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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相-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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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说到“遗物”二字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少年白生生的眼周皮肤都泛起红。
“你挑出一些,带着这么大一口箱子,不好上路。”磨蹭半晌,虽仍觉得万分对不住,阮千千还是开了口。
谢非青瞅了她一眼。
一眼里没有怨怪,依然是单纯天真的眼神。
却还不如是怨怪。
闹得阮千千心头一软,正要妥协,谢非青默不作声地低下身去从身上摸出细小的钥匙,“咔哒”一声,箱子被打开。
争先恐后窜出来的有尘埃也有纸张的味道。
不过并非什么“书香”,而是浅淡的潮气。
旧黄壳子的书一本本被拿出来,谢非青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却好似带着说不出的依恋。眼珠子定定地看着那些他已经熟读千万遍的书本,全拿出来以后,在桌上堆好,动作缓慢似乎在做告别的仪式。
阮千千没吱声。
她走开一些,给自己倒一杯茶水,小口小口嘬着,只道什么时候把这杯茶嘬完了,谢非青也就整理好这些书。
她知道,对小师弟而言,这些书不单是书而已。因为是谢家爹爹曾翻阅过的,本没有生命的书本,也像被注入了人的精魂一般。
而谢非青,正在和这些精魂,缓缓说着再见。
在桌上排列整齐,谢非青按着书名抽出大约十本,又仔细看看,每一本都翻得很仔细,他好像记得这些书,哪一页是自己做过标记的,哪一页是破损而后修补过的。翻着翻着就闭一会儿眼,放回左边明显多得多的书中。
最后剩下三本,其余的统统锁回箱子。
阮千千这时候可以放下空茶杯,帮着谢非青把箱子搬回书房,放进一个更大的柜子里,再看着谢非青不再带半点留恋地把这些相伴多年的好友丢进暗无天日的无尽等待里。
他问阮千千,“我还会回来的吧?”
阮千千说,“你若是想,自然可以回来,一个人要去什么地方,哪里有什么人能阻止呢?”
所以当两个人去镇上雇了马车,在车上摇摇晃晃走着的时候,阮千千闭起眼来,心里那点歉疚已然消散。
谢非青终究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否则,自己这个陌生人,不要说是认他做师弟,就是认他做弟弟,怕也不会跟着她走。
路好像变得平坦,颠簸也稍微歇下去,阮千千歪在谢非青肩头,这回真睡着了,谢非青也没推开她,他卷起车帘,让马夫赶得慢一些,他也正好看看沿途风景。
、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小镇上雇来的车夫行不远,过了两个镇子,二人本要换乘另一辆马车,索性就在镇上歇歇脚。
夜风里夹杂着的雪片小得跟沙粒似的,沾在脸上瞬间就化了。
“北朔的雪至少也有梅花那样大的一片,踩在地上结实得很,往些年我特别喜欢和丫鬟在院子里堆雪玩。”说起丫鬟,阮千千想起被自己丢在府中的碧珠,那丫鬟少了她的照拂,不知现在在府中过得怎样,想着本是在脑中过一下的念头,却不自觉说出声来,“等成亲的时候,我也把碧珠带过去,然后给她找一户好人家。”
女儿在世,最大的事莫非是嫁个郎情妾意的好夫君。饶是阮千千自小在江湖长大,回到府中早晚也是要规规矩矩嫁人的。
瞧着阮千千红起来的侧脸,谢非青本想问她是否已有意中人,又觉唐突,终于并未出口。
“北朔的姑娘家,都和师姐一般想法吗?”
“应该差不离,若你爹爹在世,也该替你找门亲事了。既然你是跟着我走的,来日你的亲事,我便替你做主。”
这样也算是小小的补偿,谢非青为人老实诚恳,阮千千想着一定给他找个好姑娘。
她不知的是,谢非青于男女之事兴趣并不浓厚,这一趟出来一来他想见识见识,男儿总该走天涯的。二来,阮千千认他做师弟,曾说她上头还有一位师兄并一位师姐,加上师父,虽素未谋面,但言语间咀嚼这些称谓时,心头就难免像春风拂过般,暖洋洋绵酥酥的。
他终于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南楚的雪虽然下不大,但湿冷入骨,阮千千方才站了一会儿,膝盖便疼起来,站也站不稳。
谢非青忙扶她入屋,又跟掌柜讨来热水,拧毛巾给她敷上。等关节的痛意全然褪去,两个人都困顿得慌,各自歇下。
离北朔越近,听到的市井流言便越多,关乎北朔和西陌打仗一事,阮千千都打听得格外仔细。
这一日听得太过入神,手上本来拿着的桂花糖芝麻蒸糕还没来得及咬下去,让一个半人高的影子一撞,手上一空。
阮千千回过神,立刻追上去。
轻易抓住这个抢她糕点的小孩子,阮千千两根手指松松地捏着纸袋子,眼珠子在孩子身上上下溜了好几转。
是个很可怜的小家伙,脸上被灰尘粘得面目模糊,头发凌乱不说,又是水又是泥,加上油腻腻的都可以搓条了。
阮千千抓着他肩膀的手也不禁松开一些。
小孩伶俐得很,也不跑,对着阮千千猛地跪下去,膝盖和地面接触撞出来沉闷的声响。
倒把阮千千吓得后退一步。
“你先起来。”
“姐姐不要打我。”话是哀求的,但声音并不可怜,抬起脸露出一双亮澄澄的眼。
阮千千微微惊讶,“你的眼珠子……”
孩子的眼珠不是寻常颜色,一只黑,一只却是蓝的。因为眼珠异色,直勾勾瞪着人看的时候,显出几分诡异来,让人后背发麻。
“生来就是这样,姐姐害怕么?”被冻得乌青的嘴唇,这时候勾起来的弧度却有嘲弄,等阮千千宁神一看,那嘲弄不见了,好似是她的幻觉。
“起先怕,现在不怕了。你先起身,我不打你。”
犹豫了一下,小孩规规矩矩站起来,动作里透露出文静,背脊和膝盖都顶得笔直,下巴却沉稳地下压着,不卑不亢,又带着谦恭。
“我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的话,不但这蒸糕是你的,你想吃什么,我还可以再请你一顿。”阮千千说。
抬起来的眼带着怀疑。
阮千千把钱袋扯下来,在手中掂着,银钱碰撞的响声十分悦耳。
小孩这才说,“好。”
二人站的地方乃是路中间,阮千千把小孩子往路边拉,并排坐在台阶上,一面掐了半块桂花蒸糕,本要递给他,看着他全是泥的指甲,皱了皱眉。
“我喂你吃,你一面吃,我一面问你。”
“嗯。”
看上去已经饿极的小孩,面对食物却并未狼吞虎咽,小口小口从阮千千手上咬下糕点来,细嚼慢咽。阮千千心里有了计较,这孩子恐怕不是寻常的乞儿。
“你有名字吧?名字是什么?”
黑蓝眼珠抬起来看了阮千千一下,细微的犹豫之后,“长生,我叫长生。”
“家住在哪儿?”
“我没有家,我是乞儿,你看不出来么?”有意拉扯着自己破烂的衣衫,长生低头的动作里隐去脸上又忍不住浮现的嘲弄。
“那么,你本来就是住在这个小镇上的,还是从别处流浪而来?”
长生的嘴唇张开,还没说话,被阮千千打断,他觉得,面前的女子语气和表情里带着狡黠,此刻她将半块蒸糕收好在纸袋里,提高到她够不到的地方,目光看着巷子尽头,似乎不经意地说,“若你本来就在这镇上,我必定要去你的住处看看,若是无父无母,我还可以资助你一些。如若你说的是谎话,你当看出来了,我是会点功夫的,有的是法子让你日后手脚干净。”
长生仔细想了一会儿,饶是早慧,又流落民间半年,他想来想去,仍觉得对面前的女子若说假话会死得很难看。
于是,他决定半真半假地说。
“我是流浪来到这个小镇的,半年前,家乡打仗,父母早亡,姐姐操持家务十分艰难,家中上下还有十数名姐妹兄弟,自顾尚且不暇。何况……”这次是真的带了嘲讽,长生抚弄着自己的手指,带着的笑比哭还难看几分,抬起脸来把一双生而异于常人的眼露给阮千千看,“我生成这般模样,被丢弃不是应该的吗?”
说到伤心处,长生的声音变得极轻,“人人都是同色双目,偏偏我是异色,还不是茶色褐色,若是那些颜色,我稍低头就能掩饰过去,呵,偏偏是这样邪祟的颜色。”
“哪里邪祟了?”阮千千的声音拔高一些,“这蓝色很好看,你若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别人又怎会瞧得起你。”
长生偏头直直盯着这女子,她不避不躲,说的话当是真的。
忍不住扯出笑意,依旧带着淡淡的嘲讽,说,“姐姐真不嫌弃,肯带着我上路吗?”
“你愿意跟着我走?”阮千千敛起眉眼,“我看你谁也瞧不上似的,别看我身上有几个银钱,这一路还远着呢,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半路丢下你。”
“你肯带我走,我就跟你走,怕的是姐姐不肯带我。”低下头,眼睛在阴影里掩藏完全,从指甲里挑出泥来,长生是不信的。他不信这半路而遇的女子会愿意带着他走,她之所以那么轻易说着他的眼睛好看,不过是因为不懂个中被人歧视的苦楚。
世人尽皆如此,不把旁人的痛苦当一回事。
随意弹开泥渣,长生站起来拍拍本就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衣服,拱手便要道别。手上蓦然地一阵温暖,那女子还坐着,抬起白净的脸,说,“那就跟着我走吧。”
桃花瓣一般的嘴唇展开的是意味深长的笑。
一路上阮千千把小乞儿长生的手拉得极紧,片刻也没有松开。
来自正在打仗的地方,家中父母双亡,操持家业的是身为女子的姐姐,姐妹兄弟自顾不暇。长生这名字恐怕是化名,光从这个十岁上下的小孩脸上超出年龄的老成,谈吐里蕴含的气度,以及进退有度的举止。
阮千千判断,长生不是普通的乞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长生恐怕是西陌富贵人家的小儿子。
很久以后,当长生应当回家的时候,他却不愿意了。
他说富贵本来就不是他的,他要找的不过一个不嫌弃他的人,而他找到了,就再也不走了。
后话暂且搁下,先说阮千千又捡了个小孩一起上路,回到客栈同谢非青说了说,支使师弟上街去给长生买衣服。
谢非青没有多问,拿了银子就直端端出门去。
阮千千去客堂里问掌柜要洗澡水,浴桶安置在谢非青房间里,把洗澡用的皂角搁在屏风后头,帕子搭在桶沿上,一面对静静站在旁边看她的长生说,“你先洗着,水不够就招呼一声,我就在外间,头发也要洗,从头到脚都洗干净了我才能带你上路。”
布置妥当以后,阮千千回头就看见长生无动于衷地还站着。
“你干嘛?脱衣服啊!”
“……”如果不是糊了一层泥灰在脸上,小小的长生已经面红耳赤。
阮千千疑惑地看着拧巴着衣服下摆的长生,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你不是害羞吧?也是,你们那儿的男子是比较害羞,不过没关系啊,你这么小,何况还脏成这样子,脱了也看不出什么。”
长生涨得脸都烫了,“你才小,你还没有呢!”凶巴巴地说完就摆出一副壮士断腕的悲壮表情以最快的速度脱衣,爬进浴桶里。
阮千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面小口嘬,一面不明就里。她说什么了她,这小孩人小脾气还真不小。
她说他年龄小,有问题吗?
半晌,屏风后头又是水声又是低低的说话声,“喂。”
“嗯?”她吱一声表示自己在。
“我已经十一岁了。”
“嗷。”十一岁也很小。
“在我们那儿,男子十三岁就可以嫁人了。”长生的脑袋在雾气里瓮着没剩下多少清醒,自己都没觉着这句话说出来不就暴露了他的家乡是在西陌吗?
“嗯,我知道了。”
这话说得不咸不淡的,她就是表示知道了而已,没带任何思想感情在里头,偏长生听了有点憋气,他是想说自己年纪确实不小了,何况他这城府这气度能像小孩子吗?
但偏偏对上的是一个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岁的女子,他当回事的事情比如年龄,在对方眼里真不是回事。
水声又哗啦啦大起来,透露出有人赌气的情绪,阮千千放下茶杯说了句,“洗干净一些,水不够就招呼我,我去门外头看看我师弟回来没。”
回答她的只是水声。
阮千千懒得猜测小孩心思,哪管长生在屏风后头憋屈得要死,自顾自地开门出去了。
、重逢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
等得谢非青回来,长生已经洗脏了三桶水,这时候满身皂角香气,裹着秋香色的被子,脑袋枕在阮千千腿上,舒舒服服地睨着眼,像睡着了。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长生的头发,那是长可及地的漂亮乌发,映衬着一张脸格外白,彷如天上月一般皎洁。
只遗憾露在被子外头的肩膀上有一些青紫伤痕,想来路上没有少吃苦挨打。
“师弟。”
“嗯?”正在写药方的谢非青抬头,说,“刚才切脉,他有点受风寒,身上的外伤是不打紧的,药方子写好我亲自去煎来,给他服下,出一身大汗,明日就没事了。”
“那我们明日就上路吧。”活动一下肩膀,阮千千此刻方觉疲了,肩膀酸得慌,一只手拿捏着,另一只手贴着长生的脸免得他脑袋滑下去。
谢非青见她动作困难,走近去将长生从她膝头抱开,拿枕头垫着,头发铺在阮千千起身后空出来的一大块床铺上。
“这床打湿了,你还睡不睡了?”阮千千揶揄道。谢非青只顾着安置长生,那孩子是横着睡的,现在头发又铺开在床上,谢非青果真是没地方睡了。
他笑笑,“我不睡。”
说着就跟阮千千交代一声,出门拿药煎药去了。
阮千千站在廊上瞅了一阵,谢非青身上那袍子也旧了,让他去给长生裁衣服,怎就没想起来让他也去做身新的。阮千千这念头一起,自取了银子上街给谢非青裁衣服去。
长生半晌没听见动静,眼珠子在眼皮下头打转一会儿,终于一骨碌弹起来,将阮千千和谢非青收在柜子里的包袱卷儿拿出来,摸来摸去半个子都没摸到。
一屁|股往板凳上坐,坐得凳子脚在地上擦出响声,方才作罢。
茶水喝了半壶,桌上的馒头也吃去两个,长生想,只管先跟着这两人,到哪儿不是流浪,折腾这半晌把肚子都折腾饱了,又爬上床蹬两脚,卷着被子滚进里侧睡了。不一会儿呼吸声就细了。
阮千千回来时,满意地把给师弟裁的新衣堆在桌上,站在床边看看睡得香甜的长生。
只见白玉般的小脸,睡着还是一副严肃神色,也不打鼾。
果真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啊,不知带回去是不是能让他爹妈赏几个银子。
翌日清晨阮千千起个大早,将头发利落地挽起,一张脸水洗过便罢。
“二位小爷可起身了?”站在隔壁屋门口敲着门问道。
不一会儿就打开门来,门口站着的是谢非青,屋内床上还躺着一人,长生还没起。谢非青身上穿着的还是旧衣,阮千千上下打量他,问,“给你裁的新衣服不合身?”
“不是。”
“颜色不合你意?我看你穿的颜色都浅淡,应当穿点好看的,专门找了匹石青色的缎子。”
“颜色……也好看。”
“那么……料子穿着不舒服?”
“缎子裁的,哪能不舒服。”
“那你别扭个什么劲?衣服总要穿的,怎么不换上?你身上这件都穿了五六天了,自己不知道脏,我还嫌弃呢?你是要跟着我上路的,别丢了我的脸,快去换衣服。”阮千千不由分说地把谢非青往门里一推。
门在自己眼前合上,谢非青还呆着。他少与人打交道,几句话说下来竟然脸都有点红了,一回头,直端端坐在床上的长生,瞪着一双异色的眼看他,更把他心头看得发毛,讪讪道,“你醒了啊?”
长生捂着嘴打个哈欠,“没,我这还没醒,你换好衣服我大概就醒了。”然后缩回去拿被子一蒙头。
谢非青只觉心头那点不好意思连个小孩都能看穿,就更加不好意思了。不再扭捏,衣服昨晚试过的,穿上正好合身,谢非青拉扯几下之后,长生也起了,像个小少爷一般,懒洋洋地对谢非青说,“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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