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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书家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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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书在心底斟酌了一下,静道,“不是玩笑就好。”
这话模棱两可,让慕容申的心不再那样冰凉。他抬起头,看着子书,当年那些许少时稚气,全然不见,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沉稳得看不出情绪的女人。无疑这样的女人更加让人想要依赖,然而,从前他可以安心停靠,是因为她的喜欢。如今,他已经不能确定了。
纳兰霜看出慕容申对子书的依恋,把心一横,直截了当的说道,“申儿向我要一纸休书。想要,也不是不可以。这四年我为他费心费力,总得有些补偿。”
慕容申闻言,惊讶的看向纳兰霜,不是说只要她见到子书,就会给他休书,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再说,司徒拥替他承诺的,只要纳兰霜肯放手,就让她破格升官进爵。
子书不知他夫妻二人是怎样约定,情势如此,她只能顺势问道,“所以呢?”
纳兰霜见子书格外平静,越发怀疑慕容申与子书一直在暗通款曲,她知道慕容申养鸽子,也常用鸽子传书。这些年慕容申身在纳兰府,心在哪里,谁又能知道呢。想到这,她又是一阵悲愤,冷道,“我要二十万的通兑银票,换申儿一纸休书。”
“阿霜,你……”慕容申脸上青白交加。他怎么也没想到,纳兰霜会向子书要钱,换自己的休书。见子书一脸诧异的看向自己,他羞愤不已,“子书,我……”
纳兰霜好容易见到这两人都失了态,心底不再那样难堪,这个决定,是她盘算好几日,想出来的。三人情缠,凭什么她输得一塌糊涂呢。总得让秋子书付出代价,让她知道夺人所爱没那样容易。

红楼隔雨相望冷(二)

二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就秋府而言,占了现钱的三分之一。关键是,师出无名。子书见纳兰霜一脸嘲讽,若有所思,并未开口。
纳兰霜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怎么?价太高了吗?也是,这等残花败柳……”
慕容申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他浑身发抖,一巴掌打在纳兰霜脸上,悲愤的跑了出去。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纳兰霜心头更加苦涩,她怔坐着,自己这是说了什么啊。
子书站起身,“我出去看看。”她出门巡视,左边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慕容申靠在墙上,抱着双臂,背对着她。子书听见他小小的抽噎,身体不时的抖动,心底也有些难受。
“阿申。”子书走到他的身后,低声唤道。言语间,慕容申猛地转过身,抱住她,“子书,子书……”他的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子书只觉得慕容申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全落到了她的心里。她知道慕容申其实是个挺柔弱的人,很容易就会动容。不过不大轻易会哭出来,只是眼泪盛在眼圈里,盈盈转动。换做从前,她一定早就安抚他。可是……她忘不掉那些旧情,也记得他的决然离开。子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由着慕容申哭泣,直到他的声音渐渐转小,她才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慕容申由着心意哭了一场,他知道子书真的变了。“还好。”他擦干了眼泪,怔怔的看着地面。
“纳兰霜说的……”
“不是我的意思。”慕容申飞快的堵住了子书的话。他转身走向正厅,只见纳兰霜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一脸落寞。慕容申径直走了进去,没再看她。
三个人都回到了厅里,沉默了片刻,子书道,“你们先休息一会,我去吩咐晚膳。”
“不必了。”慕容申站起身,“我们这就走。”
纳兰霜一脸诧异的看向慕容申,见他神色木然,有些尴尬的说道,“你不见见也亦?”
慕容申并不说话,脸上神采全无。子书遂道,“也亦和我的侧夫在巴州,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慕容申闻言,拔腿就往外跑。纳兰霜一把拉住他,“申儿,从这里回去,不要再提休书了,行吗?”
慕容申一时怔住,纳兰霜又道,“你看,她对你的感情,早就变了。回家和我安心过日子,好吗?”
慕容申恍然,沙哑着声音,“你只是想告诉我,她不爱我了,对吗?纳兰霜,我们两的事,你何苦要扯上她。”
纳兰霜悲愤道,“若是没有她,我们本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的。申儿,有些事情我不会计较,只要你的心能回来。”
慕容申叹了口气,“阿霜,对不起。我们之间,还是和离的好。”说罢,想要挣脱纳兰霜紧握的手。
纳兰霜见子书十分安静的站在一旁,事不关已之色,又见慕容申决绝,一时失控,“我不会放开你,除非秋子书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否则,你这辈子,都是我的。申儿,你不要跟着司徒拥学坏了。皇家权利再大,我宁可沦落成庶民,也不会放开你。”
“我宁可死,也不要再跟你在一起。”慕容申急道。
“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这样说。”纳兰霜觉得很受伤。
子书听他二人交谈,只觉尴尬。于是说道,“你们两先聊,我出去一下。”
却听纳兰霜吼道,“她毁了你,不该付出代价吗?你看到没有,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了。你为了她,这么坚持,有意义吗?”
慕容申泪流满面,脑海里全是那句“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了”。一时间天像是全黑了,他闭上眼睛,喉头一阵腥甜,全然无法呼吸。

红楼隔雨相望冷(三)

眼见着慕容申身体软了下去,纳兰霜赶紧接住。他面色十分苍白,唇无血色,显然是晕了过去。
子书赶紧上前,掐着慕容申的人中,又拿出平常提神消暑的凝神香,给他嗅了一会。见慕容申缓缓的睁开眼睛,心才稍安。说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天这么热,急坏了身体,总不值当。”
慕容申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子书。深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绝望。子书见了,心中一处锐痛不已,“还难受吗?我让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慕容申收回目光。发现纳兰霜一直抱着自己,他挣脱着起身,“你别碰我。”
纳兰霜讪讪的放开手,见慕容申身形摇晃,少不得又伸手想要扶住他。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只得住手。
“坐着休息一会。”子书扶住慕容申的手臂,将他按回椅子上。“我让人收拾间客房,你去躺一会。有什么事,等用完晚膳再说。”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慕容申浑身没力气,脑中翁鸣,仍是天旋地转的眩晕,只能伏在椅子上。纳兰霜在一旁干着急,小声赔不是,“申儿,你别生气了。”慕容申没理她,想着子书淡漠,心中愈发难受。
不一会儿,方儿和圆儿走了进来,施了个礼,朗声道,“纳兰大人,慕容公子,房间收拾好了,请您去休息。”他二人上前,将慕容申搀扶上小轿。轿子停在了附近一处宁静雅致的院子里,方儿和圆儿又扶着慕容申进了房间,歇在清爽的床榻之上。房里焚着宁神的香,一个乖巧的小厮在一旁轻轻的给慕容申打着扇子,方儿替慕容申盖了夏被,立在一旁,“慕容公子,大夫一会就到,可有什么需要?”
慕容申缓了缓,觉得不再那样胸闷,他柔声道,“有劳了。我歇一会就好。”
方儿赶紧回道,“有什么公子尽管吩咐。”
不多时,圆儿领着大夫走了进来。一番望闻问切,大夫退了出去。纳兰霜跟在后面,急切问道,“大夫,我夫郎生了什么病?”
大夫一面开药方,一面说道,“气急攻心,加之有些中暑,没有大碍,吃些药静养几天就好。不过,令夫郎忧思过度,肝脾虚弱,还是该开解开解。长此下去,恐将不妙。”
纳兰霜谢了大夫,她自是知道慕容申嫁给她后并不开心。慕容申身体弱是弱了些,但是这样的晕倒,还是第一次。难道说强留着他,终是害了他吗?纳兰霜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十分烦乱。
子书让方儿和圆儿去照顾慕容申,安顿好一切后,回到了戚永昭的院子。戚永昭已经起来了,在书房里整理着秋府的事务。见子书心神不宁的走了进来,他觉得奇怪。“子书,客人走了吗?”他平常问道。
“没有。”子书接过他递过来的凉茶,凝视着他。
“有事要和我说吗?”戚永昭挨着子书坐了下来,觉得子书的神色和行为真的很怪异。
“永昭。”子书紧抱住他。发现子书身上居然有另一种熏香的味道,他心中一顿,“不舒服吗?”
“永昭,我心里很乱。”子书感受着戚永昭的关切,心中有些不安。好容易说服自己不再在意鸳鸯匙的事,得他真心甜蜜,以为从今往后可以和乐度日,谁想慕容申竟然来了。而且,纳兰霜又提出了那样的要求。
“和客人有关吗?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的。”戚永昭尽可能平稳的说道。
子书觉得难以启齿,然而无法不去面对。“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希望你不要生气。”
“说吧。”戚永昭微微一笑,“哪那么容易就生气了。”
子书认真的看着他,“希望你是真的不会太过介怀。”戚永昭挑了挑眉,唇角上扬,眉宇间一片艳色。子书暗叹,不知他再这样对我笑时,会是何时了。
“我从前爱过一个人。”子书留意着戚永昭的神色,见他无恙,续道,“他叫慕容申。”
“我们同窗了三年,从最初的相见直到后来分开,一直情投意合。”子书又看了看戚永昭,发现他还是没什么变化,心叹他情绪隐藏之好。
“喜欢上他之后,我才知道他是有了婚约的。然而那时已经无法割舍,我就想让他退亲。慕容申答应了,说是先同他爹爹商量。之后,我再提退亲的事,他面露难色,说是他爹爹不同意。我放不下他,于是想去见他的家人,慕容申求我别去,让我给他些时间,让他自己先跟他爹爹再说说。我不放心,慕容申就给我看了他手臂上的棍伤,说他爹爹很执拗,让我先别出现,以免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我心疼他因为退亲的事受了苦,他只道能和我在一起,怎样都是不苦的。我心中感动,不想逼迫他那样的紧,于是这事搁浅下来。”
“在玉龙学苑的最后一年,那年冬天,我假日里回家的时候,我娘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不过她还是希望我能将学业完成,于是过完年我又回了学苑。我那时还有一个担心,就是慕容申的婚约,定在他十八岁时。也就是新年一过,便到了他家里给他订的成亲时间。我很担心他不会再回学苑,他回来了,却跟我说,与我有缘无分,这次来是与我道别的。”子书的情绪回到了旧日,很是低落,戚永昭眼眸暗了暗,没说话。
“我自然不能接受分别,想去他的家里,他只是哭,并不愿意和我去争取。”子书说到这,停了下来,她只觉心中的伤疤再次揭了开来。看了看戚永昭,觉得这话再说下去,对他而言,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遂道,“永昭,你还要听下去吗?”
“要听的,只要你愿意说。”戚永昭还是轻轻一笑。
子书沉默了一会,“紧接着第二日,家里来人了,说是我娘病危,让我赶紧回去。那天晚上,我去了慕容申的房间,我想让他跟我一起走,他并不答应。之后我自私的要了他,私心里是要绝了他的后路,让他等我回来。”
“他没有等我对他负责。在赶回亭兰镇的路上,也亦追上了我。他执意要跟随我,同时也告诉我,慕容申已经回京城,准备出嫁了。”
“也亦从前是慕容申的人?”戚永昭轻问。
“是的,我听慕容申说,也亦是他小时候无意间救下的。他们虽是主仆,感情如同兄弟。”子书如实相告。
“难怪。”戚永昭低语。
“我当时只恨自己不能分成两半,百行孝为先,我的决定还是先回秋府。我娘的病,拖了一月,终是药石无济。将秋府之事略作安顿,我去了京城找慕容申。我曾经对他做下那样的事,本意是想让他不要退缩,与我一起,谁知他还是没有等我。那时他成亲已有半月,我担心他因为失贞被他的妻主责难,又实在是放不下他,只想能见到他,甚至带走他。
在纳兰府外,我待了半个月。让也亦送了很多封信,慕容申始终不肯见我。他让也亦转告我,他过得很好,不想再见我了,让我不要再去打扰他。我并不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直到有一天,也亦跪在我的面前,求我不要害了慕容申。大臻的世俗,婚后若是私通,严苛起来,被沉河也不是不可以。我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回了亭兰,这些年没再和他有过联系。”子书一口气说到这里,发现有些事,事过境迁,她心中的难过,轻了许多。
“那这次是慕容申来了吗?”戚永昭问道。
“是的。”子书颔首,“他与他的妻主今日一起到了秋府。”
“真是奇怪。”戚永昭低声。
“他们要和离,纳兰霜找我要二十万两银票,换慕容申的休书。”子书皱眉。

红楼隔雨相望冷(四)

“真是离谱。”戚永昭沉声。
子书见他面沉如水,担心他心中计较,唤道,“永昭,真是抱歉。从前的事,我并不想你烦心。”
戚永昭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缓缓说道,“子书,你的事,是我要听的,不必说抱歉。我只是觉得他们夫妇两很荒谬。”
“话虽这样说,慕容申过得不好,终究与我当年强求脱不了干系。”子书并不想否认自己的过错。
“难道你对他,还有旧情?”戚永昭眼眸一暗。子书静默了一会,凝视着他,“我想我是放下了,于他,只是当年的愧疚。”
“那你的决定是?”戚永昭追问。
“我并不知道他二人要和离的原因。要说纳兰霜在意失贞的事,隔了四年才来找我,未免有些说不通。”子书说出了疑虑。
“他们人呢?”听到这样的事,戚永昭心中自然是难过。与此同时,他也很想看一看,慕容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大臻国,未遇到子书之前,他已经来过几次。他去过大臻的京城,听说过“妙音公子”的名号,似乎那人的名字,就是慕容申。
“慕容申病了,我将他们安置在了客房。”子书仍然在为纳兰霜的举动,纳闷不已。
“子书,慕容申,是不是就是‘妙音公子’?”戚永昭求证。
“嗯。”子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转而有些惊讶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我从前来大臻的时候,听说过。”戚永昭心中更多了些醋意,当时他可是听说妙音公子不仅极擅音律,而且容颜出众,人中翘楚。
子书想想戚永昭是个酷爱音律的人,慕容申少时便已成名,声名远播,戚永昭知道,是件很正常的事。“他的琴弹得很好。”子书想了想,只说了一句话。
戚永昭抬眼处,突然看到子书肩部的衣服上有些水痕,想到刚才她身上那股异样的熏香,脸色变了变。子书一直在留意他的神色,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衣服上干涸的泪渍。她有些尴尬,“刚才纳兰霜说了些难听的话,他哭了,我就……”
“你就安慰他了?”戚永昭紧抿唇瓣,明显黑了脸。子书觉得再怎样解释,也有些说不清。“对不起,永昭,他哭得厉害,我没有推开他。”
戚永昭心里很生气,面上又是一紧。想到刚才子书说的纳兰霜要银子的事,只觉头疼。“他妻主提的要求真是厚颜无耻。”
见子书静默,戚永昭忍不住道,“你不会真的给她银子吧。”
子书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戚永昭沉默了。一个男人的一生幸福,二十万两白银,能买得到吗?答案很明显。问题的关键在于,往后慕容申怎么办?他既然公然带着自己的妻主来找子书,只怕是笃定子书还会念着旧情。这可是一笔糊涂账了,谁能理得清呢。慕容申在这种时候来找子书,只是因为后悔了,想起了子书的好,想要回头吗?如果只是这样,他未免太过分了。
看着子书烦恼的样子,戚永昭估计事情没有这样的简单。“子书,你和慕容申,这些年真的没有联系吗?”
子书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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