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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夫难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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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哥儿也跟着方云宣忙活,自从冯青莲出事后,楠哥儿就变得沉默寡言,整个人阴郁不少,连笑容都少见了。方世鸿本想把他找户人家送走,他又不是方丑儿的亲生儿子,方世鸿看见楠哥儿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几次发狠,一定要把楠哥儿送人。还是方云宣劝了半天,求了又求,这才让方世鸿打消了念头,勉强留下楠哥儿,只是从不给他好脸儿,一见面不是板着脸,就是大声呵斥,吓得楠哥儿更加胆小,整日都畏畏缩缩的,也不敢哭,也不敢向方云宣求助,变得越来越怯懦敏感。
方云宣跟方世鸿说了几回,大人的事何必算在孩子头上,可方世鸿就是不听,说一见楠哥儿就想起冯青莲,心里就堵得慌。弄得方云宣也动了送走楠哥儿的心思,再这样留着他,怕是反而要害了他。
试探性的提了一回,楠哥儿瞪着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看着方云宣,瘪了瘪嘴,露出个要哭不哭的神情,“爹爹也不要楠哥儿啦?”
方云宣一听就心软了,把楠哥儿抱进怀里,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个孩子他要养着,以后有他一口吃的,就有这孩子一口。
回头就向方世鸿说明,以后楠哥儿就是他的孩子,谁也别想打发他走,方世鸿恨得咬牙切齿,说方云宣这是养虎为患,以后楠哥儿懂事了,知道他母亲的事,一定会恨透了你。
方云宣却不理会,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他只知道,不能因为以后那些谁也猜不准的事,而害了一个孩子的现在。
几番争执,方云宣还是留下了楠哥儿,从那以后楠哥儿就特别黏他,几乎到了方云宣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的地步,别管方云宣是做饭、洗衣,还是洗头、洗澡,楠哥儿都一定跟着,寸步不离。方云宣哄劝了几回,楠哥儿还是老样子,最后也干脆由他去了,拖着个小尾巴,也算个乐趣了。
腊月二十九这天,方云宣给家里的下人全放了假,一人封了个红包,打发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下人们欢欢喜喜走了,偌大的方家只剩下方云宣父子三人。
三十这天起了个大早,方云宣先给方世鸿请了安,问他身体如何。
方世鸿深知自己命不久矣,现在冯青莲一家已经伏法,方家的家产也回来了,儿子也一改往日温吞木讷的性子,变得精明强干,老练世故,真是没什么需要他再去担心烦恼的了。方世鸿十分乐观,觉得多活一天,已经是老天厚待,因此总是一张笑脸,反倒时常安慰方云宣不用操心他,安心干自己的事就好。
方云宣从方世鸿屋里出来,就领着楠哥儿熬浆糊,贴春联,挂了灯笼,又剪了许多红福字,挨着屋子贴过去,连米缸、面缸都不放过。
楠哥儿贴得认真,一张小脸绷着,拿着福字左比右比,比划好久,才肯去贴。方云宣就站在旁边看着,孩子多动动有好处,起码活泼些,人也灵动多了。
贴好了就开始张罗年夜饭,从腊月二十三就开始准备,许多菜都是现成的,只要再加工一下,就能吃了。
方云宣做了一个什锦锅,麻油鸡丝、香辣豆皮,另外配了两个热菜,腰果炒虾仁和清蒸狮子头。这一桌年夜饭就算是齐了。
方云宣让楠哥儿自己去玩,他好进厨房做饭。楠哥儿不肯,跟着他进了厨房,搬了个小板凳来,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
方云宣叹了口气,从橱柜里翻出一袋五香花生和几块柿饼子,塞给楠哥儿,一面切菜做饭,一面逗楠哥儿说话。
☆、第19章 雨夜重逢
这一年的除夕过得格外温馨恬静,家中只有方云宣父子三人,在床榻上摆了炕桌,围桌而坐,方世鸿这日的精神也格外好,靠着软枕倚在床边,偶尔吃一两口方云宣递过来的吃食,心里都是满足。
方云宣尽量活跃着气氛,可惜方世鸿病得太重,勉强支撑一会儿,就重新歪倒在床榻上。方云宣便撤了炕桌,只在床边的矮榻上摆了几样他爱吃的,搂着楠哥儿坐着陪他说话。外面炮竹声响,方云宣心里却添了几分沉重,方世鸿的样子很不好,撑过了除夕已是不易,接下来怕也只是挨日子了。
新年过后没多久,方世鸿撒手人寰。他算是含笑而去的,弥留之际,方世鸿拉着方云宣的手,说了好几声:“知足了!”
方云宣哭了一场,为方世鸿换了衣裳,用棺木装殓起来,守过七七之后,点了一处山灵水秀的地方做墓穴,以孝子之礼将他厚葬于此。
方世鸿入土为安,方云宣带着楠哥儿全身缟素,身披麻衣,在墓在磕头行礼。
从墓地回来,方云宣心里空落落的,他来这里大半年了,生活几乎都围绕着方家和方世鸿打转,为了一份责任,他当初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留在方家替丑儿照看老父、守住家业。到了今时今日,方云宣觉得自己也算功成身退,也是时候离开此地,去四处走走看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这念头一旦兴起,便像催了肥料一样蓬勃生长起来,在方云宣的心里越扎越深。
又过了一个月,方云宣将方家的田产变卖,留下大半钱财为方世鸿雇了一户可靠人家,专门照管他的墓穴,四时添土,生辰祭扫,年节的香烛供品,全都料理齐全。方云宣还怕不周到,这笔钱不敢一次付清,他离开洛平后,按月从银号汇出,守灵人才可支取。
对于方家大院,方云宣考虑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决定留下,将所有的屋子都锁了,只留下一个老头儿看房子,方云宣走后,时不时会寄封信回来,问一问方家大院的情况,也算替方家父子留存些在世间的见证。
二月初,方云宣带着楠哥儿离开方家,身上只带了一百两银子和几件随身衣物。
父子俩出了洛平,一路往东。没有目的地,也不急着赶路,一路走走停停,方云宣边走边雕些小玩意儿去卖,或是临时给人做几天帮厨,路上的盘缠充足,游山玩水也更加恣情随意。
一进三月,雨水便多了起来,淫雨霏霏,道路上泥泞不堪,方云宣抱着楠哥儿走在盘山路上,脚下走一步滑一步,手里的伞也快撑不住了。风急雨骤,眼前一片白蒙蒙的雨线,渐渐连路都辩不清了。
方云宣怪自己糊涂,不该贪恋山中美景,在这荒山野岭里乱转,暴雨来得突然,开始还淅淅沥沥的,后来越下越大,满山里除了树就是草,竟连个山洞都没有,他们转了半天,快到山脚下时,已经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心里着急,看这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他们父子要再找不到避雨的地方,非得冻死不可。
站在山坡上四下打量,想找个避雨的地方,远远一望,就见西北方向的山坳里有一座破庙,方云宣喜出望外,快步往破庙跑去。
他慌不择路,抱着楠哥儿视线受阻,也看不清前面的情形,迈过庙门,一头闯了进去,正与站在庙门口的人撞了个满怀。
方云宣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对面那人忙去扶他,待他站稳身子,才道:“小心!”
方云宣忙道谢,放下楠哥儿,抬头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睛,直直盯着对面那人,心中只道好巧。
这个人他竟是认识的,就是几个月前,在洛平县城里纵马狂奔的将军,那时他骑马撞到自己,还给了他二十两银子,救了他燃眉之急。
杜益山也认出了方云宣。只怪他这张脸辨识度太高,世间少有,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方云宣满身狼狈,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手里虽然打着一把伞,看样子是只顾着他怀里的孩子,孩子身上的衣裳连边角都没湿,可他身上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滴滴嗒嗒直淌水。脸上就更不能看了,发丝散乱,垂下几绺紧紧贴在额前,脸色发青,唇色发白,冻得直打哆嗦。
杜益山连忙让开道路,让方云宣进来。
方云宣匆匆道了谢,拉着楠哥儿迈步往里走,庙里挤满了人,看样子都是来避雨的,大雄宝殿里点了几堆火,热气蒸腾,众人都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露出一双双晶亮的眼睛,看着方云宣父子。
方云宣施礼道:“打扰了!”
四下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块干净地方,带着楠哥儿过去,从包袱里拉出一张毯子,让楠哥儿先坐下。又找出一块干毛巾,替楠哥儿擦脸上的雨水,看他没被淋着,这才安心。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有人大叫一声,冲着方云宣问道:“方兄弟?”
方云宣急忙回头,就见韦重彦已经大踏步走了过来,扑上来搂住方云宣肩头,大笑道:“果然是你。我还道认错了呢。”
方云宣也高兴,他乡遇故知,实在是人生喜事,与韦重彦见过礼后,问他近况如何。
韦重彦犹豫片刻,瞧了瞧站在庙门边的杜益山,摇了摇头,将自己的经历略过不提。反而拉着方云宣笑道:“别提我了。你才是让我好找。我办完了事就派人去洛平打听你的情况,谁料去的人回来说,你已经不在洛平居住,我还道此生再无相见之日,没想到兜兜转转,你我竟在这破庙里遇见了。真是有缘!”
方云宣也觉得如此,点头道:“多谢兄台惦记,家父病故,小弟在乡中再无牵挂,就想到外面走一走,免得拘在那一亩三分地里,弄得头发长见识短的。”
韦重彦听见方世鸿病故,不免劝了方云宣几句,怕他伤感,忙岔开这话头,哈哈大笑,“你算了,你还见识短?那我这粗人岂不是没脸活了?”
两人说说笑笑,韦重彦见方云宣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忙去火堆里抽了几块大柴,架过来搁在方云宣面前,拆下一块门板,用弯刀劈碎,添在火里,拢得旺了,让方云宣快快脱下衣服烤烤。
方云宣对韦重彦十分有好感,觉得此人豪爽大度,又重情义,与他只是数面之缘,就能如此赤诚相待,实在是难得。心中感谢,想表一表谢意,便问他可曾用过晚饭。
韦重彦挠了挠头,回头指了指他身后的二十多人,笑道:“我和这些兄弟都是粗糙汉子,哪会做饭,就着凉水啃几口干粮,对付一顿就得了。”
说着话他眯起眼睛,又笑道:“说起来还真想吃你做的馄饨,那馄饨真是吃了一回还想吃,我后来也去别家吃过,可惜全都做不出你做的那种味道。我跟兄弟们说,他们都不信,还非说我是做梦,一准贪恋你的美色,才觉得你做的东西好吃,不然都是馄饨,哪有那么大的差别。”
韦重彦瞧着方云宣嘿嘿直笑,方云宣知道他是笑自己长成这般模样,哪有什么美貌可言。不由也跟着笑了,让他等一会儿,自己去做饭,招待他好好吃一顿,谢谢他过去帮过自己。
韦重彦似信不信,这荒村破庙,什么都没有,方云宣再有本事,能做出什么来。轻描谈写的让他别忙了,一看就是不相信的。
方云宣一笑,让楠哥儿跟韦重彦玩会儿,自己去包袱里拿出一把小铁锅来。
这铁锅是方云宣找人特制的,这一路一直背在身上,就是怕万一投宿不成,遇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们父子也能吃上一口热饭。他也不想如此麻烦,大人可以将就,楠哥儿却受不得一点委屈,刚上路时饮食上不注意,多喝了一口冷水,楠哥儿就开始发热、拉肚子,把方云宣吓得够呛,从那以后不管多麻烦,他也一定让楠哥儿吃上热食,因此才拜托铁匠铺专门打造了一口小铁锅,方便背着行走,份量也不重,锅里面备下几天要吃的米粮蔬菜,还有常用的调味品,这一路上,他们父子的伙食基本与在方家时差不多。不说顿顿有鱼肉,但也是方云宣精心做的,味道更不用说。
大雄宝殿后面就有一口井,方云宣换了衣裳,去井边打来一桶水,涮干净铁锅,倒上玉米面,加水和面,和好后拿出来放在一边。
手边有的几样蔬菜搁在铁锅里洗净,切成细丝,还剩下一块里脊肉,也拿出来切了。控净铁锅里的水,架上火堆烧热,倒油把肉丝滑开,肉丝半熟时盛出来备用,就着锅里剩下的底油,倒进干笋丝、香菇丁煸炒,加水煮开后,搁进豆腐丁和滑过的肉丝。
煮汤中间,方云宣等锅开的工夫,把刚才和好的玉米面团拿过来,用手揪成小剂子,压扁后顺着锅沿贴在锅边,一个一个顺边排好,锅底下熬着汤,铁锅上面的温度正好能将玉米面饼炕熟。
☆、第20章 临时提议
等汤开过几个滚儿,铁锅边贴的饼子也熟了,方云宣往汤锅里加盐、搁醋、又多多的倒了些胡椒粉进去,种种味道汇在一处,香味顿时散了出来。
韦重彦巴在锅边,哈喇子都要掉出来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锅里花红柳绿,在热汤里来回翻滚的菜丝,回过神来就捶了方云宣一拳,“你可真行!”
方云宣让他打了个趔趄,揉着肩膀笑道:“东西不齐,味道可能差点,你将就喝吧。”
韦重彦哪用方云宣让他,早和楠哥儿一起,一人端个小碗,双手捧着等汤出锅。
方云宣失笑,这一大一小一模一样的表情,连眼神儿都一样。忙把锅从火堆上拎下来,放稳后盛出一碗,先递给韦重彦。
韦重彦都等不得了,也不让人,端过来就喝,烫得直吸溜,一碗汤片刻就见了底,只见他两眼冒光,直喊:“痛快!”跟着就抢过方云宣手里的勺子,自己去锅里又盛了一碗,又从锅边揭下一块玉米面饼,就着汤吃的头都顾不得抬。
方云宣最大的满足就是看见别人喜欢他做的菜,这个毛病是因为陈磊落下的,记得他前世第一次给陈磊做饭时,陈磊弯着眉眼,看向方云宣的目光中除了惊讶,还有些温暖柔和的情绪。方云宣沉湎其中,从那开始他就决定要去学厨师,他想一辈子做饭给陈磊吃,就算明知得不到他,也想在这一点上,为他们两人留下一点特殊的联系和温情。
可惜……最后还是惨淡收场,落得满身伤痕,心也跟着死了。
心情一下便沉重起来,方云宣至今还能想起有关陈磊的点点滴滴,他不爱他,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炫耀优越感的收藏品,想来也是,像方云宣这样的男人,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却惟独对他情有独钟,那种征服的快感,没人能抵抗得了,哪怕陈磊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男人,也抵抗不了来自同性的诱惑。
当然,这是在陈磊没有恼羞成怒之前。一旦当他意识到有沦陷的危险,首先的反应便是暴怒,他骂方云宣恶心,是变态,无事献殷勤,就只为勾引他上床,真他妈的贱。
天知道方云宣从没奢望过跟他上床,陈磊与方云宣是青梅竹马,那份初恋的感情方云宣太珍惜了,珍惜到为了陈磊可以什么都不顾,珍惜到他可以三十几年不跟别人亲近,只守着一份记忆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而眼睁睁的看着陈磊一个又一个换着女友,像只花蝴蝶一样穿行在百花丛中。
方云宣不后悔,爱过总好过没爱过,这段感情虽然惨烈,却也让他懂得感情不是一相情愿的付出,那是自恋和自我满足,而不是真正的爱情。然而爱究竟是什么,方云宣自己也糊涂了,他想他不会再爱了,心太痛了,他再也伤不起。
韦重彦连喝了两碗,不好意思再去盛,对方云宣笑道:“嘿嘿,你别笑哥哥粗糙,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神的人。一口锅几样菜就能变出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是……”
韦重彦连声感叹,大嗓门喊得庙里都起了回音。和他一起来避雨的兄弟们早被吸引过来,围在锅边盯着看,都有点跃跃欲试。天气太冷,方云宣做的酸辣汤正合时宜,喝进去一碗,出一身透汗,浑身从毛孔往外都觉得舒畅。
方云宣让众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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