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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入长安-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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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说你这师父是怎么当的?别人都快把自己的徒弟捧上天去了,就你可劲儿地往地底下踩!高尚?”
  司徒止笑而不答。
  “要不我看这样吧,我呢一直想造一把样式独特的佩剑出来,你呀叫那女娃按照我的要求试试看,我只提三点,她若能办到,我便将自己毕生心血所著的秘籍传授给她,如何?”
  “打住,打住。”司徒止一听连忙对姬远山做了一个示意停止的手势,“你要传功你就自己去找人家,我不奉陪。”
  “诶,我说你这人……”姬远山急了,瞪了他一眼就说:“自己去找就自己去找,好功夫还怕没徒弟?”
  司徒止晃了晃手中的空酒杯,忽然有感而发地喃喃念道:“可怜王孙杯中酒,面朝黄土几年有?”
  这时外头的雨渐渐地停了,天色开始放晴,草庐四周的空气变得格外清新,树枝上的嫩芽还带着几滴雨水,像是被洗净了一般,绿意微醺。
  姬远山先一步走了出去,站在草庐外的泥地里,使劲地嗅着空气中泥土的芳香,仿佛这样的气味总也闻不够。他惬意地舒展了两下胳臂,便觉全身都舒畅了,好像重新活过了一遭。
  待到姬远山运气吐纳了一遍,司徒止这才悠哉游哉地从草庐里走了出来。
  “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呀。”司徒止抬头望着天空云卷云舒,心情似乎也不错,偏过头瞥了一眼姬远山,打趣道:“姬兄这吐纳大法实乃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只不过……”
  “不过什么?”姬远山忙追问。
  “你别都吸走了,好歹也给我留一点儿。”
  “…………”
  后续之苍穹现
  洛阳,皇家祭坛。
  不同于水乡江南抑或都城长安,这里的气候格外燥热,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令人烦闷不已。
  此时的皇家祭坛外人声鼎沸,前来围观的百姓排成了一条长龙,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瞧着。
  有收了摊子来看热闹的小贩,也有让小孩骑在脖子上的高壮大汉,最绝的是那擦脂抹粉的妇人,身旁的人一闻到那股子浓香味儿就都四散了开,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阿娆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祭坛上的动静,她仿佛听不见那些百姓们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更听不见那些被绑在祭坛中央圆柱上的血煞门的门徒不绝于耳的哀嚎声。
  她只听见站在祭坛最高处的国师说,这是一个古老的仪式,惟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方可求得神明的眷顾。
  方丘一身雪白的长袍被那自苍穹之上刮来的大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在他脚下的芸芸众生,脸上的神情在这一刻显得尤为悲悯。
  “今日新帝登基,举国同庆,吾以魂灵七七四十九献祭诸神,祈求天降祥瑞,佑我李氏王朝千秋万代!”
  “好!”
  “佑我李氏王朝千秋万代!”
  “佑我李氏王朝千秋万代!”
  “…………”
  围观的百姓中爆发出了热烈的附和声,所有人都像着了魔般拼尽全力地喊出这一句,一遍又一遍,仿佛永无止息。
  阿娆站得累了,转身推开人群往外走去。
  今日的登基大典之后,便将举行国宴,新帝宴请各国使臣及文武百官。先前更有传闻说,太子太傅辅佐太子登基有功,改朝之后将被任命为新一任的当朝相国。
  “哼……看样子今天皇宫里头必有一场大乱,说不定这会儿已经……”阿娆一边走一边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轻叹了一口气道:“徐长安,我不能为他做到的事情,就由你来完成吧。”
  走到一处无人的巷子里,阿娆忽然泪如雨下。    
  宫里传来消息,涂离国和亲公主杜尔察苏,殁。
  后续之关山月
  长安,建章宫。 
  [那一年追随着大漠的风沙来到中原的小公主,她好像被我杀死了。
  我把她的骸骨送回了故土,掩埋在无尽的黄沙之下,那个最隐秘的地方,任她被终年的黑暗一点一点地啃噬。最后她也化作了那一缕飞沙,随着不断往南吹的风再次去到了草长莺飞的江南,停留在那个少年身旁。]
  登基大典暨大婚典礼的前夜,秀秀在皇宫的城楼上遇见了一个男人,她认得他。
  “小公主,你听过关山月吗?”
  其实这个时候,秀秀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这个男人还是习惯性地这么叫她。不知道为什么,秀秀突然想起了明日与新帝李慕良的大婚。她对于即将嫁给一个年纪比自己要小上许多的人并不是十分介意,她想这总好过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当自己父王的人。
  如果有些事情注定了是没有退路的话,那么纠缠其中的人是不是应该去笑着接受呢?还是……
  “关山月是什么?曲子吗?”秀秀看了看身边的人,好奇地问。她来到中原好些年了,可是中原的文化实在是太过精深了,她所看见过听到过的都仅仅只是一点皮毛。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向皇城外一处漆黑的地方,声音毫无波澜地说:“每晚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分,就会有箫声从那里传来,像极了寂寞深闺中女子的呜咽声,如泣如诉。”
  秀秀安静地听着他说,偶然间瞥见他神情有些恍惚的模样。
  “对于这宫里的许多女子而言,皇宫的夜是漫长无望的,纵使金玉环绕其间,她们此生唯一的心愿便也是能够逃离这座金丝笼,可谁又知道原来宫外头也是一样的呢。”男人说着自嘲地一笑。
  秀秀看着他出神,她的记忆里公子琴偶尔对着阿娆微笑的样子很是温暖,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笑起来却是冰凉彻骨的,令人沉醉。
  “你也想逃离这里吗?”秀秀问他。
  他笑了笑,说:“不,我属于这里……”
  那个男人走了以后,秀秀独自站在城楼上发了许久的呆,她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卢风不求回报的等待,尽管一切只是一场梦,虚妄的梦。
  梦外的人被关在外头,想进去却进不去。梦里的人被困在里头,想出来又出不来。
  “那么,就让我自己亲手了结这场徒劳的梦吧……”
  她自城楼上纵身飞下,像一只展翅翱翔的飞鸟划过夜空,第一次主宰了自己的人生。
  “阿风,对不起,最后我还是骗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听着陈悦的关山月,一边打完秀秀的结局,突然有些难以言说的伤感。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正文的结尾处,他站在城楼上,遥看北辰星,眼睛里的孤独无望。
  前传第一卷终了,接下来会更新第二卷,也是最后一卷。
  性格各异的人物,在这个平行世界里,以各自的视角讲述他们的生活,其间又会发生什么不一样的故事?
  让故事里的人陪我们走完这一段漫长的旅程……

  ☆、大漠沙如雪

  听闻,在那终日黄沙蔽目的大漠深处,有一家专供往来商旅歇息暂驻的驿馆。这家驿馆没有名字,里头只有一个老板娘当家,她叫仙客来。
  关于仙客来,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这里我们稍后再讲。
  李珏一行人抵达驿馆的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他们随身携带的食物和水都快用完了,无奈之下只得在茫茫沙洲内四处寻找人家。所幸在这个时候,眼尖的侍卫发现了一处驿馆,只是有些破旧,但吃住总算是有了着落。
  李珏甫一进门就闻到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他本能地后退两步,却不慎踩到了门槛上,整个身子往后一仰,幸好被郭会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众人走进去环视了一圈,只见驿馆里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本该在前台接待的店家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四五盏纸糊的灯笼高高地悬挂在二楼的房梁上,摇摇晃晃。
  “老板!老板!没见着来客人了吗?快出来!”说话的是此次出使西域的副使张元露,他朝里头大声喊道:“我说你这儿怎么一股子恶臭味儿?该不会是把客人给剁了人肉馅饼的黑店吧?”
  “哈哈哈哈…………”
  张元露此话一出,引起了手下的侍卫们一阵哄笑。
  李珏闻言也是摇头一笑,却听见他身后的将军崔成铁颇为不满地怒声道:“身为陛下钦点的副使,竟说出这等浑话!成何体统!简直丢了我天朝的颜面!”
  崔成铁是个直脾气的人,虽然性子暴躁了些,但也是万中无一的领兵之才,又对李珏忠心耿耿。所以纵使是他常与人发生口角之争,隔那么几天就得闹出点乱子,李珏也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追究,旁人只当是拿他没办法。
  但此时的气氛却变得十分微妙,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隐隐有所察觉,识趣地噤了声。
  张元露偏着脑袋瞥向崔成铁,一双狐狸眼眯成了一条缝,看得站在一旁的李珏只觉得寒气逼人。
  崔成铁见他盯着自己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内一团怒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骂骂咧咧地冲张元露吼道:“看什么看!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跟着先帝爷走南闯北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炕头上吃你娘的奶呢!”
  “住口!”李珏一声怒喝,吓得那群本想为张元露争辩的人都不敢出声了,他们看了看李珏,又看了看张元露,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后堂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说这阵子怎的没生意,原来这是贵客要来呀。”
  李珏定睛看去,只见一只纤手轻巧地掀起门帘,一个穿着布衣的妇人从里头走了出来,她头顶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支木簪,脸上薄施粉黛,竟有一番别样的风情,耐人寻味。
  “想不到这蛮荒之地竟也有这样的尤物……”随行的官兵中一阵骚动。
  “军爷……可是有差事要办?”老板娘熟门熟路,只消一眼便看出了李珏是这群人中的关键人物,满脸讨好地对他笑着。
  “既是路过此处便也是一种缘分,常言道来者是客,军爷们就在此歇下,稍待片刻,奴家这就去后厨准备饭菜,定要好好地招待各位。”
  老板娘说完对着众人妩媚一笑,愣是把那群人看得骨头都酥了。
  “快去快去!我的兄弟们可都饿着肚子呢!”张元露一边高声叫嚷一边腾出一只手,笑着往那老板娘的身上轻轻一捏,嘴里念念有词道:“小蹄子……”
  李珏看到他此番举动只觉一阵嫌恶,眉头皱成了一团,但碍于身份却也不便多言。倒是崔成铁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忍不住了,眉毛一竖眼看着就要冲上去,不料那老板娘身子轻巧一转,眨眼间就躲开了张元露的手。
  张元露见调戏不成,也不发怒,浑笑道:“身手不错呀,不如归入我麾下如何?”
  这时又是一阵笑声响起,连李珏也不得不承认,这姓张的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军爷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奴家不过一介女流,上战场杀敌那是你们男人的事儿,难道军爷你忍心教奴家横死沙场吗?”
  张元露轻哼一声,看了她一眼道:“自然是舍不得了。”
  “这便是了。”老板娘神色如常地环视了一圈,目光最终又落到了李珏的身上,冲他莞尔一笑道:“奴家还是去为军爷们准备饭菜吧,这才是我们女人家该做的事儿。”
  李珏微微点头,再不看向杵在那儿的崔成铁和张元露,兀自转身朝厅屋的桌椅走去。
  郭会跟在他身后,抬起头警觉地环视了一圈,见无甚异样才放下心来。
  “不用看了,这里没什么杀手的。”像是一早就察觉到了郭会的举动,李珏低声说道。
  郭会不解,问他:“王爷如何得知的?”
  李珏一手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抬眼看向正朝着这里走过来的张元露,慢悠悠地回答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在仙客来的地盘上动心思。”
  郭会闻言一怔,“王爷是说刚才那个女人……”
  “不错。”李珏对郭会说道,眼睛却瞬也不瞬地紧紧盯着张元露,“她就是三年前突然从长安销声匿迹的仙客来,官府下了通缉令都抓不到人,没想到她竟然躲到关外来了。”
  “那要不要……”
  李珏冲他摆了摆手,“这倒不必了,皇叔既然让我出使西域,那我便只管办完差事就返程复命,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呢?不是有张大人在吗?”
  说话间张元露已经走到了面前,李珏对着他笑了笑,挥手命郭会先行退下。
  “张大人请坐。”
  “王爷客气。”
  张元露坐在李珏身边的位置上,不露痕迹地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张大人也是南方人,和本王一样,乃是第一次出使西域,不知大人对漠北的气候可否习惯?”
  张元露似乎没料到李珏会这么问,瞥了他一眼后笑着答道:“多谢王爷关心,我皮糙肉厚的没什么不适应的,倒是王爷您自己应当多加小心才是,这酷暑底下可是倒了不少身强力壮的兵头儿。”
  “是啊,咱们走了这许多日,整天面对的除了黄沙就是黄沙,翻过了一座沙丘还有另一座沙丘在前头,本王对这番邦之地的荒凉景象看得有些厌倦了。”
  “王爷自小生长在淮南雨水充足之地,这沙漠里头又极为干燥缺水,怕是要多饮几杯茶了。”
  正闲聊间,忽听得厨房里“哐当”一声,仿佛是打碎了什么瓷器,仙客来特意跑出来向他们道歉。
  “真是对不住军爷们,我这刚做好的一道菜就教那新来的伙计给打了,笨手笨脚的真是麻烦,还要各位再稍等片刻,对不住了。”说完又掀开帘子低头钻了进去。
  崔成铁闻言叹了一口气,拿起附近桌上的一小叠油炸花生米,仰着脖颈,大大咧咧地就直接整叠往口里倒。
  “哈哈!要不说这‘铁将军’也是肉长的,一顿不吃饿得慌呀!”张元露瞧他那猴急样儿,忍不住讥笑道。
  崔成铁睁着铜铃般的大眼,恶狠狠地瞪了张元露一眼,却没有发作,因为他注意到了一旁李珏的眼色。
  正在这时,驿馆门口发出了“吱吖”一声响,虚掩的大门被人推了开,一个头戴斗笠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霎时间厅内说话的人都静了下来,无一不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来人。
  “请问……”那人从遮去大半面容的斗笠下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开口问道:“店家在吗?”
  也不知那仙客来的耳朵怎的如此好使,在厨房里头都听得见外面的动静,只见她从门帘处探出一个脑袋,看也不看便向外头招呼着。
  “客官慢坐,奴家为这几位军爷们烧了这锅菜就来。”
  那位客人略一思索便走到了位于角落里的桌椅处,一边伸手将头顶的斗笠取下,一边拂开衣角坐了下来。
  这边的李珏和张元露都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瞧,他却只当旁若无人,兀自从身边的行囊里拿出了一把胡琴,用左手按压住琴弦,右手拉弦,竟然一板一眼地独奏了起来。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驿馆里的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听他一边拉着胡琴一边低声吟唱,仿佛被这凄美的乐声感染,沉醉其中而久久不能自拔,惟愿时间就此停止。
  半晌,听得尤为痴迷的李珏最先鼓起了掌,忍不住赞叹道:“好曲,好词。”
  那位客人听到声音侧过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冲他轻轻点头,温和地一笑。
  李珏见状忙朝着他那桌走了过去,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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