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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水绕梅坞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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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有云,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倪影唇角的弧度扩大几分,抱拳笑道:“久仰大名。”确实久仰,自夏离口中。能将爱装酷的小P孩夏离收纳旗下,此人绝非一般。如今见着真人,倪影愈发好奇。
“客气客气。”沈东阳亦半真半假的回礼。他听夏离说过倪影,也不过是粗浅印象,现在对上号,觉得她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夏离有点头痛,教训倪影:“你别发神经。”
倪影佯装恼怒:“沈老师你怎么教的学生呐?瞧瞧这小孩子,居然对姐姐说这种话。”
沈东阳故作深沉:“虽然说名师出高徒,但我这个高徒的上梁好像不太正,所以他也只好跟着歪了。”
倪影吐吐舌头,笑着投降:“果然不能得罪老师啊。”
夏离落井下石:“是你自己太笨了。”
“……滚!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
“在沈老师面前,你也只是小孩子。”
“我和你家沈老师是同辈人。”倪影瞪了夏离一眼,随即看向沈东阳,笑眯眯开口,“是吧,沈老师?”却听见沈东阳长叹一声,状似无奈道:“我都奔三的人了,倪小姐才二出头,我可不好意思把倪小姐给叫老了。”
“好哇,你们师徒联手呢。”倪影笑起来,“我不说了,免得自讨苦吃。”
正巧夏嫂从厨房走出来,瞧见他们站在店门口,忙招呼道:“沈老师来了啊,快进来坐,马上可以吃饭了。你个死小孩,怎么不知道叫老师进来坐啊?”
夏离便左手倪影、右手沈东阳,一齐将他们推进店面,皮笑道:“老妈大人发话,莫敢不从。”
“你个死小孩,对沈老师还这么没大没小。”夏嫂边说边作势要打儿子的背。
沈东阳赶紧摇手阻止:“没事、没事。夏离,还不快去厨房帮忙?”夏离嬉皮笑脸地“哎”了一声,很听话地窜进厨房去了。
夏嫂又客气了几句,也进了厨房。外头店面里剩下沈东阳和倪影排排坐。
倪影笑道:“你们师徒的感情很好嘛。”
“那是,我带了他们两年多。”沈东阳颇有些骄傲。
倪影突然想起她的青葱岁月,侧着脑袋问:“管一帮初生牛犊,感觉如何?”
问题太过宽泛,并不好答。过于细碎让人不耐,过于笼统又给人敷衍之感。沈东阳摆出沉思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故作严肃答:“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难。”
倪影不禁莞尔。
“这帮小猢狲都以为自己是大人,最不待见高压政策、霸权主义。”沈东阳笑起来,“平时我同他们称兄道弟,但上课时谁要敢胡来,我也不客气。”
“说得简单,做做不容易吧?”
“还好,我有八字方针。”
“咦?”
沈东阳卖起关子不肯透露,直到倪影忍不住好奇连连催问了几遍,才假装神秘兮兮答:“八个字——将心比心,先礼后兵。”
“啊,就是那个什么‘换位主义’,是吧?”倪影赞了一声,“你可真够民主的。我以前怎么没运气遇到这么好的老师?”
“别夸我,这是我阿婆的心得。”沈东阳老实招认。梅坞镇一带,将奶奶称呼为阿婆,用吴侬软语一念,很是亲切甜腻。“她老人家最擅长攻心术。我从小就知道,绝不能在她面前说谎,因为总会败露,很丢脸的。”说罢,极配合露出懊恼神色。
倪影捂着嘴笑:“那要是做了错事,又想逃避责罚,怎么办?”沈东阳还真仔细想了想,无奈反问:“人生哪有两全?”
“有道理,有道理。”倪影连连点头,“老师不愧是老师,说出来的话都是四两拨千斤,高,实在是高!”
沈东阳有些哭笑不得,换了话题,问:“倪小姐是哪里人?”
“S市。”
“国际大都市。”
“对呀,快节奏、高消费,物欲横流、浮躁喧哗,简直是让人倍感压力。一比较,梅坞简直是天堂。”
沈东阳赞同:“梅坞确实是个好地方。中国人心中都向往桃花源,但不见得人人肯抛弃功名利禄。”他的语气清浅却有力,不置可否地微笑着。
倪影了然,顿首感慨:“但愿我不会做那个离开桃源而不复得的武陵人。”
沈东阳的笑容依旧清朗,只是这会儿多含了几许赞赏。
很快便开饭了。
团子蒸好,齐齐排在竹蒸笼里冒着热气,咬一口,有糯米的粘,还带着芥菜的清香。倪影心动不已,又想起里面还有自己的劳动力,更笑得眉眼弯成一条缝。夏离忍不住鄙视她的幼稚,随手夹了个团子到她碗里,嘟囔句:“饿死鬼。”换得夏嫂一声轻呵。倪影得到夏嫂的支持,嘻嘻笑不回答,安静享受美食。她在吃饭时向来不多话,家教使然,改不掉。
沈东阳与夏离一家相当熟稔,也不端教师的架子,有说有笑,连夏嫂都被逗乐了好几次。但夏嫂还要照顾生意,匆匆吃罢就忙开去。就只余下夏离与沈东阳闲言琐碎的交谈。好一会,这对师徒才发觉倪影一直不吭声,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问:
“团子好不好吃?”
倪影的反应慢了好几拍,意识到他们是同她说话后,傻傻“啊”了一声,眨眨眼,才点头答:“当然好吃。”她的神情太过专注,旁人看来,当真误会碗中的是山珍海味。
沈东阳与夏离不禁面面相觑,然后同时大笑。
“不许笑。”倪影佯装恼怒,挑眉娇嗔,“这样纯天然纯手工的食物,我说好吃,有什么不对?”
“倪小姐说得对极了。世上也只有我们几个人能享受到。”沈东阳颔首。
“你们习以为常,自然不知道珍惜。”倪影此刻是真感慨。母亲提倡高贵饮食,略有洁癖,十指不沾阳春水,生平最怕踏进厨房一步,更不提与女儿一起享受烹饪的乐趣。更甚者,自她懂事以后,母女一道同席吃饭的机会,仿佛都屈指可数。今日见夏离与夏嫂亲密无间,齐齐劳作,难免替自己悲哀。“夏离,我深深深深地嫉妒你。”
气氛忽地陷入沉默。
“喂,你没事吧?”夏离打破安静,脸上满是纳闷神色。他听不出倪影口吻中的真假成分,一时踌躇,不知从何开口。“我才想嫉妒你呢。”这是真心。她有漂亮的学业背景、潇洒的生活方式、独立自由的个性,在他看来,人生已至美满。
却是沈东阳接话:“你们各有各的快乐,各有各的烦恼,嫉妒来嫉妒去,有什么意义?请懂得知足。”
啊,又是哲理。倪影调侃他:“嗨,沈大哲学家,你时刻不忘教育人类。”他倒是大方,笑眯眯承认:“对,我时刻谨记自己是人民教师。”
又逗得倪影乐不可支。
话题就这么轻轻巧巧地一掀而过。
午后,阳光似乎静止,添了慵懒气息。倪影酒足饭饱,拍拍手告辞。沈东阳亦要回校,于是俩人一同离开夏家饭店。
沈东阳推着自行车陪她散步。倪影客气问:“沈老师要回学校吧?您忙,我一个人慢慢走回去就成。”据说他住学校分配的集体宿舍,从梅坞回邻镇,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我没什么事。”沈东阳微笑,“今天月考结束,学校特别放半天假。”
呼,这就是高三。倪影心血来潮,“其实我挺想知道,高三究竟是老师的压力大,还是学生的压力大?我听说老师的奖金是跟学生的高考成绩挂钩的?”
沈东阳不答反问:“钱重要,还是未来重要?”
倪影一怔,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感动。不管他是真心假意,在这一刻,倪影被他的话打动了。她挪开视线,轻轻叹息:“我又一次羡慕起夏离了,真的。”
“我也羡慕你。”
“羡慕我?”倪影一时意外,随即噗嗤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一事无成、游手好闲、胸无大志,天底下最没有出息的人就是我了。”
“成语用得不错。”沈东阳鼓掌。
倪影哭笑不得,瞪他一眼,嗔道:“说正经的呢。”
沈东阳配合,举手讨饶,笑答:“我正经地羡慕你。羡慕你的勇气、执着,还有你的梦想。”
“谢谢你。你是第一个没有讨伐我任性的人。”沉默了一会,倪影才开口说话,语气带上自我揶揄的味道,“其实是我不够勇敢,不敢面对大都市里的残酷竞争和诸多不如意的生活,干脆躲起来,让谁也找不到。”
沈东阳一挑眉,添了些许严肃:“你以为我是在客套?”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倪影赶忙否认。她还来不及熟悉他,总有些拘束,不知如何把握言谈间的分寸,难免无措。
“别紧张,逗你玩的。”沈东阳换上轻笑,“照你这么说,我也是懦夫。咱们半斤对八两,所以就不谦虚了。”
倪影拍拍胸口,松了口气:“不带你这样吓人的。我向来就怕因为自己说话不当,惹别人不痛快。”
“随意些,随意些。”沈东阳朗声笑,“在悠闲的地方聊轻松的天,别将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倪小姐——”他顿了顿,“这样称呼让人感到生疏,有没有更适合朋友间的昵称?”
倪影抿了抿唇,犹豫几秒,“我的大学室友一般叫我影子。”
“影子。”沈东阳重复了一遍,“怪不得我迎面看你,总觉得耀眼夺目。”
咦?
“因为阳光总在影子的背后。”
他的笑容灿烂,倪影竟恍惚窒息,用了好些力气才扯出一抹笑:“沈老师真会哄人开心,难道这也是你阿婆教你的?”
“这是人人皆知的真理。”他的声音温和清朗,没有任何浮夸与不尊重,“阳光与黑暗在你的转身之间,勇敢和懦弱在你的一念之间。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眼光而怀疑自己的选择?”
下一刻,眼前女子的笑容明显带上疏离。“我与你非亲非故,更不是你的学生,所以请不必谆谆教育。”
倪影何许人也?
小家碧玉?不不,倪氏家族颇有历史,枝繁叶茂,资产丰硕,足可划归上流阶层。那么,豪门千金?哈,倪影对此形容向来嗤之以鼻。中国十数亿人口,权贵何其多。上亿算什么,一山更比一山高。几千年沧海桑田,王朝尚有兴衰更迭,何况豪门?一户崛起一族衰败,荣华富贵最飘渺,终有定数。
然而有钱没钱又真有差别。不然如何支撑得起母亲的高贵优雅?又如何引得众多妙龄女郎投奔父亲怀抱?
有钱人家的故事当真乏善可陈,无外乎正室、情妇、私生子,诸如此类的纠葛。而倪影的成长亦属雷同,总结为:童年寂寞、青春无趣;物质丰富,却母不亲父不管;至可怜是,连知心闺密都无。凡事一手办妥,不牢他人费心,故而叛逆离家时能走得异常潇洒决绝。
用矫情一点的词来总结就是,倪家大小姐,成长缺乏温暖,个性倔强偏执,最不喜陌生人用“箴言式教育法”来对她的人生指手划脚,比如此时此刻。
沈东阳当即惊讶:“原来我患上‘教师综合症’,而且已经病入膏肓。”
轻松扫去僵持与尴尬,不是不令人佩服。倪影一愣,觉得是自己小气,讷讷解释:“抱歉,我只是不习惯。”
“是我喋喋不休,职业病犯。我阿婆也最烦我这一点了,抱怨我比她老人家还啰嗦。”沈东阳眉眼温和,三言两语显出风度,诚恳不造作。
倪影终于笑自内心:“突然很想想见见你的阿婆。”真好奇,是怎样的老人家,培养出性格如此可爱的孙子?“可爱”这个词,在倪影认为,是非常美好温暖的褒义词。人心遭世事打磨揉捏,多了城府,变得叵测,连交谈都裹上伪装,如何贴近心灵?她喜欢接触质朴的心,因为简单,所以可以放心去爱。
沈东阳闻言,微笑扩大几分:“请交给我安排。”
咦?“不用、不用,我只是随口说说。”倪影突然胆怯。
“你不方便?”
“当然不是。”
“那么,还会有什么麻烦?”他的眼底藏着几丝狡黠。
倪影词穷,挤出苦瓜脸。想见阿婆的人是她,随即反悔的人也是她,怎么都说不过去。又是沈东阳替她铺了台阶下,笑着解释:“阿婆她现在在加拿大,过段时间才会回来。不着急。”
啊,沈东阳的家庭不似她的想象。倪影眨眨眼:“你莫非是逍遥二世祖?”
“我的生活好像确实挺逍遥的,除了一帮不安分的小孩子们时不时给点刺激。”他佯装冥思,“另外,二世祖是什么概念?”
“我说不过你。”倪影承认是自己口拙,老实坦白,“你真的很神奇。我抑制不住对你的好奇。”
“一见钟情?”沈东阳故作严肃。
“去你的!”倪影哭笑不得,换来沈东阳哈哈大笑。
经此一段,仿佛凭空渐生默契,再闲聊时不知觉已多了随意与一丝亲密。拾步上了一座单孔石拱桥,沈东阳指着桥中央石刻的几个字道:“这座广慧桥也算是镇上的名桥。”
“有什么故事?”倪影驻足,伸手抚上被日头晒暖的桥面。
“我只知道它老得很。阿婆说,梅坞有多久,它就有多久。”
倪影不禁“哇”了一声,感叹:“那它看了多少世事变迁呀,一直都完好无损吗?”
“抗日战争时曾遭破坏,后来村人集资,修好了。有一段桥面的石板是那时补添的,比较新,和旁边一比就能看出来了。”
倪影当即紧盯着脚尖仔细走了一个来回,停在一处,抬头问:“是不是这里,沈导游?”
“好像是吧。”沈东阳笑,“其实梅坞镇处处风景,别有洞天,非常值得细细品味揣摩。既然你叫我一声‘导游’,如果你想寻人带你玩,可以找我。”
“真的?”倪影当即拍掌,嘿嘿笑问,“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下午?”
沈东阳答得爽快:“就带你去看桥,怎么样?其他的再慢慢来,反正你就住镇子里,不着急。”
“当然要慢慢来。”倪影连连点头,“美好的风景怎么可以囫囵吞枣?”
水是梅坞的血,桥是梅坞的脉。血脉相连,才有了梅坞的生命力。
沈东阳一介教书匠,却有才子架势,天文地理历史社会均能涉及,诗词歌赋侃侃而谈,难得的是不浮夸自傲,言谈举止内敛谦慎,越发令倪影惊讶。
他领着她走过一座又一座的桥。
“五孔桥,顾名思义,就是有五个桥洞。梅坞的桥大多是单孔,所以这座桥就有了与众不同的味道。
“风雅桥,据说是一位员外家出资建造的,故而取名时多了几分酸腐气。梅坞的桥大多是私人所建,有钱人家常常建桥以示有善心,也算是一种风俗。
“日头好的时候,近黄昏,桥面尚留一丝余温,在桥头坐下,可以静静感受暮色四合的气息。
“阴天里,站在桥上看浔河缓慢流淌,倒映两旁风景,觉得那水绿得摄人心魂。”
他同她讲梅坞镇。
“明明是灰瓦白墙,看去都是沉闷的颜色,偏匍匐上一支爬山虎,慢慢攀沿覆盖整个老旧墙面,连瓦檐都不放过。一到季节,新绿层层叠叠,成就一墙生气盎然,灰白倒成了其次。
“一栋独立小楼,用矮墙围一块自留地,种满花草,然而满园□关不住,一丛蔷薇探墙来。花朵白里透红,绿叶衬托,显得特别粉嫩娇俏。
“下了雨,石板路潮湿,青得发黑,还能映出人影。只是很滑,走路时要十分小心。”
自他口中说出的哪怕是极普通的风景,都仿佛染上诗情画意,深深吸引人。倪影睁大双眸,佩服道:“你天生是文人。”试想如下场景:雕花镂空的木窗,外面落着淅淅沥沥的雨,里头摆一张红漆木桌,桌台置一壶清茶,铺一张白纸,然后他磨墨执笔,将胸中诗画一挥而就。
沈东阳扬眉:“我本来就教语文。”言下之意,如果连这点修为都没有,干脆不用混了。
“是、是、是。”倪影笑出声,“沈导游,沈才子,沈大哲学家。”
沈东阳摆出一脸受用的神色,摇头晃脑道:“这马屁拍得舒服。”
倪影当即啼笑皆非。
“看风景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才是早春,时节不到,你要有耐心。”他提醒,“我猜你应该走过不少地方。其实偌大江南,景色大致相同,看多了或许会觉得乏味。”不过流水迢迢、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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