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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下堂妻-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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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如蕴听完,不由叹息:“亏的有师傅相救,不然燕娥她。”丫鬟进来掌上灯,刘大奶奶说了这半日,口都干的似火发,正在喝茶,听到刘如蕴这样说,连连点头道:“就是如此,燕娥虽然不愿去认他们,但师傅说了,修行之人怎能不孝,当日回到南京,也就是去邱家见了父母,自己奉了师傅住在城外报恩寺。”
刘如蕴见刘大奶奶喝完三杯茶,才疑惑问道:“邱奶奶现在这样做派,大嫂难道?”刘大奶奶把杯子往桌子上一墩:“不过是从邱家出嫁,完了那些俗事罢了,等他们完了婚,回了华亭,出嫁的姑娘泼出的水,邱家还能放什么屁?”
刘如蕴一笑,刘大奶奶似才想起一样看向她:“小姑,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这些事情平日是不理的,今日怎么?”见刘如蕴低头只是笑,刘大奶奶已想到答案,拍一拍她的手背叹道:“你对观保的心我是知道的,可恼我和你大哥不过不在家一年,那几个就在背后这样编排你,连观保都听进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可有半点骨肉之情,小姑你放心,等这里事情了了,回了华亭,我好好教训他们。”
刘大奶奶这番话说的刘如蕴心里暖和极了,想起燕娥的遭遇,她一个好好的女子,又没犯什么错,就算有什么错,失了娘的孩子多得些疼惜也是该的,竟受这样的磨折,心里对燕娥虽没见过面,那些怜惜之情却是越发涌上来了。
从她身上又想到自己,素日常以为自己是何等委屈,今日看来,若不是爹疼娘爱,哥亲嫂好,怎能活的这样自在?忙笑着对刘大奶奶道:“大嫂,那些闲话理它做甚,日子久了,观保就自然明白了,大嫂要真去教训了他们,只怕更做实了。”
刘大奶奶点头道:“小姑,说句不怕你着恼的话,你在闺中做姑娘时候,难免有些恃才傲物,公婆是寻了又寻,才寻的潘家,谁知还是闹出这事,你大哥虽说不忍心说你,只是夫妻相处,总也要有些忍让,今日听你说出这话,倒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刘如蕴细细听了,摇头道:“大嫂,我并不是为了配不得个好的才这样的,只是常想,世间男女都是一般的,为什么只有男子家在天地傲游,女子就要守在闺中,安分守己?”这话刘大奶奶还是头一遭听见,不由坐直身子,等着刘如蕴接着说。
又听刘如蕴道:“大嫂,我也说句不怕你恼的话,凭什么男子家三妻四妾,做女子的就要忍气吞声,以示大度?大嫂性子刚烈,不让大哥纳妾,外面却也落下不贤之名。”

第 25 章

刘大奶奶听了这话,用手揉了揉额头,张开嘴刚要说句,祖辈不都这样过来的,却没有说出口,只是叹息一声,手上有温热的触感,刘如蕴的手又覆到她手上,刘大奶奶不由一笑:“为子嗣,为旁的,说白了都不过是男子的借口,不过一点滥情而已。”
说着话锋一转:“小姑,有时我真羡慕你,自在随心,我。”话没说完,轻轻叹息一声,刘如蕴见方才大嫂脸上的笑分明有一丝凄然,心头也有所感,做女儿时候还能自在些,做了旁人的妻子,做人媳妇者,总比不得做人的女儿,公婆再疼爱,妯娌再和睦,终究有了心事,比不得旁的,再做了旁人的婆婆,到时自己的媳妇不也要教她贤惠,教她忍着酸,多添几个妹妹,好为自家多添些枝叶,祖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却不知这句话里,含了多少辛酸?
“你们两个,也不知说什么说的那么热络,这都快三更天了,还不歇着吗?”帘子一挑,刘大爷脚步有些踉跄的走了进来,他走近时候,刘如蕴闻到他身上浅浅的酒味。
刘大奶奶已经站了起来,替他宽着外面的袍子,嘴里念叨着:“陪客也不是这样不要命的喝酒?等醉了,又要我服侍不成?”嘴里虽在念叨,跟手已经拿了丫鬟递上来的浓茶吹了吹,温热适中了才放于已经坐下的刘大爷手中,自己跟着坐下。
刘如蕴方才已经站起重又行礼才坐到了刘大奶奶的旁边,刘大奶奶坐下之后往外看了看,不见观保,嘴里又继续念叨:“这个观保,年纪越大越不懂事,姑姑面前也不来一下?”刘大爷不过喝茶听着妻子的念叨,听了这句,手微滞一滞,对刘大奶奶道:“观保今天的好日子,也多用了几杯我让他别来立规矩了,面红耳赤的,又要受你的教导。”
刘大奶奶斜斜的看刘大爷一眼,嘴里轻叱:“去,就你护着他,显得我这个当娘的不用心。”刘大爷呵呵一笑,刘如蕴的眼帘往下垂了垂,刘大奶奶的手已经握住她的:“好了,方才你哥哥也说了,都三更天了,就歇着吧。”说着就往外叫丫鬟:“姑娘的房可安排好了?”
一个丫鬟早就垂手侍立:“奶奶,朱嫂子早就依了奶奶的吩咐,床帐都预备好了。”刘大奶奶点头,起身携了刘如蕴的手来到房里,刘如蕴一瞧,那房里布置的和自己在刘家时的闺房是一样的,床边也有个垂髫丫鬟坐着打盹,不过不是珠儿,而是小婉。
不由会心一笑,刘大奶奶和刘如蕴又说了几句,也下去安置了,小婉是她一进来时就醒了的,等刘大奶奶一走,丫鬟把热水热茶送上,她急忙跟手上来伺候刘如蕴梳洗。
刘如蕴坐在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抽屉里面果然有一排十根的茉莉花棒,拈起一根瞧瞧,果然是上好的茉莉花粉,放下再瞧,花棒旁放了一个景泰蓝的小盒,拿起小盒打开,一盒上好的桃花胭脂,闻一闻,味道还是和当年在家时自己亲手做的一样,不由放下这东西轻声叹气。
小婉是方才在房里时就瞧过这些东西的了,见东西如此精巧,还在肚里说这刘家果然豪富,连脂粉都和别人家的不一样,谁知却听见刘如蕴叹气,歪着脑袋想了半日才道:“奶奶,这刘家也真奇怪,一个寡妇房里怎么会放脂粉?”
刘如蕴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刚笑出声就板了脸:“好了,这是刘家的客房,有这些也常事,快收拾睡觉,这都快四更天了。”小婉听了,忙去铺床伺候刘如蕴歇息。
这床和刘如蕴在刘家时候的床是一样的,依旧是一张小小填漆床,因是夏天,上面铺了湘妃竹的席子,垂了藕荷色的纱帐,枕头也是竹枕,床的对面开了窗,方熏过艾草的房内连蚊子都没有的。
本应十分好睡,小婉的鼾声都已响起很久,刘如蕴却还在枕上翻转,爹娘待自己,哥嫂对自己,若不是这般的好,自己怎能似这般?
辗转半夜,不过略闭了闭眼,次日起来,用过了早饭,刘如蕴也就告辞了,观保在用饭时候总算出现了,想是被爹娘教训过,面上对刘如蕴还是那般恭敬,暗地里,刘如蕴叹息,自己姑侄两人已经回不到原来那样亲密了。
珠儿昨日却也去了刘家坐席,不过是在厅上应酬,等到席散就回去了,见到刘如蕴回来,珠儿接住她,遣走小婉就嚷了起来:“大爷大奶奶糊涂了吗?怎么给保哥儿定那么一门亲事?”
刘如蕴的一口茶不过咽了半口就卡在那里,看着珠儿说不出话来,珠儿还当她是被茶卡住了,忙忙的给她捶背,刘如蕴挥一挥手:“罢了,究竟是什么事你说吧。”
珠儿见她能说出话来,也不咳嗽,这才坐了下来:“姐姐,论理这话是不该我说的,只是你素日疼保哥儿,人家平日常说的,买猪看圈,娶妻看……”
听到珠儿说出许久不说的俚语,刘如蕴不由又笑了出来,珠儿不满的晃了晃她的手:“姐姐你休笑,先听我说完。”刘如蕴把茶放下,靠在榻上:“好了,你说罢。”
陈妈妈此时也进来,听到珠儿的话连连点头:“是啊,姑娘,保哥儿的媳妇可是日后刘家的当家奶奶,怎能娶那样人家出来的,邱老爷罢了,男子家粗鲁些也是常事,邱奶奶的话,听珠儿回来说,简直是俗不可耐,这样的娘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
刘如蕴接了陈妈妈递上来的酸梅汤呷了一口:“其实我也是这样说,不过大嫂说了,这有个缘故。”缘故,什么样的缘故?珠儿和陈妈妈都望向刘如蕴,刘如蕴缓缓的把刘大奶奶昨日说的话说给她们。
还没听完陈妈妈就皱眉:“这样的姑娘真可人疼,不过不知道内情的,总是会嫌弃她,看不上她,寻不到什么好人家。”刘如蕴又呷了口酸梅汤,珠儿做的酸梅汤还真不错,酸甜适中,冰凉沁心,确是消暑的好东西。
用丝帕擦了擦嘴方道:“有大嫂这样的婆婆,也算她前世修来的。”陈妈妈点头,又接上一句:“也是,不过这耳听为虚,万一?”
刘如蕴放下酸梅汤的碗,叫了一声妈妈,这声里面却有不满了,陈妈妈忙收口,珠儿的心想来也放下了点头道:“就是,大奶奶的眼力可比别人的好多了。”说着珠儿就去拉刘如蕴:“姐姐你说可是?”
见刘如蕴定定望着一处,珠儿不由奇了:“姐姐你怎么了?”刘如蕴回过神来:“没什么,方才妈妈说的眼见为实,我们哪日去见见。”陈妈妈双手一拍:“好啊,姑娘,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说着起身就要出门去安排,珠儿笑了:“妈妈,你瞧姐姐乏了,还是明日罢。”陈妈妈见刘如蕴靠在榻上,双眼闭着,想是在养神,忙收了口和珠儿出去。
刘如蕴还是遣人去和刘大奶奶说了要去报恩寺进香,刘大奶奶知道刘如蕴的心事,自然允了,知道刘如蕴此时身边不过一个小丫鬟,又遣了珍儿和一个管家婆子过来伺候,到了那日,带了人就往报恩寺来。
刘如蕴既是以进香的名义来的,佛前总也要点几支香,磕几个头,刘如蕴不过虚应故事,陈妈妈却在佛前虔诚叩拜,祈祷不止,刘如蕴隐隐听到几句,哑然失笑,妈妈的心事总是这般。
珍儿见她起身,忙上前来搀住她,两人一路慢慢的玩着风景,刘如蕴心急,总想着一步就走到燕娥所住之处,珍儿见了,掩嘴笑道:“三姑娘对保哥儿还是这般,奶奶没想到的地方,三姑娘先想到了。”
刘如蕴白她一眼,报恩寺的花园却也可观,听了珍儿这话,刘如蕴也慢下脚步和珍儿慢慢的看,正转过一个院落,此处山空景幽,别说香客,连僧人都没一个,清风一吹,凉意袭来。刘如蕴穿的是夏装,不由觉得有些发凉,正要对珍儿说回去,就听到有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那经书上说的,被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伸过去给他打,是不是就和唾面自干一般,又和佛说的要恕天下人一样?”
刘如蕴不由止住脚,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女子声音,转头见珍儿也在听,心念一转,难道这就是燕娥的声音?在和她的师傅讨论经上的妙义?接着就听到对答的声音:“确是如此,圣人的话,细想起来,却都差不多。”
那对答的却是个男子,听来声音还有些熟,刘如蕴正在思量,珍儿已经小声的道:“姑娘,那说话的就是观保媳妇,那对答的。”珍儿又想一想,笑道:“定是舅老爷,他是信耶稣的,常来和师傅论。”
后面一句声音稍大了一些,里面已经听见了,燕娥扬声问道:“外面是谁?”随着说话的声音,一个素装女子推门出来。
门外的人,看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是主仆,再细一看,珍儿是认识的,刘如蕴却是从来没见过,女子不由愣了一下。
趁她愣的时候,刘如蕴细细的打量起她来,她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穿的是水田衣,头上却梳了少女常见的发式,鬓边插了一串茉莉花,寺庙里面出现这样不道不俗的打扮,实在有些稀奇。
珍儿已经上前行礼:“姑娘,奴婢和我家姑娘往这边行来,不想遇到了。”我家姑娘?燕娥略一思索,她虽不理外务,继母来的时候也曾说起过,难道这就是在南京城闹的沸沸扬扬的刘姓寡妇?
看她的相貌,容貌也是清丽脱俗,身上穿的也是素服,手里拈着串迦南木香珠,端不似继母所说的狐媚子,不过自己那位继母是什么样人,是知道的,定是到处乱传说,此时已经受了刘家的聘,就是刘家的人了,款款行下礼去:“原来是姑姑到了,尚不知道,还请姑姑恕罪。”
她这话说出来,刘如蕴不由心里暗赞一声,好个聪明的人,她年纪虽小,更透着沉静,又想起方才她说的话,不由暗自称奇,最难得的是聪明藏而不露,眉间有慈悲气,并不似那些受了磨折的,眉间有股戾气,不然就有股怨气,难怪大嫂喜欢。
笑着扶起她说:“我不过是来报恩寺上香,偶然行到此处。”燕娥垂手后退了一步:“姑姑还请里面喝茶。”刘如蕴正想见一见她的师傅,只是还是问道:“却不知你师傅?”燕娥的仪态毫无挑剔,微微笑道:“不碍的,师傅为人洒脱,不需这般礼仪。”
刘如蕴听了不忙进去,反笑道:“珍儿,我们这来的匆忙,倒没备了礼。”话没说完,就有人道:“施主不必如此,相逢既是有缘,有缘之人,杯水结缘,无缘之人,千金不收。”禅房门口已经又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个老尼,另一个,刘如蕴不由垂下眼去,珍儿猜的果然不错,的确是邱梭。
不过只是一瞬,刘如蕴上前行礼:“来此行香,不觉遇到邱姑娘,还有。”刘如蕴看向在一旁的邱梭:“邱公子也在这里,许久没见。”邱梭并没回避,轻轻一揖道:“了尘师傅佛理精通,在下常来讨教一二。”原来这老尼法号了尘,刘如蕴细一看她,却和自己平日所见的那些尼姑都不一样,自有一股慈悲气,身上穿的不过一件百衲衣。
听邱梭赞她,了尘不惊不喜,不过打个稽首,刘如蕴心里更是称奇,三人相让着进了禅房,禅房内不大,上面供了尊观音,供桌上不过鲜花香烛,香烛旁放了个小磬,磬边放着个木鱼,那木鱼却是铜做的,被磨的光亮,别的什么都没有,供桌之下不过摆了三个蒲团,不似别的禅房一般。
刘如蕴是客,了尘请刘如蕴坐于上首,刘如蕴又逊她是燕娥的师傅,歉然半响,方坐了下来,燕娥端上茶来,刘如蕴看茶具是极粗劣的,端起一杯闻闻,这茶却不似平日喝的,尝了一口放下笑道:“这茶却不知是从哪里寻的,怎么从没喝过?”
了尘微微一笑:“这不过是些野茶而已,贫尼和燕娥云游之时见到路边生长,就摘了回来,谁知茶意却不输名茶。”
邱梭是品不出什么茶的好坏的,接了了尘的话道:“天生万物,都是能为人所用的,无需过分择拣,了尘师傅这点,着实另在下叹服。”燕娥把茶端了上来,就侍立在了尘身后,听叔叔这样说,插嘴道:“叔叔说的是,现今富家,吃穿用度无不奢华之极,却不知是损了旁的福气。”
这话说的刘如蕴面上热辣辣的,了尘淡淡叫了一声:“燕娥。”燕娥忙用手掩住了口,了尘看着刘如蕴道:“佛法常论,缘者随心,只要不是坑蒙拐骗得来的钱财,不花在花街柳巷赌场,奉养父母也好,花在自身也罢,都属缘分,不必刻意去修。”
刘如蕴听这番话却和别的修行之人所说的不一样,还想继续听下去,了尘已经闭口不说,刘如蕴等了半响,邱梭笑道:“了尘师傅这个议论发的极好,现时常有教人修行的,明面上持戒,背地里。”
这总是在寺庙里面,邱梭没说下去,了尘微微垂下眼帘:“贫尼出家数十年,却总没修的荫庇众人,到了只有一个燕娥。”说话时候不由抬头去看燕娥,燕娥微微一笑,那笑却不似对旁人的有礼敷衍之感,含有无尽的孺慕之思。
刘如蕴抬头看见,心里了然,不觉正对上另一双眸子,却是邱梭的,邱梭的眼睛里含着的是平和之气,并不似刘如蕴素日见的那些男子,想细细看女人的相貌偏要扭捏着遮掩,有那想看的了,眼里含的也是淫邪之气,刘如蕴也没闪躲,微微一笑。
这一举一动全看在了尘眼里,她微微叹息一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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