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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红尘-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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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出事了?”老九说:“我没事,也好好的。让你说你就说,等我到了家再跟你解释,现在一两句话说不明白。好了,你开始说。”妻子迟疑了片刻,说:“好吧。家里有事,让你赶快回来。”老九问:“出什么事了?”妻子不悦地说:“我怎么知道!”老九说:“你说,别问了,你就赶快回来吧。”于是妻子说:“别问了,你就赶快回来吧。”老九说:“哦哦,我知道了,等天一亮我就订机票,交代一下工作就回去。”妻子问:“到底出什么事了?”老九说:“没事,你一说就真了,我需要这个事实,也不一定就能用上。”打完电话,他洗把脸就睡了。连着几天没休息好,这一睡就由不得自己了,一觉醒来都快中午了,马上找出方迪的传呼机号码打电话联系。
一会儿,方迪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老九说:“我回来了,昨天晚上到的,降落时间太晚就没通知你。”方迪说:“这么快呀,事情顺利吗?”老九说:“中午吃个饭吧,见面再谈。方迪说:“我在车床加工厂,跟雷师傅谈完事我就过去。在哪儿见面?”老九看了看表,说:“11点半,我在宝丽宫酒店餐厅等你。”方迪说:“11点半,好的。”
放下电话,老九刷牙洗脸,刮了刮胡子,就等时间了,趁这点时间他把反复想过的东西再过一遍脑子。他站在窗口,俯看着外面的马路、行人、车辆……静静地凝神。叶子农托付他的这件事仅仅是传个话而已,太简单了,简单到无可推托。但是……但是……叶于农去巴黎真是一个正确选择吗?巴黎就比柏林安全吗?他完全不这么认为。他既不能不办,又不能办成;既不能办成,又要给叶子农有个交代;说到底就是既要转达叶子农的委托意图,又要阻止这个意图的结果发生……这就不简单了。他想到了方迪,方迪熟悉本土风俗文化,脑子反应快,语言表达能力强。但是,他也知道方迪一向不喜欢多事,又有敏感的家庭背景,这可不是上次当个临时翻译那么简单,一旦方迪拒绝,会都很难堪。
老九是真头疼了。
将近11点半,老九把旅行包里的钱、护照等重要东西带在身上,下楼去了餐厅,这时餐厅才刚开始营业,还没到就餐的高峰时间,主餐厅里的人很少。老九选了一张靠西墙的小桌子坐下,等方迪。服务员拿来菜谱,他告诉服务员等朋友来了再点菜。
很快,方迪到了,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车钥匙。老九起身招呼道:“坐。”方迪坐下,把包贴墙放到桌上,说:“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得几天呢。”老九说:“被子农赶走的,他也是怕我惹上麻烦。”方迪说:“机器连杆原来的设计是钢套定位,试了一下效果不太好,容易漏油,金属噪音也大,雷师傅准备改成轨道式的,用轴承和轨道定位。”老九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方迪接着说:“昨天接到通知,老九禅面的商标不能注册,老九已经被人注册了,禅字涉及宗教,早就被佛教组织注册了。”老九问:“那咋办?”方迪说:“代理都查过了,‘九哥’‘老九’都被注册了。我想来想去,九哥的本名叫慕容久,久跟九是同音,禅面就是悟的过程,是否可以用‘久悟’?还有,单一个‘面’字我觉得太宽泛了,是否直接用‘杠子面’?叫‘久悟杠子面’?”
老九想了一下,说:“好,就叫久悟杠子面。”方迪说:“九哥,你连商标的事都不着急?”老九说:“我着急有啥用?这边有你呢,我也不用着急。说真的,我脑子里一点没想筹建公司的事,那个现在不当紧。”老九把这趟去柏林的情况详细跟方迪讲了一遍,其间服务员把酒菜陆续上来了。方迪也不插话,就静静地听,偶尔喝一口饮料。
介绍完情况,老九把一张字条递给方迪,说:“这是我让子农写的,笔记寄过来大概要走10多天,你拿上这个条子去找黄主任取邮包。”
方迪接过字条看了看,上写:黄大妈,见此条请把邮包转交给方迪女士,谢谢。下面是叶子农的落款和日期,还有叶子农所在居委会的地址、电话和黄主任的名字、电话。
方迪收起字条,说:“张志诚这个位置的人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求的,叶先生也是饿死不求人的主儿,两人又是一面之交,叶先生这个嘴张得不容易啊。”老九说:“巴黎就比柏林安全吗?还是像囚禁一样把他关起来?”方迪没吭声。
老九喝了一口啤酒,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传话简单,可传成啥样就不简单了。九哥这人你是知道的,嘴笨,脑子也笨,哪是办这种事的料啊。”方迪听着,已经感觉到老九要表达的意思了,等着老九继续往下说,而老九却不知道再往下该怎么说了。方迪等了一会儿,说:“九哥,你能在这儿为难就不错了,叶先生要真鼓起勇气给张志诚打电话,你现在连为难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是一个有倾向性的表态,这让老九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老九说:“昨天夜里我给家里打电话,让你嫂子跟我说家里有事,让我赶快回去。那我就家里有事了,要赶快回去。可我知道你不愿意多事,家庭背景又敏感……”方迪抬了一下右手示意老九不要讲这些,说:“九哥,说事。”老九喝了一口啤酒,长吁口气,说:“子农说他只能没脸没皮一回了,我能理解。那九哥这次也是不要脸了,我家里有事得赶快回去,传话的事就转托你方迪了。”说着,老九将写有张志诚地址和电话的字条交给方迪。
方迪又看了看这张字条,收起,说:“九哥吩咐的事,我照办就是。”
老九叮嘱说:“办好,一定要办好。”方迪说:“张志诚愿不愿意帮忙?能不能帮?他求助的上级或部门是什么态度?法国官方又什么态度?这都是未知数,即使叶先生直接打电话,办成的概率也是很低的。如果是很容易的事,叶先生也就不存在没脸没皮这回事了。”老九说:“交给你办我就放心了。那你先慢慢吃着,我这就去服务台问机票,到纽约的班机不少,赶上哪班算哪班,赶早不赶晚。”方迪点点头说:“好的。”老九说:“传个话不是啥复杂的事,不能久拖。”方迪说:“我知道,晚上我准备一下,争取明天就办。如果张主任不在北京,或者有事不能接见,那就不是咱们的责任了。”老九放心了,去酒店总服务台问机票。
方迪驱车提前两个小时把老九送到机场,老九将乘坐晚上8点的航班回纽约。老九担心方迪开夜车路上不安全,就早早让她回去了。方迪离开机场时天色临近黄昏,回到市区大街上已是灯光璀璨了,冬季的北京城到了晚上显得格外绚丽和繁华。
车子快到新房的小区,路过一家饭馆,店家在饭馆门口摆个摊子卖盒饭,方迪停下车过去买了一个盒饭,放到车的仪表台上,开车回新居。
进了门开灯、换鞋、脱下外套……她坐到沙发上准备吃盒饭,这就是她的晚饭了。她拿着一双一次性筷子愣神,一口没吃……愣了一会儿,她放下筷子,盖上盒饭,穿上外套下楼去了,步行走出小区。出了小区大门就是一条大街,大街两侧店铺林立,她走进一家门面不大的烟草专卖店,买了一包烟、一个一次性打火机、一个乳白色的陶瓷烟缸。
回到屋里,她坐到沙发上抽烟,继续愣神……抽到第二根烟,她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圈,熄掉烟,再次穿上外套下楼去了,到街上一家小饭馆买了一瓶白酒和一包五香卤煮花生豆,回到屋里一个人喝酒。没有酒杯,就是举着瓶子喝。花生豆也没放到盘子里,就用手捏着吃,然后用纸巾擦擦手。屋里静静的,没开电视,没烧热水,甚至连一只钟表的声音都没有,只有方迪默默地抽烟、喝酒,偶尔放嘴里一颗花生豆……
不知过了多久,烟缸里的烟头都塞不下了,酒下去了大半瓶子……她终于喝醉了,头重脚轻地到洗手间呕吐,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挣扎到沙发上的,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方迪驾车来到张志诚的工作单位。尽管她醉了一夜,但是出了家门的女人永远是一丝不苟的,除了眼神里稍稍的倦意,她依然是美丽动人而气质出众的。她把车停在大门口的一侧,走到警卫室窗口。
方迪说:“我找张主任。”
值班员闻到了方迪呼吸中的酒气,皱了一下眉头,问:“哪个张主任?”
方迪回答:“张志诚。”值班员问:“有预约吗?”方迪回答:“来之前我给张主任打过电话,您可以核实一下。”值班员到里面打了个电话,回来说:“证件,登记一下。”方迪拿出身份证递过去,值班员很仔细地检查、验证,然后记在登记簿上,写完让方迪签字,把证件还给方迪,给了方迪一张准入证。
值班员说:“进门照直走,到那栋三层办公楼有人领你进去。”
方迪把车开到纵深的三层办公楼前停下,刚下车就有一个工作人员迎上来。
工作人员问:“是方小姐吧?”
方迪出示了一下准入证,说:“我是方迪。”
工作人员说:“请跟我来。”
到了张志诚的办公室,工作人员先是轻轻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的人说“进来”才推开门进去,说:“张主任,方迪小姐到了。”张志诚正伏在桌上办公,抬头说:“请她进来。”工作人员对方迪说:“请吧。”说完关上门离开了。
张志诚看了看方迪,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说:“坐吧。”
方迪坐下。
张志诚说:“说吧。”
方迪把叶子农委托老九、老九因为家里有事又委托给她,叙述了一遍。
张志诚听完,问:“你喝酒了?”
方迪尴尬地淡淡一笑,说:“见您这样的大官,我得喝点酒壮壮胆子呀。”张志诚也笑了笑,说:“你爸的官更大,都壮胆子得多少酒够你喝呀?”方迪迟疑了一下,说:“我把话带到了,就没我的事了。那您忙,我就不打扰了。”说着拿上挎包要起身告辞。
张志诚摆摆手示意方迪坐下,说:“外界对叶子农有各种调子的解读,这个事件有政治色彩,你父亲是将军,是担负国家安全的人,所以我首先要告诉你,你来找我传话就是介入了这个事件,这个情况是必须要让你父亲知道的。”方迪说:“我知道。”张志诚说:“据我知道的情况并且可以告诉你的,昨天中国驻德大使馆派人与叶子农有过接触,鉴于叶子农目前的情况,提醒他在国外可能有人身安全问题,劝导他回国,并愿意为他提供需要的帮助。叶子农已经具备了标志性、传播性和关注性这些要素,容易成为各种极端势力扩大自己影响的载体,袭击叶子农新闻信号强烈,有公示效应。”
方迪说:“也许我不该问,您是什么态度?”张志诚反问:“你呢?”
方迪说:“我只是个传话的,没资格谈态度。”张志诚说:“叶子农回答使馆人员说:我知道了,谢谢。我知道会是这样的,尽管我不希望这样。从我个人说,我内心肯定这样的人,我相信国家和社会也会肯定这样的人,他不是什么英雄、圣人,你甚至可以认为他就是个痞子,但是,他有底线。”
方迪说:“您尊重他的选择。”张志诚说:“人各有志,看他的造化了。”方迪觉得是时候该告辞了,起身说:“那您忙,我走了。”张志诚说:“稍等。”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说,“方小姐属于酒后驾车,安排人把方小姐和车送回去。”然后放下电话说,“我不是交警,就不追究你了。”方迪很不好意思,说:“谢谢。”说完就告辞了。
方迪在楼下等了片刻,来了两个人,让她上了一辆车,另一人开着她的车,走了。
方迪被两位工作人员送到新居楼下,把车钥匙交还给她,就回去了。
回到新房,方迪把那份《方迪与慕容久关于“老九禅面”项日的投资合作协议》从书房里找出来,放进包里。张志诚已经申明必须要向她父亲通报有关情况,这就意味着今天晚上父母与她会有一次审查性的谈话,她需要把汽车、房子、老九、叶子农等等的一切都解释清楚。她本来是想等筹建公司有点眉目了再谈的,而“传话”使这场谈话提前了。
她拿出纸、笔,写了一个简短的提示,放在电话旁边。提示是——传话的事:尽心了。张志诚的表态:看他(叶子农)的造化了。
虽然她非常清楚老九的意图,但她还是尊重了叶子农的意志,那么她给老九的回话就成了一个问题,她不能撒谎,也不能清晰表达,所以只能用这种放大概念的方式去处理。
做完了这些,她心里突然空荡荡的。她想去车床加工厂看看,但是不能开车了,她自己都能在呼吸间嗅到酒气。她想给老九打电话告诉他已经见过张志诚了,但此时的纽约时间正是后半夜,人们都在熟睡。于是她打开电视,换了这个台换那个台,换了一轮却什么节目都看不进去。其实她并不是需要做什么,只是需要有个事做让心别老那么悬着。她知道,一直让她的心悬着的既不是父母的审查,也不是如何踉老九交代,而是她选择了尊重叶子农意志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她无法给出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的答案。
那天为接待老九特意购买的一套茶具已经收起来了,方迪又把它们拿出来,重新摆放一遍是件很琐碎的活儿,她就漫不经心地干着,以此耗时间……等茶具全部摆放好,烧开了一壶水,她就泡茶。她对茶道一点不懂,不是泡过了就是泡轻了,泡过了就兑点白水,泡轻了就当白水喝……多喝点水没坏处,有利于加速体内酒精代谢。
忽然门铃响了,她有些诧异,确切地说她只在这套房子里住过一夜,而且还是在醉酒状态中度过的,在这个小区没有熟人,也没有亲戚朋友知道这个地址。她走到门前透过猫眼观察了一下,见门外站着两个年轻军人。她打开第一道门,留一道纱网防护门。
其中一位军人问:“是方迪小姐吗?”
方迪说:“是我。”
军人说:“首长派我们来接你。”
方迪问:“哪个首长?”
军人回答:“方副司令。”
方迪说:“请出示一下证件。”军人拿出证件打开,隔着纱网让方迪查验。
方迪看番号、兵种、相片等细节都没问题,说:“请稍等。”
穿上外套拎上包,方迪下楼上了军用吉普车,被两个军人带走了。
来到司令部大院,通过门卫,吉普车在司令部楼前停下,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那名军人带着方迪进人司令部,在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门口站下,守门警卫把门打开。
军人进去,行军礼喊道:“报告!方小姐接到。”
方迪的父亲50多岁,身着少将军服,正在看一份文件,说:“让她进来。”方迪进屋,军人行个军礼退出了,警卫把门关上。
方父对女儿说:“拿把椅子坐过来。”方迪就拿把椅子坐过来,说:“也太快了吧,什么事不能晚上到家说?”方父说:“你着家吗? ”
方迪与父亲面对面坐着,太近了,看到父亲面前的那份文件其实就是她调查叶子农的那份文件,虽然是传真件,但是那文字排列格式她是有印象的。旁边还有其他传真件,纸张和字体都一致,应该就是张志诚通报给方将军的资料。方迪等着父亲发问。方父说:“你一直在外面独立生活,做人做事还是能让家长放心的。你也不小了,院里你们这茬儿的好多都抱上娃了,如果不是特别必要,家长一般不愿干涉你。但是最近你有些异常,特别是跟政治事件扯上关系了,还冒出个房子,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家务事了。”
方迪拿出《方迪与慕容久关于“老九禅面”项目的投资合作协议》,说:“我跟这个所谓的政治事件是什么关系,相信您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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