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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若庶-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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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以前隐约地听张氏提起过,自己以后是要进宫的。如今二姑娘已经许给了三皇子,那个四皇子的茬,该如何处置?
人家再怎么不好看,身子再怎么残废,身份还是摆在那儿的。皇上即使再不心疼这个儿子,也不会任凭皇后摆布。
皇后是一国之母,虽然不喜欢这个四皇子,可终究还是要为他的终身操心的。罗府里这事做的不地道,可终归还是要给四皇子一个说法的。
这个说法会是什么,自己和四姑娘两个,谁会是这说法中的一个?安然不得而知,想着自己和四姑娘虽都是罗府的女儿,可毕竟是个庶女,比较起来,自己的地位比四姑娘还不如。
人家的娘好歹还是个能说得上话的,自己的娘什么靠山都没有,看来,还得靠自己经营了。
这庶女嫁皇子,顶多也就能做个侧妃,想当个正妃还是难事。不知道皇后和许氏两个到底怎么打算的。
罗府不想把嫡女嫁给这样一个残废的皇子,别的大臣府里恐怕也不会愿意。罗府能有皇后做依仗,其他府里说不定也会找到宫里的其他主子。这样一来,四皇子注定是娶不了人家的嫡女了。
安然一晚上翻来覆去,想的头都快大了,鸡叫三声的时候,方才朦胧睡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一直到天大亮。昨夜里因为喜事连天,家里的小辈们都喝得醉醺醺的,太太一高兴,就吩咐她们明日一早不用早起请安了。
所以,安然能够稳稳当当地一直睡到天大亮。门外响起敲门声,安然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起身靸了鞋,下地开了门。
朝阳已经窜上了东边的厢房,柔和地映着安然那张粉里透红的脸。舒适地伸展了一下身体,安然踢踏踢踏地走了回去,坐在床边上发了一回呆。
黄叶从隔壁端来一只黄铜盆,放在脸盆架上。回身从茶吊子里倾了一些热水,这才试了水温,拿着干净的手巾等着安然洗脸。
见安然走了过来,黄叶神秘兮兮地朝门外望了一眼,笑道:“三姑娘,今早上我见到西洋景儿了。对面的四姑娘昨夜醉成那样,今儿一大早天还没亮透,她就起来了。”
安然虽然不想过多打听这些是非,可是以后在府里,难免和她磕磕碰碰,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儿呢,多了解点她也有好处。
嘴里含了一块青盐,安然含糊不清地转脸望着黄叶,“她那么早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那个时候也起来了不成?”
黄叶忙道:“是啊,奴婢那个时候儿,正好起来小解,结果就碰上了四姑娘。奴婢赶紧给她行礼,结果她连睬都不睬奴婢。”
碧云一边麻利地叠着安然床上的被子,一边笑道:“傻子,她不理你就算了,有什么好拿来说的?昨日我们已经得罪了四姑娘,她那样的性子,肯定会计较的,不理你也是常事。”
黄叶忙摆手,“不是的,我倒没有在乎这个。我只是觉得好奇,四姑娘一大早起来,头发蓬松着,只披了件大氅,靸了鞋子。”
安然有些奇怪,“她那么讲究的一个人,怎么会随随便便的头也不梳,脸也不洗就出来了。虽然这个院子里只有这几个人,可以往从没见她这样啊?”
“所以啊,奴婢就觉的有些蹊跷。”黄叶快嘴地接道,“姑娘,您猜猜,奴婢后来看到了什么?”
碧云收拾完床铺,又用鸡毛掸子挥了挥床,嗔着黄叶道:“哪有你这样的丫头,让主子猜的?”
黄叶吐了一下舌头,挤了挤眼道:“三姑娘,当时奴婢冷不丁地给四姑娘问了好,竟然把她吓了一跳,结果就从她怀里掉出一面镜子来。”
“镜子?”安然疑惑地拿着手巾擦干净脸,“她一大早上不躺在床上睡觉,怀里揣着面镜子作甚么?”
黄叶神秘地正要和安然说,就见碧云在一边给她使眼色,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碧云一眼。
安然不知道碧云为什么要这样,就似笑不笑地望着碧云:“黄叶在我屋里,和你一样,都是每月月例一两银子的大丫头,怎么,你们两个中间还分个大小么?”
自从那日,碧云甩手给了喜梅一个耳光,安然此后就对她上了心,说话间总是不冷不热的。此刻又说出这个话来,碧云怎么会听不出来,这分明是在指责她,管着黄叶,这几个丫头里头就她为尊。
这样的话,她怎么当得起。安然再怎么不济,毕竟还是她的主子,所以,还没等安然话音落地,她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七十一章 交心
安然满面冰霜地看着碧云跪在她面前,冷冷开口道:“你这是作甚么?好端端地怎么就跪在我面前了?”
碧云满腹委屈,当着黄叶的面,又羞愧难当。安然也是个识趣的,吩咐黄叶道:“你把用残了的水端出去泼了吧。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去和喜梅看看早膳做好了么。”
黄叶答应一声,偷偷地打量了眼安然寒如腊月的脸,蹑手蹑脚地端着脸盆出去了。
这里,安然端起才沏好的新茶,慢悠悠地用碗盖拨了拨茶碗里的浮叶,小心地呷了一口,眼睛看都不看碧云。
碧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脸上已是满面泪痕,泣道:“姑娘定是嫌我多管闲事,以后奴婢再也不敢放肆了,求姑娘饶过奴婢这一次吧。”
安然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眼泪已经浸湿了手中拿着的帕子,不由心里也有些发酸。她本也不想这样,这个大丫头平日里无不循规蹈矩,可算是称职。
可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称心呢。若她是太太派了卧底的,自己以后的一举一动,怕是都要被太太一丝不漏地知晓了。
只是据安然这些日子的观察,碧云虽然管得宽了点,可是这屋里的事儿,太太并不知道的那么多。就拿每晚睡觉来说,从一开始,安然就不乐意让丫头们值夜,觉得这样自个儿不自在,仿佛全身都被人窥透了一般。
不过这样的大事儿,太太到现今也不知道,或者说是她知道了并不去管自己。不过就安然处心积虑地观察了这么多日子,太太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儿。
因为太太虽然是个心机深重的人,可是这样的事儿,对她来说,管得是名正言顺。所以,安然断定,碧云是太太给她的没错,可是心里也还是把她当做主子看待的,也并不是什么事儿都向太太打小报告的。
有了这个认识,安然才敢一而再地给碧云脸子看,她倒要看看,碧云放在自己身上的心,到底有多少!
见碧云开口就求饶,安然嘴角轻轻上扬了下,把手上的茶盏放下,方才俯身盯着碧云的脸。
“碧云,我是一个庶女,母亲又是个扶不起的,你是不是想,太太把你给了我使,这辈子怕是不能出人头地了?”
“不不。”碧云有些惊恐地离安然的脸远了些,心慌地不敢看安然的脸。
安然坐直了身子,淡淡一笑,“你也不必这样,我也不会吃了你。就算你是太太的人,我也不怕。我虽然出身卑微,可好歹也是罗家名正言顺的女儿,既然我在一日,我就想平平安安地过一日。如果你真的是太太的人,这个话,你也大可去和太太学。”
安然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旋即又平复了。半天,她才看着自己才染了豆蔻花挤出来的艳红汁液的指甲,慢慢道:“我娘那样,一辈子都没抬起头来。带着我在外头苦熬了十年。”
有些动情地站起了身子,安然两眼望着窗外一棵苍翠的青松,无限感慨地说道:“十年啊,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就那样耗尽了。可是我不怨,我不会恨任何人。我也不会像四姑娘那样,成天想着攀高枝儿。这辈子,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我,和我娘过上平稳的日子。若是有谁敢阻挡,我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碧云冷不防安然一下子给她交了底,惶惑了一阵子,她用帕子擦干净了腮边的泪,这才道:“姑娘不用说了,奴婢也是穷人家的女儿出身,不是罗府里的家生子儿。自小,奴婢就过惯了那种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日子。后来爹娘实在没了法子,才把奴婢送到这个地方来。”
顿了顿,她又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在这儿待了十年了,什么西洋景儿没经过见过?这种大家子里的事儿,奴婢算是看透了。像三姑娘这样的,阖府里的女眷,还真是找不出第二个。”
见安然有些不相信般地听着她的话,她破涕为笑道:“姑娘有什么好惊奇的?许是姑娘想着奴婢是太太挑来的,必定要听太太的话。可是奴婢心里自有一杆秤,知道作为奴婢的本分!”
话说到这个地步儿,主仆两个算是交了心。安然脸上带着淡然的笑,伸出一只手,从地上把碧云拉起来,对着一脸污糟的碧云笑道:“你我也算是把话说透了,我先给你交个底儿,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你。”
看出碧云眼中的疑惑,安然轻轻一笑,“你也许信不过我的这些话,可是我相信,我的命运可以握在我自己的手中!”
也不回头去看碧云,安然自坐了饭桌前,等着黄叶带着喜梅摆上饭菜来。
吃罢后,几个人就到太太那边去了,仿佛她们之间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太太正在屋里和陈妈妈几个,翻箱倒柜地挑自己年轻时穿过的衣裳,见安然进来,眉开眼笑地招手道:“三丫头来了?过来,帮着我挑挑衣裳。”
安然脸上立马涌上甜甜的笑,“太太,您这会子怎么有空找这个?”
许氏满脸堆笑,“这不是你二姐姐的喜事来了吗?我想找一找年轻时穿过的喜庆衣裳,说不定哪日宫里来人了,就好穿。这几年我年岁大了,穿的衣裳颜色都是老掉牙的。”
安然一边走上前,嘴里却快速地接过话茬,“太太哪里老了?若是穿上年轻的衣裳,说不定和我们几个姐妹们走在一起,人家都会认不出这是母女,还是姐妹了呢!”
“听听,倒把她会说的。”许氏朝着陈妈妈笑道,陈妈妈趁这个高兴的空当儿,自然也跟着凑趣儿。就把安然以往学规矩的用心,添油加醋地说了一车子。
太太一高兴,随手从箱子里头挑了两套衣裳递给安然:“这样的颜色,我实是穿不得了,给你两套穿吧。”
安然忙不迭地接过,道了谢,朝陈妈妈投去感激的一瞥,这才正容道:“太太,论理,我们府里什么颜色的衣裳做不出来,您为什么还得捡以前穿过的衣裳穿呢?”
“你小孩子家哪知道过日子的艰辛?我们府里虽然不缺吃不缺穿的,可是这好日子过着,也得思量思量苦日子不是?况且,这些衣裳有的是我才穿过一水两水的,压根儿都没变样子。再说了,现在的布料,哪有我那时的好?”
说着就从里头拎出一套宝蓝的缎子袄儿,抖着让大家看,“瞧瞧,现如今就连宫里都没这个料子了。制这料子的师傅死了之后,就没人能制了,真是可惜了。”
安然特意地上前摸了摸,果然厚实细密,花样繁丽。于是,也就随着众人啧啧称奇。
第七十二章 镜听
太太从箱子里翻出几套还是八成新的衣裳,交给陈妈妈拿去熨了,自己就坐在圈椅里歇了一回。见安然亭亭地立在一边,一脸安静状。
不由笑道:“三丫头越发好了,每日里都来我这儿,可怜见的。到底还是老爷的孩子,和别的人家的女孩儿就是不一样。当日接你回来,我还怕陈妈妈教不好你,没想到现在还真是个地道的大家闺秀!”
安然在许氏开口说话的时候,脸上就已经挂了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听许氏。听见这个话,安然真是从内心里喜到头顶上,当着太太的面,脸上却一点儿都不敢带出来。
矜持地给太太行了一礼,算是谢过。安然这才矜持地手拿帕子站在那儿,半咬着下唇,装作娇羞不堪的样子。那份脉脉含羞,更添了少女的几分韵调,连许氏都看住了,心里暗赞:果然好个模样,若是打扮了真是天下少有呢。王氏那个贱人,可真是会生!
一边就端了茶,小口地呷着,慢悠悠吩咐道:“三丫头别在我面前立规矩了,我们娘儿们,还客套什么?”
安然瞧不透许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越发带了几分小心,再三推辞了,方才斜签着身子坐在一个绣花瓷墩上。
许氏默默地发了一回呆,状似无意地说道:“这个时候了,也不见四丫头过来。你二姐姐有了喜事,怕你们笑她,我特意准了,早上可以不过来。”
安然听得心里忽然一跳,许氏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试探她和四姑娘不和还是怎么的?为什么单单会在她面前提这个话?
想来不管什么事儿,还是不要做过了头的好,四姑娘虽然平日里和自己并不亲善,相反的,还总是处处找自己的茬。可是当着太太的面,自己应该大度一点。太太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若是自己肚子里有一点儿不正的心思,怕是瞒不过太太的法眼啊。
想毕,安然陪笑道:“许是四妹妹除夕夜喝多了,到现在都还没灵醒过来呢。”
太太自然不满意她这样的和事老,撇着嘴儿道:“那日又不单是四丫头一个人喝酒,你不是也喝了?怎么现在好好的坐在我面前?若是我也每日醉卧不醒,家里的杂事还要不要打理了?”
显见得,太太对四姑娘是极为的不满,安然也想不通,四姑娘那样看上去如此伶俐的人,怎么偏偏儿地忘了这个?难道是没把太太放在眼里?
不管如何,这样的诛心之言,安然是压根儿都不敢接的,只好低了头,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一声儿不言语。
过了一会子,就听太太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找了半天东西,也乏了。”安然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行了一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丫头刚挑开门帘,安然斜偏了下身子,刚要出去。哪知道迎头碰到了四姑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安然面上微微含笑,问道:“四妹妹来了。”四姑娘只是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算是应声了。两个人各自走了。
许氏在屋里坐着,早就看见了这一幕,看到四姑娘连安然的话也爱搭理不搭理的,心里的火气不由得一窜一窜地,压抑不住。
好不容易喝了口茶压下了,就见四姑娘已是没了刚才的神态,神色自若,面上堆满了笑容地给自己行过礼,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许氏冷眼看着这一切,心想着这个四姑娘看来还真是眼高过顶你,除了我这个府里的当家主母,看样子她谁都不放在眼里呢!
已经走出几步的安然,不知道四姑娘和太太见了面会有什么话说,不过就凭刚才太太的那几句话,安然知道,四姑娘在许氏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至少这印象对自己是有利的。
心情舒畅地迈着碎步儿,安然也不用黄叶和碧云拿着太太赏的衣裳,竟亲自一径地捧回到自己房里了。
坐定后,安然接过碧云递来的温茶,呷了一口,叫过黄叶来,“你跟我说说四姑娘怀里揣着一面镜子,大清早地也不理人,是怎么一回事?这里头有什么讲究不成?”
黄叶欲言又止,有些胆怯地看了碧云一眼,碧云赶忙笑道:“姑娘让你说,你说就是了,光看我做什么?”
黄叶自然不知道她们主仆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见碧云也无疑义,当下就兴高采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姑娘,许是你小的时候儿在外头住的时候久了的缘故,不知道我们府里私底下的一些私密事儿。我们做奴仆的,最信这个,府里的这些婆子丫头,哪个只要有了什么想不透的事儿,就一大早上,在怀里放一面镜子,然后出去绕一圈,遇到人也不能招呼。听到第一个人的话儿,就赶紧着回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安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都是下人的把戏,没想到四姑娘也信这个!
于是笑看着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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