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刻时光-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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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上前去拉嫂子起来，却看到面无表情的医生，将那预示着不详的白色布单蒙在了展眉依旧完美的容颜上。在睡梦中，东儿大声哭叫，她上去拉医生的手，医生猛然转身，却是一脸如僵尸表情的楚梓！楚梓与她擦肩而过，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楚梓！”女孩哭着从睡梦中醒来，房间的灯突然被打开，徐展眉快步走进来，慢慢安抚着小姑激动的神情。那一刻，从展眉躲闪不定的眼神，东儿笃定：嫂子听见了自己的梦话！
大概是因为做了这个噩梦，一个上午，林东韵的精神都不是很好。匆匆结束了约会，她赶回家的时候，嫂子还没有回来。
正打算打电话叫外卖，拿出手机的时候，优雅的铃声突然响起，这是特地为某个人设定好的铃声。原本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女孩每每都是会心一笑，可是今天她笑不出来了。
接通电话，听筒中第一时间传来男人略微急促的声音：“妞妞，我有急事飞美国，还有半个小时登机……”说到后来，楚梓的声音微弱下去，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打这个电话，只是单纯地担心女孩找不到自己，会着急！
东儿举着手机，许久没有出声，她拿着电话，款步走到落地窗前，春日正午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女孩斜倚窗门，仰起头看了一眼神气活现的鹦鹉小灰，嘴角轻轻弯起：“楚梓……我昨天做梦，梦见你了。”
楚梓莞尔：“真的吗？我出现在梦里，一定是噩梦吧！”
听筒中传来女孩轻声嗤笑，随即东儿说道：“没错，是噩梦，我今天一天心情都不好，你要赔偿我。”
“好吧，除了以身相许，你要什么赔偿？”楚梓声音轻松，因为同样暖暖的阳光也正照在他身上。
女孩略微沉吟：“嗯……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告诉你！”她顿了顿，似乎下定决心一般，稍显突兀地问道：“楚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在登机前，会想到给我打电话。”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所以电话另一端的楚梓，站起身来看着窗外起起落落的飞机，片刻简洁凝练地回答：“因为想，所以打。”
东儿无声地笑了，她显然很满意这个答复：“早点回来，我等你！”说着不等对方反应，便从容地收线，放好手机，抬头对着小灰，展颜轻笑。
不期然手机已经挂断，楚梓低头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屏幕，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温暖的弧度。这时候广播里已经开始提示登机信息，他拎起行李箱向登机口走去。
一个人的旅途，不再孤寂。因为心有所系，所以甫未出发，男人已经在想回程的飞机。楚梓仰起头看着即将登上的飞机，即便漂泊天涯，千里之外那份只属于自己的牵挂，也就不再觉得孤单！

　　19。苦劝
放下电话，东儿看着小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楚梓的电话，让她心中的忧虑释然，可惜太过投入，她没有听到家门的开启声！
徐展眉缓步走进客厅的时候，小姑仍处于遐思状态。她悄悄走过去，晃动手指：“回神啦！”
东儿感觉神经猛地一跳，惊诧不已地看向展眉，许久无语。
“真吓傻啦？那我这罪过可大了！”绕过小姑，展眉顺手从架子上的食盒里抓起一把瓜子，走到鹦鹉架前，开始一颗一颗地给小灰喂鹦鹉。
“嫂子，你回来的好快！我还以为要等到下午呢！”东儿嘟嘟嘴，扬了扬手中的电话，“我正说叫外卖呢，你想吃什么？”
看着鹦鹉接连嗑了几枚瓜子，徐展眉才将手中剩余的尽数丢回食盒，当真正经地思索午饭该吃什么。可惜她想了很长时间，终究还是抱歉地摇摇头：“从怀孕到现在，吃什么东西都没味道，舌头就像失灵了似的！干脆你点吧，叫他们送些既清淡又有营养的餐点过来。”
说话间，展眉已经坐回沙发，她小心翼翼地坐下，抻抻毛衣的边摆，顺手摸了摸尚显平顺的小腹：“还有哦，最近我特别馋酸，原先受不了的酸度，现在总觉得酸得不过瘾。老话都说是酸儿辣女，这么算来妞妞你快要有一个小侄子了！可是我姨说这话不准，是反的，越是想吃酸，越是会生女儿！其实儿子、女儿对我来说都一样，我都会做最好的妈妈，用我的整个世界去疼爱宝贝！”她说到这里，脸上淡淡地漾出只属于母亲的慈爱微笑。
林东韵依旧站在落地窗前，痴痴地看着似乎从未见过的嫂子，有一个刹那，她多么希望展眉能生下那个孩子，即便风险重重！
因为逆光的位置，展眉看不到小姑脸上的表情，她温和地笑了：“妞妞，你在看什么？有听我说话吗？过来坐呀！”
东儿怔怔地走过去，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脸上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适才的表情。展眉看到那副神情，先是愣了愣，随即明知故问：“拜托，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快做妈妈了，妞妞，难道你不为我感到喜悦吗？”
“你真的要生下这个孩子？”东儿快速地瞄了一眼嫂子的小腹，旋即视线转移到徐展眉的脸上。那张绝美的面孔上，此时写满了安然平和。
如果说，造物主赋予了展眉倾世的容颜、林沧海用满腔的爱意换来了属于幸福少妇特有的阴柔之美，那么此时她腹内尚未成形的孩子，将为她带来母亲的慈爱之美。想到这里，林东韵低下头，不忍再看嫂子的面孔——那个第三种美的带来者，同样也有可能将前两种美尽数扼杀，灰飞烟灭！
展眉很不满意小姑长久的沉默，她指了指东儿的手机：“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些什么，不过在那之前，妞妞你先订餐吧，我现在的身体，不能挨饿。”
“对不起”，东儿歉意地点点头，翻出手机电话本，找到经常点餐的电话，拨通后利索地点了几道菜，之后挂断电话，收起手机，抬头平视对方：“现在可以说了吗？”
“To　be　sure！”徐展眉淡然一笑，眼眸温和平静，同样凝视小姑。大有无论如何劝说，我自岿然不动的风范。
林东韵微微动了动唇角，却突然止住，而后似乎思索了一番，再次看向徐展眉，可惜依旧没有开口。自始至终，徐展眉始终保持着怡然的笑容，神色泰定但信心慢慢。
终于东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算了！既然哥都说不动你，我说肯定也没用！”
徐展眉轻轻挑眉，做了一个“你很聪明”的表情出来，缓缓开口：“妞妞，谢谢你，嫂子很感动，真的。还记得我婚礼那一天，和你说过的话吗？”
东儿眼眶微红，只是重重点头。当时她虽然还小，可是从心里喜欢这个漂亮的大姐姐。
展眉轻轻笑了：“我嫁给你哥将近十年了，这些年我自问无愧当日说过的话，始终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尤其是随着你长大，我们姐妹能说的悄悄话，就越来越多。你初中借到第一份情书，不敢拿给妈妈，还是悄悄和我说的呢！”
闻言，想起当年往事，不由历历在目，女孩会心地笑了，很为自己当初一时的手足无措而羞涩。
展眉轻叹一口气：“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如今却已经长成娉婷而立的大姑娘了。妞妞，有些话我不能瞒你，今后你也是要结婚、建立自己的家庭，拥有属于自己的子女。你也许现在还不能明白，但你早晚会知道：一个女人的人生，要是没有生下孩子、没有成为妈妈就不能算完整的一生！年轻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这几年随着年岁增长，我越来越期待成为妈妈。妞妞，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东儿连连点头，她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是展眉所说的这些话，她完全认同。此时，东儿已经坐到了嫂子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展眉轻轻点头：“谢谢你理解我，即便是用生命做交换，我也要看到我们生命的延续！所以妞妞，答应嫂子，以后不要学你哥哥，想方设法来劝我了！我回国，是想拥有一个相对安宁的环境安胎，但绝对不会去做手术！妞妞，我们同样都是女人，你帮我去劝你哥哥行吗？”
“哈？”东儿终于明白，自己不知不觉间就钻进了嫂子的圈套！她伸出双手直直抵住徐展眉，连声道：“等等等等！嫂子，你也忒不厚道了！哥让我来劝你，你反而要拉我反戈一击？！”展眉但笑不语。
东儿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展眉女士，我郑重地告诉你：不能够！我绝对不会反过来帮你去劝哥，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要了这孩子，你自己可能会没命！”
“是你哥草木皆兵，看把你吓的！我能平安闯下来，不信你等着看！”
“停停停！”东儿连连摆手，“这不是做游戏，我等着看什么？嫂子，你会没命！你想一想我哥，要是你有任何差错，我哥他会死的！他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伤他？”
说到后来，东儿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委屈之感，禁不住抽泣起来。这不是展眉期望看到的，她只得温言安慰小姑。姐妹二人直闹到饭店来送外卖，方才安静下来！
饭后，徐展眉只说要小憩片刻，便回房间去了。东儿无奈耸肩，哥哥交给自己的任务，果然是个烫手山芋！

晚饭时，徐展眉终于从房间里走出来，却绝口不提午间的谈话。林东韵几次想继续劝说，都被她轻巧地挡了回去。
东儿无奈叹息，用筷子戳弄着碗底的米粒，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原来都听说，怀孕的女人智商会下降。可是嫂子，我怎么觉得，你的智商不降反升了呢？”
徐展眉侧头无奈地瞟了一眼东儿：“因为你没听说过另一句话：任何女人，在保护孩子的时候，体力和智力都能达到最大值！”说完她放下碗筷：“我吃饱了，你慢用！”
起身走了两步，展眉突然停住，幽幽说道：“妞妞，我要保住孩子的决心至坚无匹，所以为了我们的姐妹情谊，别再劝我了。”她低下头去，双手轻轻覆在小腹上，“我的孩子，生下来要叫你一声姑母，你怎么忍心这么小的生命，降生不到人间呢？这个孩子，和你是有着至亲血缘关系的晚辈！”
林东韵缓缓抬起头来，无声地望着嫂子瘦削的背影，她明白，话已至此，再无挽回余地。嫂子要保胎，是保定了！她再说别的，只能破坏她们用了将近十年时间，建立起来的姊妹情深！
那一晚，东儿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仰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去想，只盯着天花板发愣。
日落月升，房间里最后一抹光晕随着夜晚的来临而彻底暗淡下去。可是房间的主人既没有睡意，也没有开灯。虽然只是第一天，但是东儿隐隐察觉到，哥哥交给的任务，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完成了。
夜深人静，恍惚有隐隐的哭声，东儿被哭声惊醒，她听出这是展眉的声音。快步走进嫂子的睡房，打开灯，女孩惊讶地发现，睡梦中的嫂子，竟已是涕泪满面。
“嫂子！快醒醒！你做噩梦了！”东儿轻轻摇醒展眉，对方缓缓睁开眼睛，只是瞬间的错愕，随即便恢复了平日的深思。
“可能是时差没倒过来吧？”展眉微微坐起身来，抬手拿过水杯喝了两口水，看小姑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挑眉：“现在几点了？”
“大概很晚了，嫂子，你做噩梦了。”东儿平静地诉说着，“这说明，你内心并不完全安稳，你也怕失去哥哥。”
徐展眉恍若未闻，她静静地躺下身去：“只是一个梦，我还很困，继续睡了。妞妞帮我关灯吧。”
林东韵微微恼怒地看了展眉一眼，不再多言，关上灯径直离去！回到房间，拧亮壁灯，才发现已是凌晨时分。东儿摸出手机，按下一组熟悉的数字。电话播出后，她就拿着电话坐在床上，静静地等待。
“妞妞？还不睡？”终于，电话中传来那一声熟悉的、略带关怀的男声。
“你到了吗？”东儿轻声问道，顺手再次关掉壁灯，走到窗边打开窗帘，看着外面依稀明灭的路灯。
楚梓迟疑了一下：“你心情不好？怎么这时候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东儿轻轻抿起嘴唇：“因为想，所以打。”时隔十多个小时，同样的六个字，她回敬给楚梓，心中不无得意。
果然，电话里传来好听的笑声。楚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东儿继续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两天以后就回去。”中规中矩地回答，楚梓看东儿不再继续说话，终于发问：“妞妞，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一天下来，东儿心情很是阴郁，所以她眼下并不介意承认：“是的，楚梓，我想看见你，你快回来……我想你！”
这一次，对方是持续的沉默。就在东儿有些坚持不住，手指逡巡着围绕在挂断键上，才听到楚梓低沉的声音：“我也想你！”尾音轻轻摩擦着，似乎成熟男子的气息，喷在了耳畔，东儿不由缩了缩脖子，声音微微哽咽：“我等你！”

　　20。品尝
五一的七天长假结束之后，学生们难掩或愉悦或倦怠的神情，不情不愿地地返校上课。
五月份是大学校园举行活动的黄金月份，天气不冷不热，没有大型考试，这是难得的相对宽松的月份，很多大型社团活动都选择在这种时候举办！随之报道的校园新闻会随之增多，同样也是报馆忙碌的时节。
随着长假后的第一次理会，社团成员惊讶地发现，编辑部部长林东韵无故缺席！平日馆长“夫人”雷傲雪坐惯的位置上，同样空空如也。对此，方馆长诲莫如初，依旧平静地布置任务，研究市场走向，转达几位顾问的意见。
因为编辑部部长缺席，方知晓索性在会上，一口气安排下十六个版面的划版、采访，一应琐事。新近成员望着馆长胸有成竹、举止若定的神态，难掩心中的赞叹。
直到上一期报纸，几位重要的负责馆员上去做了总结性发言，例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方知晓缓缓站起，却没有再次走上讲台，而是站在原地拍了两下巴掌，吸引教室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好了，我宣布两件事情！第一，原报馆干事雷傲雪辞职，转入校报，今后大家看到她，请以礼相待。第二，编辑部部长林东韵正式递交辞呈，所以有志成为部长的同事，你们的机会来了！”说到这里，方知晓神秘地笑了——原本以为会很难出口的话，竟被他一下子说了出来。说出之后，心中，竟似没有感觉一般。难道是，心真的已经死了吗？
说出这话的同时，方知晓感受到来自不同方位的几道目光，直直射到他身上。他太了解这种目光所包含的意味了！曾几何时，他也曾用同样的眼神，满怀期待地望向上一任馆长崔岩！
静静地等待片刻，教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期待，他下一句话——是直接的任命，还是要竞争上位？有了这份期待，反而忽略了他前面所说的，林东韵和雷傲雪辞职的事情。
方知晓向教室前面走了几步，边走边说：“你们平日的表现，我和所有同事都看在眼里，每个人的工作能力究竟如何，我身为馆长，自然心知肚明。有几位同事我认为很不错，编辑部期望从这几位成员之中选择，下面我来说一下名单。”方知晓大声叫出几个人的名字，几乎是他说出一个名字，教室里相应的会响起一阵掌声。知晓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却已了然，看来自己选定的这几个人，没有谬误！
不过为了公允起见，方知晓还是大声问道：“请在座同事自由发表意见，有认为这四位不够格的，请立即站出来说明，站出来的那个人可以顶替！”
他等了片刻，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这一次方知晓轻轻笑道：“如果是为了颜面，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任何人都可以私下找我，说明哪一位不够当选编辑部长的资格，而原因又是什么。当然私下找我的同事，没有顶替的权力！三天之后，所有竞选者自组队伍，寻找一个报道方向，自由发挥，本馆长不做任何干涉！而报道的结果，由全体成员投票选出最优，就任部长。在编辑部长缺位的这几天，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