子，小二叩了叩贵宾室的门，在外面禀道，“公子，薛掌柜来了，说是接您去赴宴。”

丁乡这才想起，早已和薛澜沧约好，今日她会为他介绍几个远道而来的朋友，都是想代卖胭脂的潜在客户。丁乡全身无力，这一下午的打击，让他真想推辞掉这场宴会。他沉默了片刻，擦干眼泪，道，“知道了，你和她说我在做事，让她在下面等我一会。另外，再送一些热水上来，我要净面。”

小二应下，自去楼下。

袁渺将那轩和岳凡送回纳花楼。她又走向了丁家胭脂坊。

她快走到门外的时候，天色已晚，胭脂坊已经在收拾打烊。丁家胭脂坊的门外，赫然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一个容颜出众，剑眉凤目，英气逼人，衣着华丽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内，正翘首以盼，似在等人。

难道说这人就是那轩口中的薛家当铺掌柜？袁渺不由停住脚步。她靠在街边的柱子上，斜对着丁家胭脂坊。

丁乡费了很多功夫，终于将自己修饰体面，能够见人。他微笑着迎向等候多时的薛澜沧，与她并排走出胭脂坊的店门。车夫早已掀开车帘，薛澜沧上前一步，礼貌的搀扶丁乡登上马车。

丁乡扶着薛澜沧的胳膊，抬步走上马车的时候，直觉有人在看他。他顺着视线看过去，袁渺站在街角，无声无息的看着他。他轰的一下脑中空白，糊里糊涂坐到马车上。他掀开一旁的小窗帘，往外再看去时，袁渺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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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走的真快啊。丁乡心中一片苦涩，他浑身无力的靠在车榻上。薛澜沧登上马车，坐在一旁。见丁乡没什么精神，她关切的问道，“丁公子，不舒服吗？”

丁乡有些虚弱的回道，“嗯，有点儿不舒服。”

薛澜沧闻言，急忙问道，“怎么回事？要不要找大夫看看？”丁乡摇头，他咬了咬唇，道，“就是有点累了，薛大人，您也知道，我出去太久，耽搁了很多事。回来要做的事太多。”

薛澜沧递了杯茶，安慰丁乡道，“丁公子，你别心急。有我在呢，我会帮你的。”

丁乡道，“您帮的忙已经很多了。”

薛澜沧看着丁乡，目光灼灼，“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丁乡扭过头，看向窗外，回避薛澜沧热烈的目光。丁乡知道，薛澜沧这是在表白。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样说话。其实她和袁渺有些像，都很直接。只不过，袁渺更喜欢开玩笑，而且，说话也没薛澜沧这么尊重。袁渺，她更恣意一点。她不大在意别人的感受，尤其不在意他丁乡的感受。

袁渺，现在想到她的名字，丁乡都觉得呼吸一窒，心中疼痛。丁乡看着马车哒哒的行走在街道上，暮色渐浓，夜晚来临了。

这晚丁乡接下好几份订单，宴席上觥筹交错。几个女人都对丁乡印象很不错，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丁乡是薛澜沧暗定了好几年的正夫人选。薛澜沧的几个朋友，有意撮合两人，遂使劲给他们两人灌酒。薛澜沧喝得醉醺醺的，丁乡也在不得已下，喝的满面通红。

宴席散了，薛澜沧送丁乡回府。途中她忍不住一把抓住丁乡的手，道，“丁公子，什么时候，能让我唤你一声乡儿？”

丁乡用力挣脱薛澜沧的手，红着脸道，“薛大人，您喝醉了。”

薛澜沧呵呵一笑，“我没醉。乡儿，你别再躲我了。我都等了你四年，你就不能答应我一句吗？”

丁乡沉声道，“薛大人，您既然没醉，也该知道，我和您之间，不可能。”

薛澜沧睁大了眼眸，凝视着丁乡，“为什么不可能？我等了你四年，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难道都看不到？”

丁乡道，“您让人来提亲的时候，我和媒婆说的很清楚。”

薛澜沧又是一笑，“是啊，你说要守孝，我等。你说要照顾妹妹，我也能等。不过是要你一句话，怎么就这么难？”

丁乡知道薛澜沧这是在逼迫，他看着薛澜沧，静道，“薛大人，说真的，您是个好人。可惜，对不起，我不喜欢。”

第一次听丁乡拒绝的这样直接，薛澜沧脸上有点挂不住。她忍不住质问道，“不喜欢？不喜欢你还和我走得这么近？还这么理所应当的接受我的帮衬？”

丁乡没想到薛澜沧会将话说得这样难听，他绷着脸，回道，“我以为，您是把我当朋友，所以会帮助我。没想到，您所做的一切，都是要拿来做交换的。既然如此，丁乡当不起您的帮衬。我要下车。”

薛澜沧情急之下才会话不择言，她毕竟对丁乡，是真心喜欢。见丁乡有些羞恼，遂赶紧道歉，“我这是喝多了，丁公子，你别计较。”

丁乡直视着薛澜沧，“薛大人，您让我下车吧。您的话，真让我如坐针毡。的确，丁家最困难的时候，是您一直在帮我。我很感激您，可是，我真的不能嫁给您。”

薛澜沧道，“为什么不能嫁给我？我有哪点不好？我都能改。”

丁乡回道，“您很好，是我不好。”

薛澜沧急道，“你哪点不好？在我看来，你什么都好。丁公子，你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夫郎。答应我，嫁给我做正夫，好吗？”

丁乡摇摇头，他掀开车帘，对车夫道，“停车，我要下去。”

薛澜沧忍不住去拉丁乡的手臂，阻止他下车。丁乡厉声道，“薛大人，您别再为难我了。但凡您对我有一丝真感情，就请您尊重我一下，让我下去。”

薛澜沧道，“不是我不尊重你，这么晚了，天这么黑，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