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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梦底-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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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不了这一切。
他出了半天神,突然下定决心拿起话筒,拨出一个电话,“是《民主报》吗,我要爆料。”
对方道:“请说。”
“今天晚上电影明星祝紫衣的未婚夫蒋璧白会出现在凯瑟琳舞厅与舞女跳舞…”
对方声音激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会电话收到当红影星祝紫衣的私生活秘闻,“请问您是哪位?”回答他的是断了线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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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舞厅是衢南四大西洋舞厅之一,仿天主教堂的一扇扇彩绘拼花玻璃拱门,远远望去仿佛是地表上一只镶嵌满螺钿和金箔的贝壳,隔着市井之声来听,歌女渺远的歌声犹如浮在苍茫的海上。
紫衣凝睇着门口五光十色的彩灯装饰着的巨幅海报,用颜料染成的彩色照片已不多见,更难得的是这样大的海报。照片上的女子斜插着腰,闪电绸高开叉露出细细的长腿,嘴角若有若无的一撇笑意里尽是妩媚风流。
门口穿着黑色制服的西崽见两人穿着时髦早就点头哈腰,原来在衢南舞厅不过是上流交际场所,不拘男女皆可随意出入。紫衣在西崽的引导下拣了一副座位坐下,等了许久,终于看到舞池沉醉的灯光中那张熟悉的脸,她的眼前亮起了此起彼伏的闪光灯,记者们蜂拥至舞池:“请问你是电影明星
祝紫衣的未婚夫蒋璧白吗?”“请问你与这位舞女是什么关系?”“蒋璧白,你和祝紫衣的婚礼还会如期举行吗?”“听说你最近做生意损失了一大笔钱,所以这段时间你是不是祝紫衣养着你?”“我能这么理解你和祝紫衣的关系吗,其实是祝紫衣在包养你,而你在外面包养舞女?”
在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问题中,蒋璧白的目光与祝紫衣交汇在一起,她用悲悯的眼神望着他,她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但她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对于这个变幻莫测的世界而言,任何个人的力量都太微茫了,原谅他也原谅自己,他和她都不过是普通人。
紫衣感觉身后一道专注的目光,回头却见郁晨述站在阴影处,神情莫测,犹如最神秘可怖的魑魅魍魉,她浑身冰凉,蓦地想起最后一次见面他说的话:“祝紫衣,你给我听好了,我郁晨述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我的女人绝无可能让他人染指半分,你若是嫁予他人,蒋璧白也好,别人也好,只要那人不是我,你们结婚当日便是你两人劳燕分飞之日,我说到做到!”她被脚下逶迤起伏的地毯险些绊个趔趄,郁晨述慌忙上前扶住她,他不禁紧紧拥住她,渴慕太久的肌肤相亲,她芬芳的体香令他溺毙般地沉醉,倏然直撞进她黑白冽然的瞳孔,她没有仇恨也没有愤怒,只是不悲不喜望着他,这漠然真叫人心灰意冷。
她沉声道:“郁先生,请放开我。”郁晨述并不松手,与她对望片刻,轻声道:“我请求你,回到我身边,否则我不知道我会为你发疯到做出什么事情。”她如同溺水的人在他怀中挣扎,他只管抱紧她,电光火石之间紫衣抽出一只手来,劈头便打了他一个耳光。他犹未反应过来,紫衣已经转身离去,郁晨述想要追上去,闪光灯一道道闪电似划过,他本能地挥起胳膊遮住脸,记者们端着相机兴奋地拍着窘迫的郁晨述和决然离去的祝紫衣,记者围追堵截着他:“郁先生,请问为什么祝小姐要打你?你们之间的关系真如报上猜测?”“郁先生,您爱的到底是祝紫衣还是关卿卿,还是她们两个根本就是你玩弄女性的猎物?”湍急的人潮向他涌过来,好在他身体灵活,好容易钻个空子从人堆里爬出来。凯瑟琳舞厅的路线他很了解,一路从舞厅出来没看到紫衣。
他在小店买了一个银角子打电话到胭脂巷,她还没有回家。
这条街很荒凉,天气渐冷又是深更半夜,一路上只有幢幢树影,依稀灯火,秋天的法国梧桐叶子很轻,风随便吹一吹便簌簌作响,恍惚有雨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
郁晨述的心从来没有如此不安过。一定要快点找到紫衣。
吱呦呕呕呕呕欧——
晨述简直怀疑是自己的幻觉,以为那简直要锥破耳膜的嘶嘶声一直延伸,终于还是“砰”一声落地,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一瞬间,街边的红绿灯,弄堂里的灯火全部熄灭,黑得像是全世界都断电了,接着竟是一炮又一炮穿过深秋的夜幕,倒仿佛除夕夜淅淅沥沥的炮仗声,就在人们的睡梦中,战争打响了。
本来还是寂静的空城,却是天降奇兵似的冒出来许多人,喧闹的人声一下子爆发出来,楼道里跑出人来,几家街坊邻居撞个满怀,有人领着睡眼惺忪的孩子跑出来,孩子的哭声,渐近的叫声:“炮弹落到护城河了,转眼教堂被炸一个角,我还看到有个女人被炸断了手,满地都是血…”
直到天亮紫衣都没有回家,郁晨述快要急疯了,他打电话让子琛把崔太太暂时安置在租界双莲路的家中。古城楼上架起了高射炮,战争打得如火如荼,满街都是乱飞的流弹,租界外实在是太危险了,晨述分别托了朋友到处打听消息,等得心急如焚顾不得许多跑出去。他打小天南地北地跑又出过洋,却从未觉得衢南竟是这样大,让人感觉天地茫茫竟有一种盘古开天地的荒凉,街上很少能看到人,显得格外空旷,远远便可以看到十字路口的洋楼上堆积如山的巨幅广告牌,黑牌啤酒,千里香牙膏,美丽牌香烟…衢南着名的步行街,商店一扇扇门窗紧闭,间或听到流弹打碎窗玻璃发出的“嗤啦啦”的声音,满城硝烟,兵荒马乱,落日苍茫的余晖落在木棉花上,倒映在明净的天,这不可理喻的令人心灰意冷的平静与祥和。晨述飘飘忽忽地走在梦境一般,心想紫衣已经死了,心里的悲恸也虚的,落不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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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第四十六章

紫衣没有死,在凯瑟琳舞厅出来的路上遇上空袭,飞机营营地在头顶像是挥之不去的秃鹫,砰的一声,眼前一黑还以为已经被炮弹击中,尖锐的叫声,扑到在地过了许久才明白自己还活着,那种对死亡未知的恐惧在她的喉头一哽,她发不出声音来,男的女的,路边的孩子在哭,火光熊熊,尘世的一切都在遁逃,在氤氲的炮火中分外有种灵魂出窍之感,紫衣觉得有两个自己,一个出于求生本能蝼蚁般卑微地逃离死亡之手,另一个是以上帝的视角悲悯地望着生灵涂炭的世界。
空袭警报在响,她循着众人的趋势奔向最近的防空洞,洞里都是人,人挤人蹲不下来,再听到远处的炮声又是另一番心境,飞机在天空盘旋还在继续掷弹,一枚炮弹投下来,夜幕降临,末世漫天火光中,飘来歌声:“春季里么就到了,这水仙花儿开,水呀仙花儿开,年青青个女儿家呀,踩里么踩青来呀,小呀阿哥哥,小呀阿哥哥呀,托一把身过来。”想必定是凯瑟琳舞厅的歌女,炮弹继续落着,舞厅灰红色砖砌的门面被削去一角,沙石哗哗地塌陷下来,一扇扇拼花玻璃被击碎,水花一般地炸开一地,彩色海报女人的头被炸了一个窟窿,然而歌女的歌声却也不示弱,像是无线电里没有调好的频道,两股力量在交战拉锯,纵使末日降临,世界被炸毁,歌声中的世界也依旧是四时明媚,春暖花开。
虽然警报还没有解除,机关枪还在“忒啦啦啦啦”地扫射着,街心来了一辆电车,还是有人不顾命地拥上电车,家里还有一家老少呢,也不知房子被炸了没有。紫衣想到崔太太,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究竟是同一条血脉的母女竟疏离得如同无关紧要的人,然而在这恐怖的无牵无挂的烽火乱世中也算是活下去的羁绊。家,还在吗?
人少了许多,洞空了许多,偶尔听到几个太太操着苏白攀谈家中琐事,久不闻的乡音令人心生惆怅。又有人谈到昨夜炮弹落在卡尔特电影院附近的护城河里。一天没有吃饭,紫衣饿得坐在地上,对面是一个女人,四肢很瘦,肚子却是拱起来,大概是有了四个月的身子经不住饿坐在地上奄奄一息,紫衣忍不住走过去关心道:“你还好吧,你一个孕妇怎么还一个人往外跑?都没人陪吗?”那女人本是从来不讲私事说于外人,然而大难临头,女人觉得紫衣非常亲切,她们也算是同生共死:“我父亲知道我怀孕的事,气得甩了我一个耳光叫我去死,没想到出门就赶上空袭。”
紫衣道:“怀孕是好事,你父亲为什么生气?”
那女人喟然长叹:“我是一个没落家族的女儿,在学校教书爱上了教务主任,后来我才知道他是
有家室的人,我执意要生下孩子又怕父亲责怪,便推说家里离学校太远和他住在一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父亲还是发现了。”
紫衣问:“他都有家室,你怎么会肯?”
女人理直气壮道:“因为我爱他,他也爱我!”
“爱就是一切吗?爱就会长久吗?”
“那什么是一切,什么又能长久呢,”女人指着洞外的世界,“屋子会被炸毁,钱财会被掠夺,亲人随时随地会失去,说不定待会儿我走出这个门,一个炮弹落下来,一切都完了。在这个铁石心肠的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情人的温柔乡,腹中孩儿的胎动,那种刻骨铭心的悸动才是真真切切的实在!”
紫衣不禁又想起苏眠说的话:“你我皆是微如尘芥的女子,于这乱世之中,命薄如纸,况复一纸婚书?”
呜呜呜呜呜—————警报解除了,洞子里的人纷纷作鸟兽散,人行道上地上一面破旧的广告旗帜烧得烈火如炽,像是古代的沙场。她走着走着,一路上房屋已经夷为平地了,一间矮屋被剖成两半,楼梯突兀地竖在半空,满地都是碎了的乌瓦白墙,走到后院地上躺着几具尸体,炸坍的矮墙外一条脏得发黄的河流,两岸焦黑的树木。紫衣突然有种天地之大无处容身之感,她在荒烟中辨不清往哪走,回家,家可能寸土不存,不存在了。找谁?顾琪芳,苏眠,关卿卿?人人都已是自身难保,没有什么是靠得住的。
她正想着,丝润呜呜——轰炸!她眼前一黑以为就此完了,崔意卿,电影明星祝紫衣,曾璞渝,蒋璧白还有郁晨述,命运是“砰”一声訇然合上的一口盒子,都结束了,所有的恩怨情仇,数不清的罗愁绮恨,都倏然关上。
身后却有人叫“小心!”接着扑上来,两人匍匐在地,听到头顶上的飞机往下一扑,她闭上眼睛抱定生死由命的心念,过了许久许久,才发现自己没有死,被一个男人紧紧搂在怀里,郁晨述!他对她居然是真心的!那女人说的不错,在这个铁石心肠的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情人的温柔乡,腹中孩儿的胎动,那种刻骨铭心的悸动才是真真切切的实在!
他抱紧她问:“你没事吧?”她说不出话,在这乱世中,金钱,地位,声誉,名分终究是空的,她只是抱紧他,她的全世界。
头顶上的飞机终于渐行渐远,紫衣和晨述站起身才发现炮弹落在了对街,走近了她才发现那个孕妇血肉模糊地横躺在地上,晨述赶紧捂住她的眼睛:“不要看!”紫衣只是战栗,不知道她是要回家求父亲原谅还是寻情人慰藉,这是一条人命,这么草菅人命,这么若无其事地就消逝了。

述的侧脸显得淡漠冷酷:“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当人类文明最繁盛的时刻便会爆发战争,炸掉一切,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人都是白手起家重新开始。”他专注望着她,“紫衣,我真的很难受,我的父亲死了,我以为我恨他,我奋发图强创建翌晨,精心策划布下陷阱让紫罗兰倒闭,我所做的一切都为了报复他,他死了我却是这样难过,临终前命人不准我扶灵守丧以及除去我在家谱中的名字,我的一生竟是如此失败,我并不是要报复他,我要的不过是他对我一点点的爱和关心而已。”
不作数了,通通不作数了,苏眠死了,他的父亲死了,他一世的恩仇都烟消云散了,而战争爆发了,一个大都市倾覆,成千上万的人颠沛流离,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有钱的钞票变成废纸,健康的被炸断手脚,亲人被炸死,房屋被炸毁,不作数了,一切都不作数了。
然而他们还有彼此,只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在荒烟蔓草的烽火乱世,是否还有爱情的一席之地?
紫衣随晨述住进双莲路的房子,看过第二天的报纸晨述笑了:“昨天还在担心我们的事曝光后会不会成为头版头条,看来确实是我多虑了。”报纸铺天盖地的报道满是局势,时代,改革,进步等等字眼,与战争、生死和人类文明的毁灭相比,她与他那一点风流韵事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轰炸,围城,战争还在继续着,物价暴涨,接着又是寒冬和蔓延的疫病,晨述财力雄厚倒是不受影响。为了避疫,晨述带着紫衣到衢南附近的一个小岛屿:聆澜岛,暮春早上在船上海风吹着很冷,他拥着她的肩膀,她身上的杏色风衣如鸟的羽翼般招展,越来越近的岛屿逐渐狭长,上了岸,望着远去的船只和茫茫的海水有种随他一起到天涯海角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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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好问【摸鱼儿·雁丘辞】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第四十七章

一个祥和而又热闹的小岛,在稀薄的金色阳光中和他静静走在残破的台阶上,路过农人的屋舍,斑驳的柿子树影,偶尔掠过一两只八哥,那种鸟儿,形似乌鸦,比乌鸦小些且两翅有泪状白斑,落在细细的田垄仿佛哨兵,不成样子的稻草人,远处疏林如画,成排褪落树叶的树冠仿佛咖啡上的拉花,一路沉默也毫不尴尬,就这样从一树树桐花的飘茵坠溷中走过去,他说:“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心似双丝网,结结复依依。”
一个农人在田里焚烧麦秸,山坡上墨绿的橘子树下是雪白的鹅,有老人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到他们两个陌生人,热心地询问两人从哪里来,要不要在这里吃个便饭,拿出一点自家做的柿饼和腊肉,紫衣没有推辞,晨述硬是叫他们收下了钱。
他们继续往前走,晨述告诉她,这里曾是翌晨外景拍摄地之一,这个岛屿离衢南非常近,外景美,没有那么多电线杆拉起长镜头不会穿帮,讲到拍戏两人有些迷惘,这场仗打下来,恐怕两人的电影梦都就此终结了,然而国难当头,山河破碎,今晚脱了鞋和袜,不知明朝穿不穿,人命都是不值钱的,每个人能如蝼蚁求生已实属不易,其他的还是不应当奢求。
聆澜岛最着名的便是春暖花开时节的桃花林,山坡上大片大片疏影横斜的都是白色桃花,云蒸霞蔚,恍若置身云海,他笑道:“眼睛闭上,把手给我。”
她也不问,闭上眼睛,任由他牵着她的手,过了许久他说:“睁开眼睛。”
她看到在簌簌零落的桃花雨中看到那座西班牙式红房子,右侧石壁上用红漆书写三个大字:“慕卿园”,慕卿,顾名思义,便是爱慕意卿的意思。他们俩俩相望,纵使岛外炮火纷飞,乱世暌隔,这里永远是他们世外桃源。
在阳台上吃饭,晚饭是紫衣做的,吃的都是农人种的和养的,出来匆忙连油盐酱醋都是借的,一碟子海虾肉拌芹菜,一碟子炒紫山药,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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