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香满园-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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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洛锦来到这里最开心的一天，她拉着洛满才去肉铺，花了六十文买了两斤肉，准备回家包饺子庆祝一番。
想到饺子，洛锦便想起洛怀平那烫得通红的胸膛，眼睛又一次湿润了。
洛锦把其余的银子都交给了洛满才，手里只剩下几文钱，本来还想再买点什么，却被洛满才制止了：“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买点庆祝一下就行了，等挣了钱咱们再买。”
洛锦想想也是，便拿出两文钱买了一包糖，揣到口袋里，回去给姐妹们吃。
李氏见洛锦买回来肉要包饺子，却并不高兴，只是有些担忧地说：“这还没挣钱呢，怎么就花上了，以后……。”
“娘，就算咱们不挣钱，但也要吃饭啊！难道咱们连一顿饺子也吃不起吗？”洛锦看着她忧郁的脸，心里酸酸的。
洛锦知道贫穷和节俭已经深深烙在了她娘的生命里，在李氏的眼里，哪怕是吃草根，只要能填饱肚子饿不死就行了，如果用银子来买吃的，她会很心疼。
李氏自从知道了家里要开店后，反而比以前更节俭了，她怕女儿会从此背下债务，像洛老太爷一样。
但她看见一家人欢欢喜喜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麻利地洗了洗手，准备和面包饺子。
洛满才和洛怀平每人拿着一根木棍在用力地搅拌着缸里的醋料，醋料的发酵温度很重要，因为缸上面和下面的温度是不一样的，所以要人为地来调节一下，才能让整缸醋都发酵的一样。
屋里流淌着一股浓浓的醋的香味。
“大伯在家里酿醋呢！”翠玉一步跨了进来，原先系着红头绳的双螺鬓被脑后松松的云鬓所代替，那是当地已婚女子的发型。她依然穿着成亲时的嫁衣，一看就是刚成亲不久的新娘子。
她身后还跟着她的跛脚男人陆远山，陆远山手里还提着一包点心，笑容满面的跟在翠玉的后面。
他看见洛锦，眼睛一亮，忙走上前去把手里的点心递到她的手里。
两人成亲比较匆忙，除了洛锦，陆远山对洛家其他的人并不熟悉。
“翠玉回来了！快屋里坐。”李氏忙站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上前去，拉过翠玉细细地端详着，仿佛很久没见的样子。
洛娟和洛绣也有些欣喜地跑过来，和他们打着招呼。
“爷爷，我娘的事情，您可要为她说句话，要不，我娘还怎么在村里活下去。”翠玉拉着洛锦的手，进了洛满才的屋子，坐在炕沿上，抹起了眼泪。
洛锦把手里的点心放在桌子上，站到她身边，低声安慰着。
洛满才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蹲在地上，抽起了土烟：“你先不要着急，让你母亲先在你姥姥家住些日子，一会我去找你爷爷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办。”
洛怀平整理好醋缸，也走进来，一声不吭地站在地上，悄悄打量着陆远山。
“咱们家里的事情用不着族里来管，我虽然是女儿，但我也是洛家的人，我愿意我娘再找个人家，她一个人跟爷爷住在一起，的确很不方便，再说我娘才三十五岁，为我爹守了十六年的寡，也够了！”翠玉有些激动地说着，看样子是想了很久的话。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吧！”洛满才站起来，对她说道，“你们就在这里吃饭，等吃了饭，我就去找你爷爷商量商量。”
“姐姐，姐夫，今天家里吃饺子，你们俩嘴真长。”洛绣兴奋地跑到翠玉和陆远山身边，喊道。
翠玉不禁破涕为笑，她下了炕，挽了挽袖子要帮着包饺子，李氏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动手擀着面皮。
陆远山是新女婿，洛怀平是长辈，也是家里的主人，自然坐在炕上陪着他，闲聊着：“你爹娘身体都挺好的吧？”
“好。”
“现在你们那里也开始忙着耕地了吧？”洛怀平想了想，又问。
“嗯。”
陆远山显然有些拘束，问一句答一句，不多说一个字。
洛锦她们一边包着饺子一边偷偷地笑，翠玉也抿嘴笑着，轻咳了一声。
洛怀平本来也不善于言谈，听到她们的笑声，也不好意思再开口问了。
两个木讷的大男人有些尴尬地坐在炕上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远山不仅听到了小姨子们的笑声，也听到了他媳妇的咳嗽声，他的脸红了起来，突然想起了翠玉在家时的嘱咐，回到洛家，要主动跟长辈说话，才显得有礼貌，不能当闷葫芦。
想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看着洛怀平，鼓起勇气问道：“大伯，你们，你们这里过年的时候吃饺子吧？”
“嗯，吃啊！怎么？你们那里过年不吃饺子？”洛怀平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杨柳村离陆家村只有五六里路，难道风俗就不一样了？
“嗯，也吃！我，我就是问问。”
看来这憨女婿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他话音刚落，外面包饺子的人就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来了，洛锦和翠玉，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李氏和洛娟也难得地哈哈大笑起来。
洛怀平和陆远山对视了一眼，也嘿嘿笑了起来，
直到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一家人看着陆远山，依然想笑得不行。陆远山不知道今天这番对话被翠玉她们嘲笑了好多年。
笑声不断地从这个农家小院里快乐地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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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开业（一更）

杨家酒坊门口，一辆华丽的马车徐徐地停了下来，刘管家率先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等着车上的冯老爷。
站在门口的一个小伙计，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把一个小矮凳，放在马车下面。
冯金元踩着那个小凳子从容地走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问道：“顺子，咱们的醋最近卖得怎么样？”
“老爷，自从每坛醋涨了一文钱以后，来买醋的人都不愿整坛搬了，他们都愿意零沽。”顺子走在他身边，低声答道。
“我就知道庄户人就会计较这一文钱，难道零沽比整坛买还便宜？”冯金元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走进酒坊。
“老爷。”
“老爷。”酒坊里的几个伙计纷纷走过来跟他打着招呼。
杨家酒坊的门面很大，门口一左一右两个柜台，左边卖酒，右边卖醋，一个门头两样生意，互利互益，生意很是红火。
杨家酒坊的老板杨天源是冯金元的妹夫，在镇子上做生意多年，一直经营着这家酒坊，后来，冯金元在家里酿醋，开始只是拿到这酒坊里试卖，想不到生意很红火，酿出的醋往往是供不应求，尝到甜头的冯金元便和妹夫一商量，干脆在酒坊里设了一个柜台，专门卖自家的醋。
这杨家酒坊的店铺是杨天源自已家的，又是自己的大舅子，自然不会拒绝。
当然，冯金元也不用分摊房租什么的，杨天源家里比他家还要殷实，也看不上那点银子。
“嘿嘿，老爷您别说，您这一招还真灵，这个月我们又多赚了三两银子。”顺子得意地道。
站在一旁的刘管家闻言一头雾水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不明白顺子刚才话里的意思，老爷用得哪一招才使柜上多赚了三两银子，他见两人很神秘的样子，当着杨家伙计的面，也就不便多问。
难道冯老爷不信任自己了？是不是因为冯老太爷娶亲的事情，是在埋怨自己，不对呀！自己虽然有心克扣下那点银子，但是冯家并没有去洛家下聘，自然也没有拿出银子，因此，也没有克扣银子事实呀！他皱了皱眉，知趣地退到了一旁。
“老爷，听说洛满才要在镇上开醋坊，租的是于老爷家的老宅子，这几天要开业了。”顺子搬过一把椅子，放到冯金元面前，用抹布使劲地擦着。
“嗯，我知道了，那个醋坊是这个月初六开业，他们的牌匾还是我给题的呢！”冯金元淡淡地说。
“如此一来，咱家的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的，这镇上卖醋的店不少啊！怎么都想起卖醋来了？”顺子有些不满地说。
“放心，他们都是小打小闹的，成不了气候，那洛满才的家底，我很清楚，虽说早些年也在外面闯荡，但只是给人当伙计，也没有多少积蓄，这几年给人掐掐算算，也没挣着钱，那些人全是拿着粮食来找他的，只是手头的粮食多了点，酿点醋换点钱而已。”冯金元不以为然地说。
“老爷，如果只是为了拿存粮换点钱，实在没有必要到镇上来租房子！听说他那铺子房租一年是十二两，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刘管家走上前来，认真地说道。
他在冯府素有“师爷”的绰号，因为他常常能看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加上心思比较敏捷，深得冯金元的信任。
“嗯，也是！不过，就算他们要长期在这里卖醋，咱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因为咱开着醋坊就不让人家来开吧！至于能不能长久，就看个人的本事了！”冯金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他又站起来，环视了屋里一周：“怎么不见亦安？”
“老爷，前晌冯少爷来这里找他，两人出去喝酒去了。”其中一个伙计答道。
“都是些败家玩意！”冯金元低声骂道。
日子转眼到了五月初六，这天是洛锦的醋坊开业的日子。这个日子自然是洛满才定的，他看过黄历，说这天开业大吉，而且这天正好逢平山镇大集，人多。
当洛满才和洛怀平小心翼翼地把牌匾挂上去的时候，一家人的眼睛湿润了。
牌匾上有冯金元亲笔题写的“锦香醋园”四个大字。
找冯金元题字是洛满才的主意，一是冯金元的字写得的确很好，这也是他常常引以为傲的事情，二是他们在镇上卖醋，也算是间接跟他打了个招呼，街里街坊的也好有个照应。
当然这只是洛满才自己的想法！
冯金元没想这么多，只要有人来求字，他总是很痛快地答应着，因为这多少满足了他亦文亦商的虚荣心，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做文人中的商人，商人中的文人。
对于洛满才考虑的第二点，他丝毫没有考虑到，或者是丝毫没有理会到。
洛锦原来想把醋坊的名字定为洛家醋园，谁知却遭到洛怀安一家的反对，他们说，洛满才的醋方既然不是洛家的，那么酿出的醋也不应该是洛家醋，再说了，洛家的醋方向来也不传给女儿家，所以他们大院酿出的醋，才能叫洛家醋。
唉！没办法，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再吵一次架吧！
经过再三考虑，洛锦决定就以自己的名字作为店名——锦香醋园。她觉得醋园两个字在这个小镇上显得温馨一些。
反正能让人记住就行。大家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名字，也都一致赞同。
王宝田给她烧制的那批小瓷瓶子和两个大醋缸，还有十个醋坛子，也在这天用骡车给她送了过来，洛锦要给他钱，他却死活不肯收，说要当作她开业的贺礼送给她。
洛锦很无奈，只好先记在账上，以后再说。
这批小瓷瓶一共有三百个，比王宝田送她的那几个要大一些，差不多能装一斤醋左右，瓶身上统一画上了三两朵梅花，梅花旁边醒目的题着两个字：锦醋。
她打算开业之际，拿来作宣传用的，买醋送瓶。
那天洛绣要把采来的野花放到花瓶里的时候，启发了洛锦，如果自己把醋瓶做的跟花瓶一样的好看，那么人们买回去，既能装醋，也可以当花瓶摆着，同时也起到了宣传的效果。
洛锦仔细盘点了一下手里的钱，除去房租，还剩下八两银子，再加上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又花去了近一两银子，估计她现在要送出去的那批瓶子和店里用的醋坛子和醋缸也要花费一两银子左右，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用钱的地方真多！
虽然王宝田没要她钱，但她迟早是要给他的，她可不想欠着别人的人情，尤其是王宝田的人情，洛锦感到身边所有的人几乎都默然了她和他之间的关系，甚至以为王宝田对她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让洛锦感到很不悦。
她对王宝田并没有那种感觉，她面对他的时候，感到很自然，像面对洛厚福和洛厚禄般的平淡，虽然她对他的印象不错，也知道他是一个好人，尤其是对自己的好，但在她心目中，他仅仅是一个好人而已。
这些天，因为醋坊的事情，每天都会见到他，想起这些，洛锦便会刻意地跟他保持不冷不热的距离，何况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情，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开店赚钱。
这时，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打断了洛锦的沉思！
终于开业了！
很快，洛锦发现人们的反应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蜂拥而至，赶集的人从醋坊门口走过的时候，有的向里探探头张望一下，连问都没问一句，就走了，有的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径直走了过去，仿佛根本没看见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呢？

、第二十八章　开业（二更）

“也许是人家忙着去赶集，所以才没过来看。”洛锦站在门口，安慰着大家，她虽然心里也很着急，但她对自家的醋很有信心，对自己也很有信心。
“不着急，店里一天没有生意上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洛满才蹲在店铺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土烟。
洛怀平和李氏也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好，已经过去小半天了，一个人也没有进来买醋。
翠玉也在店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跑到门口去看看，不过她担忧的不是醋坊的生意，她有更为忧心的事情，那就是她娘的事情。
想来想去，她想到了杨亦安。
杨亦安小时候身体不好，杨夫人曾经去找洛万财的老婆给他看过病，洛万财的老婆说杨亦安生在富贵人家，自身运势又太强，所以身体一时吃不消，要拜个干娘才行。于是，在洛万财老婆的引荐下，就拜了自家的这个“大仙”当干娘，也就是她自己。
说也奇怪，从拜了干娘以后，杨亦安的身体竟然慢慢好了起来，也就因为这件事情，洛万财的老婆才在四里八乡的有了些名气。
杨夫人很感激洛万财一家，也常常接济过他家。
但杨天源却不这么看，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他认为他儿子的身体是随着一年年的长大，才慢慢强壮起来的，并不是因为那个“大仙”。
尽管如此，因为杨夫人的原因，两家还是有些来往的。
所以，翠玉求杨亦安去洛万财家里说情，实在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其实她也没有把握杨亦安会答应她，两人虽然是儿时的玩伴，但毕竟好几年没见了，杨亦安能帮她这个忙吗？
“爹娘，你们都去赶集吧！我和翠玉在这里就行了，省得你们晃来晃去的，看着着急。”洛锦看她爹娘坐立不安地样子，便提议道。
洛锦知道翠玉的心思，要不是今天忙着开业，她一定会陪着她去找杨亦安的。
“我们还是留下来帮你吧！”李氏看了洛怀平一眼，她哪还有心思赶集？
“帮我什么？现在又没人，快去吧！你们难得一块出来赶个集，快去吧！快去吧！”洛锦边说边把她娘往她爹身边推。
“好，我们去赶集。”洛怀平拽了拽李氏，“你不是要接点绣活吗？我们去那边绣坊看看吧！”
“好，那咱们走吧！”李氏一下子想起来这事，只好对洛锦道，“那先在这里看着，我们一会就回来。”
“放心走你们的。”洛锦冲他们摆了摆手。
洛锦有些诅丧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店里，难道开业第一天就是这样的？
“老板，买醋！”一个声音传来。
洛锦有些欣喜地回过头来。
却看见徐顺利走了进来，他笑哈哈地看着她：“真有你的，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开起了醋坊！”
“表哥！”洛锦笑了笑，“这哪里是我，这是我大爷爷和我爹忙着开起来的。”
“我都听说了，如果不是你坚持要开这醋坊，也不会有人替你忙！”徐顺利边往里走边打量着，“不错，收拾得挺好的，看来你确实有开店的眼光。”
“我哪里有什么眼光，这些都是上一个店主留下的，我就是擦了擦而已。”
他看见柜台后面的松木架子上摆满了醋瓶子，问道：“这就是你在外面牌子上写的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