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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之飘-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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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他们来了。”一个行动颇为俐落，打扮的像个管家样子的中年男人对着一个躺在床榻上正在吞云吐雾、抽鸦片烟的老头子毕恭毕敬地禀告着。
被称为老爷的老头听了，点了点头，他没有马上从塌上起身，而是狠狠地猛抽了口大烟，再慢慢地把烟圈吐了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一个丫鬟忙着在抽烟的水烟壶里挑着烟沫子、不让大烟熄灭；一个丫鬟在边上忙着斟茶递水；另一个丫鬟半跪坐在地上，轻轻地帮他捶着腿。
老爷挥了挥手，三个丫鬟识相地退了下去，刚才进来禀报的管家看到老爷这个样子，马上心领神会，转身去请人，不一会功夫就领进来三个年轻的男人。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长的十分年轻，穿着时髦的黑色西装、西裤、黑皮鞋，整个人看上去温文尔雅；第二个走在中间的男人穿着中式长褂，长相斯文、瘦弱；走在最后的男人长的五大三粗，一身精神的短打妆扮，他们三人就是杜子康、杜月笙和杜蛮。
三人一看到老爷这架势，都不动声色地站在堂内，还好出门时杜子康提前跟杜月笙，尤其是杜蛮提醒了下，让他们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准冲动，看自己行事。
吸大烟的老头就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青帮老大黄金荣，人称黄爷，他边打哈欠边缓缓下塌、起身，内堂里的床榻是专门为了方便他抽大烟时准备的，为了满足他的烟瘾同时又可以不耽误处理帮会里的事务，所以堂里外只用一个珠帘隔了开来。
黄爷一掀帘子：“啊呀呀，我当是谁啊，原来是子康啊，来来来，快坐快坐，来人看茶，你们这群奴才真是的，也不早点通报，让子康久等了。”黄爷厉声呵斥着下人，对杜子康十分的客气，就像老朋友见面一样寒暄客道，其实他们也只是第一次相见而已。
黄金荣黄爷没有像他们三人那样剪断了头发，而是留着长辫子，穿着老式的青色长马褂，他年纪大约在50岁左右，或许是由于年岁和抽大烟的关系，皮肤松弛显得有点老态，蜡黄的手指上夸张地戴着五六个大金戒指。
每只戒指都金灿灿的，上面不是镶嵌着翡翠绿，就是镶嵌着玛瑙红的大宝石，红红绿绿地颜色透露出主人的庸俗，说话时的语气里带着些痞子气。
杜子康并没有被黄爷的外表所欺骗，他知道能成为上海滩最大青帮的老大，黄金荣的实力是不容窥视的。
“哪里，哪里，黄爷您客气了，不知道今天叫我们来所谓何事？”杜子康直接问，他可没功夫和这个老狐狸绕弯，索性摊牌直说，下人们很快奉上了四杯茶，
“来来来，坐下谈，坐下谈。”黄爷露出自己那一口恶心地黄黄牙齿，他笑眯眯地让杜子康坐在自己的旁边，杜月笙和杜蛮则自觉地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听陈生说了你们的事，他想收你们为徒加入青帮，吸溜，吸溜。。。”黄爷话还没说完，可能是因为刚才抽烟嘴里太渴了，他急急忙忙地喝了口刚送上来的茶，发出了极其难听的吸茶声，对于上海滩下层流氓出身的他来说，喝茶只是为了解渴，所以他的样子毫无形象可言。
他夸张的喝茶声吸引了坐在对面的杜月笙和杜蛮的注意，杜月笙嘴角稍翘了下，露出了个嘲笑的眼神。
杜蛮心想：乖乖，以前自己喝茶还被二哥好一顿取笑，现在眼前这个黄爷喝茶的声音居然比自己还要响亮，动作虽然也和自己一样的豪迈，但好歹他是青帮老大呀，身为老大动作这么粗俗，和自家大哥就是没法比。。。
他们俩互相对看了一眼，又一齐看向坐在对面的杜子康。
杜子康丝毫没受黄金荣的影响，他连眉毛也没皱一下，轻轻地拿起茶盏，象征性的缀了口，又把茶盏轻轻放回了桌子上，整个动作优雅又轻巧。
“是，陈爷是想收我们三个为徒，加入青帮，不知道黄爷您的意思。。。”杜子康直视黄金荣的眼睛，
“好，好，初生牛犊不怕虎，我黄金荣打小就是个粗人，就喜欢你们这种直来直去的年轻人！真是后生可畏！你敢单独一人干掉龙虎帮的熊明华，好样的！！你们别跟着老二了，就跟着我怎么样？”陈生是黄金荣拜把子的兄弟，他一直叫陈生老二。
“反正加入我们青帮也要介绍人，这样，老二就做你们的介绍人，你们就做我黄金荣的门生，高级门生，怎么样？”黄金荣浑浊的眼光中流露出对杜子康的欣赏，他早就注意上这三个在上海滩迅速崛起的杜家三兄弟。
尤其是“一战成名”的老大杜子康，听打探的人说他曾经出过国、留过洋，不仅懂洋文是个读书人，而且身手敏捷、性格狠辣，以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北方得罪了大军阀袁世凯，还敢去刺杀他，居然还活了下来。
能从袁世凯枪下活下来的人，肯定是个人物，而且看他一个人单挑要了龙虎帮当家老大熊明华的命就知道这杜子康肯定是个狠角色，这么个不要命又有胆色的人他想拉拢了很久了。
三兄弟中的老二杜月笙据说出身和自己一样，也是个下层的小流氓，但他心思非常缜密，很多时候充当幕后军师的角色。
老三杜蛮，一听名字就知道这个人是个只会用蛮力的打手，不过正是因为他敢打敢拼才一直跟在杜子康身边，听说三兄弟中他虽然人笨、行为粗鲁但和杜子康的感情非常好，三兄弟能文能武，要是加入青帮那日后青帮在上海滩真的是如虎添翼了。
黄金荣似乎对杜家三兄弟志在必得，可惜后来他后从老二口中得知杜子康不愿意加入任何帮派。
虽然他觉得遗憾不过经历过风雨尤其是帮派之挣的黄金荣来说要想把这三个猛将心甘情愿的收纳在麾下，他还需要一个时机，反正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龙虎帮的大当家死后，帮内二当家和三当家挣当家之位内斗的非常厉害，帮内也死了好多兄弟，他们还一时顾不上报仇。
经过整顿之后，现在的龙虎帮内达成了一致，由胜出的二当家继位，他在一番招兵买马之后就放出风要对杜子康三兄弟出手了，所以作为爱惜人才的黄金荣决定先让老二陈生出面，对杜子康提出愿意收他们为徒的意向，探探他们三人的口风。
要是他们愿意加入最好，就算不愿意反正驳的也是老二的面子，和他黄爷无关，没想到一直不肯松口的杜子康居然答应了，可能是为了自己兄弟的性命着想。
黄金荣和陈生决定再接再厉，继续唱着二人双簧，由他亲自出面，提出让他们做自己门生的想法，一来以后让这三个人可以对自己感恩戴德，二来也希望他们日后能对青帮忠心耿耿。
在上海滩每个小混混的心目中，都以能加入上海滩最大的黑帮——青帮，引以为荣，要加入青帮时必须要有介绍人，就算介绍人也必须是帮内有身份地位的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成为介绍人的。
加入青帮的人分为两种，一种叫门徒。
这类门徒大多都是社会下层的流氓，只要让介绍人送上一张红帖，奉上一封礼金，到时就可以拜香堂、跪老大，之后就算正式加入帮派了，一般这类门徒负责日常在各类鸦片馆、赌馆、舞厅等地方收收帐、跑跑腿、做做打手之类的活。
还有一类就是比门徒要高级一点的，叫做门生。
这类门生一般都是社会上有些身份地位的人，不同于那些小混混们，门生的档次要高很多，进入帮派时给的礼金也要多很多。
门生中最高级别的就是高级门生。
高级门生不仅入门礼金最为丰厚，就连加入帮派时也不用给老大磕头，而是直接对着供奉在堂中的“关帝爷”像，三鞠躬，鞠躬完毕后就算是入门了。
这种高级门生等日后飞黄腾达了，帮派老大会把他们当初入帮派时，奉的礼金退还给他们，因为没给老大磕过头，就代表以后算是平辈了，表示日后在帮派中和老大一起平起平坐。
所以从青帮创建到现在，除了现在的青帮老大黄金荣以前年轻时做过高级门生外，几十年来帮内从未收过第二个高级门生。
这次黄爷大手笔一下子看中三个，其实也是看在杜子康的面子上，他猜测照杜子康这么义气的人来说，要么就三兄弟一起，要么三个一个都不加入，所以他宁愿选择三个一起收，这样益处只多不少。
“做我黄金荣的高级门生吧，礼金要是你们不够，到时我来垫付，怎么样？我是真心想让你们兄弟三加入青帮，我老了，希望能到时将青帮教在你们手上，发扬光大，哈哈。。”黄爷像是已经看到了日后青帮的发展壮大一样，开心的笑了起来。
尤其是杜子康，他难得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透露出疲态之色，丝毫没提起龙虎帮要报仇、青帮现在是最好的保护场所之类的话，他知道对于狠角色来说，说狠话逼他加入青帮不是上策，有些时候适当地放低姿态、说说软话，再加以利诱，说不定就能事成功半，更何况现在的青帮是时候需要些新鲜血液注入了。
杜子康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对着黄金荣重重的点了下头，“多谢黄爷看得起，那就请黄爷选个日子，让陈爷做介绍人，到时我们兄弟三个会准时奉上足够的礼金，加入青帮！”
“好，好，爽快！爽快！”
“啪啪啪”
“到时候我叫老二通知你们，我黄金荣收高级门生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我要让上海滩所有的大小帮派都知道，我收了三个好门生、好徒弟，哈哈哈哈。。。”黄金荣高兴的拍手称快起来。
原本他还以为会费一番唇舌，他大力地拍了拍杜子康的肩膀，“老二这下可抢不过我啦，哈哈哈。。。”他故意这样说，心里却想着：年轻人，只要是我黄金荣看中的就没有逃得过我手掌的。“哈哈哈。。。”
告辞了黄金荣，三个人走出了“金荣馆”。
杜子康开着老爷车坐在驾驶座上，他们现在的经济实力不仅能住洋房还能开上豪车了。
杜月笙和杜蛮坐在后座上，三个人中杜月笙无疑是显得最开心的，“大哥，能做黄金荣的高级门生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啊，上海滩青帮几十年才出一个高级门生就是现在的黄爷啊！现在我们成了黄爷的高级门生，那以后青帮老大的位子大哥可是指日可待了啊！！”，杜月笙越说越兴奋。
杜蛮则是不屑一顾，“就凭大哥的本事，咱们自己也能赤手空拳创立出一个帮派，青帮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时间久点、人多点，听说他们做什么事都要先跟这个姓黄的老头子汇报，还要等到帮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长老开会商量什么的，一点也不自由，我只听大哥一个人的！”
“什么老头子，是黄爷！黄爷！要叫黄爷！蛮子这我可要纠正你，以后正加入青帮了可不能老头子老头子的叫了，你啊，生在外地就是不懂，黄金荣啊，他可是咱们上海滩有名的黑帮头子啊，你真是有眼无珠，跟着大哥固然好，可现在我们得罪了龙虎帮，他们现任的大当家现在已经选出来，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们哥仨，现在我们仨加入了青帮他们龙虎帮算个屁，哈哈，可不敢再动我们了。”杜月笙得意洋洋地说。
杜蛮很是看不惯他那贪生怕死的样子，“怕什么，不就是龙虎帮，大不了就是一死，就算死老子也不躲在那老头子的眼皮底下做个缩头乌龟！”
“你。。。哼！蛮子就是蛮子，现在有现成的靠山你不靠，到时候被龙虎帮一搅咱们又得打回原形，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懂不懂？懂不懂？”
“就你他妈的文绉绉的，大哥还留过洋呢也没你这样教训老子。。。”两个人开始在老爷车上唇枪舌剑起来，杜蛮攥紧了拳头差点想朝着杜月笙挥上去。
“够了！别吵了！龙虎帮还没打过来我们就先窝里斗！丢不丢人！”在开车的杜子康一直没发声音，当他听到老二老三越吵越不像样子时，开口大喝一声。
“以前我们三个吃糠咽菜，穷的时候，一个馒头可以分三份吃；一张棉被可以三个人一起盖，现在有钱了、日子好了，你们却没以前团结了，心越离越远了！”
“当时结拜时说的话都忘了！”杜子康话语中针针见血：“杀熊明华是我杜子康一人所为，要是他们龙虎帮要报仇，到时我就一个人去！不连累你们！”
“大哥！不行！”杜月笙和杜蛮这时倒是一口同声起来。
“那你们就都别吵，一齐加入青帮！不管管谁叫老大，我们还是三兄弟！”杜子康说出了心里最想说的话。
其实对于杀熊明华一事来说，他不光是为了手下那个被熊明华砍断腿的无辜小弟，也并不仅仅是为了熊明华一直调戏骚扰杜月笙的红颜知己白婉，而是他知道这个熊明华和南方革命党有着联系，而那些人一直想和袁世凯接触。
熊明华就一直做着暗中牵线搭桥的工作，想到和自己有着杀父之仇的袁世凯时，开车的杜子康死死地抓紧了方向盘，他的手关节渐渐泛白，眼眶变红呼吸急促起来，他车越开越快，车后座里的杜月笙和杜蛮也感觉到大哥扑面而来的压抑气氛，他们俩互相赌气地坐在车里，都不说话。
“吱～”一声刹车声音，老爷车停在了他们住的洋房外，仆人们迅速打开两边铁门，让主人的老爷车能顺利开进别墅中。
这是一幢有着欧式装饰风格的洋房，院中间是矗立着幢颇有西式风格的别墅，别墅周围环绕有着绿色的草坪，别墅中间有座大大的庭院，中间修建了一座小型的喷水池，水池中搭建了一个小假山，正潺潺地流动着活水，水里养了好几群红、黑、白色的锦鲤。
杜子康把车子开到庭院中间，他下了车，杜月笙和杜蛮也老老实实地下了车，他们知道大哥发脾气了，都一溜烟的跑上了楼。
杜子康看着他俩的背影摇了摇头，他没有进房，而是直接倚靠在车门边，从口袋里掏出了火柴和香烟，他点了根烟，慢慢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新臭加旧恨让他和百乐门舞厅的白婉里应外合，设计了刺杀熊明华的那幕，他考虑到龙虎帮在上海滩的实力，怕日后他们对老二老三不利，所以答应了青帮陈生的要求加入他们，没想到倒被他们的老大黄金荣看中。
其实当他从陈生口中得知黄金荣要见他们时，他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比自己预期的还要好，黄爷竟然让他们三个做了高级门生，就算以后自己有什么事，但最起码老二老三的命是保住了。
杜子康边想边把烟头扔在了车下的石子路上，踩灭。
袁世凯，这三个他一听到几乎就要发狂的名字，是他要了自己最敬爱老爹的性命，还让爹背上了奸夫的恶名，是他让自己差点没了命。
他让自己深吸了口气，忽然又想到了，也是袁世凯让自己认识了袁心鑫，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吧。
杜子康无奈地苦笑了下，从西装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了块白色的手帕，看着看着心情就慢慢的平复了，他还清楚地记得她说过的话，
“武昌革命会成功，会建立一个新国家叫中华民国！”
“第二年也就是民国元年，爱新觉罗﹒溥仪宣布退位，袁世凯将正式就任民国大总统。”
“民国三年，袁世凯复辟称帝，83天后，他将被迫取消帝制，退位后最终郁愤而死。”
他又想起了那个在他垂死挣扎、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孩子，虽然那时他已经全身不能动弹，眼睛也肿的看不太清，但奇怪的是那个女孩的样子他却始终刻在脑海里。
她长的很瘦弱、很白皙，小巧精致的五官，身材娇小，样子看上去也不过才十四五岁而已，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下人装束，很难想象她那殷桃瓣的唇中吐出的是这么惊涛骇浪的话语，虽然他知道那话中可能有一半是假话，是让他活下去骗他的，但他还是愿意相信那些是真话。
当她把包好的一百大洋塞在自己的枕头下时，他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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