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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谣-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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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松手下的得力干将。
何光明脸色冷淡,说,“二爷什么意思?”于劲松倒看不出什么紧张,说道,“这话我还想问帮主呢,绑一个小女孩儿来是什么意思?”何光明说,“她是药商吴济民的女儿。”于劲松说,“是药商吴济民的女儿呢?还是大当家仇人吴济民的女儿呀?”何光明说,“都是。”石万斤说,“大哥,我们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如今你把她弄回来,岂不是给了钱其琛线索来查我们?”何光明说,“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我将她移至别处便是。”于劲松瞧了石万斤一眼,说道,“如今不但是钱其琛的事,您瞧瞧这个。”说着将一封书函呈给何光明,石万斤也凑在一处看了,怒道“二爷,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光明帮,我们大哥,都需听他调遣不成。”于劲松道,“五爷也是这么说法么?”何光明将书简收了,说道,“既有此信,为什么不早呈给我,倒私下派人去救。”于劲松笑道,“这么说,五爷是准备放人了?”石万斤越是怒火中烧,说道,“大哥,什么谭先生。咱们偏不买他的面子。我这就打死这丫头,让他姓白的也知道我们的厉害。”月银听他口口声声是谭先生,既在意料中,也出意料外,心道,这人果真是去庙里清修了么?
于劲松心知石万斤脾气火爆,慌忙亲自拉住,对二人说道,“五爷,咱们不听谭先生调遣,但也不需刻意拂他的面子。这信上已说得明白,这丫头和谭先生关系不浅,咱们若真做下什么,只怕就此给自己惹下兰帮这个大麻烦了。”何光明本心不愿害月银,得了这个台阶,便说,“既如此,他谭先生的面子我给了。便宜吴济民这一次,日后定要加倍报偿。”当下命人释放月银,孰料那人走到跟前,月银却后退一步,说道,“五爷,你要怎么加倍报偿?”何光明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回他。”月银再退一步,说道,“既是我父亲,您要如何报仇,便在我身上报。不要为难他。”这番话说出来,众人俱是大出意料,有知道内情的,心想,这女孩儿从小被父亲离弃,连面也没见过一个,凭什么替他受过,当下纷纷劝道“姑娘走,不需为那狼心狗肺的受罪。”月银道,“即是亲生父亲,无养之劳,有生之恩。五爷心中有什么不忿,一次了结了便罢。”何光明道,“丫头,你以为有资格和我讲条件么?来人,拉她走。”月银再退一步,说道,“柳林码头,这就是资格。何五爷,您日后若为难吴济民,我保证立刻带人端了你们的本营。”
众人听她不知何时已辨明方位,俱是无言,倘若她果真带人来了,那于帮会的损失,自是极为巨大。石万斤又说要一枪打死她的话,被何光明喝住。他看着月银冷冷道,“二爷,今日的事,麻烦你跟谭先生交待清楚,不是我何光明不给他面子,是他的女人不肯领我们的情。”
于是到第六天,吴济民终于收到了第三封信,寥寥数语说的是,“当年之祸,令嫒请愿系数担陈,吾已许之”。吴济民念到后来几个字,已是声泪俱下,芝芳不大明白,问埔元是什么意思,埔元不语,芝芳只道月银生命堪忧,大哭起来,吴济民噗通一下跪下,说道,“芝芳,我对不起你呀。”芝芳更道不错,也哭着跪下,埔元赶忙解释,“芳姨,是月银说了要替吴伯伯受过,不过也不见得是生命之忧,咱们再去打探打探。”
这时候瑶芝下楼来了,见爸爸和芝芳相对跪着,说道,“爸爸,你怎么了?”吴济民一把将她抱住,说道,“瑶瑶,爸爸只有你了。只有你了。”芝芳扯着他道,“你还有瑶芝,我怎么办,除了月银,我什么也没有了……”瑶芝突闻变故,说道,“埔元哥哥,是月银姐姐出事了?”埔元情知不能再瞒,便一五一十与她说了。瑶芝起先听闻月银竟是她亲姐姐,说道,“我之前听月银姐姐说她从来没有爸爸,就心想,要是能把我爸爸分给她一半——不不,一多半吧,她从小没有爸爸疼,我给她一多半,那就好了。我在灵隐寺替她许愿也是希望以后有许多人疼爱月银姐姐,没想到菩萨这么快就让我的愿望应验了,谢谢菩萨,也谢谢主。”埔元听她说得极是虔诚,既意外,也感动,接着又将几天来为何他们一直守在家里的前因后果说了,瑶芝笑容渐渐收敛,问埔元道,“我能做一点什么?”埔元摇摇头。瑶芝道,“既是一定要一个人受过,我倒可以去替了月银姐姐。”埔元忙说,“你放心,我们不会让月银有事儿。”
吴济民却忽然想起什么了,说道,“我知道了。我把命还给他何光明何光明总行了,到时候见了我的尸体,他们一定肯放人了!”说着拿了桌上的水果刀就要自尽,埔元见他起了这个心思,忙拦住道,“吴老爷此番,怎么知道他们就一定信守承诺?”瑶芝也是死死抱住爸爸不肯放开。吴济民几番挣脱不下,颓然倒在地上。



、嫁祸

这天夜里,市卫生局财务处王定西和太太在睡梦中被一声枪响惊醒了。
半个钟头后,王宅已是灯火通明。王氏夫妇睡袍外头裹了大衣,正和钱其琛在客厅上说话。
王太太已上下查过,但凡值些钱的,统统给洗劫了个干净,对钱其琛叹道,“哎呦,你说说我们怎么赶上这样的事,真倒霉。”钱其琛问,“东西丢了很多吗?”王太太指着空荡荡的保险柜说,“您瞧瞧,倾家荡产啦。”听了这话钱其琛脸上倒有满意之色,说道,“那正好了。”王处长说,“你说什么?”钱其琛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非盗匪将你家财物洗劫一空,二位怎么会奋不顾身与盗匪搏斗呢?”王处长打了个冷战,说,“钱探长什么意思?”钱其琛冷笑一声,说道,“三月十日夜,何光明率部下闯入军需处财政处长王定西家中,盗窃财物,期间王定西和太太惊醒,奋勇与盗匪搏斗,不幸遇刺身亡。探长钱其琛后带人赶到,发现王局长夫妇尸体,同时逮捕女盗匪一名。”说一句,身后的年轻警探便记一句。念完了,只见王太太横眉说,“好端端,你咒我们死啊。”钱其琛冷笑道,“不是咒你们死,是你们真的死了。”

王家夫妇遇害,光明帮女盗匪被擒的消息成了第二日报纸的头版,何光明得了这个消息,怒的一把撕了报纸,说,“哪一个干的?”众人面面相觑,并无人答话。
石万斤道,“我们走的时候,那处长绝对好好的,没得您的令,弟兄哪会动手。”于劲松略一迟疑,说道,“莫非是钱其琛!”石万斤道,“他不是查案探长么,二爷说他杀人?”于劲松点头道,“是了,盗窃罪不至死,但一下杀了两人,那就不一样了,这一判十之八九倒是一个死刑!五爷,只怕您与吴济民的前前后后他已查过,姑娘不是盗匪他也清楚,如今这一桩,倒是给蒋小姐安死了一个人赃并获的罪名。是逼着您出面了。”石万斤道,“逼大哥什么?那丫头死了活了,和咱们什么相干?”于劲松心下暗暗摇头,只听何光明说,“她不能死。”石万斤说,“大哥,她老子害你蹲了十五年大狱,就是要了这丫头的命,那也是她老子的事儿,她活该!”话音未落,何光明手起时,已给了石万斤一拳。石万斤莫名其妙瞪着,于劲松慌忙拦在中间,何光明说,“你真把自己当土匪了,土匪还有土匪的道义呢。这丫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要她死?”石万斤说,“那大哥还不是把她弄来了,她老子的事儿,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了?”石万斤心直口快,问的何光明哑口无言,于劲松心知肚明眼下存这心思的并不止他一人。待要拦住,也来不急了。
何光明扫了众人一遍,说,“此事我认错。伤及无辜,这的确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这件事既因我一人而起,不算帮中的事,大伙儿不需掺和。从现在起,一切事交由二爷代管。”石万斤听了,自毁失言,扇了自己一巴掌说,“大哥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咱这就走,我们将她劫出来去。”众人中不少心地耿直,对何光明亦是衷心,听了这话,就要跟石万斤走,于劲松道,“老三且慢。五爷,姑娘既是谭先生的人,也许那头还有什么法子,我先去见一见不妨。”石万斤不满道,“二爷,咱刚拂了人家的面子,你现在去见他,不是找骂么?”于劲松白了一眼说,“骂我不骂你,现在救人要紧。”何光明道,“二爷,代我致歉。和谭先生说,他那头若不成事,我们这里随时准备下了。”
那边吴济民在家,也听闻了这个消息,几天来的急火攻心,登时吐出一口血来。埔元帮忙安排着请了大夫,眼见病的病,哭的哭,便自己将事情挑了起来。下午瞒着济民芝芳,去找了钱其琛。
因事情出的诡异,埔元原以为钱其琛要躲,谁知那人倒大方,明明白白见了,也清清楚楚说了,就是她。
林埔元道,“既如此,钱探长该放人呀,扣着蒋小姐算怎么一回事?”钱其琛道,“林先生没看报么?凶案现场,两条人命,是人赃并获的。”林埔元道,“钱探长明明知道这是吴先生的女儿,是给光明帮绑架去的。”钱其琛冷笑道,“你怎么知道吴先生的女儿就不是盗匪。再说了,即使原来不是,说不定这几天她受了什么蛊惑,就是了。”林埔元眼见此人横不讲理,心下已燃了三分怒气,说,“钱探长到时,他们不是早撤走了,明明有那么充裕的时间,难道会单留下一个同伙儿被抓?”钱其琛道,“这盗匪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要不回头,我帮你问问蒋小姐她为什么被抓?”埔元已气得脸色发白,虽不明钱其琛出于何目的,但这人颠倒是非,明白是要为难月银了。眼下只是强忍怒气,说道,“我想见一见月银,行不行?”钱其琛道,“这可不行。林先生,如今蒋月银囚在死牢,是要犯。再者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盗匪,你说万一你是盗匪派来跟她互通消息的,那怎么办呢?”
话已至此,林埔元已是忍无可忍,掉头就走。眼下有件事已是十分清楚了,那就是打从一开始,这钱探长的盘算中,就没有蒋月银生死这么一项。
回到家去,月银被扣消息也不能再瞒,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月银父母,吴济民道,“何光明,钱其琛,你们这两个王八蛋,王八蛋!”心中不禁气急,大咳一声,竟然又吐出一口血来。芝芳赶紧拿手绢给他擦了,一回头,自己的眼泪也扑扑掉了下来。
那一方在柳林码头,于劲松去见了谭先生回来,说道,“他不在。”何光明道,“这个当口,不在?”于劲松摇摇头说,“家人说了,谭先生几天前就出家清修去了,走前吩咐,任何人不准去扰。”石万斤听了这话不禁生气,说,“他女人快死了,他有心思清修?狼心狗肺!”何光明道,“既如此,咱们的人马得准备了。”于劲松点点说,“五爷,这边您和老三准备下。谭家那头,我看我还是再去跑一趟。”何光明道,“二爷,还有一件事您先给我办了去。”说着去了封信出来,“给吴济民的,你亲自去送。”
于劲松到了吴家,眼见是一团愁云惨雾,心下略是歉仄。吴家下人领了他进来,林埔元陪着在客厅坐了。
于劲松道,“在下是光明帮的于劲松,这一次来,带了帮主的亲笔信给吴济民。”林埔元打量眼前人年纪风度,也知道并不是个普通弟兄,说道,“不瞒您,今天得了信儿,吴老爷气急吐血,眼下实在起不来床。敝姓林,是蒋月银的未婚夫。这信您若信得过,回头我给您转交。”于劲松闻言蒋月银有未婚夫,倒是意外,但见眼前人年纪轻轻,行事却得体稳重,知道是明理之人,说道,“林先生,我倚老卖老,有几句话想说。”林埔元点点头。于劲松说,“此事闹到这个地步,帮主已经后悔了。眼下不管先前恩怨如何,救了蒋小姐出囹圄才是当务之急。若有需要,我光明帮众人会倾力而为,也请林先生劝说蒋小姐父母,勿要在此刻置气,当时同心协力,相救蒋小姐才是。”林埔元点点头道,“于先生所说,也是晚辈所想。”于劲松道,“另者,若这件事能够圆满解决,我希望林先生帮忙劝说,不管先前恩怨如何,往后光明帮与吴家,也勿要再视彼此做仇敌。说实在,虽说这次蒋小姐是无端受了这难,但我帮主也因吴济民陷害,蒙冤入狱十五年。有一件事不妨告诉林先生知道,曾经有人托了我救蒋小姐出去,帮主也答应放人,但蒋小姐说,要替她父亲偿还当年的罪过,竟不肯走。我想咱们便是看在这个份上,我们也不可再行做什么举动了。”埔元道,“这个倒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于劲松说,“如此,就劳烦林先生了。”说着将书函呈上。林埔元起身道,“于先生放心。我知道该做什么。若贵帮有何消息,还望及时告之。”当下送了于劲松出门。
傍晚时吴济民方醒,埔元说了这事,把信给了他。吴济民半卧半坐,让埔元把信念给他听:
“今日惊闻小姐噩耗,深感不安,愚刚愎自用,竟酿大祸,深感悔愧。但余众人只曾盗得王家财务若干,绝无伤人性命之举,更无加害小姐之意。其中别有隐情,还望体察。但此祸事,终因我而起,此种罪责,无可推卸。我当尽力救小姐早出囹圄。何光明拜上。”
能得何光明宽宥,原本是落下吴济民心中一块大石,但若因此丢了女儿性命,那却万万不愿了。芝芳听罢说,“果真是诚心道歉,怎么还说没有杀人?”埔元将信折起来道,“芳姨,依我看,这话不假。我与送信来的那人谈过几句,何光明报仇之心是有,但绝无杀人之意。”瑶芝说,“那么那处长夫妻怎么会死的?”埔元道,“我只是猜想,若说是钱其琛杀人有没有可能?”芝芳犹疑道,“他是警察,怎么会杀人?”埔元说,“钱其琛一心只在抓捕何光明上。如今光明帮这样的反应,不正合他的心意么?”瑶芝道,“但为捉一人,却杀俩人,怎么能这样?”吴济民道,“别人不这样,但钱其琛不见得不会。”埔元说,“吴伯伯,光明帮已经说了,万不得已,就算劫狱也要救月银出来。不知道您那边还有没有什么可用的关系,可以给钱其琛施压?咱们这边也一并联系。”吴济民当下便将这事全交给埔元处理。

却说蒋月银又一次醒来时,已在狱中了。虽然这一次没有给人捆了手脚,但监狱里阴冷潮湿,一股霉烂味道,只是更加的不舒服。
月银同房的女人见她醒了,说道,“你是犯了什么罪?看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也给抓到死牢来了?”月银依旧头晕,听闻是死牢,心中一惊,说道,“你说这是死牢?”那女犯笑道,“不过你也不用害怕,进了死牢,也不一定就要死,像我这样的,可以等一辈子死。”月银说,“大姐,你犯了什么罪?”那女犯笑说,“杀人呀。那天我丈夫喝了酒又打我,我就在他心口刺了一刀”,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刺得手势,笑道“你怕不怕?”月银已瞧出女人神智微微有些癫狂,是有些惧意,但听了这几句话却觉得她落在这个地步,亦十分可怜,说道,“那是你丈夫待你不好。你一定受了很多苦,才杀了他?”那女人想了想说,“是,是,我为了,为了一个孩子。”月银说,“你的孩子?”那女人指了指自己的大腿说,“你瞧,看见了这团红的没?我是给我的孩子报仇呢。”月银并不见什么的红的,但已明白女人意思说道,“后来你就被抓到这来了?”那女人说,“他们抓我,我才不害怕。死了,我就能见到我的孩子了。你呢,你害怕吗?”怕?月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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