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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梦底-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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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快写了回信寄出去,想了想感觉不牢靠,战争期间越洋信件中途辗转会遇到非常多的阻碍,信能到收信人手中的可能是微乎其微的,晨述想必也是写了很多封,才有一封送到她手上的,所以她开始随时带着笔纸,一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就不停地写下来随时寄出去。
转眼过了半年,已经入夏,一天琪芳说她老闷在家里,两人便去一爿估衣铺做衣裳,绸缎庄的衣料都是卷成一轴轴画卷似的,顾琪芳是老主顾了,伙计知道她素来喜爱热闹颜色,便一卷卷绸缎展开供她挑选,那苹果绿的锦云葛,桃红的日本花布,葱绿的花绫和断霞色的春绉流水般地在柜台流淌而下,酡红碧蓝,那烂醉的颜色仿佛打翻了颜料缸子。
琪芳挑了几匹布料,参考紫衣的意见做成什么款式的旗袍,末了对紫衣说:“这估衣铺手脚快,用不了几天你的衣服就可以上身了。”紫衣道:“不是你自己要穿的吗?我不爱这些颜色。”
琪芳道:“看你平日里不是白色就是轻灰,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的姑娘你也打扮得太素净了。”紫衣爱穿素净衣服除了自身的喜好,也是因为在弄堂房子生长环境复杂自然而然的自卫心理。临走前琪芳对伙计说:“账还是记在薛宅。”伙计应了一声。
有天在附近的街衢逛街,琪芳突然想起这几件衣裳,撺掇着紫衣去试衣服,凑巧在商店里遇到琪芳交际圈子里认识的两位太太,其中有位张太太却认得紫衣,紫衣虽不爱交际却也不得不敷衍几句,寒暄着张太太忽道:“听说祝小姐的丈夫在南洋,家姐如今也在南洋,写来家书还特特提到先生大名。”倒是挑起紫衣的兴趣,她非常好奇在别的女人眼中晨述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没想到她越是要问,张太太越是吞吞吐吐。
紫衣试完衣服还有几处不满意处,裁缝当场就改,她再去试穿刚进试衣服的隔间就听见女人的声音:“……瞧那祝小姐长得美人也和气,对他真是天地良心,现在的男人真不是东西……”紧接着是张太太的声音:“夫妻俩才离了个把月,在外头连孩子都有了!”“那女人是干什么的?”“听我姐说,就是个离了婚的女人,南洋那种地方也不会打扮,土得什么似的,也难怪,离家离三年,母猪变貂蝉!刚刚听祝小姐一直问连我都要害臊脸红!”
紫衣在隔间呆了很久,两个女人的声音已经离她很远了,晨述信中的确提到过在南洋的女房东对自己颇为照顾,只是一两句略过不提,她也不曾多想。他已经很久没有来信,晨述和那女人有没有超出男女关系她无从判断,但她与晨述遥隔千里是事实,虽然她也在寻机会去南洋,几次几乎要付诸行动,然而这一路上莫说没有可靠的船,逃兵,土匪,强盗——实在太危险了,隔着战火纷飞的大洋彼岸,如果分居状况一直继续下去,难保物是人非。
琪芳敲门:“试件衣服怎么要这么许久?”
紫衣在镜前端详着自己,身上是裁缝刚改的雨过天青色印度绸做的长袍,她本就是沉静安详的性子,那淡青色的软料衣服穿在身上当真是飘逸灵动。琪芳也禁不住赞道:“阿紫,你真美!”
一路上紫衣都没有说话,琪芳也不以为意,以为不过是平素的少言寡语。回到家紫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很久,她望着自己的婚戒,突然挣扎爬起来从抽屉里取出那张洒金合婚庚帖:“赤绳系定珠联璧合,谨以白头之约,夫妇之好,瓜瓞绵绵,终身不离。”他对她说:“晨述与紫衣签订终身,约为夫妻。”她取出他给他信件,信上有一团酱油渍,一定是他边吃饭边给她写的信,“紫衣爱妻……伉俪情深……天之涯……地之角……”一行行字迹地上下反复研究。
想到她曾在玫瑰园的窗外误会他和卿卿在一起,想到她离开翌晨他到电影院找到她,想到那天在漫天烽火中不顾性命四处找寻自己,一幕幕恍如昨昔,她微笑了,她的晨述没有变,她的晨述必不会负她!任何流言蜚语都别妄想要拆散他们,任何人来对她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他在这里,她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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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春思
春风只在园西畔,荠菜花繁蝴蝶乱。冰池晴绿照还空,香径落红吹已断。
意长翻恨游丝短,尽日相思罗带缓。宝奁明月不欺人,明日归来君试看。

第五十五章

到了七月份下旬,一天霍彦勋在薛家做客,他带来了陪陪的最新消息,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查到陪陪的消息,原来她是被穆斯君带到了朔西,想到朔西是什么地方,一时大家都默然了,不过据探听消息的人说穆斯君将陪陪视如己出,这也算是聊以安慰。
下午茶时大家都在说笑,子琛突然登门说有紫衣一份电报,紫衣打开立时心跳如鼓:“昨到江北,若有船不日抵达泽宁”是晨述发来的!她把电报看了一遍又一遍,又给在场的人都传阅遍了,晨述要回来了,她的丈夫要回来了。
紫衣一向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性子,极少为什么事如此愉悦,有时候霍彦勋跟她说话她也听不到,她的嘴角会突然浮现淡淡的微笑,琪芳冷眼旁观实在看不下去有时候提点她几句,她听进去不到两天又会重犯,这般亢奋的情绪使她顾不到其他人的情绪。
霍彦勋可悲地望着快乐的她,大半年过去了,他以为只要郁晨述离开,只要他全心全意待她,她的心迟早是她的,他是那样努力,那样费劲心思,简直是放下尊严去讨好她。殊不知纵使隔着千山万水,郁晨述任何的消息都会将他打入地狱,现在他要回来了。
电报送来好几天紫衣都在失眠,每天晚上她就在憧憬晨述回来的情形,她开始精心打扮,每天都化好精致的妆容穿上新做的衣服等待夫君的归来。有时候琪芳就会开她玩笑,对她说:“晨述回来了,回来了。”紫衣跑出去才知道上当了,从那以后琪芳就常常“狼来了狼来了”地喊,薛垦之就说:“你别欺负人家紫衣老实。”琪芳就会斜睨他一眼:“我们女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这天白天还是风和日丽不知怎的到了傍晚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等到晚上狂风扫荡风雨大作,那雨就像是下在枕畔,紫衣的梦也下起暴风雨,隐约还是住在胭脂巷的日子,附近不知哪里有个军营到了晚上也会飘来喇叭声,一下子地点转换成了舞台,她在台下看着舞台上橙黄金碧的灯光中坐着郁晨述,他对她伸出手,她好不容易伸出手,郁晨述却消失了,转眼消失在苍茫的海上。
她不知怎么睁开眼,少许月光漏过窗帘,整个人笼罩那静静的月光中,一个人影!春愁!她第一直觉就认定那个女人就是她演过的春愁!她在自己的床边飘来荡去,时而对自己俯下身……床头柜的电话突然响了,春愁不见了,仿佛一缕烟火被搅碎了,电话“噶儿铃……铃!”凶悍地蛮不讲理地搅碎梦境,她犹豫了很久才伸手去接电话,“喂?”
那边先是无声,继而有人放声大笑,声音极为惊悚:“郁晨述死了!你的丈夫死了!郁晨述死了!”那绕在手上的电话线乍然变成一条蟒蛇,她放下电话尖叫着,猛然从梦中醒来,在黑暗中过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背上都是冷汗,眼眶里都是眼泪,刚才不过是一场梦中梦,她的床头柜没有电话,郁晨述并没有死……
她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窗外灰色的天亮了,她刚进盥洗室洗漱听见楼下大厅有关卿卿和郭子琛的声音,她气血翻涌,仿佛又走进昨天的噩梦,她赤脚狂奔下楼,卿卿和子琛见到都是一脸肃穆,子琛道:“紫衣,我们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请你一定要冷静。”她尖叫道:“是不是郁晨述死了?是不是郁晨述死了!”
她的脸已经麻木了,她抓住卿卿的手努力微笑:“没关系,卿卿你告诉我,是不是郁晨述死了?”
关卿卿望着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紫衣后退两步险些跌倒,薛垦之上前扶住她,子琛道:“我也是昨天凌晨才得知的消息,就在聆澜岛附近暴风雨把整条船卷翻了,轮船公司打电话来的,已经派人进行打捞,目前船上无人生还。”
紫衣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几乎是空白的,她不知道当时她在想些什么,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她以为自己没有哭,过了许久才发觉脸上满是冰冷酸涩的泪痕。为什么当初她要选择留下来?他为什么要回衢南?与其让他死,她宁可他背弃她,她宁可他在南洋与别的女人结婚,生孩子,都没有关系——只要他活着。
直到霍彦勋来敲她的门,他在门口等了许久紫衣忽然开了门,她神情已经非常冷静,她说:“霍彦勋,能帮我一个忙吗?”
霍彦勋道:“只要你想要的,我万死不辞。”
“我不相信晨述已经死了,在见到他的尸体之前我不会相信,所以我希望你能加派人手在聆澜岛附近打捞。”
霍彦勋立即着手去办,打捞工作进行了整整一月,失事的船只还没有找到,可能早已沉没在海中。每次认尸对紫衣而言都莫大的凌迟,她真怕就是他,但是一次次的认尸,那些被海水浸泡臃肿的尸体,越来越大面积的腐烂迹象,她每夜都在噩梦中度过,她太痛苦了,她不愿意卿卿子琛或是任何人代替她去,如果真是他,子琛、卿卿或是任何其他人都不可以看到这幅面目,只有她可以,因为她是他的妻。
一个月过去了,没有找到晨述的尸体。她竭力平静,竭力正常地生活,她不要让任何人看出她的脆弱。白天还能强制自己忍耐,到了晚上时间难熬得令人发疯。有一天她实在没事做就收拾起皮箱,在最下面一层翻出很久以前为他织的黑色毛衣,因为一直辗转流离竟被她忘在这里了,没有织好的袖子牵连着她的黑色围巾,想到那日在潇潇雨夜与晨述同坐在温馨灯下边织毛衣边看他吃饭,她的眼泪不知怎的就刷刷流下来了,她将围巾的毛线扯出来,丝线纷纷,剪不断,理还乱。
几天后她将这件黑色毛衣织好,投入聆澜岛的海中,希望它能给晨述那葬身海底的躯体一点慰藉和温暖。
她与晨述就这样结束了,晨述来信曾说:“一在天之涯,一在一在地之角”,如今当真是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命运就是这样让人猝不及防,她甚至还来不及与他道别,这样也好——他们说好不分离。
晨述死后的第五天,《除却巫山不是云》在衢南公映,她知道是郭子琛据理力争和霍彦勋在当中起着穿针引线,梁红玉击鼓鸣金本是个家喻户晓的故事,晨述无意拾人牙慧研究了很多笔记小说和话本进行故事新编。在商业片的外衣下,采用借古喻今的办法表达了抗日救国的创作意图,唤起民众强烈的感应和共鸣,在同类影片一般只有两周映期的情况下这部制作精良气势磅礴的影片竟总共连映了两个多月。
曾经一度淡出观众视线的翌晨公司和郁晨述这两个名字再度被反复提起,她与晨述的爱情故事又被反复传颂,有人说郁晨述去了北望,有人说他出国去了好莱坞,有人说他一直在衢南。
卡尔特电影院的每场影片播放时,观众总能看到有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黑衣女人坐在僻静角落里,安静得仿佛不存在,没有人知道,她就是这部影片的女主角,该片导演郁晨述的妻子祝紫衣。
紫衣走出电影院,那辆每天等在巷口的斯蒂庞克轿车迎面驶来,她上了车,取下墨镜,霍彦勋又是嘘寒问暖,跟她聊起今天遇到的趣事,她一概充耳不闻。霍彦勋总是想陪她来看电影,紫衣坚决不肯,加上搞特工的人本来就忌讳电影院这类光线不明的地方,怕被暗杀,所以他只能每天来接她。
他说着说着话,紫衣却是困倦极了,渐渐地在车上睡着了,霍彦勋痴迷地望着她精美绝伦的五官,红肿的眼睛下是两条卧蚕。他俯下身逐渐靠近她的脸,却是无法抑制地吻下去,先是浅浅的蜻蜓点水般的试探再是逐渐逐渐加深,他把她搂紧在怀,她亦抱紧他,他的舌头游进她的嘴里,她亦是热烈地回吻他,他从她绒绒碎发从她的脖颈吻下去,她痒得直躲,过了许久她在梦里笑出声:“晨述,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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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思·元稹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第十二卷:乱世惊梦,魂断关山

第五十六章

紫衣回到薛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一进客厅琪芳便道:“阿紫,你去哪里,听下人说卿卿打了好几通电话来问你去哪里了。”紫衣心里“咯噔”一下,想着难道是晨述……打电话给卿卿,她说:“阿紫,左老爷子快不行了,医生说是急性脑炎,他说要见见你。你快来吧,在江北医院。”
紫衣想想还是去了,想到左老爷子想要拆散她和晨述,那仿佛上辈子的事情了,随着晨述的死化作烟云。
她坐车到江北医院病房时,左老爷子已经进入弥留阶段,他让医生把氧气罩摘下,他让所有人都出去,让紫衣坐在他面前,他说:“晨述在哪?”
这是晨述死后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到这个名字,紫衣几乎失控流泪,她沉默了很久想要仰面把眼泪忍回去,她过了很久说:“他去了南洋,目前还不能回来。”
左老爷子连呼吸困难,慢慢说:“好孩子……都别哄我了……我知道晨述是死了……否则他是不会这么久留你一个人在衢南。”
紫衣望着天花板竭力忍住眼泪,只听左老爷子断断续续地说:“桌上那份遗嘱你念给我听,一份在律师那里,一份交由你保管,如今我只信你们二人。”
紫衣念了一遍遗嘱非常惊讶,遗嘱的大意是左家无子,若是郁晨述万幸不死归来,全部遗产的四分之三由其继承,若是郁晨述死了,如果紫衣愿从左家子侄之中收养一个孩子作为郁晨述的儿子,而且孩子跟随左姓,那么这四分之三的遗产由这个孩子继承,女儿左安兰倘若同意上述条件,剩下的四分之一遗产由左安兰继承,否则分文不予。
紫衣迷惑地问:“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安排?”安兰虽是养女,但晨述早与安兰离婚,自己更是与左老爷子毫无瓜葛,甚至一度非常不喜欢自己,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安排?
左老爷子嘴角抽掣,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表情:“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我爱过一个歌女吗,那女子名叫郁金香。”
左老爷子絮絮叨叨地讲起前因后果,从追查到郁金香死在黎家的真相到在宴会上以左安兰为诱饵引起郁晨述的注意,有点语无伦次,但紫衣还是听明白了,原来整个故事竟是这样。
紫衣记起了,郁金香,郁晨述……原来黎明冲并不是他的父亲,晨述说小时候他母亲在湖边唱《天涯歌女》给他听,“家山呀北望,泪呀泪沾襟,小妹妹想郎直到今,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原来小妹妹另嫁了他人,到最后都没有等到她的郎。
原来郁晨述竟是左老爷子的儿子,原来不是他利用左老爷子报复了黎家,而是左老爷子利用了他报复了黎家,他不曾给过晨述一丝家庭温暖,他让晨述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不知道世上还有父亲这个亲人,他如此卑鄙地隐在幕后将亲生儿子推上复仇之路。
如此相像的性情,如此相像的神态,如此相像的五官,她怎么会没有想到。
原来如此。
愤怒和怨恨对于一个弥留之人是没有用的,“我虽然不喜欢你,却要保全你,因为你是我儿子最爱的人。”左老爷子用最后一口气说:“那个……秘密……就算……他……回来,也……不要……让他……知道。”紫衣守在床畔,她不会的,如果晨述回家,她不会叫他知道世间还有如此阴森恶毒的阴谋,她竭尽全力会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只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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